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箱子。
不。
那是一個不帶色彩的奇特建築物。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那物體很明顯是建築物,但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會用箱子來形容它。
論月歌易有著建築方面的知識,她很清楚這個建築沒有她所想像的那般簡單。
即便如此在第一眼見到它時,論月歌易還是很自然地對這樣的一個地方取了名字,黑箱。
從什麼時候開始,論月歌易開始注意到事情的不合理性。
從闖入鼠窩開始,到孟洛梟殲滅戰。
小桃很強,以這年紀來講不是趨近完美,是已經達到完美的數值,不,甚至可說遠遠超過。
身體機能、反應能力、知識等等,唯一比較欠缺的就是事件拼湊的能力。
但很多戰役都不是這樣就足夠的,一次的活存可以解釋為奇蹟,兩次......三次...四次,迫使論月不得不認為有一股勢力在暗中幫助自己。
每次面對應對不來的情況小桃就會得到幫助,隨著時間的推演,小桃越來越不是五十嵐遠志能夠輕鬆對付的對手,也迫使他越來越願意,或者說不得不動用極端手段。
這些疑點因為一直找不到決定性的證據,論月選擇一直憋著。
直到某天她突然注意到一個很大的問題突破點,倒也沒有確切的反證但那個事件,顯然有不自然的地方。
那是福音聖女主動給予自己一條活路之後論月歌易才注意到的不自然點。
究竟福音聖女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存在的?
究竟是誰告訴福音聖女可以收留小桃的?
這個疑問看似毫無根據的質疑,但往深度想就會察覺並非如此。
小桃確實年輕,也許確實有著再教育和被感化可能,但她也是殺手,是極有天分的殺手,是遠比一般殺手都還年輕雙手就染上更多鮮血的殺手。
這樣的一個背景毫無疑問地和危險份子畫上等號,就福音聖女的教會來講,會允許唯一且至高無上的聖女大人和這種人接觸嗎?
絕對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
那個私下和聖女談好的人擁有大量的證據可以證明小桃的邏輯,確認她不會傷害聖女,確認她本質上心地善良,願意幫助他人。
那人有著實體證據可以證明,他可能持有某些影片、筆記或其他人的口訴。
那些東西是長時間的累積才有機會做到的。
這個人非常熟悉自己,也很認真地調查小桃。
好處是什麼呢?
做了這麼多事,好處是什麼呢?
如果幫助論月是想讓論月報答人情,那麼這人早該現身了。
他做的事至少目前看來是無償的幫助。
如果小桃真的下定決心要和五十嵐遠志以死相拚,那麼就不能留著這個不確定因素,得讓它穩定下來。
「良茂小哥,距離你襲擊我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我想你的心情應該有調適過了,今天我想確定,究竟是誰告訴你我的位置的。」
(注:陳良茂,某個事件中僥倖存活者,內心邏輯混亂,找尋論月確認自己活著的價值,詳見野獸般的怪物18、41、42)
紅燈籠街的清晨有著它獨特的魅力。
這點去過紅燈籠街的人就會知道。
紅燈籠街的主要活動都在晚上,所以要說這地方清晨的魅力,得由晚上開始說起。
這條街的夜晚極其美麗,亞洲風格的紅色燈籠照將它的妖豔光彩渲染在這條街道上,和日治時期的古風建築搭配而成一個與外界區分開來的小巧世界。
與現在的時光、風格完全無法接軌,女性們穿著得服裝一個比一個亮眼,並不單是露出度,各自的服裝展現著主人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氣質與特色。
那是一個......某種程度上來說瘋狂的空間。
照理來說,被拿出來賣的女性應該感到痛苦、不悅或煩躁。
然而,(至少看起來是這樣,)他們很樂於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給路邊任何一個可能成為自己金主的男人。
比不上貧民窟,但也因該也是黑暗的地方,然而表面上看起來卻是如此歡樂。
是男人不懂女人的魅力、看不出她們的痛苦逕至將這裡當成理想鄉、夢幻城,還是這個地方本身就有著這種讓人快樂的魔力?
也因為這個地方夜晚具有這種像是壓力的麻醉藥似的魔力,清晨的那一面往往會讓人有種從美夢中回歸世界的錯覺。
到這裡享樂的男人們面對現實,開始了他們忙碌的一天。
整條街瞬間回復成毫無魅力與獨特性的街道,夜晚起到照明和塑造氛圍的紅色燈籠,在這個時刻顯得低調而乏味,像是隨處可見的擺飾或掛燈。
酒醒。
應該類似這種感覺吧。
雖然得面對現實,但卻又很奇特的會讓人有著清醒的感覺,好像也有人說這種紅燈籠街夜晚到日出的反差有種「啊,這就是早晨啊,腦袋清晰了。」想讓人伸個懶腰的奇特體驗。
但是。
但是每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個體,感受到的自然不同。
持續由論月歌易收留,在紅燈籠街花狐狸工作一段時間的陳良茂對於花狐狸這點,他的感想是「我沒有任何感覺。」。
這種想法很大的原因來自他的一生,他從來沒有因為早上的來臨而有從夢中解放或醒來的感覺。
他的每一天都很痛苦,早晨對他來講沒有任何值得期待的,在他的許多弟兄都死去的現在。
悲觀與樂觀是一個人的個性構成的其中一種元素,它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所以論月也沒有打算多說什麼。
選擇在早上詢問,純粹是因為這種感覺可以讓論月自己覺得自己清醒了,可以做清醒時該做的事。
既然不能讓被詢問者狀況良好,論月退而求其次,選擇至少讓自己腦袋清醒。
「肚子餓嗎?我們可以一邊吃早餐一邊談。」晃晃自己纖細的長腿,論月看似放鬆地問著「我不介意。」
「並不需要,我很少準時吃早飯的。」但陳良茂果斷地拒絕了「論月歌易,你對傷害過自己的人太好了。」
「是嗎?這我沒有自覺,好吧,既然你這樣說了......」花狐狸店外的長椅,論月在良茂面前坐下「告訴我,誰透漏了我的位置?你來我這邊這麼久了,這件事能不能說,你自己應該想過了吧?」
「沒有任何一個特定的人,追蹤一個人的情報不是一個人嘴裡說出就可以算了的。」沒有停下手邊的晨掃工作,他還是思考了一段時間作出回答。
「那麼,這其中,有個明顯有外國血統感覺對待傲慢氣質的男性嗎?」
不需要報答,就是想幫助自己,論月腦海中只出現了一個男人的形象。
除了他,論月想像不到其他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不過,你所說的那個形象,確實有一個人吻合。」
「這樣嗎?」論月勾起淡淡的笑容,有也不奇怪啊,這樣一點特質,重複的人太多了。
「可是,我並不清楚他是誰,他並不是我的情報提供者,但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在找妳,那是一張看過就不會忘記的臉。」停下手邊工作,良茂看著論月,像在訴說某種怪談一樣的語氣說著。
「哦?」抬頭,論月盯著發言者的雙眼,眼中藏不住些許期待。
「他的臉,有著半面的燒傷......不,不是這麼扭曲的傷口,應該更加具有規則性或方向,那個傷很俐落。」
「很俐落的傷口?」
「恩,現在回想我也不是很記得了,但好像是炸傷。」
這個情報,當時讓論月的瞳孔放大了數倍。
時間是論月把小桃託付給灰彌,訂下一個月契約的五天前。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