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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惡火歧途 首卷 十二. 懦夫<2>

山容 | 2017-06-03 07:56:15 | 巴幣 0 | 人氣 333


十二. 懦夫<2>

葛笠法張開一隻眼睛。同時看著心海與現實,然後放開心海中的眼睛。羊女走進來的時候心海裡只有淺淺的投影,沒有氣勢驚人的化身。她只是走進來而已,手上拿著一樣編織的東西。

「過來。」她說:「你太高了,我掛不上去。」
葛笠法扭扭鼻子,聞到竹節上熟悉的味道。

「這是你的東西,我們在獅人的廢墟裡找到的。我幫你把編成一串,你以前很喜歡這支笛子,就這麼丟掉太浪費了。」
是的,他想起來了,被豬女削成兩段的笛子。他一直保留在身邊,後來不知怎麼掉了。

「這是藺草編的,很堅固不會斷,我還加了一點東西,希望你喜歡。」
兩段短笛的殘骸吊在藺草環的中間,往外依序是箭頭、陶片、愚人金、黑曜石……等等不一而足的小東西,裡面甚至還有兩截鹿角的殘根。他彎下腰讓羊女掛在他脖子上,脖子一動就叮叮噹噹響。

他喜歡這小東西,想用個笑容表達,但不知怎麼了笑不出來。
也許這是因為羊女哭了,又或者只是他不想笑而已。他想問問看烏鴉的看法,可是烏鴉不在他身邊;這裡的冬天太冷,他們都飛走了。

「你到金鵲之後不要再惹麻煩了,亞儕沒有辦法一直跟在你後面擦屁股,我們也有事情要做,不能跟著你。」
事情?這串項鍊有什麼事情嗎?

得不到回應,也有可能只是詞窮,羊女往後退了一步,觀察她的作品掛在葛笠法脖子上的結果。

「你戴著很好看。」
她說謊。葛笠法聞得出來這是違心之論,羊女躲避他的視線。動作很小,但是他都看在眼裡。沒關係,她不喜歡葛笠法喜歡。他前些日子拿到了一點火焰,正好派得上用場。等羊女哭著離開之後他拿掉項鍊,從心口裡抽出火花,小心把火焰做成的絲編進項鍊裡固定住。


火焰絲突然向外炸開,將整條項鍊燒成灰燼。葛笠法捧著灰燼,感覺有些失落。這些手工做的東西總是這麼脆弱。如果有方法彌補,他一定會做,只是——為什麼不呢?

他撥撥灰燼,找出線頭,一把將項鍊抓進心海裡。項鍊再次出現,好端端掛在他手上。

這就對了。

他把項鍊掛回脖子上,沒有人會發現他把項鍊弄壞過,就連羊女也不會察覺。





娜爾妲和五世在路上遇見木栗老爹到處亂晃,便跟著罵了幾句懶散的士兵和壞天氣。他們這一趟野地健行收穫不多,附近裡能用的藥草早在冬天拔光了,現在找到的差不多都是些以前埋在雪地裡的殘根。

他們帶著空蕩蕩的籃子回醫療帳,眼睛發紅的黛琪司正忙著分配藥水給士兵們。隨著冬天過去,醫療帳裡的人也愈來愈少,沒能離開的人直接去了地底深淵。這裡剩下的幾隻小貓,幾乎都是上次意外被葛笠法弄傷的士兵。他真的是個大麻煩。

「你們找到些什麼?」黛琪司放下鍋子和藥杓走向他們。
「不多。」五世說。她把籃子遞出去,黛琪司掀開蓋在上面的棉布。
「麻黃、葛根、雞屎藤……就這樣?」她的口氣難掩失望。「我以為至少會有些蓍草。」
「都沒了。」娜爾妲說:「我們把它們消耗光了。」
「看來是這樣子沒錯。」黛琪司嘆氣,她剛才哭過,近來這件事已經算不上新聞。娜爾妲扭扭鼻子,聞到葛笠法的味道。
「老羊說要跟我們一起上路。」她挑了一個不會碰到葛笠法的話題。
「拜託你不是說他們要跟我們進樓黔牙。」
「這正是他們的打算,木栗老爹說我們不答應,他就要喊到軍營裡人盡皆知。」
「那隻可惡的老羊。」
「他好像真的很想去樓摩婪看一看,你知道的,豬人的首都。」五世說。
「我知道樓摩婪是什麼,不用提醒我。」黛琪司揮著手,這時候的她很煩躁,也是最容易被說服的時候。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娜爾妲再不甘心也只能趁勝追擊,不然木栗老爹想念孫子太可憐了。

「我們沒時間把他們送回山泉村了。」她說:「而且如果老巫婆真的帶其他人遷村的話,要找出新村子又要耗時間,哈耐巴他們等不了這麼久。」
「我知道、我知道,他們愛跟就跟吧,我懶得管了。」黛琪司大步離開,晃著螺旋角碎碎念。
「我們行李整理好了!」娜爾妲對著她的背影喊道:「你最好動作快一點,不要又拖拖拉拉。」
「她又不會拖拖拉拉。」離開醫療帳的時候五世才開口說:「你知道她動作最快了不是嗎?」
「我是怕她又分心去處理亞儕。你也知道一旦遇上兩兄弟,黛琪司會變得多不可理喻。要是她又因為亞儕還是哪個笨蛋又改變心意,到時候我一定會把她的角扯下來。」
「我不想扯掉誰的角。」五世憂鬱地說。她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小的,對這趟殘酷的旅程心理準備也最少。黛琪司有她的脾氣和果決,娜爾妲從小就跟著媽媽和來往山泉村的行商做生意,多少也知道這些外人的心肝有多黑。想到他們還困在樓黔牙,娜爾妲就渾身不對勁。

「你好像對進樓黔牙這件事很積極。」五世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怪怪的,你和那些漂流之人都一樣。」
「哪有?」娜爾妲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五世老是會說些讓人尷尬的話。「我只是擔心槍恩而已。媽媽要我照顧你們,我只是照她的話做而已。」
「真的嗎?」
「不要胡思亂想了。」她得換個話題才行。「你剛說漂流之人怎樣?他們又哪裡不對勁了?」
「也不是不對勁,只是很奇怪。」五世皺起雜亂的眉毛。她不常出現這種表情,進入心海時也不需要做怪表情就能輕易凝聚神術。現在反應這麼大,看來漂流之人的問題不小。
「哪裡奇怪了?」
「你記得你把濊生背進軍營之後他說什麼嗎?」五世說:「他說軍營好臭。」
「然後呢?軍營的確很臭呀。」
「可是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類都沒有反應呀。你看防濟遠就好,他爸身上的臭爛味道嚇死人了,可是他每次去探望的時候,鼻子連遮都不用遮一下。」
「他沒神經?」娜爾妲試著提出解釋。
「娜爾妲,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看看那些人類,圍著那些舞者和馬車亂叫,完全不在意他們身上的臭味。他們為了看美女都做到這樣了,我不知道防濟遠只是忍受他爸爸的味道有什麼不對。」
「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五世咕噥道:「我懷疑他們和其他人類不一樣。」
「他們是和其他人類不一樣,不過你這樣說話,感覺更像拐著彎罵他們不是人。」
「誰知道,說不定他們真的不是人。」
「真的懷疑,晚上我們可以幫濊生洗澡,徹底檢查一次。」

五世停下腳步,睜大眼睛看著她。「你是認真的嗎?」
「我們都看過亞儕脫光光了不是嗎?還有,別忘了葛笠法,那傢伙根本是個天體狂。」娜爾妲抓抓鼻子說:「老巫婆不是常說嗎,我們要有探究自然的好奇心。研究不同種族的人體構造,又能順便服務傷殘,應該有符合她的話才對。」
「要把黛琪司叫來嗎?」
「當然,要是我們沒通知她這麼好玩的事,她會發飆的。」娜爾妲吐吐舌頭,帶著五世繼續往前。

反正他們行李準備好了,臨走前玩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黛琪司需要放鬆一下,其他人也是。亞儕就算了,他現在只知道守著防濟遠的營帳,一點樂趣也沒有。

娜爾妲左思右想,覺得自己的點子真好。她也決定先別通知濊生,沒有人類不喜歡驚喜,她相信漂流之人也一樣。




如果可以,在這樣的天氣裡,來一杯蘋果酒是最好的了。那酒又甜又香,混著酒糟濃到可以用牙齒去嚼,嚼完口齒生香,包你一整天都暈陶陶。躺在草地上,或是挑一塊夠平的石頭,一邊享受蘋果酒,一邊等著昏暗的冬天變成明亮的春日。

沒有羊人會拒絕這樣的享受。老艾草坐在小山坡上,咬了咬嘴裡的乾草,年紀大了這些雜草愈吃愈沒味道了。他好想念他的菸斗,還有不需要厚外套的好天氣,不知道他做麥餅的漂亮老婆現在怎麼了?他對著邊關軍營發呆,想著什麼時候能離開這種慵懶的生活,找隻漂亮的羊女跳支舞。
「媽的,整個軍營亂成一團,你這老不死的卻在這裡乘涼?」木栗家的老頭佇著手杖走上山坡,嘴裡的髒話沒停過一刻。

「你不去幫忙嗎?」他質問道。
「忙什麼?羔仔們自己會把事情管得好好的,那個人類軍官也跟在他們身邊不是嗎?」老艾草好整以暇,歪一下屁股調整坐姿,好讓視線繞過木栗家的老頭。老木栗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樣,硬梆梆不知變通,遇到事情沒先罵個兩句就不知道麼接下去。

「我說你這滿身魚腥味的老妖怪,山下那些羔仔胡搞瞎搞你也無所謂嗎?」他罵道:「這些漂流之人,我打獠牙戰爭的時候就看他們不爽了,現在更是愈看愈討厭。」
老艾草還是沒有回答,等著老木栗自己進重點。

「臭艾草你是有沒有聽哪?」老木栗用手杖頓著雪地說:「他們要進樓黔牙耶!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羔仔,居然打算自己進樓黔牙耶!我們打了十多年的仗打不進去的地方,他們居然要跟著那些漂流之人闖進去耶!你倒是說說看,這口氣我要怎麼嚥下去?」

老艾草挖挖鼻孔,再抓抓下巴,老木栗已經七竅生煙了。

「照我說,我們兩個夠老了,再去樓黔牙戰他十年戰到死也不算浪費了。」老木栗揮起手杖哇哇怪叫:「我告訴你,我鐵了心要進樓黔牙,把哈耐巴還有長薄耳家的羔仔給挖出來。我才不管那些漂流之人鬼扯什麼危險風險,我們羊人要去的地方就是人虎來也擋不住。」

老艾草把頂在腦後的枯枝扯下來折斷。「說得好,我認識的木栗老頭就該有這種氣魄。」
「所以你也去?」
「我們都送亞儕到這裡了,回家之前進樓黔牙觀光一下也是很自然的。不然就像你說的,打了十幾年的仗卻沒看過樓摩婪是圓是扁,未免也太丟人了。」老艾草說:「要我說,等找到槍恩和你孫子之後,再看他們有什麼好主意給豬人鬧場,幫葛笠法出口氣也沒什麼不可以。」
「臭傢伙,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老木栗露出笑容。「他妖鳥的,我已經開始手癢了。」
「那勞煩你讓開,自己找地方處理,別擋著我的太陽和視線。」

老木栗一邊咒罵,一邊踱步離去。老艾草解決一個問題了,接下來要再去說服其他人帶上他們。如果說服不了,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可以。他繼續曬太陽,臉上掛著微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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