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妳。』
驚訝在她眼中只閃過一瞬，銜在嘴角的迷人笑容，變得曖昧不明。
所以懂了，還是沒有？
我困惑，她反而笑得更深。
「小孩子。」學姊的目光一下子放得柔和，溫暖的聲線、嗔怪的語氣。
好像我開了一個唐突的玩笑，而她原諒。
教室裡的笑鬧聲彷彿離我很遠很遠，教室那一端的學姊也是，明明就在眼前，但無法碰觸。
果然還是太幼稚了。
看著她轉身離去，我沒有說話。
還是可以繼續喜歡妳吧？
多少都是失落的，雖然早在奢望的同時就不斷告訴自己不可能。
我反省自己的天真，可是並不想收拾感情。
我想珍惜這樣的心情，單純喜歡一個人，被她的喜怒哀樂感染情緒，牽掛著，在乎她於是也更在乎自己，在她身旁，世界呈現出新面貌，往日習慣的風景有不同解釋，因為念著另一個人的感受，所以有兩人份的感動，我喜歡學姊，也喜歡在愛她的時候，會黯然但也暗自期待，那樣矛盾的快樂。
能愛上一個人，多麼幸運。
我不想輕易忘記。
更何況沒開始的戀情，大概也不能稱作失戀，既然沒有失戀也談不上要忘記吧。
至少在學姊畢業以前，我還不想放棄。
距離畢業典禮還有一個禮拜。
高三生最期待的莫過於畢業舞會了，說是舞會恐怕更像派對，畢業典禮前一個禮拜，星期五的夜晚給畢業生最後一次狂歡的機會，酒當然還是禁止，可是氣氛總是熱烈得讓每個人丟掉三年來的壓力和包袱，這是全校師生合法歡騰的一天，據說也是告白氣氛最濃烈的日子。
從一早開始就有社團表演和攤位在操場招攬生意，白天的活動高一、高二都能參加而且也是對外開放的，對學校而言有一點宣傳的意味；晚上則完全是畢業生的舞台，節目表演或是活動流程都是由畢聯會一手包辦，高三生自己設計、自己演出，大到會場設計小到音樂都是學長姐們負責，除了些許經費考量外幾乎沒有限制。
基本上工作人員都是畢聯會的，但也有找一些學弟妹當服務生，幫忙應付到時候混亂的場面。
我和小語，因為學姊的關係都去幫忙了。
今年的主題是「星空」，主燈暗下，藍紫的光線為整個空間帶了點神秘，一道銀河閃耀白光橫跨會場，伴隨周遭大小不一的星星點綴，璀璨得有些迷幻，吉他社學長慵懶低吟的歌聲加上簡單的和弦顯得更加醉人，沒有酒，可是氣氛卻是微醺的。
漫舞時間，有人相擁，也有人只是隨著音樂輕輕搖擺。
學姊在後台的一側，難得有空閒停下動作，手裡還拿著接下來的流程單，她凝神望向舞台，不自覺跟著哼起歌，因為忙碌而緊繃的神情稍微放鬆了，微笑也自然許多。
我把下一個表演的器材搬到舞台邊，悄悄望了一眼學姊，沒有開口打斷她的平靜。
一曲終了，她回過神，收拾深遠的目光，側身朝我一笑，如同往常，沒有距離的親切微笑。
確認道具無誤之後，她溫聲說道：「辛苦妳了。」
「學姊不去跳舞嗎？」數了數人手，其實來幫忙的學弟妹還挺多的。
搖搖頭，學姊輕拍我的肩膀，露出欣慰神情，「身為主辦之一，看大家玩得開心就很滿足了。」
「恩，很成功。」我看向舞池中央一對對攜手共舞的人們，絢麗的光影變幻映得一雙雙眼眸閃爍，浪漫氣氛渲染，大家似乎都很沉醉。
「不過小曦邀我跳舞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她笑了笑說得輕巧，拉過我的手放進她掌心。
「我可以當真嗎？」握緊了手，不想放棄這份溫暖。
我們對視著，就像我們以往每次對視，總是沉默卻不平靜，未知的情愫在瞬間凝滯的空氣躁動，她晃動的眼、欲言又止的神情，而我滿到心口可是永遠無法說出口的那些感覺。
妳這樣，要我怎麼不誤會？
「對不起，我沒想太多，不自覺又......」她才意識到自己開的玩笑不太對，笑容一下子消失，閃躲的目光和不堅定的語氣都顯得堂皇。
我輕笑，放開了她的手。
「如果下次再牽起我的手，請不要放掉。」
如果可以，希望不是玩笑。
「抱歉。」
「沒關係。」我笑得真摯。
不會生氣，只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再一次承受失望。
最後一首歌了，我們坐在舞台邊，肩併著肩，沒有太複雜的想法，單純享受輕柔的曲調和令人著迷的靜謐，也從眼前一個個燦爛笑顏感受同樣幸福。
我試著不去看學姊的側臉，即使近在咫尺，即使在燈光明滅下她的眼睛真的很美很美。
真的很美。
「沐柔。」「學姊。」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同樣突兀。
我詫異地看向另外一個聲音的來源。
「沐柔，最近還好嗎？」沉穩的聲線，熟悉的陽光笑容。
學長，毅均學長，學姊的前男友。
「恩還好，你呢？」學姊意外地淡然，像是遇見多年不見的好友，表情是真心喜悅的，甚至有些懷念。
「還算不錯吧，只不過現在有點感慨，三年居然一下就過了。」
「的確，短短三年可是回憶滿滿。」
他漾起臉頰上的淺淺酒窩，「妳會忘記我嗎？」
「怎麼可能。」她也以笑容回應。
他們望進彼此的眼，目光能觸及的地方是那麼深遠。
「妳願意跟我跳最後一支舞嗎？」學長柔聲說著，紳士般朝學姊微微鞠躬，伸出了手，掌心向上。
或許學長想問的是：『和我在一起妳是真心快樂嗎？』
「當然。」而學姊是這樣回答。
他們手心交疊的時候，我在一旁，就只是在一旁，沒有立場。
創作內容
租賃愛情 09 (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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