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戀風》CHAPTER 18

CHAPTER 18

我願化雨，隨風。
　　　又或成絕谷，
　　　　　將妳綁在我身旁，一生一世。


＊＊＊＊＊

怒吼完，我以鬥氣擊開成為亂流的強風，開出一條直逼八的道路。



望進八黯紅的眼底，「阿阿阿阿阿阿！」做好備戰姿勢，握緊大劍猛力前衝。



至尊龍王感受到我的決心，閃耀著燦亮的光芒，環繞劍的氣息化為龍形，朝著八張牙舞爪。



親愛的，如果我說，我不願放手，妳可會明瞭我的心意？



強風快速地匯集到八的腳下，讓八半浮在空中，彷彿整座奇封山脈的風都為之所驅，原本應透明無色的氣流，竟逐漸成深藍綠色，隱隱在八身旁顯出兩條龍影。



親愛的，如果我說，我想將妳永生綁在身旁，妳可會怨恨我的自私？



我抱著覺悟的笑笑，藉由鬥氣與劍氣聚集周圍的風之力，使之形成數道旋風，風中帶著千萬道刃光，均是鋒利的劍影。



親愛的，如果我說，既然平行線已相交，不如就讓它成為線球，妳可會笑我癡愚？



風的流動越來越快，轉眼除了八與連結我們的泥土地，一切盡被遮掩，連空都是不斷旋轉的風洞，在八身旁的兩條龍已完全成型，與火靈的火鳥威力不相上下，即使我驅動著旋風，依舊被龍的疾速刺得皮膚發痛。



親愛的，如果我說，我已無話可說，就請妳與我長相廝守，我還能否聽到那天妳未完的承諾？



使勁，旋風加速旋轉，逐漸擴大成為颶風，風之龍被激得發怒，雙雙朝我怒吼，每一吼都發出強勁的衝力使我直退向後，每一吼都讓我渾身增添彷彿鐮刀劃過的傷痕，許多已深及見骨。



如果是常人，大概已被這風捲得屍骨無存了吧…



至尊龍王似乎鬥志亦被挑起，劍氣融合了我的鬥氣，形成保護壁，半龍之形已有不輸風之龍的氣勢，頓時龍吼聲不絕於耳。



我耐住疼痛，將渾身的力氣與意志灌注在颶風裡。



施力，向上躍去！



「阿阿阿！！颶˙風˙斬！！！！！」



我將大劍斬下，原本獨立旋轉的數條颶風亦隨大劍合為一體，以至尊龍王之龍為首，形成燦亮的龐大劍龍，刀光盡數往八襲去！！



＊＊＊＊＊



漆黑的髮散落在滿佈傷痕的臉，

堅毅的神情痛苦的眼…

複雜的情緒交錯如藤蔓蔓延，環繞周圍。



吾愛阿…



吾恨阿…



舉劍，也砍斷了依戀。

寬廣的世界無盡蒼穹

何處才是吾等棲身之所？



＊＊＊＊＊



「為何…」為何要欺瞞我？



「為何…」為何不願向我解釋？



「為何…」為何和平之道對我倆來說如此遙遠？



「為何…」為何彼此的依戀卻讓我倆今日相互殘殺？



「為何…為何…」為何所有的問號都只換回問號？！！



『風靈！風靈…』火靈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我無心回應。



心碎到無法再心碎，

淚流到無法再淚流。



我只能讓自己逃避，逃避這窒人的氛圍，逃避這所有的一切，逃避到我心深處。



就讓風吹。



依稀著，我看到他舉劍。

依稀著，我看到他流淚。



是嗎…？生平初次的愛戀，換回的竟是殺意嗎？



我輕揮，我知道風懂我想做什麼，我知道風其實就是我。



茫然著，我見到他朝我襲來。

茫然著，我見到黃金之龍銳利的眼眸。



我讓風減速，保持著風之龍形，假意攻擊，如果是他，應有足夠能力閃躲開。



親愛的，你可知我不願傷你？

親愛的，你可知我不曾保留愛意？

親愛的，你可知我午夜夢迴盡是我倆相隨畫面？



輕將身體往前傾，我閉眼，已認命受死。



抱歉了，火靈。

抱歉了，我的族人。

抱歉了，我所深愛的大家。



預料的疼痛卻遲遲不來，

我睜眼，



卻是讓我聲嘶力竭的畫面。



「狂雨！！！！！」



＊＊＊＊＊



我想我笑的很燦爛。



就在大劍襲向八之際，



風速、劍氣、殺意，我強硬地將其截斷，即使清楚知道這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巨大傷害。



「呃噗！！」喉頭一陣腥甜，我吐出大量血液。



粗魯阻止的下場就是，所有氣息逆流，讓我的筋脈寸斷，雖已盡量以鬥氣護住，卻仍避免不了損傷。



我閉眼，毫不閃躲，讓風之龍往我襲來。



真空形成的鐮，刀刀入骨，渾身滿佈讓我想大吼的疼痛。



但我已無力出聲，我只感覺到身體彷彿被丟棄的娃娃般往下墜落。



親愛的，我怎捨得傷妳？



奮力轉身，讓自己看向她的小臉，即使這隨即會是最後一眼。



我笑了，滿心溫柔的笑。



親愛的，如果我們之中必要有一方死，那絕對不會是妳。



風刃劃過正面，最後的疼痛來臨，眼前一陣黑，我深深墜去。



「狂雨…」那是妳在喚我的名嗎？還是那只是我的妄念？多希望能再聽到。



我偷偷的笑，



有點得意我的陰謀得逞，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想必妳一定會將我放在心頭永久。



每當風起，如果妳能想起我，



這樣…其實也就足夠了…




＊＊＊＊＊



「風靈！！」焦急的火靈被隔絕在風牆外，以心靈之力急促的喚著風靈，卻得不到回應，想要以火燄化開，無奈方才受傷太重，火焰之力無法完全施展。



雖早知風之精神力乃歷屆風靈之首，但如此強烈的風之力卻始料未及。



一刻不到，強風趨緩，逐漸散去。



見狀，眾人均帶著欣喜。



結束了嗎？我們的計策成功了嗎？



強忍著疼痛，火靈與其他鳥人踉蹌站起，想要看清山谷上的情勢。



依稀只見風靈站在崖前，風將她的髮絲與衣袖吹拂得凌亂，卻不見狂雨人影。



火靈的傷被優異的痊癒能力治療得幾乎完好如初，對其行動已不造成困擾，他輕展翅，往風靈飛去，見到無神的風靈，他的心盈滿擔憂。



「風…汝可安好？」近看，只見風靈的眼依舊黯紅，火靈急忙以嚕啦族語問道。



不語，風靈嘴緊抿著直盯深不見底的谷。



火靈依著視線望去，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到，只有深谷底下強勁水流傳來的聲響。



轉頭，「風…彼人類呢…？」帶了點怯意，火靈有種將失去風靈的強烈直覺，那使他的胸口彷彿破了個大洞，喉頭緊縮，身體不自覺的些微顫抖。



風靈輕啟口：



　『沉睡吧，沉睡吧

　　風之子
　　


　　就讓風帶走汝之傷痛

　　就讓風帶來汝之喜悅


　　
　　沉睡吧，沉睡吧

　　火之子


　　
　　純潔之火將為汝洗去哀愁

　　歡欣之火將為汝增添榮耀

repeat

　　毋須擔憂阿，孩子

　　當風輕撫過汝之臉龐，

　　汝之心將隨其輕軟



　　毋須煩惱阿，孩子

　　當火照耀汝之髮絲

　　汝之心將隨其溫暖』



火靈眼眶泛紅，



那是…吾年幼時，抱著風之卵胡謅之歌謠…懷著滿心愛意吟出之曲…



「睜開眼看到世界時，我什麼都忘了，只記得這首歌…好軟、好甜，我只想著要和對我唱這首歌的人在一起，永不分離…」風靈依舊望著深谷，嬌嫩的聲音輕輕訴說。



那為何…如今變卦…　火靈想問，哽咽的喉頭卻發不出聲。



「但我只見到媽媽，」她微笑著，「我以為我就該是她的模樣，我以為我就該是人類…我以為我就該是有著美麗模樣的女孩…」



空語月…　火靈億起。



但彼為背叛者！　腦中浮現的畫面讓火靈痛心。



「我懂你心中的傷痛…我懂…」風靈偏著頭望向火靈，眼中盡是柔情，「無盡的夜裡，你腦中的片段持續的在我腦中浮現，」



有些無奈，「只是我太年幼了阿…不明白這些片段是什麼，不清楚誰在呼喚我，我好迷惘，好無措…我不知道自己是人類…還是嚕啦族，我覺得我兩邊都不是…」垂下頭來，笑中帶著悽涼。



「風…別…」火靈不捨地喚著，卻在風靈的輕笑聲中嚥下話語。



「呵…但真的呦，媽媽為了我而死，」她堅定的望著火靈，「在危急之刻，嚴重灼傷的媽媽緊抱著我，為我擋下所有攻擊，她為了保護我而死，斷氣前只是喃喃說著：



『別恨火…八…別恨火…人類做了傻事…走…讓自己平安…走…』」



風靈望了望震驚到說不出話的火靈，笑笑，又轉頭望向深谷。



「可惜我到現在才想起…」惆悵著。



如果早點想起...許多事情是否就能避免...？



「我一直…都希望嚕啦族與人類能和平共存…一直一直…即使對傷害嚕啦族的人類深惡痛絕…卻還是希望與媽媽的族人共同生活…」說到最後，聲音漸弱。



火靈正想說什麼，卻驚覺不知何時風又聚集，強烈的風不帶殺意，僅滿載著悲傷與哀愁，他想使火，卻被風形成的鍊鎖住。



「風…？」火靈滿腹疑惑，心頭的不安卻迅速擴大，幾乎要把他吞沒。



「為何…我深愛的人總是要為我而死…？」



強風將鄰近山谷的尖錐應聲折斷，朝著風靈聚集，數枚巨大的尖錐繞著風靈，尖端盡向風靈。



山谷下的邪翼鳥人被風吹得站不穩，只能奮力爬向牠們擔憂的王者所在之處。



「風！別！別離吾而去！！」火靈嘶吼，帶著火花的淚落下，真˙巴哈姆特優異的力量配合風靈強大的精神力，讓火靈無法掙脫束縛。



覺醒…風…被吾逼至覺醒…？　



望著龍翼與龍角逐漸擴展，並轉為深色的風靈，火靈心中哀悽。



吾竟傷風之心至此嗎…？



「對不起…總是要你包容我的任性與自私…」風靈對著火靈露出笑靨，眼中帶著歉意，「如果走入我生命的是你…我一定會深深愛你…」她輕閉眼。



再多的如果都改變不了已成的事實。



她化為龍形，發出哀悽且悠遠的龍吟。



龍吟傳遍了希爾特大陸，所有嚕啦族均抬頭望著清澈藍天，眼淚卻不自覺的落下。



尖錐在風的力道下狠狠擊向風靈，風靈頹然落下山崖。



「風！！！！」火靈聽到心碎裂的聲音，淚水止不住的滴落，落到土表的一瞬燃起藍色的火花。



「阿阿阿阿阿阿！！！」他吶喊，渾身被火焰包圍，欲隨風靈而去，卻被風依舊強烈的心意緊緊纏住。



「火靈大人！！」一陣清脆的聲音打斷火靈賣力想往崖邊去的念頭，他轉頭望向自己的眷族，豆大的火淚狂落。



「花…容…」他喚著來者的名，是與雲裳相似的菲尼克斯，她化為鳥型，焦急且擔心的盯著火靈。



我…還有眷族…



「嗯？」「母親呢？」「嗚…」

從花容身後探頭的，是三個一模一樣的小臉蛋，帶著藍的黑髮冒出短短的角，清澈的紅眼看著火靈，其中一個還帶著淚，背上不斷拍動的嬌小龍翅顯示出…



「巴哈…姆特…」火靈簡直不敢置信，所有嚕啦族都認為死絕的巴哈姆特族竟還存有幼龍。



「是風靈大人在來尋您之前，在山谷倒塌的樹下發現的，風靈大人讓風帶來應有的材料，讓山谷的環境適合龍卵孵化，這三個孩子是最先破卵的，見到風靈大人就均化作人型了，正在破卵的還有好幾窩呢，我聽到龍吟就趕緊過來了！」

花容急急的說著，聽聞哀傷的龍吟，不清楚狀況的她，心中泛起強烈不安。



是嗎…原來如此…



火靈笑了，火淚卻再度落下，他閉著眼，感受著胸口傳來的陣陣刺痛。



尚有眷族留下…所以汝才不讓吾隨汝而去嗎…汝可知這對吾多殘忍…？



三隻小巴哈姆特見火靈落淚，紛紛跑至火靈身旁，緊拉著他的衣袖。



「哥哥別哭！」「要乖乖！」「不哭不哭喔！」

嬌嫩卻堅定的眼神似曾相識，火靈明白，他的生命不容他任性。



憂傷的望著風依舊不停息的山谷，火靈撫了撫孩子的髮絲，對眷族下令：



「領路，吾族將守護風之龍族茁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