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深藏的陰暗(一)(H刪減版)
——那是瘋狂得教人不敢回想的一夜。不同於往日的柔情繾綣,備受折磨的恐懼哀求是他唯一的感受,直到夢醒時分,才知那是道怎樣深入骨髓的印痕。
自搬來休士頓後,他們花了好幾天心血,終於完成新租公寓的擺設。看著原本空蕩蕩的家一點點變得溫馨起來,尤爾的心裡充滿了感動,而約翰更是性致大發,抱著他不住纏綿。
起初,約翰還很溫柔,尤爾也數次在愛撫下得到高潮,但隨著時間推移,約翰不僅不肯停下,還越發激烈粗暴,像要將他吞食殆盡般兇殘,讓他惶恐無措得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的約翰太陌生太可怕了!
蒼白的臉龐滑滿無助淚水,破碎悲鳴不斷控訴這場酷刑,卻仍無法阻止那本該溫柔體貼的愛人。暴行持續到尤爾暈厥為止,彷如化身瘋魔的約翰,揚著異常陶醉的噬血微笑,抱起昏迷中仍顫著身子的人,輕聲吐出最溫柔的呢喃,「我最愛你了,寶貝。」
瘋狂過後,約翰恢復了。
他仍是那個完美的溫柔愛人,為自己的失控懊悔自責之餘,對尤爾更加疼寵,甚至事必躬親,令心有餘悸的尤爾在百般呵護下,漸漸將那晚的惡魔拋諸腦後。
「工作也不准,做家事也不讓,那下廚呢?總該讓我學吧,不然我在家吃什麼啊?」在過了好一陣子的米蟲生活後,靜不下來的尤爾終於抗議了。
「叫外賣呀。」約翰笑得極其寵溺,「我說過,你只要做我的寶貝,徹底被我寵壞就好。」
「那你上班時,我一個人要幹嘛?」尤爾仍不滿地嘟起嘴,感覺自己現在就已經被寵壞了。
「嗯……那買台遊戲機如何?最近出了不少遊戲,相當受好評,你一定會喜歡,或是租些影集來看。」約翰將他抱在腿上親了一口,「總之,你乖乖待在家裡讓我寵就是了。」
約翰對他的好,尤爾不是沒感動,但心裡總有說不出的怪異,儘管如此,他仍拗不過對方的堅持,最後只得無奈地答應了。
從此,在這無微不至的寵溺與以愛為名的限制下,尤爾越漸眷戀約翰給予的一切,也更加依賴著對方,就像童話裡的公主一樣,終日漂亮可愛地在城堡裡玩樂嬉鬧,讓英勇的王子為他解決全部問題,夢幻般的幸福生活,即是如此吧。
夜裡,尤爾窩在約翰懷中凝視對方熟睡的臉龐,心裡隱隱不安了起來。
要是哪天美夢破碎了,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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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
誰?
他茫然地伸手在前方揮舞,好似這樣能讓視線清楚些。
『育……』
是誰在呼喚?
他試著想尋找出聲音的來源,但放眼望去,盡是濃霧瀰漫,無論他如何揮打,都散之不去。忽然,一道刺耳的尖叫劃破空氣,震得他大腦一陣抽痛,黑暗也隨之由遠而近侵襲,伴隨一個女人的惡毒詛咒。
『我要你們……』
什麼?
『巴哈姆卡・嗎噔・唏咿呾・啡啊乎唏……』
呢喃不止的咒語,於不見星光的漆黑中徘徊,他忍不住摀住耳朵,直到那含恨的陰冷嗓音化為一聲慘叫後,莫名的壓迫感便呼嘯襲來,激起他如窒息般的恐懼戰慄。
『育!』
痛!好痛!
彷彿靈魂被撕裂侵蝕的劇痛淹沒了他的意識,唯有那悲鳴嘶吼不停迴盪腦海,在心底劃下一道又一道難以言喻的哀傷。
不……不要……他不要忘記……
「不要啊!」尤爾驚恐地睜開眼,不住粗喘著氣,腦袋如被鐵鎚重擊般陣陣抽痛。
「寶貝?」被驚叫吵醒的約翰,見他一身冷汗地瞪著前方,立即取過床邊的毛巾,問:「又做惡夢了?」
尤爾緩緩回過神,勉強擠出一抹蒼白的微笑,點頭輕應。
這憔悴的模樣,讓約翰越發不捨地為他擦拭汗水,「記得夢見什麼嗎?」
尤爾搖頭苦笑,儘管這已非初次發作,甚至是每幾天一次的老毛病,但他仍沒有一次能記得夢境內容,唯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證明他剛才的經歷。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老是作惡夢,明明每次都像經歷過一場生死戰般激烈,醒來卻記不得分毫內容,徒留惱人的頭痛,當初醫院也幫他做過幾次檢查,推斷應是受過腦傷所致,卻沒半點具體的改善方法,實在叫人喪氣。
幸好約翰並不介意他的毛病,不僅未曾怪他在半夜吵人,還總是百般體諒地溫柔勸慰。
「忘了也好,我的寶貝就是要快快樂樂的。」約翰輕嘆地將他擁入懷裡,在那毫無血色的唇上吻了又吻,確認唇色恢復了紅嫩,方滿意地笑道:「好了,睡吧。」
「嗯。」尤爾撒嬌地抱著約翰蹭了蹭,才在溫柔的拍撫下緩緩睡去,進入另一個夢境。
這一次,不同於剛才的惡夢。
似被溫暖的氣息包圍,他靠在某人的胸前,聽著對方溫和悅耳的低柔嗓音在耳邊輕笑。那人的溫柔跟約翰很不同,卻熟悉得像融入靈魂般契合,好似他們認識了好幾輩子,給人十分安心的踏實感,令他因盈滿內心的幸福而不禁發出會心的一笑。
——這是個充滿愛的夢,美麗又真實得讓緊閉的雙眼流下思念的淚水。
尤爾真心希望這夢可以做得久一點,因為,一旦他醒來後,便又再也記不得了。
幸福的日子,一直如此甜蜜而平靜地過著,讓尤爾幾乎要忘了他進入療養院之前的那段往事,也幾乎要忘了自己與約翰相識後曾經歷過的所有不快。
直到一場意外的悲劇,喚醒了他極不願面對的事實與如影隨形的陰影。
「天!有人要跳樓!」
市中心的某處高樓,一名男子掛在九樓陽臺緊抓著欄桿,雙腿不停在半空中踢打,一邊語無倫次地驚呼著。底下的行人慌亂躲避,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想辦法施以救援。可惜,男子還沒等到救援,就似被拉扯般往下急墜,於此起彼落的驚叫聲中摔得血花四濺,如爛泥般癱在人行道上,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歪折扭曲。
正坐在車內等紅綠燈的兩人,就這麼不湊巧地目睹了這樁慘劇。
「啊!」尤爾倒吸口氣地撇頭,閉上雙眼的臉蛋蒼白異常,手指如痙攣般緊抓著褲子,全身不住發抖。約翰見狀,立刻抱住他輕哄,待綠燈一亮,便趕緊駕車離開那一團混亂的現場。
「還不舒服嗎?」約翰從容地操作方向盤,邊輕柔按摩尤爾冰冷的手,試圖舒緩他緊張的情緒,「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我們只是剛好路過,你別放在心上。」
掌心的溫暖、溫柔的細語,漸漸撫平漲滿胸口的寒意,尤爾微扯了下嘴角,將猶存的懼意藏在看似含笑的碧眼深處,輕輕點了頭,「我知道。」
但從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