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危機降臨以前
1
如同砲彈一般猛烈的踢擊粉碎了鐵門。
一位女人使用可怕的攻擊力闖了進來。她身穿著緊身的黑色戰鬥衣，帶著露出手指的皮革手套和高跟的黑色皮靴；她擁有一頭美豔的褐色捲翹長髮和咖啡色的瞳孔，唇上塗著紅色口紅。
她的身後走來另一位穿著咖啡色戰鬥衣的男人，他紫羅蘭色的右眼角下穿了一個環，右耳垂上也穿了兩個耳環，與那女人帶著同樣的露趾皮革手套。
「我們這樣私闖民宅好嗎？」
「我不想浪費時間，雅格。」
近二十幾個手拿著步槍的士兵處於備戰模式的走進房子裡。開始搜索眼前空蕩蕩又單調簡陋的客廳。客廳的桌上全是空的啤酒罐、菸頭和堆積發臭的垃圾，沙發上也是已經發霉的髒衣服甚至是蟑螂的屍體，空氣裡更是瀰漫一股濕氣、酒味和惡臭。
「我真不敢相信有人能生活在這種地方。」
「趕快找到那孩子我們就閃人吧。」那女人毫不猶豫的走上樓，雅格和其他士兵在後頭跟著。
來到二樓，那女人走進走廊右邊唯一敞開的門。
在那極簡的臥房裡。一位面容佈滿皺紋，頭髮灰白又稀疏的男子被綁住，捲曲在鋪張於地板的床墊上。
他背後壓著一個飽滿的白色枕頭，雙手隔著它被反綁。渾身也被粗繩捆起來，連他那格外凸出的肚囊也特地被一圈圈的綁住，嘴也緊緊地用白色繃帶纏住。他疲憊又憤怒的眼神，瞪著站在門口的那女人和他身後一堆的部下。
那女人往裡頭走了幾步，站在那肥胖的老頭前面。她緊鎖著眉頭瞪著他，當下的氣氛像是女人和這為老頭有深仇大恨，沒想到她一眨眼間手中拿出了一把左輪手槍指向從她斜後方憑空冒出的白袍女人。
那是一位追逐者，她出現的太快且無聲無息，連擠在門口的士兵們也嚇了一跳，紛紛用槍口對著她。「好久不見，凱亞·芮莎。」
「我沒時間跟妳打招呼。」她嚴厲的指責。「妳在這對這個老頭玩什麼遊戲？」
「我對他沒有興趣，只是為了方便把他綁起來。因為我知道你會來到這裡，我希望你來的時候他不要在旁邊做出任何干擾。」
「什麼意思？妳想做什麼？」
追逐者僵硬的一笑。「能先把槍放下嗎？雖然這些東西對我沒有殺傷力，但是它們指著我讓我感到不太舒服。」
名為『凱亞·芮莎』的女人嘆了口氣，收起手上的槍，也讓門口的部下把槍放下。
「芮莎，」追逐者說：「我是特定來這裡跟妳談的。」
芮莎皺了眉頭，似乎十分的不安。「妳想跟我談什麼？」
「我知道妳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追逐者轉頭看了一眼滿臉憤怒的肥胖男子。「這個男子妳應該認得吧？雖然他跟十幾年前相比有很大的轉變。」
芮莎也看了那男人一眼，露出厭惡的表情。「恩，我知道⋯⋯」她回想起上一次見到那男子時相隔了十六年，當時他還是個頭髮茂密、笑容可掬、精瘦矮小，看起來十分老實可靠的男子，如今卻把自己的一切蹧蹋到如此地步。
「這個人是那孩子的叔叔，那個虐待他讓他待在孤兒院甚至四處逃家的男人。芮莎，妳會這個時機出現在我想是前不久才知道那孩子並沒有受到良好對待，甚至在今年被選定要成為異界流的，對吧？」
「妳不需要說我知道的事情，妳到底要告訴我什麼？我沒時間在這跟妳浪費脣舌。」
「看來妳真的很著急呢？芮莎，妳到底在著急什麼？那孩子不在這裡，依妳的情報妳還能去哪裡找他？」
「他不在這裡的話，肯定是在『那個地方』，你別忘了我跟他的父母親認識多年了，我雖然沒和那孩子相處過，但我相信他的性格一定很像是他的父親。」
追逐者冷冷地一笑。「妳是依據什麼說出這樣的話？」
「身為母親的直覺，絕大部分時候這比你們這些有天賦的追逐者有效。」
「母親啊⋯⋯」追逐者的嘴角逐漸地上揚。「說到這個，妳的孩子呢？妳應該知道她也被選上了吧？妳完全不擔心她嗎？」
芮莎深深地皺了眉頭，雙手交疊在胸口。「我收到情報已經有一位孩子在零界了，我知道我的女兒在妳們的編定的號碼裡是1號，也代表現在在零界的就是我的女兒，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去與她相認的，妳不用擔心這點。」
「妳錯了，芮莎，大錯特錯。現在在零界的是3號那孩子。」
芮莎嚇得瞪大眼睛，交疊的手放了下來。「妳說什麼？這怎麼可能？！號碼對妳們來說是一種平衡啊？！」
「是的，妳說的沒錯芮莎，但這是是上頭的旨意，而我也是要來和妳談這件事。」
「快說！是誰讓妳們這麼做的？！」
「天師⋯⋯」追逐者平淡說道：「當我們還在稻草人體內沈睡的時候，天師她取代了原本是1號的追逐者，她先破壞了我們的平衡，如此一來啟動連鎖效應。而天師打算親自去接應妳的女兒。」
芮莎的臉皮驚訝到微微抽蓄，她的表情無比憤怒，頭髮如著火般微微舞動了起來。「她打算做什麼？！」
「我這麼告訴妳吧，芮莎⋯⋯」追逐者說：「妳的女兒現在和『那孩子』在一起。」
芮莎的眼球上下震顫。「妳是說⋯⋯」
「我知道接下來不論我說什麼都不能阻止妳過去。但那孩子一旦進去那屋子就來不及了，妳的女兒也會在場，而妳接下來做的每件行動，對妳以及那兩個孩子而言都將會造成無可挽回的下場⋯⋯不用我提醒吧，絕對是『不好』的那種下場。」
芮莎的身體在追逐者的話語下起了微妙的變化。
原本憤怒焦慮的心情如被一鍋冷水澆熄。
「我明白了。」她輕微飛舞的長髮停下來，深邃的目光染上一層濃厚的堅決與冰冷。「不論我做了什麼選擇，事實上都是會造成無可挽回的下場，但我不明白的是妳特定來告訴我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
追逐者淺淺一笑。「真不虧是芮莎，能聽出我的弦外之音，不過我想妳誤會了，妳把我下意識地當成了敵人，可我是真心的在警告妳要慎選在未來做的每件選擇包括下個黎明妳打算的去向。」
芮莎微微地皺了眉頭，盯著追逐者的眼神就像要在她的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她皮笑肉不笑著。「我要走了。」空氣中傳來風嘯聲，但此地分明是密不通風的室內，只見追逐者在眾目睽睽之下，每個人近乎同步眨眼的模糊點，跟著空氣一起消失殆盡。
「芮莎......」叫作雅格的下屬靠了過來，拍了她的肩膀，所有她的部下之中只有這個男人能夠直稱她的名字以及碰觸她。「還好吧？」
「恩，我沒事。」追逐者告訴她的所有事，尤其是關於女兒的情報的確有些震驚，但目前能做的只有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看著那位還被五花大綁的老頭，他的身體虛弱的掙扎蠕動，眼球佈滿血絲，眼眶溢滿憤怒。芮莎瞪視著他，又回想起那位毛髮茂密、身材瘦小的好好先生。還記得『那孩子』的母親，曾經說過：他是他們在人類世界唯一信賴的人類，他知道那對夫妻的真實身分也全心相信並幫助著他們，他是那位母親的表哥，但芮莎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位表哥深深愛著她。
本以為他們死後，將孩子交給他，他能將那位孩子當作她所留下的愛而細心照顧，但自己大錯特錯。
她永遠無法原諒她的這個錯誤判斷。
「雅格......」芮莎別過頭，往門口走去，她不想再多看那噁心的男人一眼。「結束這一切吧。」
雅格會意的點點頭，拔出藏在腰間的刀往男人走去。
2
老頭子拿著他父親的手指。它被裝在小型封口袋內，但隔著如此微薄的塑膠，依舊能非常清楚的感受到它開始軟爛，尤其是它的切口，已經產生一些深色的爛肉和異味。得快點處理才行。
老頭子將它從封口袋裡拿出來，拿了一把美工刀，先在拇指下方割開一個薄薄的切口。他冒著冷汗，手微微的抖著，看起來有些緊張。
「老頭子！！」狼突然大叫，他嚇的將手中的拇指甩出去。
「什.........什麼事？」
「你在做什麼？」
「取得我父親的指紋。」他將掉在地上的拇指撿起。
「為什麼要這麼做？」狼在他的右側坐下。
「公事包要他的指紋才能打開。」他將美工刀對準剛才割出來的切口，將切口在劃深一些，非常專注的準備將大拇指的皮緩緩地割下來。
「要不要我幫你阿？」小白不知何時坐在他的另一邊，突然說話，老頭子再次被嚇到，擦點就讓刀片蠻恨的割過去。
「你.........你確定嗎？」
「雖然我沒幹過這種事，不過我的刀工挺不錯的。」
小白還真的完整的將大拇指上的皮割下來，指紋原封不動的在上面，皮下的脂肪和肉也清除的很乾淨。
老頭子將剩餘被扒了皮的大拇指拿去遠處埋葬，而指紋安穩的放回封口袋裡。還是需要進一步的處理。
接著，他順著梯子爬回小木屋，褲管的地方已經被泥巴濺濕了，他坐在門口。
狼與小白的小木屋沒有門，因此濕冷的雨水如同充滿濕氣的風降落在老頭子的身上。
他再次看向遠處的那一棟房子。挺大的老舊大宅。它在不遠處的山腳下，四周沒幾棵樹。從他現在的位置往那看，只能大約見到它的部分輪廓，而無法窺視它的全體。
老頭子想起男孩們曾說過，這棟小木屋是狼的父親為他建的，在他老家不遠處。所以這一棟老舊的幾乎只能廢棄的建築應該就是他的老家。
為什麼要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這裡已經超過郊區的邊界，算是逼近山林了。
他凝視著夜晚，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小白突然之間靠了過來，坐在他的旁邊。
「你在想什麼？」
老頭子慢吞吞地說：「想⋯⋯很多事。」
「說來聽聽吧。」小白說道。
此時狼也走了過來，輕聲的坐到了另一邊。
「恩⋯⋯我在想我要做出一個模具，需要乳膠手套、臘、錫箔......之類的東西製作。哪裡可以買得到這些東西？」
「恩......五金行吧」狼歪著脖子，露出苦惱的表情：「不過五金行離這裡非常遠，要去那裡買東西的話很麻煩。」
「啊呀！根本不用去買阿！」小白突然大叫，右手的拳頭擊向左手掌。「狼，你母親的實驗室不是就有這些東西嗎？！」
聽到小白如此說道，老頭子一臉疑惑的看向狼。
只見他皺著眉，表情瞬間垮了下來，用十分落寞的神情說道：「恩，或許吧。」
「為什麼狼的母親會有實驗室？」
「我媽她⋯⋯」狼用十分平緩的語氣說道：「還活著的時候是個科學家。」
老頭子愣了一會，指著那棟破舊的屋宅。「那棟就是你們的老家嗎？」
「恩。」狼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棟屋宅。
「你有再進去過？」
狼搖搖頭。
「他是不可能再進去的。」小白在旁躺了下來，將手當作枕頭說道。
「為什麼？」
「我爸媽就死在裡頭。」他沒有看起來特別憂傷，空洞的眼神卻如同短暫的結霜一般。「其實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這樣。」
「你⋯⋯也不確定是不是這樣？」老頭子用懷疑的口吻逐字重複他說過的話。
「他們過世時我非常的小，聽說才剛學會走路。因此所有的事都是我叔叔和我說的，聽說是強盜闖進家裡。」
「強盜怎麼會在這麼偏遠的地方？他如果說是野獸闖進家裡或許還比較可信。」
他立刻沉默不語，盡幾分鐘沒有人再開口。
「怎麼樣？要不要看看好幾年來你一直都不解的過去？順便去看看你母親的實驗室長什麼樣子？」
狼看著那棟屋子，如石像般動也不動。
「無聊透頂。」他說，站了起來。「我要去洗澡了。」
兩人看著他拿了幾件衣服後走進浴室，碰！的關上門。
「呵呵⋯⋯」小白笑道：「這件事我和他吵好幾年了，他死都不肯進去，看來這次也失敗了。」
老頭子沈重的點點頭。「每個人都會逃避，或許他這麼做才是對的。」
「嗯？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
「好吧，你看起來心事重重，」他聳了聳肩。「我要讓你一個人靜靜嗎？」
「不⋯⋯」老頭子說：「你想知道我剛才在狼的舊家前院看見了什麼嗎？」
「咦？」小白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以為老頭子一定不願提。
他苦笑著。「恐怕我說出來你不會信呢。」
創作內容
《零界1》第十二章 ─ 危機降臨以前（一）
零界-系列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