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一道清晰的聲音劃破了早晨,頂著一頭亂髮的小女孩迫不及待地推開了村長家的大門,手上還拿著一把藍色的嶄新長弓。
「早安,小妹妹。」
一名成熟的女子不急不徐地從二樓走了下來,她淡綠色的長髮飄逸著,搭配上墨綠色的長裙,使得整個人都散發出端莊的氣息。她就是這裡的村長兼弓箭手的執導老師──赫麗娜。
多年前,赫麗娜來到了這偏僻又被怪物圍繞的小村莊,身為妖精的她身手敏捷,三兩下便解決了怪物帶給村民的困擾,甚至與周遭生物們達成協議,和諧相處。
「師父,都說了我有名字的,明明連綽號都跟您說了啊。」小女孩嘟著嘴咕噥著。
赫麗娜慢慢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後,輕柔地順著她的橙色亂髮,熟練地替她綁好兩撮小馬尾,並把她凌亂的衣服整理了一番過後,赫麗娜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是是……小嵐妳就原諒師父的健忘吧。」
眼前的小女孩是她昨天新進的徒弟,自稱叫「嵐」,是個涉世未深、乳臭未乾的小傢伙。拿著一根木棒便衝進村長家,苦苦哀求了一陣子才說服了赫麗娜當她的師父,就此成為了最年輕,也最沒實力的弟子。
「那師父給我一個任務,我就原諒您!」
天真的笑容浮現在她臉上,充滿自信的口吻讓赫麗娜更是放心不下。瞧她的手掌連最基本的長弓都還握不太住,更何況是讓她獨自一人去狩獵呢?
「布魯斯先生說今日需要有人幫忙扛實驗器材呢。」
「啊!那件事剛剛就好了喔。」
赫麗娜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嬌小的新弟子,轉頭一看,時鐘上顯示著早上七點,如今的她有點擔心這小傢伙,該不會在凌晨就跑去打擾村民們了吧?
「是嗎?那麼就去幫忙倉庫老闆……」
「寄放的東西跟錢的數量都沒有問題喔!對了,我來的途中找到小安的球了,等一下會順便還給他。」
小嵐一派輕鬆地回報著任務,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讓身為她師父的赫麗娜十分驚訝。
由於她的弓術極為出名,來這裡拜師學藝的,多半是有些經驗的冒險家,也通常可以較放心地指派狩獵任務,而在村莊內跑腿的任務一般是她,或是還在學基本功的菜鳥去完成的,那群人也經常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帶到這麼年幼又樂於處理雜物的徒弟。
拿新徒弟沒辦法的她只好嘆了口氣說道:
「我想妳只剩下狩獵的任務沒去解決了對吧?」
「嗯!我有遵照師父的話,不靠近怪物出沒地的。」
「看在妳這麼勤奮的份上,妳跟著我去巡視吧。畢竟再怎麼說,你也得先學好基本功才行。」
「不過話說在前頭,妳等等一定得跟在我身後不能亂跑,懂嗎?」
「哇咿!就知道師父人最好了!」
小嵐聽完,興奮地拉著赫麗娜的衣角就想直奔門口,不過嬌小的她沒什麼力氣,又推又拉,赫麗娜卻根本連一步都沒有移動。見這小傢伙沒有放棄的意思,無奈的她只好順著嵐,慢慢朝村外的小山丘前進,一路上還不斷思考著,她對於弟子是不是該再嚴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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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再更專注地看著眼前的獵物。」
「拉弓時間再快一點,必須把和敵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擦邊了,往中心瞄準。」
呼嘯而過的風聲伴隨著一支支的弓箭,整個草坪上插滿箭矢,而箭筒內倒是剩下寥寥無幾的幾枝箭。
赫麗娜從早上到現在,已將數個小時都站在嵐的身旁,指導著她射箭的技巧。不出赫麗娜所料,小嵐真的一點弓箭手的基本常識都沒有,想著她在最開始的十分鐘拿著弓往敵人頭上敲去的景象,不禁讓赫麗娜又冒了一次冷汗。
「啊,是赫麗娜啊,在教新任弟子嗎?」
「布魯斯?實驗完成了嗎?」
有個穿著白色實驗袍的中年大叔走了過來,和藹的笑容讓人感到很親近。他就是布魯斯,是在村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也是專門研究村子周遭生物的科學家,對於這裡的怪物──菇菇們──有著濃厚的興趣,特別是現在正被嵐當靶的菇菇寶貝們。
「是啊,多虧了那孩子,進度超前了不少呢!」
布魯斯指了指仍在專心練箭的小嵐說道。
「赫麗娜,這年頭這麼勤奮的冒險者已經不多見了,我知道妳擔心這個小女孩,不過我相信她的能力超過你的想像,妳就別對她太嚴苛了。」
「但願如此吧……」
赫麗娜說完又嘆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帶學生帶到這麼累,都不禁懷疑起是不是因為自己老了呢。
「布魯斯叔叔,你怎麼來了?」
背後傳來小嵐的聲音,赫麗娜轉過頭才發現,小嵐抱著滿滿的一包菇菇傘頂跑了過來,簡直是疊成了一座小山。
「小嵐,一百五十隻狩獵完了嗎?」
「很早就完成了,還多了四十七隻喔!還有,布魯斯叔叔,這是你要的一百個菇菇傘,以備不時之需,我還多準備了二十個喔!」
說著說著,小嵐就用膝蓋頂了頂背包的底,避免它滑下。布魯斯見狀,急忙將包包給接了過來。
「想得真周到呢,不過我想一百個就足了,我的技術可是好得很呢!妳把剩下的典當掉吧,也好買些箭矢,不然我看赫麗娜給妳的,絕對不夠妳用吧。」
布魯斯笑著指了指小嵐身後一片慘不忍睹的景象,滿地的箭矢散落,連一旁的老樹都被插上了不少支。
「怎麼連布魯斯叔叔都挖苦我啊,人家可是有在進步的喔,可別小看我!」
「行行行,我不說,妳快去收拾收拾殘局吧,我看你們也差不多要到下一個地點去了。」
「我知道了,等我一下!」
小嵐說完便轉身跑回滿是箭矢的地方,一根根的撿起後又放回箭筒。
「斷掉的和彎掉的別放回去。」
說完,赫麗娜又是一聲嘆息,估略算著這一練習完,還能繼續用的箭矢寥寥無幾,這一滿地的箭都是在燒錢啊,想來就是一陣頭疼。她受不了地又往弟子的方向瞄去,這才注意到在嵐認真清理的同時,一小群的菇菇寶貝似乎正不斷往她身旁靠近。
「嗯?」
嵐撿的正專心,右肩突然被推了推,抬起頭才發現自己正被五、六隻菇菇圍繞著,嘴裡還各個都叼著箭矢。
「是菇菇山丘的那群孩子吧,他們比這附近的溫和多了,或許是看有新面孔,想親近親近看看?但這麼主動,還真難得。」
「雖然是好事,然而突然圍上去,那孩子會嚇著吧?」
魔物的世界和人類無異,有作亂騷擾他人的,也有像眼前親和於別族的,赫麗娜在這附近遊走久了,自然分辨得出來。何況方才被當作練習目標的,大半都是菇菇界惡名昭彰的族群,眼前的幾隻,應該是不會因為同族間的革命情感而主動攻擊。不過眼前這小妮子怕是還不懂,要是一慌,誤傷了無辜可就糟了。
「嵐,他們--」
「哈哈,是你啊!」
赫麗娜才剛開口,就見嵐朝自己身後的那隻菇菇笑得燦爛,毫不遲疑地伸手接過箭矢。
「這樣一來,很快就能撿完了,謝了!」
嵐起身,士氣大增地朝天高喊一聲「衝啊!」,便領著她的小小隊伍收拾起岩石縫中難拔的幾支箭,三兩下就把此處整理好大半,效率高到連在旁看著的布魯斯都心感佩服。
「還真是個開朗的孩子。」
見到這來自外地的孩子如此冷靜,赫麗娜先是愣了一會,有所領悟的回應布魯斯一聲,又再繼續盯著那群平時不常有交集的菇菇們,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許久。
「看來……她的到來會引發不少有趣的事情。」 赫麗娜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