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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惡火歧途 首卷 十一. 通風報信<2>

山容 | 2017-05-27 09:33:35 | 巴幣 2 | 人氣 274


十一. 通風報信<2>


軍機帳前,陶凌帶著易書德,還有他們身邊所有的書記等著。御使臉上覆著藍色面紗,身後跟著綠衣武官。一文一武,羽人御使出巡時向來都是這般陣仗。易書德不認識這兩名御使,他們應該是攝政王身邊的人,不是邱太師的手下。

他很好奇攝政王在這慌亂的一刻,派遣御使到邊關絕境有什麼企圖。更甚者,他們的諭令指名要給防濟遠,而不是邊關中任何一名軍官。陶凌緊張到不停地用軍袍的袖子擦臉,其來有自。

太師來得突然,走得也像一陣風。他把通盤計畫告訴易書德,要他配合行事,卻沒有留給陶凌隻字片語。他們都是棋子,失去作用就被趕下棋盤的悲哀棋子。防濟遠還沒出現,兩名御使似乎也不急,像兩隻貓頭鷹一樣一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等待獵物出現。


「防校尉定是有事耽擱了。」陶凌開口說:「邵御使大人應當有所耳聞,前些日子隘省宰遇難,防校尉處理不當,如今正疲於奔命。」
「此事太師大人已有指示,陶將軍大可寬心。」藍衣的邵御使尖聲說:「靜候吧。」

陶凌閉上嘴巴,往後退回等待的行伍中。

好不容易,防濟遠的身影出現在通往軍機帳的道路中,連易書德都不得不承認他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稱頭。即使是突然受到召見,即使這幾日勞心勞力,他骨頭裡的神采似乎不管如何都不會減少,蘊著令人反感的剛強。

「邊關中軍校尉防濟遠,參見御使大人。」他單膝下跪,依禮問候。
「防校尉可來了。」邵御使說:「既然主角到了,那本御使也不囉嗦了。」

他從懷中取出朱紅色的卷軸,以陶凌為首的軍官和書記們,紛紛跟著單膝下跪,預備聽詔。

「奉,東曌宮主,護國攝政,奉孝直親王,朱煦大皇子手諭。查,邊關中軍校尉防濟遠,於秋日之戰力搏金獅番邦,諭退人馬長風二部有功。其戰功彪炳,威傳內外,實我金鵲蒙天獨厚,地母讚聲。今特封防濟遠,絕境護國中軍將軍,賜金翎玉笏,準入殿議事,以為嘉勉。即日入京面聖候傳。」

陶凌抬起頭,絕望的臉彷彿是聽見自己的死刑判決。這紙命令一下,等於防濟遠這小毛頭和他從此平起平坐;更甚者,中軍為三軍之首,在實質的位階上陶凌還得聽命於防濟遠。易書德如果想要嘲笑他,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但是他擔心的是別的事。

邵御使喊了聲禮成謝恩,將詔書交給防濟遠。年輕的將軍雙手接下,表情還有些驚魂未定。防濟遠被宣入京中,即將離開邊關。如果他不在邊關絕境,易書德又要如何執行太師的計畫?

不行!絕對不行,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來這麼一個機會,他絕對不能錯放。

他該做些什麼?他能做些什麼?

驚慌失措的一瞬間,易書德一定睛才看見御史抽出另外一副卷軸,攤開朗聲念道:「另傳太師手諭,近日北灦筑省宰隘兆麟不幸於邊關遇害,為早日查清真相,平定謠言穩定邊關軍心,特令邊關右軍校尉易書德,任一等邊關法事巡察,押解相關人等,入京審問待傳。」

這就是了。

「易書德領旨。」他高舉雙手下跪,接下屬於他的卷軸。
「兩位年輕有為,未來不可限量。我朝前程,還有賴兩位奮鬥。」送出卷軸之後,完成任務的邵御使說話口氣也變得輕鬆起來。易書德沒回應,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他的傷腿又開始痛了。防濟遠伸出手扶他一把,陶凌和其他軍官各自起身,圍到他們身邊恭喜他們兩人。

「謝謝。」他假裝靦腆地笑了一下,趁著起身時拉近距離,附在防濟遠耳邊說:「我們一同進京,到時候還要請你多多關照,幫忙解決隘兆麟留下來的爛攤子。」
「當然。」防濟遠眨眨眼,但馬上就恢復鎮定。這下子易書德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拉到他身邊。防濟遠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和易書德一起向御使行禮道謝。易書德挺起身體的時候,強顏歡笑的陶凌正轉過身往自己的營帳走去。防濟遠同樣沒有多留,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當作告別,便急著離開。

「等不及分享好消息了嗎?」邵御使望著他的背影,笑著說:「等上京之後,還多著是讓他興奮呢。」
「御使大人見笑了。」
「我見笑無所謂,別讓太師大人失望就好。」藍色的面紗後,猛禽眼中的利光一閃而逝。「太師大人任命你擔任此案巡察,只是佈局的第一步。」
「易書德了解。」
「待此事結束,也許太師對你還有其他指示也說不定。畢竟能立下此等大功之人,也應有相當的身分與之匹配。易校尉的耳朵還有些空,添些東西會更符合身分。」

聽見這句暗示,易書德反倒意外冷靜。真奇怪,原本他很期待這一刻,也想過自己會開心得手舞足蹈,或是激動得破口大罵。但是現在除了一陣惡寒竄過背部又迅速退去之外,他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甚至連一點興奮的情緒都沒有。

邵御使拍拍他的肩,正好拍在剛才防濟遠拍過的位置上。

握著手上的諭旨,易書德突然很想笑。事到如今,死的是隘兆麟,還是一個體包娘養大的體伎根本就不是問題了。重點是,怎麼靠著這些人命做文章,一步一階往上爬,財魔賜的好運來臨時,你想擋也擋不了。

他得要開始準備,進京要準備的行李可多了。




旭日東昇,金色的陽光照在華麗的宮闕上,沉重的鼓聲驚起了滿城的鵲鳥,順著飛簷的指示往天空飛去。羽人的宮殿正如他們近親的特徵,翼廊、尾拱、頸柱、珠羽琉璃瓦、剪翅半山牆,在晨曦中遠遠望去,彷彿色彩般欄的群鳥正準備振翅飛翔。只可惜他們永遠飛不出去,層層疊疊的迴廊迷宮,奪人眼目的花園樓台困住了群鳥,他們的美屬於雙腳踩在泥地上過活的主人。

朱煦一向起得早,好把握晨間的時光,在小天廳外看群鳥飛翔。他從來沒有看過這些鳥兒歸巢,但是每一天早上,總會有同樣的鳥兒飛起,繞著皇城盤旋飛行。透過面紗看著這些鳥,多少添上了一層淺紅。他能看透面紗上的孔隙,卻不能完全免去面紗的影響。他曾想著如果有一天,能夠再像以前一樣,拿下面紗看看這世界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他會因為重溫兒時記憶而感動,還是又添一項失望?

他拍拍手邊的頸柱,想像它們是真的脖子。這些柱子模擬長頸的鳥,彎成半圓形各自守著走廊的兩邊,宛若一隻隻姿態優美的鶴夾道恭迎主人。朱煦想像他們是活的,是真的打從心底敬重他的地位,相信他是皇朝未來最好的主人。

先自信而後得人信之,先自立而後得而立人。這是他的老師過去教導過他的道理,如今他們站在對立的兩方,巴不得對方七孔流血慘死。

他究竟是哪一點比不上墨曜?為什麼太師最後會做出如此決定?他不懂,也沒有餘裕去瞭解。等他們都死了,又更不需要探究了。

算算時間,他派出去的御使也該抵達邊關絕境,該回傳的消息也要有所眉目。朱煦繞過小天廳,決定不要太心急,以免失望時又讓自己難受。他照例前往玄極殿,依禮向認不出他的父皇請安,再前往偏殿用膳。


服侍他的羽人內侍都是各大家族的庶子庶女,畢竟血裡還有幾分高貴的血統,不能委屈他們流落民間。在皇宮和各大家族裡擔任內侍,對他們也有好處,誰也不知道哪個公子或是小姐,何時會突然對餐桌旁的內侍青眼有加。

這並不是玄巢朱煦的作風,他一向反對與下人太過親近。

用過早膳之後,他回到玄極殿主持早朝,這件形式上的工作,在內侍宣讀過他批准的命令之後,差不多就結束了。把奏章送到聖羽皇的空椅前只是個儀式,真正的他躺在內殿的大床上流口水,一天天更接近死亡。早朝結束後,這些奏章會送到小天廳,等著朱煦批閱,再由羽人書記分送到八部八堂去執行。

每天上朝,最令朱煦難熬的,是看著太師和太保的位置空懸在首位兩側,孤獨老邁的太輔站在群臣之前,用顫抖的聲音領著群臣恭賀吾皇萬歲。


他為什麼還不死?皇帝的身體早已腐朽,心智比御花園裡的枯樹還要空洞,他的萬歲是對整個金鵲皇朝的嘲弄。三個太上元老,一個為了自己的地位,死死守著無用的皇帝不肯退位。另外一人因為堅守禮制,而成了他最大的支持者。至於最後一個,則在指導他多年之後,毅然棄他而去。人類站在羽人貴族的後方,為了派系的利益探頭探腦,一群可悲的鼠輩。

內侍宣達儀式結束,大臣們各自散去,朱煦總算能回小天廳好好處理政務。人類擾攘嘈雜的聲音,他聞之生厭。回到小天廳,他坐定敲敲新桌子,確定陳偲確實做好他的職務換上了新桌子。廳外的內侍大聲通報太輔與兩名臣子求見。

「宣。」朱煦送出心術,大吼大叫太失身分。

郎輔機帶著兩個身穿文官朝服的人進入,他們身上的朝服還透著光澤,不是新衣就是鮮少拿出來使用。朱煦很確定自己沒看過他們的臉,再不然便是他們平庸的扁臉沒有在他心中留下記憶。

「老臣郎輔機,率北灦筑巡按,隘乙騎、隖有方,參見攝政王。」
「太輔大人辛苦了,諸位平身。」
兩個巡按將與地面平行的身體拉直,內侍為太輔送上座椅。他們很緊張,有幸踏入小天廳讓他們坐立不安。巡按算不上大官,只是地方上替省宰處理訴訟的角色,朱煦很好奇為什麼太輔要帶這麼小的官來見他。

「未知兩位大人有何事上奏?」朱煦問道。
「啟稟攝政王,數日前邊關絕境發生兇案,下官認為茲事體大,與隖巡按相參之後,決議速速入宮稟告。」隘乙騎說:「北灦筑省宰隘兆麟,不幸於邊關遇刺身亡了。」
「兇手是誰?」朱煦注意到他們有相同的姓氏。
「兇手乃是中軍校尉防濟遠手下的外邦蠻人。」隘乙騎聲音哽噎,似乎在一秒間想起了兄弟的好。「下官有幸得太輔大人引見,才得身入朝堂伸冤,還請攝政王替家兄做主,懲治暴徒!」

朱煦沒有說話,手指輕輕刮著桌面。

「老臣已派線人查訪此事,確實如隘巡按所言。」太輔說。
朱煦將新桌子刮出傷痕。「隘巡按大可放心,孤王既知此事,必不讓兇手逍遙法外。待孤王與太輔商議定案,必給隘家交代。」

兩個巡按立刻磕頭謝恩,急著表達自己的崇敬之情。朱煦想也不想,立刻用心術喚來陳偲,要他把人送出小天廳。他有比聽人拍馬屁更重要的事要做。


「太輔以為?」
「大皇子明察,此事正是契機。」
「此言何來?」
「老臣安插邊關之線人,方才通報隘兆麟遇害之事,隘隖二人便上郎府哭訴。」
朱煦開始敲打桌面。
「無論隘兆麟之死是否意外,隘家之人能先老臣一步得知消息,背後必有高人監控防濟遠。」
「太輔認為是有心人派他們上郎府通報?」
「隘兆麟是太師門生,二人不往太師府求援,卻往敝府懇求老臣陪同面聖,此中關竅不言而喻。」
「有人想用這件事,借孤王的手對付防濟遠。」朱煦說:「那孤王是否該追回御使,定防濟遠一個逞兇殺人?」
「老臣認為大可不必。既然有心人想見縫插針,殿下不妨順勢而做。不論防濟遠願不願意接受封官,入京說明已成必要。如殿下能以此事為媒,拉攏防濟遠成為我方助力,待其把柄落入我方手中,自然不怕他另起異心。」

朱煦停下手指。郎輔機的意思很清楚了,錦上添花不算高明,風雪中送上的炭火才會令人記掛在心。


「通傳隘家,要他們選出代表,孤王要看三關總巡大審防濟遠。他們想看落井下石,孤王便將防濟遠逼入絕境,屆時雪中送炭,還有勞太輔了。」
「攝政王英明。」
「薩部陀使節知道此事了嗎?」
「據老臣所知,日前已有人將消息送入使節府第,但使節未有反應。」
「狼蠻弄何把戲?」朱煦皺起眉頭。「奧坎之子的謠言因其入關而起,因何此時又不動聲色?」
「事關奧坎之子,諒必狼蠻不敢大意。老臣建議,不如順其自然,暫且觀察即可。」
「準。」

這一局要玩得很小心才行。墨曜那一邊想必也開始因應此事佈局,思考該怎麼下手。一旦弄巧成拙,到時候犯錯的人將成為眾矢之的,成為對手登上皇位的踏腳石。

「另外。」郎太輔清了清喉嚨說:「亦有消息傳說,二皇子與太師已自山關回轉,不日便會抵達百晉城。」

所有人都要到齊了,玄巢朱煦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那便來吧!」他說:「皇弟遠遊多時,孤王好不寂寞。新春將至,百晉城該是時候張燈結綵,熱鬧一番了!」





<待續>

《萬有之門》POPO徵文賞週一、五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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