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文化與歷史,但史詩或史詩類長篇故事全都是英雄的故事,英雄有千百種,但就我所看過的各國上古史詩作品來說,有描述英雄們的師承與接受教育訓練過程的,第一個作品就是"摩訶婆羅多".
比方說在"伊利亞德"跟"奧德賽"之中,阿奇里斯,赫克特跟奧德賽等人都很強,但他們的老師是誰?受教育跟訓練的過程是怎樣?沒講.阿奇里斯是女神之子,所以他生來就會很強.然而赫克特跟奧德賽卻是凡人,因為生來都是王子,所以也是注定會很強,但他們是怎麼受教育變成英雄的?沒講.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認為教育可以作育英才,但古希臘史詩卻從來只是強調血統壓到一切,教育可以不用存在.
相比較之下,古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裡面,英雄固然都具有神的血統或王子的身份,但都非常強調這些英雄的師承,甚至提到他們往昔的教育內容.比方說毗濕摩跟德羅納都是拜持斧羅摩為師.在人文學科上面,全都強調英雄們都學習跟不斷複習"吠陀"----印度教最基本的經典;在科學知識上面,則強調他們學習"吠陀支",古印度人習慣將天文地理醫藥烹調建築冶金等技能或知識都算入吠陀的分支,所以稱為"吠陀支";在武術上面,則強調車戰與弓術.而如何修習弓術的過程,也在德羅納訓練俱盧王子們的故事中佔有很重要的部份.
比方說當德羅納開始傳授弓術的時候,就先看看諸位王子之中,誰的資質最好?
於是德羅納遙指遠方的一座森林,說:"堅戰,你年紀最大,上來!看到樹上有一隻陶製的小鳥沒有?"
堅戰說:"弟子看到了,師父!"
德羅納問:"你看到了什麼?"
堅戰:"我看到了1000步外有一棵芒果樹.從樹根算起第100根樹枝上有一隻陶製的小鳥.小鳥的眼睛是紅色."
德羅納:"看到了就射啊!眼睛就是靶心喔!"
堅戰:"可是小鳥會掉下來,然後就會砸中樹根旁邊的螞蟻窩,這樣會壓死好幾隻螞蟻的."
德羅納:"優柔寡斷,滾!換下一個!難敵,上來!"
難敵:"師父,我看到那隻鳥了,弓箭不可能射得到那麼遠啦!"
德羅納:"滾!換下一個!"
接下來的不是射不中,就是看不到靶子.輪到阿周那的時候,他說:"師父,弟子看到了."
德羅納問:"你看到了什麼?"
阿周那:"弟子只看得到鳥頭上的紅眼睛."
德羅納點點頭,說:"那就射吧!"
阿周那一箭中的,弓箭穿過鳥眼,陶鳥並未落下.
德羅納點了點頭,說:"孺子可教也!為師傳授弓術,只教給精英,不教給垃圾,阿周那就是精英----難敵,不要生氣,我不是針對你啊!我是說在場的各位,除了阿周那以外,全都是垃圾!"
----上面是我改寫過的,原作的德羅納沒那麼過份啦.但德羅納收了阿周那作徒弟之後,的確覺得"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快感.
有一天,阿周那在練習的時候,德羅納對他說:"阿周那,你是我最好的學生!在弓術上面,我沒有一個學生比你更強!假以時日,你就是天下第一的弓箭手!"
阿周那很開心,但不久之後,一場意外就把師徒二人都打臉了.
有一天,德羅納的學生們到森林裡面去打獵,這是他們平時的食物來源.他們牽了一條狗出去,那條狗看到森林裡面有陌生人,就"汪汪汪汪"的衝過去,接下來他們聽到遠處傳來一響絃聲,接著他們的狗就"嗚嗚嗚嗚"的跑回來,狗嘴裡面塞了七支箭.
原來那名陌生人一弓同時射出七支箭,只塞住狗嘴,卻沒讓狗受傷!
對方竟有如此神技,阿周那跟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接下來他們找到了那名陌生人,原來也是一名少年,是從某某國來的王子,因為仰慕德羅納的盛名而來.他在森林中用泥土捏出了一個與德羅納等身大小的塑像,並經常向泥像行禮祈禱,然後遙望著俱盧王子訓練營,偷學德羅納的弓術.
阿周那很失望的回去拜見德羅納,說:"師父,您說弟子是您最強的學生,可是弟子居然還比不上偷學您的人,怎麼可能會成為天下第一的弓箭手呢?"
德羅納知道了之後,便走入森林,看到那名某某國的王子,便對他說:"你想向我拜師是吧?好,我可是要收拜師禮的喔!"
某某國王子大喜:"請問師父要求什麼樣的禮物呢?"
德羅納說:"你是右撇子,所以用右手拉弦的,是不是?師父要你右手的大拇指,砍下來送給我吧!"
----依造國情不同,弓術的拉弦方式可分成兩種:一種需要大姆指,一種不需要大姆指.印度顯然是前一種,而這就是德羅納的目的:他要某某國的王子選擇自廢弓術而成為正式弟子,或留下姆指卻永遠只是偷學.
當然,如果對方不肯答應自廢弓術的話,德羅納會怎樣呢?我不知道古印度人會怎麼作,但我猜大概跟中國的武俠小說裡面曾出現許多的類似橋段一樣:德羅納會動手把偷學的人給殺了.
某某國的王子毫不猶豫的動手切掉了自己的右手大姆指,從此他的弓術也就被廢掉了.
如此一來,德羅納完成了讓阿周那成為天下第一弓箭手的保證----這是他當時以為是這麼想的.
過了12年後,王子們學成出師,返回宮廷,持國王舉辦俱盧王子比武大會,讓全國民眾都能欣賞王子們學到的武藝.在王子們之中,以阿周那的華麗而又精湛的弓術震撼全場,當大家紛紛高喊"阿周那王子是天下第一弓箭手"之際,忽然觀眾中有人大吼一聲,躍入校場,拉弓連射數十箭,將阿周那正在連發的弓箭一一擊落!
全場大驚,連忙將目光望向此人.
來者年歲比阿周那略長,英俊瀟灑的程度跟剛剛所表現的弓術一樣,與阿周那都在伯仲之間----除了耳朵有一對黃金耳環,看了讓人覺得有點刺眼.
阿周那問那位亂入的弓箭手:"你誰啊?"
"我叫富軍!"對方把視線轉向吃驚的德羅納:"你記得我嗎?"
德羅納想了一下,問:"對不起,我們見過面嗎?"
富軍:"12年前,我曾要求向你拜師,結果你拒絕了!"
德羅納搖頭:"蛤?我完全沒有印象ㄟ..."
富軍:"沒關係!反正我那時候就決定:我也不屑當你的徒弟,所以我就去當你的師弟!----所以我就成為了持斧羅摩真正的收門弟子!所以我是天下第一弓箭手!來,戰吧!"
阿周那正要動手的時候,忽然遠方傳來一聲高呼:"住手!"
究竟何人要求住手?且待下回分解!
創作內容
讀"摩訶婆羅多"筆記13
雜談聖經 (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