序章 【絕望的開始】
滴答滴答——
液體滴落地面的聲音在少年耳邊響起。
隨著時間推移,少年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識,逐漸開始變得清晰。
同時——胸口那異常灼熱的刺痛,像要把少年的意識再次淹沒,瘋狂向腦袋傳來。
——好痛……我還……活著嗎?
少年忍耐著身體的疼痛,心裡暗想。
既然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來自胸口非比尋常的疼痛,看來他很幸運,從死神手中逃過一劫。
可是胸口的劇痛超乎少年的想像,他每多一分清醒,疼痛也就強烈一分,要是再一次因為無法忍受疼痛而昏了過去,或許——不,是絕對沒辦法醒來。
努力保持清醒,少年想看看身邊周遭的狀況,但是眼皮不是一般的沉重,連稍微睜開眼都有困難。
為了活下去,本能所產生的危機感促使少年一定要把眼睛睜開,不然他自己可能就要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死去。
經過一番折騰,少年緩慢地睜開雙眼——
——不是吧。
呈現在少年眼前的是——宛如末日的景象。
道路就像是被軍事武器轟炸過一樣崩裂開來,房屋倒塌一片——到處都是殘破不堪的建築殘骸。
接近地平線的夕陽像染料般渲染整個天空,使整個天空有如火焰般火紅。
如此景象,在任何人眼中應該是末日發生才會造就的畫面。
不敢置信的少年,久久無法回神,這還是他居住的城市嗎?
他身處在一棟大樓廢墟附近,身邊盡是碎裂的水泥塊,大小不一的瓦礫灑落在他身上。
一盞還看得出原本模樣的紅綠燈橫掛在少年眼前,上頭的燈還在不停閃爍著。
——竟然這麼嚴重……要不是政府盡早疏散民眾,不然可能造成的傷亡……將會無法想像……嗚啊——!
疼痛在次傳來,少年呲牙裂嘴,不禁發出痛苦的呻吟。
身體究竟是什麼情況,怎麼讓他痛成這樣。
少年死命挪動他的手,瓦礫從身上滑落地面,卻感覺彷彿要撕裂身體一般,他咬緊牙關,將手掌緩慢靠近胸口。
「嘶——啊啊——!。」
比之前更加強烈的刺痛直衝大腦,少年忍不住大聲哀號,將手伸到面前一看——他倒吸一口氣。
——紅色,鮮豔的紅色佈滿整個手掌,感受到手上黏稠的觸感和些許的餘溫——少年不難理解,這是他的鮮血。
胸口破了個大洞——少年知道自己的傷勢絕對不輕,但想不到竟然嚴重到這個程度,胸口破一個洞什麼的,從出血量來看,傷口還不小——這樣的情況下當場死亡都不意外,但他竟然還有一口氣在,這不是奇蹟,什麼才是奇蹟。
如果不趕緊接受治療,他恐怕真的就離死亡不遠了……
放眼望去,附近除了他自己,看不到其他任何人——這個世界就像只剩他一個人。
「咳咳……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少年咳出一口鮮血,喃喃說道。
讓他變成這副模樣的原因——在腦袋清醒許多後,少年想起來了。
滿天刺眼的白光所濃縮而成的一道光束,直接貫穿他的胸膛——那是他當時面前的白色身影所給予的回應。
那瞬間,身體無法負荷的劇痛傳遍全身,少年的身體有如破布一般倒下。
嘴裡不停冒出鮮血,在他失去意識以前,看到身後的黑色身影——左胸口的位置也被留下了恐怖的空洞,可想而知,那人肯頂也凶多吉少……
少年不知道他當時是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敢阻擋在那一白一黑兩道身影之間,妄想阻止些什麼,但是最後卻把自己搞得這麼悽慘。
「我難道……真的什麼都辦不到嗎?」
仰望火紅的天空,少年嘴角溢出鮮血的呢喃。
在這以『主角』為中心的世界裡,他想要做些『主角』做的事情就是不可能的嗎?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啊啊——!」
無力與不甘化為發自內心的咆哮,從小到大的回憶、辦不到任何事情的挫折一一浮現在腦海中。
對自己的厭惡感,甚至凌駕於身上的傷勢——少年面目猙獰怒視著天空,他的視野逐漸被眼淚給覆蓋。
「嗚嗚……為什麼……嗚……。」
隨著憤怒宣洩一空,他心中只剩下無盡的委屈……滿滿的無奈……還有什麼都做不到的空虛……
眼淚就像轉開的水龍頭止也止不住,無法忍受內心的痛苦,少年大聲哭了出來,更顯得他無比懦弱——
「——你為何憤怒?又為何傷心呢?——少年。」
原本只剩哭聲的世界裡,突如其來出現一道聲音。
少年心中一驚,轉頭看去,發現他的身旁已經站了一個人。
少年的哭聲停了——因為這人出現的太突然,他完全沒聽進剛剛對方說了什麼,只是睜大雙眼,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這個人身上披著陳舊的灰色斗篷,頭髮和鼻子以下都被斗篷遮掩著,看不見其全貌,但是那雙宛如能看透一切的鐵色眼眸卻散發著非凡的氣息。
「你、你是誰……怎、怎麼會在這裡……你也是——『主角』嗎?」
少年看著神秘人說道,語氣中充滿緊張與不安。
此處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主角』間爆發戰爭的城市,一般人早早就被疏散到安全地點避難去了,還停留下來的人,要不是戰爭的參與者,就是擁有自保能力的『主角』。
更何況——眼前的神秘人,能這樣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在那之前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
「——我嗎?我不是什麼『主角』,只是一個喜歡說故事的人,剛好來這裡說說故事罷了。」
神秘人不惜不徐的說道,語氣是那麼的輕鬆。
隨著一陣風吹過他身上的斗篷,使的斗篷稍微飄起,顯露出他手上拿著一本——看似古老的書。
「……什麼?」
聽到回答的少年驚愕了一聲,臉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說故事?在這個被戰火摧殘的城市裡說故事?
少年緊盯著神秘人,想從他身上的特徵尋找出更多有利的訊息,可惜的是,對方全身都被斗篷覆蓋住,除了剛才看到的那本——看似可疑的古書,得不到其他情報。
「——少年,你為何要去插手那兩人之間的戰鬥,那是『主角』——甚至要達到『卷』以上的『主角』,才有可能辦到的事情——嗯……或許連『卷』都辦不到,更何況你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神秘人說話的同時,將他手上的古書拿了出來,這時,他的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枝筆,他在書上振筆疾書,速度快到少年眼睛完全跟不上。
——問我為什麼插手?他為什麼要問這個……等等!
少年回過神來,突然想到——
既然他——神秘人問了這個問題,那也就是說整個過程他都看在眼裡,但是當時除了自己和另外兩個人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那麼對方又是如何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待在一旁,他是怎麼辦到的……
「那、那個……你剛剛是……」
「——你為何要插手?」
少年話還沒說完,就被神秘人同樣的問題給打斷。
還是要問原因嗎——話被打斷的少年,看著眼前的神秘身影,腦中不自覺的想到。
——是啊,自己並不是『主角』,『卷』什麼的跟更是與我無緣,那麼又是為什麼呢……
少年的腦海中不禁回憶起那一位——他願意用一生來守護的少女身影,原本還低落的內心,彷彿被一股溫暖的雙手給擁抱了一樣。
——為了他,更是為了那位少女,不管經歷多少難關,不管過程多麼艱辛,他都一定要……
「——成為『主角』,是吧。」
從神秘人口中說出來的短短一句話,卻讓少年頓時傻眼。
「你……你怎麼會……」
『知道』——兩字因為太過驚訝而說不出口。
再次被震驚到的少年,張大著嘴,不知道神秘人是如何看出他內心的想法。
「——你的眼神。」
神秘人收起筆,把書闔上,雙眼直視少年。
「我看過太多跟你一樣想成為『主角』的人,他們在說出自己發自內心的夢想時,所呈現出來的眼神——充滿決心與毅力,眼裡的光輝十分耀眼--而你現在的眼神和他們一模一樣。」
眼神嗎——少年伸手觸摸他的眼睛。
——眼神……是他的眼神透露出他內心的想法。
少年很想知道他自己現在的眼神長什麼樣子……那是雙想成為『主角』的人們所擁有的眼神——等等!想成為『主角』的人們!
「那、那這些人後來都怎麼樣了?」
少年語氣包含了一絲期待,炯炯有神的看著神秘人。
「——這些人後來一個個都成為了展現自己獨特『故事』的『主角』。」
神秘人散發著無庸置疑的氣勢,說出來的話彷彿真理,就像是在向少年預言著他將來會發生的事情。
「這樣的話,那麼我——」
藏在少年內心深處,從來不曾被他人所期待的夢想,此時有如一枚種子準備在他心中發芽,臉上原本已經風乾的淚痕,又再一次被眼淚所浸溼。
「——我也可以……成為『主角』嗎?」
滿懷希望的問語,想藉由神秘人口中,聽到他最想聽到的回答。
——沒有回應。
神秘人將手中的書翻了開來,緩慢地翻閱——每一秒有如一年般漫長,少年看著神秘人,一直看著,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唯有不疾不徐的翻書聲。
神秘人翻完最後一頁後,他雙手闔上書本,瞇著雙眼,從上往下俯視著少年說道:
「——很可惜的,你一點成為『主角』的可能都沒有,少年。」
——————
——時間像是暫停了一樣,沉默壟罩少年。
眼淚戛然而止,呼吸都為之窒息,少年滿臉茫然道:
「……你說……什麼?」
嘴中好不容易擠出空氣,卻只是想確認剛剛的話他是否聽錯了。
腦中一片空白,連思考都是奢望。
「原因我不能說,但是我可以很明白的回答你——你完全不可能成為『主角』。」
神秘人毫不留情,沉重的重複一遍他剛剛說的話,然後把手中的古書收了起來。
我不可能成為『主角』——少年的心盪到谷底。
深深的絕望充斥少年心中,他不明白為何他要被宣告這樣的結果。
明明他擁有跟那些想成為『主角』的人一樣的心,一樣的意志——為什麼那些人都成為『主角』了,唯獨他沒有辦法。
不管他多麼努力,堅持著信念,都是沒有用的嗎?
「為什麼……拜託你……拜託你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
少年使用全身的力氣大吼,將他的情緒全都發洩在神秘人身上。
他拼命想要做些什麼,真的把命拚搏上的那種『拼命』,他盡全力去嘗試,就是想要離夢想更近一步。
到頭來呢?他原來一直都是在原地踏步。
——不曾因為努力而有所前進。
——不曾因為嘗試而離夢想越來越近。
神秘人不發一語,默默轉過身背對少年,雙腳踏過碎了一地的殘骸漫步離開,只留下茫然失措的少年。
望著神秘人的身影逐漸遠去,少年緊握了拳頭,指甲都鑲進肉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全身所剩無幾的力氣全都集中在肺部,然後——
「至少請你告訴我!在這樣的世界裡,我要抱持著什麼活下去——!!!」
撕心裂肺的狂吼從神秘人身後傳來,神秘人停下了腳步。
少年無力地喘氣,他真的想知道,在夢想被人抹滅希望之後,他到底該怎麼辦,他又該怎麼做。
「抱持著什麼活下去——你問我,該抱持著什麼活下去——?」
神秘人回過頭來,此時他的語氣含有一絲溫怒。
背後是被摧毀殆盡的城市,與少年現在的內心何其相似。
「——人生,有如一本還為未完結的書,人們提著筆,從出生的時候開始,用時間,用生命,在書中寫下每一段的經歷,每一刻的心情。」
神秘人一邊邁步走向少年,一邊說道:
「但是——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決定了許多事情,興趣、個性、喜好、家庭等等——而這些事物結合在一起,也就成為了——所謂的『命運』。」
神秘人回到少年面前,鐵色的眼眸注視著少年。
少年再次注意到神秘人的眼神——那是一雙看透一切,知曉一切的眼神,既無情又冷漠,卻又感覺那麼的真實,讓人無法反駁。
——是怎麼樣的人,才會擁有這種眼神。
「命運不可扭轉,不可改變,它就是規則,不管人們如何執筆,絕對不可能跳脫這個框架——」
這時,神秘人把他手上的書擺到了胸前,少年從來沒注意到過的書名就這樣呈現在他眼前。
那本書的名子是——『說書人』。
「——命運即為書名。」
神秘人語氣平淡的道出這段話。
少年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被震驚到了,他啞口無言,視線在神秘人與其手上的書來回不定——聯想到對方剛剛所說的話,得到的結論太過恐怖。
「『該抱持著什麼活下去?』,自己的命運,自己的『書名』,竟然妄想從別人口中尋求答案,會不會太可笑了一點——少年。」
神秘人雖然在嘲笑,但是從他的眼神中卻看不到半點笑意。
「你究竟是誰……?」
這已經遠超一般人的想像,甚至是那些『主角』都沒辦法比擬的程度。
「——跟你看到的『書名』一樣,我真的只是一位『說書人』——僅此而已。」
收起書,神秘人抬起手彈了下手指,響聲響徹整個城市。
「故事就說到這裡——是時候讓我們暫停的故事繼續下去了。」
話說完,神秘人踏著原本停下的步伐,向遠處走去。
「等等……我還有話……啊啊——!」
雖然心中還有數也數不盡的疑問,但是那消失已久的疼痛感突然回歸少年身上。
——別走……你別走啊……
劇痛侵蝕著他的意識,無力的身體逐漸冰冷,視野開始模糊,看著神秘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少年試圖掙扎,但敵不過身上傷勢帶來的痛苦,他什麼都做不到……對,跟以前一樣——什麼都做不到。
意識朦朧之中,腦海裡浮現了一名少女,少女抱著一本故事書,對著他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小黯,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主角喔!」
短短一句話,一直刻在少年心中——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心血,就是想成為『主角』,把她從絕望的深淵裡拯救出來,並且永遠陪在她身旁,守護著她。
「——你絕對不可能成為『主角』。」
神秘人不容置疑的模樣再次出現,訴說自己殘酷的命運——
此時,少年回想起了——那記憶最深處,他最不願意回想的片段。
畫面一轉——
某個陰暗房間的角落裡,一名少女抱著大腿瑟瑟發抖,傷痕遍布全身,她滿臉淚水,絕望的瞪著少年,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喊——
「你什麼事情都做不到!你根本不是我心目中的『主角』——!」
一本故事書隨之而來砸在少年腳邊——那是少女最喜歡的故事書。
而那名少女——則是少年心目中最重要的那個女孩。
——是阿……什麼都做不到,這不是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事嗎。
少年意識就此中斷……
——只有女孩那絕望的面容揮之不去。
————————分隔線—————————
這是我的第一篇文章
第一次寫小說,筆法,描述有些生疏
想在巴哈這個平台藉由巴友們能夠了解自己的程度,希望各位大大能給予評論或意見
也希望大家都能喜歡這個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