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曾經經歷過、曾經看過的一切,如今歷歷在目。
我害怕那個女孩會走上跟另一個女孩同樣的道路;同樣都是花斑鹿那樣、同樣都披著蘇格蘭圍巾的女孩,同樣都是費盡心力、在眾人面前向心儀的對象毫無保留的追求的女孩。
過去,我不會因為自己沒有救到她而痛苦、愧疚,因為我當時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問心無愧,但對於現在的那隻花斑鹿則不一樣。
她一直都在向他人求救,為了尋求活下來的目的而求救。
是的,我很清楚,因為我自己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自害,才會被櫻給救起來依賴著櫻的夢想而活下去,也成為櫻的生命依賴,像這樣彼此之間的互救才能一直活到現在。
然而,即使如此,即使沒有能夠成為讓花斑鹿依靠的存在,也很清楚自己是一個沒有多少勇氣、沒有多少智慧,甚至沒有任何才能是可以幫助她、不可能帶給她所期望「希望」的我,這樣子的我,也應該、也至少能為她做任何哪怕只是一點點事都可以吧?
這樣子的我,這樣子漠視她的我,為什麼要給予他人希望?為什麼要帶給那隻可悲的花斑鹿起了「也許他能理解我」的幻想?為什麼讓她想要在我身上尋求答案?
如果我真的被她依賴,我該怎麼做?我一直在反覆的思考、反覆的一直質問自己。
倘若她只想要我給予她歡笑,我可以假裝出那個樣子,就算是明白她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一種更強烈、更深刻的認同感、依賴感。
我不是救世主,我無法拯救每一個人,就連我自己也得依靠櫻的拯救。
我明明知道答案,卻因為自己不想要背負太多而裝作若無其事,在內心深處欺騙自己;最後我還是無法原諒,如果、因為我的漠視而讓她......
自責與愧疚梗塞著胸口,我一直用「反正她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話吐苦水而已」,來無視她那生無可戀的眼眸,那與我過去一樣的眼神。
沒錯,就像是櫻說的一樣,每個人都是自私的,而我,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我所厭惡的人,那在失去後才不斷後悔的人。
打從認知到她心中也渴望被理解的那一刻開始,憐憫充斥著內心,想要幫助她的衝動早就已經蔓延開來,但就在我還在抉擇是否要幫助她找到新的方向時,那名少女卻已經走上與我相同的道路,到這個時候,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奔跑許久,我終於得知花斑鹿已經離開學校,而且似乎去了校外的大圖書館。
大圖書館,我曾經自害的地方,也是櫻賦予我新生的地方,她在哪裡?的確,那裡的自修室現在很少有人,而且大圖書館也有很多避人耳目的地方。
如果......,我操動著早已無力跪下五六次的痠痛雙腿,跑向大圖書館,那離學校並不遠,但對現在的我而言卻是充塞了絕望。
好不容易,我來到圖書館門前,倚著電線桿喘著乾咳的空氣,望向自修室的窗戶。
窗戶內側,那隻花斑鹿正在望著天空,然後看向我,眼神很無助。
我不甘心的大吼大叫,跌跌撞撞的衝進大門,吼住了正要關上的電梯門;電梯裏的人門被我嚇到,愣住?這不是我要的效果,幸好當時一名婦人立刻壓住電梯按鈕,而另一名大叔則毫不畏懼的用手啟動電梯門的安全措施。
最後,我拖著氣喘吁吁、渾身髒污、汗水的身體,撞上自修室的大門,對著眼前藉由強化吊燈來纏著蘇格蘭圍巾,做好上吊動作的女孩大吼。
「妳在做什麼!!!」
那天,花斑鹿似的可愛女孩,在詭譎扭曲的光線侵染的自修室裡上吊自盡,我無力的跪倒在地上,膝蓋部位溢出的鮮血一如我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