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同時收錄於紫樓合本《相思無別》中
這是個晴空萬里的吉日。
金碧輝煌的西魔界大殿，今日的早朝才方結束，王座上的俊美男子還未退席，排排站的書使官吏們則三三兩兩的告退各自忙碌。
魔界的早朝，規矩並不如人界那般嚴謹，是紫丞帶起的風氣。雖然貴為西魔君，不過除去一些無法動搖的傳統外，講求行政效率的紫丞向來能簡則簡，不為了遵從無謂的禮法而浪費時間。
當然，就算沒有繁文縟節，全魔界子民的心中，也無人膽敢對他們無私奉獻的魔君有半分不敬。
紫丞還看著一些農作物收成報告，當場批閱較為急迫的奏摺。這時候殿台下幾名年長的長老，以讓人不注意到都很難得音量，閒話家常。
「近日人界的王又換人了，一登基就迎娶了十名妃子。」
「他在成王前就已經有五個孩子了，人族就是生命力旺盛。」
「傳承王室血脈，本就是王的責任之一。」
「真希望吾等魔界，也早日後繼有人……」
「是啊。」、「唉呀。」、「想抱王孫啊。」一聲一聲的哀聲怨道，讓紫丞溫文的微笑、自奏摺中抬起頭來。
「長老們有話可以上前直說，不必用如此費心的方式提醒紫丞。」
一下就被點破目的，老者們臉皮也夠厚的，還當真一個個摸到殿堂台階下進言。
「王，距離您成年大典後也已過了五十年，現今魔界狀況也不同昔日而語，是時候成家，有了國母與王儲，民心肯定會更加安定的。」
言下之意，就是：「王，該選妃了！」
紫丞輕輕闔上手中的奏摺，一如往常儒雅溫和的笑，顯然沒有因臣子突兀的要求而動怒。
「以紫丞的修為，要再活上千年並非難事，紫丞認為現階段，立王儲並非有其必要性。」知道長老們的心願並非惡意。對這些看著自己長大、同時也同樣心繫魔界繁榮的老者，紫丞倒只覺得，與一般想抱抱兒孫的爺輩們並無不同。
「世道總有各種意外，而魔界不可一日無主。」一名長老槌打著拐杖、說得激動。
紫丞閉了閉眼，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讓老者們傷心。但……
「相信長老們也知曉，紫丞今生只心繫樓兄一人。不說依照古禮，紫丞無法明門正娶樓兄。我倆身為同性無法生育。即便如此，紫丞也未有迎娶側室的打算。」
「王！」長老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紫丞與樓澈感情有多堅定，可說是全魔界都知曉的事情。樓澈在紫丞自盤古之心回歸前，也同樣對魔界付出甚多。紫丞這樣搬出樓澈當擋箭牌，著實讓人說不下話。
「何況紫丞認為，繼任者並非一定需要血脈相連。如黃帝、堯舜那般傳賢不傳子的胸襟情懷，也頗令人嚮往。」
「但要鞏固王的威信，血統傳承是最難以撼動的大義，請王三思！」
「大義……嗎。」紫丞無奈，看來長老們真的年紀有了，連腦袋都僵化至如此。
曾經在人界，他不得已以大義為名、機關算盡，策動分裂挾持養父劉獻為傀儡皇帝的漢室，間接害死了緒、也讓無數與自己奮戰的子民慘死。現在又舉著大義的名目，強迫他與不愛的人留下子嗣。
如此不留給他情面，紫丞也只好略帶不悅地使出殺手鐧：「若要提到血緣，紫丞也非父王紫狩所親出，魔界子民真如此在意血統，紫丞是否應該立即退位？」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您絕對是現今西魔界，所有住民心中唯一的王！」聽紫丞這樣一說，長老們馬上退卻下來。
如果讓魔界人民知道，他們把四方魔界中人望最高的王，逼婚逼到退位了，不被全魔界追殺圍毆才奇怪！
「若無事的話，紫丞尚有其它事情待辦，先退下吧。」紫丞從代理首輔那接過另一個遞上的奏摺。話已如此明瞭，長老們個個垂頭喪氣的告退下去。
處理完急件，紫丞脫下上朝用的外掛大衣後向魔宮外走去。紫影剛步出大殿，一道白色的身影嘻皮笑臉地自梁柱上跳下來。
「你就答應他們娶個美姑娘吧，不然肯定還要再被唸上兩百年。」樓澈自側邊勾上紫丞的項頸。樓澈與紫丞在一起時，兩張皆是俊美無比的玉顏，一人外放、一人內斂的氣質，貼近的舉動總讓旁觀者砰然心跳。
樓澈抓著自個白色的長馬尾，想想在當代理魔君的時候，他可沒被少唸過。
想想真奇怪，他又不是魔族人，為啥要把王室大義之類聽了就讓人煩的名頭壓在他頭上？後來聽琴瑚說才知道，根本單純是老頭們想抱小孩想瘋了、到處要人多多增產報國，現在每天的行程就是到處抱小孩、含飴弄孫好不快樂。
「既然沒有那份心意，又何必糟踏別人家的姑娘。」紫丞微笑，不知是不會有其它決定，還是老早對於老者們的行為心裡有底。
「這話中聽，本仙人喜歡。」
「樓兄不會生氣？」
「生氣什麼？」
「若紫某真娶了妃子。」
「如果對魔界真有那必要，是我也阻止不了你。」樓澈知道，紫丞對於魔界的執著程度，是灑滿了無數人的鮮血與淚水、不是能輕鬆說說的話題。那是連對樓澈自己，也比不上的沉重珍視。他可不想拿這種不公平的選擇，上紫丞心中的天秤去自討沒趣。
「放心，紫某只是問問，沒有半點想娶妃的想法。」紫丞承諾。「何況魔界能人甚多，絕不缺治世人才。」
「聽彈琴的你這樣說就夠啦，本仙人也沒有姑娘們的脾氣，非得要什麼海什麼盟、什麼石什麼爛的不可。」樓澈笑嘻嘻地手指蹭蹭鼻頭，紫丞這樣的話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有鏗鏘有力。
「是海誓山盟、海枯石爛。」紫丞還是習慣性地糾正樓澈不倫不類的成語，淺笑著的表情，無疑心情很好。
「啊！已經是這個時辰了！」相偕走出魔宮，樓澈突然一把抓起紫丞的手往西邊跑。「快快快！彈琴的，外頭今天有熱鬧看！」
「熱鬧？」紫丞也不抗拒地被樓澈牽著走。
打紫丞從盤古之源回歸、樓澈自代理魔君的職務上退下後，每天在魔界遊山玩水看熱鬧，就是樓澈的主要行程，如果紫丞忙得太過了，還會硬拉著魔族之王翹班。
樓澈領著紫丞跳上某戶人家的屋頂，看著下頭的喧鬧。張燈結綵紅燈籠、四處牆上都貼滿喜字，看來是結親的場合，不過若是只有這樣就沒什麼了。
知道樓澈不會單純只要自己來陪他看拜堂，紫丞往下一望，看到了有別一般迎娶的景象。
這地方顯然是女方家，新娘子坐在正門的廳內，外頭向內隱約可看見裡頭鳳冠霞批的紅色身影。而女方親友則聚眾在門外，個個手拿木製的刀劍或棒槌笑得賊。
「莫非，是搶親？」
「沒錯！彈琴的你真聰明！」
為了從人界引進資源，許多魔族人在人界生活過好一段時間，各種節慶習俗自然也深受影響。就像這場結親，明顯結合了魔界古禮、大漢衣飾、雲族搶親的習俗。乍看下挺不倫不類，不過大夥熱鬧喧騰的樣子、好不開心，平民沒有必定得遵循古禮的壓力，自然愛怎麼舉行就怎麼玩。
說是搶親，看來也只是事先說好比劃幾招助興，沒有真心要為難新郎官、或強迫帶走新娘子的意思。
「確實十分特別。」紫丞笑得開心，樓澈這個打架狂，也不斷手癢地扭來扭去、只差沒高喊一聲「本仙人也要玩！」就跳下去攪和的模樣。
最後兩人有些同情地看著不敵人數優勢、被揍成豬頭臉的新郎官，終於突破防線，笑呵呵地抱起新娘子的嬌軀上花轎。
紫丞突然靈機一動。
「樓兄，你想不想看長老們吃驚的表情？」
「當然想！」以樓澈頑皮的個性，理所當然地回答。看紫丞許久未見、跟老狐狸一樣的笑容，樓澈就知道他肯定想到什麼有趣又好玩的主意，眼睛發光。
隔日早晨。
魔族大殿議事尚未退朝，嚴肅莊重的氣氛，被一名嬌小少女的高亢尖叫聲劃破。
「啊──！王要被搶走了啦！」琴瑚拿著一張字條，哭叫著跑進大殿，直直掠過文武官臣身邊、往王座上的紫影上衝，小臉撲進紫丞的懷裡蹭了又蹭。
台階下的官臣們滿臉黑線，根本看不出來，這位長年相伴王左右的座使，到底是真的傷心難過？還是想借此大吃王的豆腐？……後者的要素可能多一點。
「怎麼了琴瑚？有話冷靜下來說。」摸著腿上亮粉紅色的髮髻，紫丞即使心裡有數，也做足了戲份。
「就是這樣啦！」樓澈在琴瑚身後也進了大殿，一進門就跳上高高的梁柱讓人抓不著，手裡抱著竹簍、一把一把的把竹簍裡的紙條往下灑。
看著半空飄下來的紙條，下頭的百官無一不接取來看，隨後從老到少的官史都瞪大了眼睛，形成奇特的景象。
紙條上，樓澈特有龍飛鳳舞的字跡是這樣寫的：
「有鑑於你們辦公效率太差，都害彈琴的常常熬夜處理議事不能陪本仙人，又強迫彈琴的娶妃，讓本仙人非常不爽！後天就來把彈琴的搶去成親！」
搶……搶親搶到王的頭上？
「王！」幾名列在前排的長老，瞠目結舌看著玉座上的王者。
「……」紫丞面對疑問的目光不言不語，只是一如往常淺淺地笑，顯然默許樓澈的行為。
紫丞為王，自然是為了維持威信不可帶頭胡鬧。但樓澈可就不同了，身為自由不拘的放蕩仙人，不管是仙界、人界還是魔界，都沒有常識的禮教可以束縛住他。
長老們看著搶親的預告，無一不吹鬍子瞪眼、露出想掐死樓澈的表情。
要擋？又怕真惹怒了王。
不擋？讓王被搶親，往後魔宮的威信要往哪裡擺？
那些被紫丞偷偷暗喻為僵化的腦袋，現在正久違的高速運轉，不少人露出頭疼的表情，而樓澈早就趁亂逃之夭夭。
率先表態的，是趴在紫丞腿上吃豆腐吃夠的妖精。站起身、雙手插腰。
「琴瑚是絕──對──！不會讓王被搶走的！你們不想保護王就不要扯琴瑚後腿，王有琴瑚保護就夠了！你們就待在旁邊，看我把那個笨蛋仙人打得滿地找牙！」少女任性的嬌叱有如當頭棒喝，換醒了年輕一輩文武官臣該有的熱血。
「要讓座使單獨保護王？」
「怎麼可能？我們有這麼沒用嗎？」
「對啊！我們怎麼可以讓王被搶走！」
「王是我們魔界的驕傲！區區樓澈敢跟我們搶王！」
「王是我們的！」
「我也是早就看那個樓澈很不順眼了！這次一定要他知道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把那個笨蛋樓澈打得滿地找牙！」
「保護王！」不曉得是誰帶頭一呼，隨即讓「保護王！保護王！」的聲浪越演越烈，長老們要大家冷靜下來商議的勸說，已經如蚊吟般不起作用。
特別是武臣們個個摩拳擦掌，魔界和平已久，難得有出場舒展手腳的機會，對象又是那個總愛在王身邊喧鬧的樓澈。只要不出人命，大夥都打算好好活絡筋骨。
兩日後。
約定的時辰一到，樓澈依約出現在魔宮的大門外頭，而大門到主宮之間的廣場，則被來阻止搶親的人提刀提槍站滿。廣場外圍還拉線，讓來看熱鬧的群眾有個觀眾席可以加油吶喊。
「哈哈！就是要這樣熱鬧才有意思啊！」拿著巨大羊毫的樓澈興致高昂，從高聳的門柱上方跳入人群堆，絢爛七彩的仙術自半空中炸開，橫掃千軍的氣勢戰得好不痛快。
昨日喊得最大聲要保護王的少女，現在正坐在廣場裡邊的紫丞身旁，吃著甜糕、不時高喊「打啊打啊！」的，一點也沒下場的意思，旁觀著這齣鬧劇非常悠閒。
他們在紫丞身邊已久，怎麼會不懂王者的心思？
經過上千年汙名與苦難，終於得到陽光的魔界才剛邁入一個眾人期盼已久的嶄新紀元。卻在短短五十年內讓許多文武的優秀人才，安逸的止步不前。
這次讓樓澈一鬧，除了激起年輕一輩官臣的熱血，還會成為精益求精的動力吧。當然，還順帶宣示樓澈在紫丞心中不可動搖的地位，省得讓那些長老們，老想著要他們各自娶妻。
吃著甜糕的琴瑚，看著越打越近的樓澈，正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演下去。那群武臣還真沒用，不敵身經百戰的樓澈就算了，連圍毆一個人都能被打得七零八落，如果被騰蛇看到，可不是重新操練就能了事。
突然一道輕盈無聲的黑影，落在笑得挑釁的樓澈面前。黑色的大獵豹甩甩頭，化成人形後站起來。穿著輕甲的男性一臉嚴肅，似乎對這些後生晚輩節節落敗的模樣看不下去。
「哎呀，小明你不是還在修行嗎？不能動氣就別勉強啊，本仙人打架是沒在手下留情的。」樓澈舞動手中的巨毫，若是宵明的話，的確是武將中除了騰蛇外，最值得認真一戰的對手。
五十年前與神界那一役，將宵明的百年修行毀於一夕，近日才修練到能短時間重新化為人形。
「哼，魔宮的威嚴，豈容得下你撒野。」宵明老樣子版著一張臉，但光是他的出現，就讓其他臣子重振士氣。
「是首輔！首輔來助陣了！」歡呼聲此起彼落，好像光是宵明出場，就已經贏了一樣。
看著廣場上由宵明領頭再度陷入酣戰，琴瑚也大大鬆了口氣。看著身邊紫丞八風吹不動的平穩微笑，似乎覺得自己多慮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又是一場激戰，樓澈笑容爽朗地將場上所有人撂倒在地，包含變回原形的宵明。
就在所有哭喪著臉的官臣注目下，樓澈走向紫丞。紫丞這時候也站起身，自手中幻化出雕上梅紋的愛琴，修長白皙的手指撥弄琴弦、無形的氣勁打向樓澈！
「什麼？彈琴的，這跟說好的不一樣！」把氣勁揮開的樓澈，看著紫丞備戰的姿勢一愣，劇本不是說打完之後，他就能把人帶走了嗎？
「沒人規定，被搶親的對象不能出手反抗吧？」紫丞罕見露出好戰的笑。
魔族人天性好和平，但可不畏戰，紫丞自然也不例外。
樓澈看到紫丞的笑，也心神領會：「果然也把本仙人算計進去了？有意思，我們也很久沒有好好比劃比劃了。」
「那就有請樓兄賜教。」
靈巧的白、沉穩的紫，兩道身影在眾人注目下一次次交鋒。每當紫丞撥弄琴弦，伴隨清麗琴音而出，是渾厚氣勁造成的破壞力。與樓澈迅捷而發的仙術相交出無比璀璨的星火。
紫與白的影子讓人看得目不轉睛，早已聞名王文武雙全，但紫丞回歸後已未動武多年，身手卻全然不減與千萬仙軍對抗時的風采。讓方才一下就落敗於樓澈腳下的文武臣子們更加不甘。
自負的以為現在是他們在保護王，殊不知從前以來，一直都是王在保護他們。為官為臣，絕不容許這種狀況繼續下去！無數的武臣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燃起的火光，往後的修練在彼此激勵下，將會更加精進吧。
當樓澈用充滿喜感的大字型趴在地板上時，宣告了紫丞的勝利。雖然與一個已經跟雜魚戰過百回的對手決戰，有點勝之不武的味道，但所有人都相信，王就算在公平決勝下也絕對不會輸。
「王！王！」喧囂的歡呼聲中，紫丞的身影被魔族子民團團圍住，能這樣近距離靠近他們完美又親民的王，顯然大家早已忘了這場比試的原意，是要阻止樓澈搶親的樣子？
「哈哈哈！痛快！」
夜晚，月陵淵的斷橋上，樓澈拍開酒罈土封、就將清澈的酒意液往嘴裡灌。一旁的紫丞同樣，豪邁地直接以酒罈當杯、仰頭就飲。
在舒展拳腳之後來一罈美酒，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樓澈心情這麼好。
「樓兄不生氣？」紫丞將琴橫置在盤起的腿上，撥弄起適合這月陵淵溫和的曲調。斷橋下的清澈淵潭，是少許冰夷族居民聽曲的特等席。
「有什麼好生氣的？」又灌下一大口香醇的酒，樓澈豁達地嘻笑：「跟你這隻紫皮狐狸在一起，沒被賣上十次八次才是怪事，每回都要生氣，本仙人早就不知道折壽幾百年了！」
「樓兄很懂我。」紫丞微笑，將被清風吹散的長髮撥回耳後，再奏上一曲助興。
「不懂你，我又怎麼會在這裡？。」樓澈看著月陵淵天空上的繁星。
曾經有無數次，他一人在這獨酌美酒，卻怎麼樣也喝不出該有的味道。
即使現在那些痛苦的回憶，已經漸漸被新的快樂記憶平復，但偶爾還是會讓樓澈沒來由的心驚。害怕一張眼，發現紫丞其實根本沒有回來，這些快樂不過又是自己眼中的幻影，再一次地。
「樓兄。」對樓澈的心情似乎有所感應，紫丞放下琴、單手手心蓋上樓澈的眼簾。
「彈琴的？」樓澈身體一僵。知曉樓澈怕黑，紫丞卻沒有停下動作。
在一片靜默中，帶著酒香的柔軟貼到樓澈唇上。
真切存在的溫度，在這清冷的月陵淵宛如一團醒目的火焰，將一切的虛假照耀的無所遁形。
唇瓣離開同時，紫丞也收回覆面的手：「若怕眼見不為憑，這樣如何？」
「嘿……彈琴的，真有你的。」反應過來紫丞的用意，樓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紅了耳根。
兩種恐慌的心情同時被輕易安撫，放眼三界大概只有紫丞能做到。
樓澈尷尬澀然的笑，向來大膽的仙人被紫丞這樣一弄，反而不知所措。
「樓兄。」
「嗯？」
「現在的魔界很好。」
「是啊。」
「多虧有樓兄你。」
「知道就好，不過現在的繁榮，是彈琴的你沒日沒夜賣力的成果。」就算聽起來很爽，樓澈也沒胡亂居功。
「現在的魔界，也許沒有我也可以。」突然丟下爆炸性的發言，紫丞仍舊一臉淡定。
「慢著慢著！你想跑到哪裡去！」以為是告別的話語，樓澈嚇得跳起來。紫丞要丟下魔界，那絕對不是像自己離開仙界出走的小事！
「……也許紫某暫時離開魔宮，與樓兄一同遊歷三界是不錯的雅事，樓兄認為呢？」紫丞露出有些頑皮的笑，讓樓澈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又被耍了一次。
「你這傢伙！好！只要別離本仙人太遠，你想去哪本仙人就跟你去！」樓澈憤慨的一屁股坐下來，大口喝下半罈酒、大為開心。
這可是罕見紫丞提出的私心要求，說什麼都要答應下來。
「正好，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希望離開樓兄身邊。有樓兄在，我才覺得真正的『自己』存在。所以不會中途逃跑的。」
在別人眼中他是優雅完美的王，紫丞卻只覺得自己只是個空洞的人。自幼大漢宮廷的禮教、進入魔界後族人盼望的未來，迫使紫丞不得不將自身，塑造成大家理想中的模樣。
「聰明優秀的太子」、「帶來希望的少主」、「可靠的王」，不知何時開始，這份印象已經根深入骨，再也與他切割不開。一舉手一投足，皆經過思量。
過多的情緒也被深埋藏起，有時候連紫丞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抑或只是聚合所謂「完美」的人偶？
「什麼真的你、假的你？複雜的事情本仙人不懂，在我眼裡你就是彈琴的，是唯一的『紫丞』。」樓澈露出苦惱的表情。「彈琴的你就是這點不好，一天到晚考慮東考慮西的，一個人腦袋裡哪裝得下那麼多東西？」
「呵，樓兄所言甚是。」樓澈直率的言語，讓紫丞笑開。
「嘿嘿，那今日我們喝完這罈酒就走怎樣？」樓澈興起拐帶一界之王的念頭，亂來的一如往常。
「那可不行，畢竟今日樓兄輸了呢，搶親。」
「還不是你自己作亂！不然依本仙人的實力哪家姑娘搶不著？」
「那離開魔宮後，第一站就到人界的雲族去吧，見識看看真正的搶親。」
「好主意！然後到仙界去祭拜師傅跟冰山美人的梅樹墓，再來去薰風午原去找袖姊跟赫郎，還可以去神山休與看雲海──」
被樓澈唱名的地點在三界間跳來跳去，還真的提到哪就想去哪，半點規劃皆無。
「對了！還有長安的百花樓！已經變成金字招牌的百年老店了，本仙人還沒一探究竟過啊！」
「……樓兄，算紫某拜託你，就不要再惦記百花樓了。」
Fin.
Free Talk：
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紫樓合本，超級高興的！QQ
老梗的說一句：希望紫魔王與樓澈，可以過著快樂的每一天！
創作內容
【幻三肆】大王被搶親
原創短篇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