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刀。CP:原創審神與加州清光注意。私設重,人物性格OOC,還有一堆不解釋、需要人腦補的設定。(比如性別啦、劇情啦還有一些吧啦吧啦,作者不負責任的表示都給你們啦)
雖然是自己報名活動的但是好像超過一個月的截稿日了,我沒很照規則寫,難得可以發揮的好活動不報名參加一下嗎?
而且主辦人也很好,但
很需要糧食補充貧瘠的心靈,還請多投餵。
雖然坑很多還是想寫番外,感覺永遠不會有填完的一天
雖然是這麼好發揮的題目,覺得自己還是沒辦法寫R18
吉原若夢,重者沉溺其中,不知日夜渾然忘我,淺嚐者亦飄飄然,三月不知肉味。
人類總喜歡在現實中創造些虛幻的東西來滿足自己。
用虛幻來滿足虛幻,是的,愛。千古年來說到爛問到爛,人們仍是樂此不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是白癡嗎?管他個風花雪月,吉原的女人忙著掙錢。
日日數次聽的頗膩,來吉原的男人肯定是把腦袋丟了,赤裸裸的毫不忌諱,滿口甜言蜜語,到頭來全是包裝於愛意下的性慾。
但,這會礙著人嘛?不過就是門生意,你付錢我服務、很合理,於此生活的人皆諳此道,招招手和今夜的恩客一同入內,雙腿撐開迎接短暫的歡愉,天亮、一夜之後什麼也不是。
男人說話總是愛面子。姊姊們掩著嘴角交談,前面應再添一字才是,她們嘀嘀咕咕,年幼的他在一旁隨侍,端著飾物,看著姐姐們雪白的脖頸,看著鏡子倒映而出的豔麗容貌,視線最後移上木製欄杆的窗外。
華燈初上,入夜了。
他將視線收去,重新回到花魁身上。
那是加州清光進入丸屋的第一年。
※
他記得、自己初入吉原時便非常惹人注目。這是哪來的孩子呢?這樣的容貌如果是貴族出身就更好了。加州清光通常站在一旁,乖巧的垂著眼,聽著人們私語。瞧瞧那眼珠、眼尾是多麼細長、唇角的點綴是多麼恰好、皮膚是多麼白皙……諸此之類,說笑的敵意的,外表生的好似乎就贏了一半。
加州清光是被丸屋的老闆帶回來的。
頭兒很寵他。
幾乎是一眼就決定了,這孩子是要當花魁的,很機靈、擅長看人眼色,反應又快,即便偶有懶散舉手投足間卻又散發足以成為全場焦點的魅力。
還是禿時便受到不少注目,年齡越發,容貌更加出色,加州清光擅舞,看過他跳舞的人都說他的舞有股特別的韻味。
或許和房裡收著的東西有關吧。
這樣的花魁房裡居然收著一把武士刀,普通的刀也夠怪了,更別說是把質地不錯做工看來也不平凡的刀,有人說那是某某武士給的定情信物,也有人猜測他是來自某個沒落士族的家,加州清光甚麼也沒說,只是輕輕的瞇著眼,勾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他素來是店裡的寵兒,眾人趨之若鶩,一擲千金為求一面,可惜大部分都只到第一關,第二關的人少之又少,能說到話的沒幾個;至於一般市井小民,便是打探好消息,湊上花魁道中也能稍飽眼福。
花魁會傾心於誰呢?人們偶爾會私下閒談,肯定是有錢人家,是的、而且是個幸運的有錢人家,畢竟是最高等級的愛情遊戲,還是場不一定賭的贏的豪賭。
她的朋友並不多,仗著上頭的寵愛,加州清光不怎麼在意,唯一交心只有一位名為亂藤四郎的新造。
新造的嘴很甜,總是姐姐長姊姊短的叫著,加州清光喜歡替她梳頭髮,亂藤四郎依著她,總是乖乖地給花魁梳。
姊姊有掛念的人嗎?
小女孩俏皮地問著,水藍色的眼珠子靜靜打轉。
鏡裡的花魁抿起嘴角,那雙細長的眼專注於少女頭髮上,好像什麼也沒聽到。
亂藤四郎沒問了,只知道加州清光似乎生氣了,動作依舊輕柔,那次卻只替她扎了一條簡單的馬尾。
很久以後,直到當上花魁之後,亂藤四郎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
※※
一年夏季悶熱異常,似乎鞋底踩著地板也能摩擦出火來,那日,加州清光本以為又是個悶熱難眠的夜晚,火舌卻襲向了他的居所。
是火災。
他在半夢半醒間驚醒,聽說發生糾紛了,應該禁止帶入的武器卻出現在屋子裡,蹦蹦兩聲,槍聲響徹著,燈火傾倒,小火轉瞬化為火舌吞噬。
姊姊快走!
金髮藍眼的新造大喊,煙硝味順著敞開的紙門飄了進來。
火舌蔓延,打定是名貴的花魁也不會管了,這種節骨眼上除了自己還會顧上誰?故不得衣著,他拎起刀,隨手抓件外衣便逃了出去。
花魁和新造一起跑著,剛開始還能注意對方,後來分散了,人群相互推擠,加州清光的心臟噗噗地跳著,他大聲叫著新造的名字,新造嬌小的身子卻已在人群中埋沒。
她被人群推擠數次,路線也變更數次,景物由熟悉轉為陌生,繁華轉為寂寥,由平穩轉為顛坡,頭髮給樹枝勾了、鞋子在被推擠的過程中掉了,她覺得口渴,眼前的路似乎還是無窮無盡,只知道離火災的地方越來越遠,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歇息。
我要去哪裡?
我能去哪裡?
他停了下來。山煙小路,這裡是哪裡呢?自己是何時走到這裡的?他不知道,加州清光茫然的站著,手裡緊緊握著刀、只知道山犬的叫聲非常近。
※※
意識再度回來的時候,印入眼簾的是片平坦的天花板。
他發現自己處在一個不認識的房裡。
有點舊,甚至有點破,能說上眼的就是打掃得還算乾淨吧。窗外傳來蟲鳴與孩童的嬉鬧,地面印著點點窗影,他篤定自己沒來過這地方,唯二熟悉的東西正突兀地掛在椅子上。
「你醒了?」
一人步門而入,帶來乾淨的水盆。
你受傷了,昏倒在路上。自稱為醫生的年輕人說道。那時天色暗了、山犬的叫聲很近,遠遠還有熊的聲音……希望你能諒解、我並無惡意。加州清光點頭,表面聽著對方敘述,眼珠子已然默默溜起,這個人是誰、話能不能信,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視線最後停駐在對方的腦後。
身子稍稍瘦削,一條馬尾豎在醫生的後腦,黑色的長髮筆直而下,順著對方的動作輕晃,撇除那身混著泥土味的藥香,著實令人熟悉,加州清光看著出神,後頭的話都沒怎麼搭理。
「……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加州清光回神,指尖下意識捏著手裡的刀,與此人非親非故,若要此時拔刀也行;但他倦了,整個人彷彿於水面載浮載沉,他輕而緩慢的搖頭點頭,接著閉上眼,緊緊抱著懷裡的刀。
沒地方去的話,就暫時住我這吧。
姑且暫時留下,刀和外衣也收起了。加州清光不說,對方似乎也不打算問,名字啥的其實不太重要,稱呼就任著叫了,一個醫生一個姑娘,雙方倒也自在。
不知道名字的兩人過了段就算沒名字也沒差的日子。
為什麼要留著他呢?
加州清光站在鏡前,輕輕拉住衣襟,鏡裡映照出的臉色稍嫌蒼白,但依舊嬌豔,爪紅沒有刮花,指甲的鮮豔在樸素的小房裡格外突兀。
門外,綁著馬尾的身影偶爾竄過、房門外或是窗外,年輕的醫者靜靜忙著,鞋尖上總沾著些許泥土,過了會,濃稠的藥香便會飄進房裡。
我為什麼要留下來呢?
這個簡單,因為他只有帶把刀,身無分文,而且臉漂亮的人通常比較好佔便宜。
不過回到前頭,為什麼留了他,卻又什麼也不問?
太乾脆了。他不知道對方是存著什麼想法讓自己待著,留著卻什麼也不問又是為了什麼?為了錢、為了容貌、還是另有意圖?他曾對此提出質疑,卻在觀察數日後打消,因為對方的態度實在不像刻意討好,而依著醫生的生活作息,若是想走,大可選在對方出門的時間點離開,除了門沒鎖、二來加州清光還可以肯定,絕對沒半個人會攔他。
很怪。
真的很怪,這間屋子確實沒什麼東西好偷,他盯著櫃子上頭叫不出名字的罐子發呆,試著回想上次趁醫生專心時,忽然從後頭喊話導致對方差點摔掉的東西是哪一罐。
……哎。
記得當時對方無奈多過於指責的眼神,加州清光只是掩嘴輕笑,接著輕靈似的轉過身,毫無愧怯的溜了。
至少,他感謝對方的緘默。
醫生的作息規律,習慣天未亮便背著竹簍上山,接近中午賦歸,下午便在店裡忙東忙西,加州清光還養著傷,下了床也只是在房裡轉轉,至多是推開窗曬曬太陽,除了倦,二來也不想出去惹人非議,即便這是接近山邊的一個小村,摸不到半點吉原的繁華。
當作是休息也好。加州清光想,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在無人的屋子裡起舞,興致一起還會提起衣角輕點,有沒有人看不在乎、跳的開心比較重要。
說實話,這種距離讓他很舒服。
鄉下地方沒什麼事情,找雞找鴨找小孩,還有山豬會跑來偷吃農作物,大抵與他無關,真正切身有關的就是漏水,沒錯、這間小破屋漏水了,嚴格來說是破了大洞,一顆腦袋大的石頭從天而降,非常剛好的砸在醫生面前,噗的一聲,噴的人滿臉青草綠,險些就鬧出命案。
然而對方一臉像是習慣的樣子,眼神淡定不說,往衣襟裡摸了摸便掏出手帕準備擦臉。加州清光仰頭,發現除了那顆洞,天花板還有不少修補過的痕跡,他瞠著眼,心裡想著這地方不是特產飛石就是運氣太差,接著一道閃電打下,天空頓時雷聲隆隆、烏雲密布。
呵呵。
醫生的反應直接告訴加州清光是後者。
家裡的水盆用完了,連尿壺也用上,無計可施的他們只好把藥材趕緊包一包綑一綑,找個高處懸起。
然後鞋子一提,兩人窩在桌上躲雨。
西北雨,來的快去得快,就是得待在這一下。醫生提著沾滿泥的鞋子,加州清光抱著膝蓋,仰頭看著雨水滴滴答答。
桌子不算大,受到雨水波濺的地方也不算少,他們聽著蛙鳴、聞著濕潤的水味,偶爾聊個一兩句,雨點若大,兩人便調整位置,這一來一往折騰接近一個時辰,醫生的肩膀濕了一邊,加州清光始終沒有被淋濕。
※※
加州清光靠著門,笑盈盈地看著對方,醫生懷裡的罐子又差點飛了出去。
清。
他承認、僅有稱呼沒有名字還是有點不方便,雖然沒報全,至少也不算騙人。這次不轉身了,就這麼靜待對方的答覆。
又大眼瞪小眼一陣才反應過來。醫生有點大腦筋,在一些事情上總轉不過來,加州清光在心底笑著,年輕人低頭看了手裡的藥草,才報上第一天應該就該知道的玩意兒。
萱草。
萱草?
嗯,萱草。
加州清光不信,又追問一次。
你真的叫萱草?
老家那邊的發音和這邊不太一樣,不過就是這個意思的。醫生手裡捏著萱草道。
拿著萱草的萱草?加州清光覺得自己像是在講繞口令,醫生聽了也忍俊不住,他點點頭,食指比著手裡的藥草。
真巧是罷?
管他信不信,加州清光開始顧店了。
禮尚往來。雖然本人沒喊上半句話,但閒著總不好意思,醫生去後院時他就幫忙看店,幾日,來往的人逐漸多起,甚至會抱點蔬果或是肉類分享,說是要找大夫,卻總盯著他瞧,加州清光有些不習慣,還是耐著性子應付,直到青年出來才趕緊脫身。
聽說,後來醫生被村裡的人念了一頓,說大夫太客氣、娶媳婦這種事怎麼也不說聲,更何況還是位這樣的美人。
加州清光呆然,轉述這個訊息的人輕咳。
「我跟他們解釋了。」看著對方極力維持鎮定的模樣,加州清光突然很想笑。
「啊、沒關係。」他的態度無所謂,或該說是坦然,先前的疑慮一掃而空,心底的某塊甚至覺得踏實「這才麻煩您了,我、很謝謝您。」
時間的流逝在這裡不成概念,有時候以為不過數日,有時候卻又覺得過了許久,實際時間是多少亦模糊起來,只知道,吉原的一切已離他很遠。
原來生活可以這樣過,簡單樸素卻快樂,吉原的繁華往如一夢,這裡讓他想起久遠的過往,牽著他的哥哥與總是拌嘴的手足,他們沒有錢,一條破被子擠著蓋、一串丸子三個人分依舊甘之如飴。
那是多久了?
好久。久到他都忘了、都覺得不可能了,打從進入丸屋時就下定決心拋棄的過往。因為總是護著他們的哥哥早已不在,手足亦相離,久到連聲音都模糊了,久到他放棄打聽對方的下落。
爪紅的顏色褪了,加州清光沒說,塞滿藥草的竹簍卻多了束指甲花。
「辛苦你了。」
加州清光咬緊唇,抱過花束後趕緊轉身。
明明這個人沒有抱過他、沒有送過任何名貴的東西、沒有滿口甜言蜜語。
這不是愛、也談不上是愛,或許、他想要的其實很簡單。
如果當初沒有進入吉原又是怎麼樣的生活?他有一點點想哭,就這麼將那些紛擾給丟了吧,好幾次任性地想著就這麼過下去該有多好,如果、如果,好多個如果……坦白的話會怎麼樣呢?他感覺得出來彼此之間微妙的變化,在欣喜的同時卻也隱隱悶痛,鏡子裡的他是這麼的美,另一端的自己卻笑得十分淒涼。
如果他真的是女人該有多好?
※
丸屋的人終究是找到他了。
兩個月,那場大火之後,依著特徵不難找,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那日昏倒於路邊的傷者竟是吉原的花魁,他站在後頭,看著醫生瘦削的身子,聽著對方略嫌困擾卻依舊溫和的嗓子和丸屋的人交談……那時候的醫生是什麼樣的表情、那時候的自己是什麼樣的表情?丸屋的人把手伸過,卻被醫生拉住。他的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打從大火逃亡的那日,倒數的秒針終於指向原點。
已經夠了。加州清光垂著眼,按下對方纖細的臂膀,頭也不回的走向前。
這總帶著混著泥土味的藥香,大概忘不掉吧。
畫上精緻的妝,插上髮簪,披上收起許久的和服,加州清光重新變回丸屋的花魁。
「短短數日得以忘憂。」花魁行了一個極為熟稔卻又極為生疏的禮「承蒙您的照顧。」
醫生點頭,接著亦拱手回禮。
「願往後,亦無憂。」
加州清光頷首,醫生的表情依舊平靜,看不出來任何情緒;花魁亦此,他的眼尾帶笑,風風光光地回到熟悉的居所,卻沒人知道直至深夜,獨自處於舒適的大房之中,他的淚才緩緩落下。
萱草,亦名忘憂草。
他早就知道了。
※
加州清光的生活回歸正軌,丸屋的當家花魁,這片繁華才是他熟知的一切,曾經離開而後歸來,始終是眷養的鳥,吉原的客人來來去去,恩客依舊縱情傾訴,即便如此虛情假意仍是甘之如飴,有人甚為此鬥爭;他麻木地看著,回想年幼時端著飾物站在姊姊身旁的自己。來到這裡的男人肯定失了腦子。他望著欄杆後的窗外,華燈初上,正是夜色降臨之刻。
他仍是店裡最受歡迎的寵兒,花魁的一顰一笑勾人心神,為求一面者亦絡繹不決,可惜三次會面通常只見一次,加州清光畫著精緻的妝,覺得自己像尊精緻的人偶,有氣無力地給看不見的絲拉著。
這異常逃不過頭兒的眼,他被叫進房裡噓寒問暖一番,加州清光始終抿著嘴角,到底也是從小看著長大,頭兒見他低垂著眼,最後也念不下去,叮囑幾句後便吩咐好好休息,要他這幾日暫時別接客。
之後丸屋大量發出繡著店鋪名稱的御守,表示凡持有且初次到臨者皆可指定一名游女陪伴,不論階級,堂堂花魁也能親自會晤。
這會不得不打起精神了。頭兒是個很好的老闆,加州清光想。與其這般不上不下還不如這樣的好,來的話一次痛快,如果不來也是個答案,他是如此定了心地想著,痛的透徹些或許更好。
這一等,卻等上半年。
雪已經停了,街道化作銀白,窗外看去這樣的吉原也別有一番風情,加州清光躲在房裡取暖,新造來叫時還有些不願意。
礙不著姊姊多久的時間。新造說。
還不是要吃頓飯?
不用吃飯喔。新造頓了頓,水藍的眼珠轉了起來。那位客人怪的很,站在院子裡不進來,他說一會就走,甚麼也不要,只想要跟姐姐說幾句話。
加州清光看向窗外,瞠大了眼,接著便跳起,提著那身厚重的和服直奔出去。
他來了。
就站在庭院,裹了層厚厚的衣物,肩膀因為融雪濕了一片,臉也被凍的微微發紅,斗笠之下依舊看得出馬尾上沾著冰珠。
「好久不見。」
醫生提起斗笠,吐出一口雪白的霧氣。
「……你怎麼來了。」加州清光的聲音像烏鴉一樣乾啞,對方的模樣舉止仍是如半年前那般,醫生攤開手,一個精美的御守躺在上頭。
「來看看。」
「……來看看?」
「看你過的好不好。」他促狹一笑,接著的聲音有點低「你好美、差點認不出來了。」
進了吉原,男人果然都會怪怪的。
但對花魁很受用,加州清光的臉熱起來,眼眶也熱了起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是晚了。」醫生垂著眼「要處理些事情。」他的肩上背著東西,上山習慣背的竹簍也在,冬衣雖厚重,整體來說仍是輕便、好比是個即將遠行的旅者。
加州清光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要走了?」
「所以來看看。」
「那……」
醫生打斷花魁,他搖頭,白霧又輕輕吐出一口。
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來。
仔細想想,我能給你的並不多。
跟了我,你會很辛苦。
我們甚至沒辦法擁有孩子。
可你過得很好,我放心了。
請……
啪。
花魁打了他。
加州清光的手舉在半空,鮮豔的唇紅近乎滲出血。
「請不要說那句話。」花魁的聲音很輕,她低下臉,潔白的雪面打上一顆一顆的凹陷。
兩人寂靜,接著是聲無聲嘆息,不過幾秒溫熱的呼息在冬日化作冰涼的水霧,對方伸手抱住他。
「你怎麼會看上一個窮光蛋呢?」
花魁搖頭,淚水撲簌簌地直落。
「明明連名字都不知道吶。」
「那從來不重要。」花魁終於回話,捶了他兩下「……我可是川下誕生的孩子啊。」加州清光低低的說著,聲音充滿鼻音,就是不肯把臉抬起,醫生只好順著背拍撫。染著銀白的吉原依舊繁華,是美也是冷,凍的嗓子微微乾癢、鼻子微微發紅,或許是待在外頭太久了吧。他輕輕摟著花魁,任由對方身上的香味鑽入鼻尖。
「不管怎樣,都委屈你了。」
※
既然是花,就要把握時間盡情綻放。
因火災流亡,因禍而相遇,一切、一切終歸於吉原。
吉原的花魁,據說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有人說,財迷心竅,送上手的錢舉手之勞又何樂不為?
有人說,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迫於現實的總總考量,那是出於無奈。
有人說,既是萍水相逢,相離本在意料之中。
有人說。
有人說。
對游女而言,愛情本身就是悲劇。
丸屋的花魁在某日消失了。
太苦了、太累了、太悶了。受夠鳥籠般的生活,終究一躍而下。
姊姊跳下去了。金髮的新造指著窗外,海藍色的眼泛著淚光。她站在那裏,我擔心她,姐姐跟我說沒事、只是想一個人靜下,結果剛轉身她就跳下去了。
花魁穿的衣物厚重,加上河流急,一旦跳下便直接沖走。
當時屋裡也聽到了,噗通一聲,探出頭,只見華麗的織物快速消逝在視線的盡頭。
今夜的吉原很不平靜。
河道兩側湧上不少看熱鬧的人,燈火通明,火把連成一線,動用大量的人手還是沒找著,聽說撈到的只有一件衣服。
這下尋歡的人也沒了興致。
人群紛擾,一來一往間看準時機的宵小也趁此動手。仍是有少部分的人留著,不過大部分的還是選擇收拾行囊,早點離開為上。
街道冷清許多,人們從小巷集中到大路,再由大路分往其他小巷。
有兩個人在小路裡鑽著,一個是從丸屋出來的,戴著兜帽、懷裡抱著東西,另一個則是在稍遠的轉角等著,等人走近才會了面,他們並肩而行,走的安靜又快。
他們在夜色下邁開步伐,直至火光零星,蟲聲寂寥,繁華的吉原看似點點螢火方才稍作歇息。
「鬧得可真大啊。」
「不大不行啊。」那人低聲說著,拉好罩在身上的布「……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們。」
「那……」
「沒事的。」加州清光轉頭看著前來的路「亂會接下花魁的位置,至於頭兒那邊,他說他會處理,只希望我走得遠。」
「後悔嗎?」
「那你會後悔嗎?」他反問,身後的螢火冉冉,對應著那雙鮮紅色的眼「我從沒想過會有離開這裏的一天,雖曾短暫離開,卻又再度回來……人們皆說吉原若夢,現在真離了,才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這不是在作夢。」醫生握上他的手。
「你可不能後悔啊。」加州清光咬唇「之後我想去找一個人,可能機會渺茫、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我想去找……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旅途上多個伴總是好的。」對方動作輕柔的替他撥去兜帽上的灰塵,不外注意來時的道路「該走了,趁夜未深,得加快腳步。」
花魁點頭,他深呼吸,看向吉原最後一眼,愁悶的留戀的悵惘的、長達數十年的回憶最後皆化為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
「再見了。」
吉原的花魁,據說曾經有這樣的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