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門鈴輕響,細碎而清脆的聲音迴盪於室。
「歡迎,少年。」坐在辦公桌前翻書的啻華抬頭對著門扉處微笑,在那裡站了一個男人,黑框眼鏡,黑色柔髮,藍色格子襯衫與米白色長褲,看上去弱不禁風似的「先坐下來喝杯茶吧,我去取您要的東西。」
說完,啻華起身往旁邊的樓梯走去,委託人的重要物品一貫性放在二層,依委託日期整理擺放,至於少年,默默點點頭走到沙發坐下等候,這時,一名紙人偶便上前服務,提著熱水壺泡茶並且端上一盤精緻的餅乾。
「謝謝。」似乎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神奇的人偶,少年好奇地在它身上打量,雖然只是潔白的素體樣態,卻能做出如真人般細緻的動作,如果再多一點色彩看上去就更加完美了吧,他的心底如此想著。
「久等了。」啻華從樓上走了下來,手上捧著一個白色紙盒子,角落處註記著一些委託人的資料,然後走到少年面前把東西放下讓他確認,自己則坐到對面的沙發捧起花茶啜飲「古儀相位圖,沒錯吧?」
少年打開盒子取出其中泛黃的古書,腐朽的氣味,陳舊的墨漬,看上去這東西的年代一定相當久遠,小心翼翼的翻開邊緣殘破的書頁檢查,確認無誤之後少年便點頭示意,並且從口袋中取出一張支票遞上。
全程沉默啊,啻華收下了東西,一臉饒有興致的注視少年,不過對方似乎沒打算逗留太久,喝完他的那杯茶就草草起身離去,嘛,反正委託人的事情她不過問,知道太多是會折壽的,秘密,每個人身上都有。
鈴鈴——
門鈴輕響,門關。
月光,自落地窗映照,星輝斑斕整個昏暗的空間,啻華坐在沙發上享受著手上的一杯醇酒,淺黃色柔和的酒色中一盞彎月,朦朦朧朧的美好,今天拿到了委託的豐厚報酬,自然就要做些高檔的消遣。
品酒,是啻華喜歡的活動。
50年代威斯康,醇厚的氣味帶著果香與松脂香,柔順的口感,略澀,微甜,色澤清澈淡雅如月牙溫潤,這一款是啻華的最愛,只有在興致一來的時候才會嚐個幾口,珍貴的事物就是值得慢慢品味。
除了威斯康以外,次一檔的酒就多樣化了,瓶瓶罐罐堆滿了桌,深色酒瓶,透明酒瓶,造型酒瓶,各式各樣,紅酒,白酒,水果酒,五花八門,從這個數量看來,她是打算今晚來個久違的爛醉如泥了。
然而,就在她享受今宵的時刻,一陣手機鈴聲打破寧靜的月色,原本她是打算拒接的,不過在看見來電號碼的時候便打消這個念頭,隨手接上,聽見的是紊亂的喘息和腳步聲,背景還有非常多的雜音,另一端一直都沒有說話,幾秒後掛斷。
「馬歇爾酒吧……萊銀河……少年似乎遇見麻煩了呢。」啻華一笑,憑藉著背景傳來的信息研判出位置,迅速披上外套往門外走去,今晚看來是要加班了,希望加班費也同樣令人滿意。
展翅,乘風,鵬鳥翱翔,在燈海上浮沉。
穿梭在星海中,披著月華高速掠過天幕。
在那銀光瀲灩的河畔行人磚道,啻華發現了目標削瘦的身影,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回頭,像是被追趕一樣慌張驚恐的行為,就在這時,一旁路燈的影子異樣開始的拉長,從背後欲將逃跑的少年掌握。
「呦吼,又見面了,少年。」啻華一躍而下,直接用高跟鞋踩斷那些影子「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什麼,不過這是個護衛委託,對吧?」
「……」少年開口很像要講話卻又克制自己,但是從他驚訝與鬆口氣的表情看來,她是來對了。
「安心吧,不要離我太遠。」紙,飛揚,構築成刀,文字攀附其上,隨手一斬便把再次來犯的黑影斬碎。
只是,對方並不因為這樣打消攻擊念頭,反而因為啻華的出現更加凌厲,宛如暴雨一樣的攻勢襲來,潔白的刀影與漆黑的死影交鋒,黑白交錯的無聲比拼著,兩者不相上下的攻防,少年在後頭躲著看的目瞪口呆。
紙與影交戰了數百回,啻華已經找到了影子的主人所在位置,瞄準空檔,一張紙騰空而出,破空而去,一聲悶響似乎命中了什麼,可是當那人走出來的時候才知道,命中的是他手上的一本書,厚實的書。
「真遺憾。」啻華惋惜的說著。
「……妳太礙事。」
「是嗎?或許吧,但是這是工作。」
黑影又開始晃蕩,那人的氣息更加澎湃,啻華一笑,她知道對方在醞釀什麼。
「你在用影子寫術式?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啊,那些魔力流動的細碎聲,範圍挺大的。」
「不是傷害性的,不過能讓你們睡一段時間。」
「哦?真好心,但是我不想睡在冰冷的大馬路上,太硬了。」黑墨飛濺,沾上了地板,沾上了路燈,沾上了月光,刷!一切光芒盡失,無盡的黑暗,在黑暗中影子不復存在,趁著這時,啻華抓起少年的手奔逃。
衝破墨籠,鵬翅綻開,在高空中逃亡。
這般的高度想要攻擊到已是難上加難了。
然而啻華並沒有因此鬆懈,數隻小燕從她手中躍出,往下界而去探查,確保安全方位之後操作著坐騎移動,在她身後的少年新奇的看著整座城市的燈光,第一次體驗到與飛機完全不同的感受,更加自在的感覺。
忽然一個低伏,少年的身子一晃,嚇得趕緊抱住前方人的腰部。
「哈哈,抱一下三百呦!」啻華逗弄著身後的人。
少年雖然尷尬,但可不想摔死。
飛行了一段時間,確認沒有追蹤之後,兩人降落在啻華辦公室的大樓天頂。
「走吧,下樓去。」紙張,摺疊,無限小,消失在啻華的袖口處「今天你在我這兒度一夜比較安全,還有這次的報酬我不收現金,只要你陪我喝一晚。」
少年欲說些什麼,然而開開口又閉上。
這一晚啻華喝的很開心,異常的開心,可惜唯一不足的是,少年的酒量比自己預想的差異甚大,才兩三杯就醉倒在桌案,直到黎明,她才追著少年的腳步,轟轟烈烈的酒酣後迷迷茫茫的醉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