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起看比賽？」學姊回過頭，疑惑地看向停下腳步的我。
聽體育館內的哨聲和此起彼落的加油聲，比賽似乎已經開始了。
搖搖頭，我指了一旁的樓梯間，「我會在二樓觀眾席看，學姊妳先進去吧。」
「那我跟妳一起上去。」
「不，學姊還是在場邊......」
隨著球重擊地面沉沉的一聲，哨音又響起，觀眾熱烈的歡呼聲掩蓋了我的聲音。
「為甚麼？」學姊的目光溫柔，沒有不耐，一貫的淺淺笑容掛在嘴角等待我的回答。
「小語很情緒化的，看到妳在場邊，她一定會很開心、有力量能表現得更好，可是看到我來，她大概會想很多沒辦法專心打球，」想到小語衝動不受控的急性子，我不禁笑了，「我想看她全神灌注的樣子。」
「那孩子認真起來很帥氣的，小心會愛上她喔。」
「也許吧。」雖然我是第一次思考那種可能性。
「要追她的話可是要過我這一關呢。」學姊輕輕在我右肩揍了一拳，就笑著轉身朝排球場走去。
撫著剛剛被打的地方，我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倒是真的。」
如果沒有遇見學姊，或許我真的會愛上顏沐語。
她擁有那些我沒有的特質，善良的率直、不服輸的拚勁、傲嬌到不行的那些嘴硬和口是心非，還有對於每件事情都用心看待的態度，她的天真爛漫和豐富情感都讓我不自覺被吸引。
不否認，沒有學姊，我確實有可能喜歡小語。
她和學姊很像，表現得堅強內心卻比誰都柔軟。
可她們不一樣。
小語不太會說謊，儘管常會小倔強但單純得好懂，和她相處很自然感覺不到距離，簡單的對話言不及義也能會心一笑。
學姊則是始終讓我看不清，讓我好奇她溫柔淡雅的微笑背後還能有什麼樣的情緒，想要多靠近她、了解她，也想知道為甚麼在她身旁總是會莫名心跳，明明是有些喘不過氣的，自己卻似乎沉溺在那樣的痛苦，當思念她，胸口微微的不適，好像反而成為活著的證明。
一開始遇見小語，不自覺想要親近她，的確是因為她有和學姊相像的好看側臉，只是在一天天的認識之後，顏沐語早就放在我心中很特別也十分重要的位置了，那是與顏沐柔完全無關的位置。
而此刻，在排球場上，帶著燦爛笑容的她格外奪目，又跟平常我認識的小語不太一樣。
強而有力的殺球被扎實地接住，一個緩衝球又彈起，頓時在空中放慢速度，時間靜止般全場屏息，目光追著球劃了完美弧線落至網前，早就定位的舉球員手指輕巧一送，同時三米線之後攻擊手已騰空躍起，在球飛越網高的那瞬間，高舉的手擊下，伴隨沉穩的好聽聲音，球穿過對面攔網的兩名球員，重重地壓在對方的場地上，漂亮的一擊，全場歡呼。
聽見了裁判的哨音，小語輕轉手腕，朝著場邊的觀眾席擲了個大大的笑容，得分後圍成圈互相喊聲的同時，有隊友趁機揉亂了她的頭髮，而她則是笑著偷捏了隔壁的腰間肉。
玩鬧過後她收起了笑，目光炯炯，沉聲說道：「拿下這局。」
那副自信神情是我不曾見過的。
是真的蠻迷人的。
淺藍色保特瓶在空中翻了兩圈被妥妥接住。
「雖然我不是很懂排球，但知道妳打得很好。」我朝她又拋了一盒牛奶糖。
小語迴避了我的直視，不過還是好好接到了糖，她目光低垂，聲音裡太多不確定，「妳怎麼來了？」
「不是妳叫我來的嗎？」我嘗試展開笑，掩蓋內心的忐忑不安。
想到前幾個禮拜，我們還是那麼貼近的時候，她總嚷嚷著我沒到場友情就要決裂了，這時的疏離顯得相當諷刺。
「額.....」大概是想不出該說些甚麼，她只是硬擠出了一句：「謝謝。」
因為剛比完賽，她的臉色還是紅潤的，額角微微滲著汗，額前瀏海也有些紛亂。
「小語。」我走近她，像往常伸出手打算替她整理稍稍飛舞的髮絲。
她卻在接觸的瞬間抬手打掉了我的手，面色一下子慘白。
似乎連她都被自己的舉動嚇到，完全無意識地反射動作，那樣的害怕是發自內心。
再也無法假裝我們之間沒事。
我不懂，曾經話題不斷的我們，為甚麼突然只剩下尷尬的沉默，不過就是不同的性向，有必要像是害怕被傳染一樣遠離嗎？難道愛情觀上的差異能造成一段友誼不復存在嗎？
「有必要這樣嗎？」我苦笑了兩聲，忽然覺得暈眩，原來我才是天真得可笑。
我不曉得自己究竟笑得多慘然，能讓顏沐語終於不再閃躲我的眼神，她望進我的眼底刺探情緒，半晌，才猶豫著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想傷害妳，只是、只是還不知道怎麼面對妳，畢竟......那樣不正常。」
不正常？
「以前我從來沒喜歡過人，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想要陪在一個人身邊長長久久、第一次知道自己也能愛人，這樣的心情不值得珍惜嗎？難道就因為那個人恰巧是相同性別，這樣的愛戀就變得可憎了？難道因為我喜歡女生，我就不是妳熟識的那個我了？這是妳所謂的不正常？」
妳開甚麼玩笑。
「我......我真的不知道，別人是對是錯我根本不會多說甚麼，但妳是我的朋友，我沒辦法眼睜睜看妳陷在一時情迷做出錯誤決定，可是也沒有辦法勸妳放棄，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原來，」我揉了揉微微發疼的額角，語氣冰冷，「接受這樣的我，從來不在妳的選項內。」
我沒想到，她也一直在控制情緒。
「那妳要我怎麼做！？」在看見我眼中的責怪後，顏沐語終於爆發了，她怒吼著：「妳要我怎麼跟妳相處？我甚至無法分辨妳對我的親密是愛情還是友情，而看著妳和別人踏上這條充滿阻礙的路時，無論祝福妳還是叫妳死心我都覺得是在傷害妳，更何況妳喜歡上的還是我姊。」
我愣了幾秒，才說：「妳知道了？」
「原本以為是錯覺，可是當妳說出妳喜歡女生，我就猜到了。」
她的表情太複雜，我也一下子回不上話。
「妳知道妳偷偷看她的時候，眼神多溫柔嗎？」
小語輕嘆了口氣，目光漸漸柔和。
創作內容
租賃愛情 06 (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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