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晚上最終話。
(七)
阿致的曉雨的交情，最後只維持了一年。
並不是說發生了什麼是，只是時候到了，該結束了。
任何事情都有結束的一天。
就只是這個樣子罷了。
＊
高一下學期最後一堂補習班的數學課，終於來到了尾聲。
「回家之後，不要忘記算數學啊！」
教室內人潮騷動，每個人都因為終於可以下課回家，而鬆了一口氣。想早點回家的，都匆匆收拾好書包，跑向教室門口，而這些人還真不少，所以下課十五分鐘內，電梯前都會擠滿了等待的人，造成了大塞車。
那時阿致也開始收拾書包，不過因為他討厭人擠人，所以總是收得很慢。因為在人群裡他會覺得不自在。就在這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拍了三下。阿致下意識的轉頭，從肩膀被拍的那一邊。
「唔。」
一根手指頂住他的臉頰，那是跟纖細的手指。
會對他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
「阿致，你有空嗎？」那時曉雨的臉靠得好近，讓阿致的心臟砰砰的跳著。「等一下陪我去走一走，好不好？」
阿致搞不太清楚狀況，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在一樓大門口等你。」
說完，曉雨對阿致眨了眨眼睛，接著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曉雨的講義跟鉛筆盒還擺在桌子上，她的書包還沒收好。
這時阿致立刻加快收拾書包的速度，他背起書包，他擠過堵再教室門口的離去人潮，推開在電梯前面排隊的人群，打開樓梯的逃生門，匆匆的跑下樓梯，當他到一樓大門口的時候，不僅氣喘吁吁，還流了不少汗。
十分鐘之後，電梯門打開，曉雨一個人從電梯內門口走了出來。
「你等了很久嗎？因為以前你都很晚才離開教室，所以我以為……」曉雨做這道歉的手勢，「抱歉。」
「不會，因為我今天比較早。」阿致說。經過一年，他在跟曉雨說話的時候，已經不太會結巴了。他對鏡子練習了很久。
「不過說要在這裡等你的人是我阿，沒想到變成你在這裡等我。」
「我可以等。」(沒說出口的部分：只要可以見到妳，多久我都等。)
「阿致還真有耐心呢。」
說著，曉雨走到前面，對阿致招了招手。
「走吧。」
阿致跟了上去。
＊
曉雨帶著阿致來到附近的一座公園。剛下過雨，地面還是濕的，落地的雨水讓公園裡的空氣顯得沁涼。阿致跟曉雨肩並著肩，走在公園的石板步道上，就這樣，一圈又繞一圈，慢慢的走著。
「不錯吧，下過雨的公園。」曉雨說：「我喜歡下課後來這裡散步，但是又不常來，因為我是個怕寂寞的人。」
阿致眨了眨眼睛。
曉雨皺起眉頭，嘆了一口氣。
「抱歉，我說謊，我只是害怕被別人看到自己寂寞的樣子。」她吐了吐舌頭，「我很卑鄙，對不對？」
「不會。」阿致說：「一點也不覺得。」
但是曉雨似乎沒有聽見阿致的回答，她自顧自的繼續說著：「妳怎麼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為什麼不跟其他人一起來？找不到人，怎麼可能？」曉雨喃喃的說：「我阿，除了蟑螂跟小丑以外，最怕遇到的，就是像這種的問題。所以有時候我會利用身邊的人。」
曉雨看著阿致，目光堅定。
「所以，我的確是個卑鄙的人。」
阿致不知道要說什麼，他跟著曉雨的腳步，兩人好一段時間不發一語。
「你高二選什麼組別？」曉雨打破沉默。
「自然組。」阿致說。
「果然阿。」曉雨了然的點點頭，「我是社會組的。選社會組的原因不是說我對文學啦，商業有什麼興趣啦，就只是單純的討厭物理跟化學而已。」曉雨瞄了一眼阿致，「阿致你果然選自然組的，之前就有預料到了，你數學不錯嘛，段考都蠻高分的。」
「沒有。」阿致低著頭說。其實他也不喜歡數學，甚至稱不上喜歡學校的所有科目，學校的東西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以後想要做什麼，想好了嗎？」
阿致看著曉雨，想說些什麼，但最後沒有說出口。
「這樣啊……嘛，還有兩年，之後再慢慢想就好了。」這時，曉雨伸出手，指著阿致，「但是阿，不要忘記喔，時間是不等人的，要是真的有想做的事情，就要趕快去做。知道會後悔的話，就不要因為想偷懶而去下那個決定，後悔是沒有藥可以吃的喔。」
曉雨的指尖愈來愈靠近阿致的眉心，最後，他用指尖推了一下阿致。
阿致跌倒似的往後退了兩步。
微風吹著，很涼，就像輕柔的蠶絲彿過皮膚。
曉雨笑了，在夜晚的公園裡，她的笑聲就像鈴噹一樣清脆，響亮。
「那曉雨妳呢，以後有想要做的事情嗎？」
曉雨歪著頭，想了一會兒。
「征服世界。」她說。
但立刻又接了一句。「開玩笑的。」
嘻嘻嘻。
小雨難為情的時候，都是這樣笑的，她有好幾種笑容，每一種阿致都記得。
「我啊，還沒想到未來要做什麼，至少現在的我，想像不到。」但是阿致想像得到，不管小與以後成為什麼樣的角色，一定都是帶著燦爛笑容的。「所以阿，阿致，如果你有夢想的話，可是會讓本小姐羨慕到不行的喔。在我們這個年紀，有夢想的人都是光輝燦爛的，我是這麼相信的。」
這點阿致就想像不到了，曉雨羨慕自己的樣子。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去羨慕別人，輪不到別人來羨慕自喜。但或許……
曉雨說：「一年了呢，沒想到高中生活這樣就過了一年了。」
「嗯。」
「下學期開始，我們就不同班了。」
「嗯。」
「在補習班都拉你來聊天，你一定覺得很煩吧。」
阿致搖頭，不斷搖頭。
「呵呵，你人真好，不過還是謝謝你，跟你聊天不用顧忌什麼，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很開心喔。」
「我也……」阿致猶豫著，他說這些話真的好嗎？但是他隱約察覺到，有些話現在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我也覺得很開心。」
他還有好多好多心情想要告訴小雨，比放說她很喜歡小語說話的表情，天南地北的談天說地，她的笑容，還有，還有……
喜歡妳。
阿致知道，只有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謝謝你。」曉雨說：「阿致果然很溫柔，這是你的優點。我啊，可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喔。」她眨了眨眼睛，「我很厲害，對不對？」
阿致的回答只有一個，「對。」只要是曉雨認為的事情，他都百分之百支持。
曉雨看看手機。「好啦，很晚了，我們都該回家了。」相處的時間，到此為止。「阿致，後會有期。」
說著，曉雨跟阿致揮了揮手，接著就離開了公園。
看著曉雨的背影，阿致想說些什麼，他還有話想說，但是直到她的背影從公園離開之前，他都說不出口。
這就是曉雨跟自己的最後一次閒聊。
＊
上高二之後，他跟曉雨果然沒有在同一般，同時，小雨也不在補數學了。
他跟曉雨的班級在不同層樓，所以阿致很少看見她，但就算碰面了，曉雨也是開心的跟朋友聊著天，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阿致。
但偶爾，他會看到小與一個人倚靠在走廊的欄杆上，望著外頭的風景，若有所思。
阿致沒有過去打招呼。
他鼓不起勇氣，同時，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打擾這個時候的曉雨。
高中三年，阿致一直都沒有交到朋友，曉雨就是他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了。一直到畢業之前，阿致再也沒有跟曉雨說過一句話。而畢業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曉雨了。
然後，就是那句話了。
時光冉冉。
(待續)
創作內容
【文字微電影】中場休息十分鐘(七)
短篇 (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