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Fate之章‧常勝不敗之王
當雁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的事了。
感受著身體的鈍痛與沉重感，他隱約體會到自己的壽命恐怕又被消耗掉了不少。但是一度死亡又被救回來，雁夜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情況，原本他已經做好了再也見不到Avenger的覺悟而單獨面對臟硯。
臟硯根本沒有真正明白Avenger的能耐到達了什麼程度。
雁夜雖然選擇了去送死來保護葵跟凜，但是他不擔心自己死後臟硯對葵、凜、櫻怎麼樣，因為Avenger一旦察覺到了御主的死亡後契約中斷，肯定會以最快速度趕回來...到那時候她一定會替他報仇，再說為了找尋新的御主，她無論如何也設法保住凜跟櫻。
在所有御主之中他大概是最弱的，然而相對的他自信他的從者是最強的。
會死的人，除了他以外，就只有臟硯而已。
雖然感覺對不起Avenger，可是雁夜相信她不會敗在那個老頭的小手段之下的。
讓他意外的是...
為什麼Avenger要救他？明明就是一個將死之人，真的有救他的需要嗎？
「你醒了？」一個溫厚的男聲響起。
雁夜起身回頭一看，一位身穿重甲的魁梧騎士坐在不遠處的岩石上，騎士留著黑色長髮，帶著憂鬱卻不失正氣英武的面容，他雙手柱著一把重劍，平靜地看著他。
雁夜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男人的氣息，不過看到騎士手中那把重劍，他馬上就回憶起來那天夜晚以壯烈氣魄擋在他身前的那個黑影從者。
「...蘭斯洛特，十二圓桌武士的湖之騎士。」
騎士點點頭承認了他的身分。
「王因為消耗大量魔力所以先去休息了。叫櫻的那個小女孩也平安無事，現在正待在其他房間內睡覺。至於那對母女...她們醒來不久之後就被王送走離開了這裡。」
騎士大概不擅長解釋情況，很多細節部分都沒有好好說明，讓雁夜感到十分在意，不過聽起來應該是全員平安無事。
「那麼臟硯呢？聖杯戰爭情況如何了？」
「...你昏迷了整整五天，在這段期間聖杯戰爭已經即將結束。Lancer被Saber打倒，Rider敗給了Archer。然後，Archer的御主被Assassin暗算，雖然Archer有著『單獨行動』的技能即便沒有御主也能留在現世一週以上，但是消失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剩下的只有Saber跟Assassin...還有王而已。」
雁夜吃了一驚，自己居然已經昏迷了五天？更重要的是...遠坂時臣居然死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呢？在你昏迷的這段期間，為了救你，王淨化掉了你體內的蟲子，雖然損耗的生命力無法復原，但已經不會再繼續流失大量壽命，只是你也失去了八成以上的魔術迴路...如今的你已經不能被稱為魔術師了。」
「...你想說什麼？」雁夜對於自身的狀況也有所自覺，他的魔力水準已經下降到了見習魔術師都不如的地步。
「...我想說的是，你沒有戰鬥的必要了，當然也沒有繼續這場戰爭的能力與義務。在此退出吧，保護平民是騎士的職責，接下來你只要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王就足夠了。」
騎士看著表情變得十分可怕陰沉的雁夜，毫無動搖地迎著他的眼神說：
「無法接受嗎？然而這不是你原本的打算嗎？」
雁夜因為這一句話而心中一顫。
騎士接著說：「為什麼不用令咒將王召喚到你的身邊？你在害怕什麼？你應該知道王的力量是無敵的，你是不願意看到自己所重視的人在你眼前受折磨所以下意識逃避了嗎？」
只要死了就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受不到。反而是活著召喚Avenger的這段期間可能會看到臟硯拿葵跟凜出氣，傷害她們母女的場面也說不定。騎士看穿了這一切，毫不留情面地指出了這一點。
「跟王約好一定會活到最後的你又做了什麼？你想要拉著那個老頭陪葬嗎？這難道就是你的願望嗎？」
雁夜露出被人冷不防打了一拳般的表情，啞口無言。面對騎士那正直的眼神，他的心就像是被擊倒了一樣。
那個時候，因為他輸給了對臟硯長年以來累積的印像，產生的恐懼；輸給了可能失去葵還有凜的恐怖，所以他背叛了與少女的誓言...選擇了毀滅自己，同時毀滅臟硯的選項。
他輸給了自己的軟弱。
看著冷汗直冒的雁夜，騎士就像是給予他最後一擊般說：
「王大概會原諒你的軟弱吧，但是現在的你又有什麼資格站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並肩作戰呢？」
狼狽不已的雁夜咬著牙，瞪著騎士說：「...不對。」
騎士有些訝異，沒料想到雁夜居然能夠鼓起勇氣反駁。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也知道局面走到現在我已經不被任何人所需要了。但是！就是這樣才必須戰鬥...」
「正因為我曾經輸給了自己！所以才不能逃避這最後的戰鬥！我...不想再逃了！！」
騎士面對雁夜的話只有啞然，身為普通人居然選擇用這種方式面對自身的軟弱，他的感想就只有：
「真是笨蛋呢...居然睹上性命也要投身於完全沒有好處的戰鬥。即使你逃避了也沒有人會因此受到傷害，也沒有任何負面影響。」
騎士迎著雁夜的眼神，從他的眼神之中他看見了熟悉的影子。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說：
「不過...每個男人都是天生的笨蛋。」
「請你支持王到最後吧。」正直的騎士向雁夜低下頭，誠懇地拜託了。
看著一頭霧水的雁夜，騎士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說：
「抱歉，之前說了很多失禮的話。但是無論如何我也想要確認閣下的決心。」
不擅言詞的騎士再三的斟酌才開口說明下去：「王...她雖然比起任何人都要強大，但是卻也比任何人都要溫柔。她總是為了身邊的人們而受傷，然而生前過分相信了她的強大的『我們』，並沒有人明白這一點。」
「直到死後成為了英靈，我才慢慢明白了王那份為了守護而生的強大。也終於理解了自身的愚蠢...王她也需要別人的支持與守護，也需要同伴，對於人類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麼『我們』會看不見這一點呢？」
騎士感嘆萬千地說著：「大概是我們太過努力想要跟上王的腳步，而沒有了思考這些問題的餘裕了吧。」
「你是說...卡美洛的毀滅？」
「不，只是單純有感而發。自從跟隨著王來到這個世界，接觸到了這裡的英靈之座，知道了另外一個卡美洛的歷史之後...我就更加地懊悔。原來我什麼都沒明白。」
雁夜心中一動，好奇地問：
「你不會感到心中難以釋懷嗎？自己的王居然是聖杯重新選擇出來的替代品，而不是原本真正的那一位。」
「即使你這麼說，我認識的卡美洛之王...也只有龍王‧阿爾托莉雅。而並非亞瑟王。」騎士毫無猶豫地回答了，「來自這個世界的英靈之座的紀錄，對我來說就像是一本似是而非的故事書一樣，做為歷史知識而被閱讀了，但是我並沒有與亞瑟王真正相處過...雖然我也十分震驚原來王的身分是來自於這個時代的一位普通少女，但也僅止於此罷了。」
「誒？！」雁夜聽到騎士最後一句話而愣住了。
騎士看著他驚訝的表情也愣了一下，「咦？你沒有發現嗎？」
「什麼？」
「你不覺得王對於這個時代的事太過於熟悉與理解了嗎？別說一般常識，她連聖杯的原理到起源，還有愛因茲貝倫家的事都一清二楚喔。」
雁夜瞪大了眼。
確實，聖杯會賦予從者這個時代的常識，但是生活在古代的英雄從者在行事作風上還是會與現代人有所差異，穿著的品位還有打扮也是...正常來說無法這麼快適應現代的生活才對。
更別說，Avenger居然連聖杯是第三法的體現都知道。
她怎麼會知道？
雁夜：「你...的意思是，Avenger原本就是現代的人？」
「八九不離十吧。」
騎士一面回憶著，一面說：「這樣子就有很多事情可以說得通了...為什麼王她會知道莫德雷德卿會背叛她，還有我...還有高文卿的失控。所以她才能及時阻止一切事情走向最糟糕的局面。」
雁夜錯愕不解。
阻止了？可是...明明卡美洛就毀滅了...不是嗎？
「那麼...為什麼卡美洛會毀滅？」
騎士聽到這個問題，臉色沉重起來，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十分糟糕。就像是在痛恨著什麼一樣。
「...卡美洛是被王親手擊沉的，聖槍全力一擊之下，以王城為中心三分之一的不列顛徹底粉碎沉沒了。」
「？！」
「我們都沒有明白，天選之王的意義。為什麼其他的土地上神話正在消失，然而卡美洛卻依然保持著神代的土壤。在那個時代，卡美洛是世界的中心...不，該說是『星球』的肚臍一樣的存在，所有的神話遺跡最後顯現的土地。」
「這是什麼意思？」
「作為神代終結的土地，它有著特別的意義。而為了保存力量，等待再次重回大地上來...阿瓦隆神域誕生了，它能保留下神代最後的力量封存起來，但是阿瓦隆缺乏著最為關鍵的『鑰匙』，也就是阿瓦隆之王...能夠成為神域的神王與主人的高貴靈魂。」
這是他成為英靈之後歷經了千百年得到的真相。
雁夜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大驚失色說：「這個...你是說...莫非天選之王的意義是...？」
「活祭品。為了得到神域的至高無上的主人，必須有著聖潔與高貴的王者之魂。而卡美洛的毀滅也是早就註定的事，無論卡美洛強大千百倍，都必須毀滅...以此為代價不列顛能夠獲得千年的繁盛的祝福，同時在土地上所有的神靈也都能在信仰消失的世界中逃離到阿瓦隆神域之中保存下他們的實力。」
當然成為阿瓦隆之主也不是全然是件壞事，可以說那就像是在一個神系之中擔任著神王一樣職位，等同於北歐神話的奧丁，或是希臘神話的宙斯。
「...這邊的世界不是有一個傳聞嗎？亞瑟王重傷前往阿瓦隆治療，而當時機到來的時候，這位偉大之王將會再度歸來。」騎士靜靜地述說，但內容卻人感到不寒而慄。
雁夜感覺到了不對勁，追問說：「照你的說法卡美洛之王必死不可，但是...Avenger她不是還活著嗎？」
「啊啊...王她超越了自身的宿命，打破了必死的結局。」但是那卻不是一件美好的事。騎士的神情像在這麼說一樣。
雁夜感覺到了自己找到了真相的拼圖，如果收集起來，他是否能夠明白Avenger所注視著的目標呢？
「那樣子有什麼不好嗎？」雁夜緊張地追問下去。
騎士露出了自嘲夾帶著憤怒的笑容說：「你也知道吧，卡美洛的終結是神話的消失。神代徹底告別人類的時機點...假如說，神代的封閉沒有完成，神話的土壤一直流傳到了現代的話，那會變成怎樣嗎？」
雁夜疑惑地看著他。
「魔獸、惡龍不會消失，神靈與魔力依舊統治著這個世界，『人類成為世界的主人』的時代將永遠不會到來。」
雁夜終於明白過來了，這個是──
「『人理』的毀滅。」騎士漠然帶著痛恨地語氣說：
「直到來到這邊的世界我才清楚明白，我們的世界有多麼扭曲...同樣是西元2000年的時代，這邊的世界科學進步、人類繁榮，世界人口多達5、60億。可是在我們那邊的世界，相同的時代不但沒有科學的出現，全世界的人類加起來也不超過1億。」
「滅殺了人類千百年後繁榮的未來，甚至差點害得人類從星球上滅絕...這樣你知道在王身上的『魔王』之名是從何而來的吧？」
雁夜心中一片冰涼。
他回憶起，那個少女手持聖槍看著毀滅的卡美洛時候的背影，那個少女當時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著那一切發生的呢？
背負著殺死千萬人甚至毀滅人類未來的詛咒，她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
雁夜咬著牙感受著心中升起的憤怒，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居然必須承擔這樣的懲罰？
「...為什麼不阻止她？你們難道沒有試著幫助她嗎？」雁夜瞪著眼前的騎士，幾乎要忍不住上前揍他一拳。
「當時...我們圓桌之中跟本沒有人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也無從阻止。而且當時面對因詛咒陷入瘋狂的王，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光是擊退壓制住被詛咒控制，魔王化的王所有的人就拼盡了全力。」
「直到我們之中出現了傷員，王她打傷了加雷斯、重創梅林跟王后陛下之後才勉強清醒過來，趁著短暫的清醒王她留下了阿瓦隆保住了王后跟梅林的性命，然後就捨棄了聖劍跟劍鞘...留下一句『自己沒有資格擁有它們』後就離去消失了。」
從此...她再也沒有回到不列顛過。
雁夜默然以對，如果這就是那位少女所背負的真相，他忽然覺得自己不要知道還比較好。
就連宿命也能戰勝的常勝不敗之王嗎......對於少女而言，『不敗』這兩個字到底有多沉重呢。
騎士說著「當初我們什麼都不明白，因此沒有在王她最需要的時候支持她...」他似乎還想對雁夜說些什麼，只不過最後又選擇了保留。
騎士變回靈體狀態默默地消失了。
但是雁夜多少能夠明白他所想要拜託他的事，那不複雜...只是希望他別犯一樣的錯誤而已。
哪怕是燃燒自己的靈基，這位騎士也不願意再次辜負王的信賴，即便是陷入狂化他也一心一意想要能夠成為守護王的騎士，盡到他生前沒能夠完成的職責。
最後得知了真相，留在這位英雄心中的只有深深的懊悔。
雁夜無法說明自己現在的心情，仿佛有一顆石頭壓在心上的感覺。
那個少女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自稱自己『常勝不敗』的戰女神的呢？明明是跟自己締結契約的從者，但是他卻沒有真正理解過她。
對於少女的事，雁夜的內心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她究竟是為了什麼參加了聖杯戰爭？
聽起來雁夜覺得Avenger的願望應該跟Saber很相似...才對，可是她卻否認了那個願望。那麼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參加了爭奪聖杯的這個儀式？
這一點肯定包含著龍王阿爾托莉雅真正的目的，也就是她最初的意圖與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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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所構想阿瓦隆的意義，也是為了符合傳說之中那複雜的敵對關係。
算是解謎篇吧，解開一部份的謎底。
可惜我寫推理小說的功力很爛，所以我沒有辦法以推理小說的形式去呈現這個謎題與提示讀者答案...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像《暮蟬鳴泣時》的方式，一方通行的設下謎題，然後一方通行地解開謎底。
所以這個故事...基本上不具備推理特性。殘念。
創作內容
星空幻想譚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