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碎
「恩……呃……」諾亞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他躺在地上，通紅火熱的臉朝下，像是虛脫的毛蟲，嘴裡輕微的呻吟。
「呵呵。」皮諾爾在旁邊拿著空酒瓶，看戲的表情戲弄的笑他。「看來你的酒量極限是兩口酒。」他將軟木塞塞回酒口裡，裡頭大約還有三分之二的份量。
「恩……呃……」諾亞移動著麻木的四肢，以滑稽搞笑的姿勢在地毯上緩慢的移動。
「拜託你如果想吐的話跟我說一聲喔。」皮諾爾笑著說，將多餘的東西都放回廚房。他回來後抱著一批木頭，紛紛丟進了火裡，接著盤腿坐在諾亞的旁邊，試著用最溫柔的動作緩慢的抱起在黑布裡沉睡的小狐狸。
「皮諾爾……」諾亞疲憊的聲音呼喚他。
「幹嘛？想吐嗎？」
「沒有……但是我想要枕頭，這樣躺著好不舒服……」
皮諾爾拍拍自己的大腿。「過來，你躺我腿上吧。」
「恩……」諾亞失去神智後發出的聲音與其說是回覆更像是各種自言自語般的呻吟。
諾亞勉強撐起上半身，像是失去後腿的爬行動物般的靠近皮諾爾。他的雙頰熾熱發紅，眼神滿是疲憊。「呼……」他的頭倒在皮諾爾的大腿上後，完全不加掩飾自己可愛又勞累的臉，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皮諾爾看著他紅通通的兩頰，笑了一下。接著轉頭盯著眼前持續燃燒的火，好幾分鐘過去他的眼神一直很嚴肅，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艷麗舞動的紅光照在他的眼底與身軀，平時霸道無理的街頭小混混，卻讓諾亞滿是溫暖的感覺。
諾亞睜著眼睛看他，手擺在自己的胸膛上。「小狐狸還在睡嗎？」許久的沉默後，諾亞問著。
皮諾爾輕輕地掀開一角黑布，體積瘦小的牠依舊安穩的圈著自己的身軀，維持一定頻率的呼吸起伏。「恩……」他說：「這小傢伙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小。」
他看向諾亞，看著他一臉遲疑迷惑的小臉。「倒是我剛才一直以為你已經睡著了。」
「你太專注看火了。」諾亞回覆他，緩慢的眨著眼睛。「你在想什麼嗎？」
「恩。」他點點頭。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諾亞輕聲的問。
皮諾爾緩慢撇頭看他，柔和中面無表情的臉孔宛如親切的大哥。隔了好幾秒後他才說道：「太多事情了。」他說：「你先睡了吧，睡一覺後那些事情和你身上的酒精都會不見。」
諾亞聽到他的答覆，挪了一下靠在他的腿上的頭的位置，他扭動著四肢，像是想掙脫皮諾爾所說的話。他思考的幅度搭配著自己眨呀眨的眼皮，然後仰頭再度迎向他的視線。「奶奶還好嗎？」
皮諾爾揚了一邊的眉毛，輕笑一下。「那麼關心我奶奶？」
他不假思索的說：「你奶奶也是生命阿。」
皮諾爾輕張著嘴，抖了一下眉頭，不由自主的撇頭笑了幾聲。
「你笑是什麼意思？所以奶奶是好還是不好？」
皮諾爾看著火，微笑著說：「奶奶自殺。」
他一說完這句話。諾亞立刻從大腿上坐起來，用手撐起上半身，反轉身體看向皮諾爾，原本酒精未醒滿臉倦容的臉立刻驚訝回神。「什麼？！」
「她吃了很多的安眠藥，但是還沒死。」皮諾爾的雙唇抿了一下，眉頭鎖了起來。「可能爸爸死了還是給她很大的打擊吧，再加上我最近比較少回來，她不堪寂寞，有些老人家就是會這樣子。」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諾亞立刻擺出緊張擔憂的表情。
「沒事，我明天早上會去叫她起床。」他平靜的說。
「呃……恩……就這樣子嗎？」他擰著兩條眉毛不安的問。
「恩。」他點點頭。
諾亞重重的呼口氣，皺起來的眉毛依舊沒有鬆開，他緩慢的再次躺在皮諾爾的大腿上，這次是臉面向他的肚子。
「皮諾爾……」他輕聲呼喚。
「幹嘛？」
「你真的會當我的朋友嗎？」他的聲音細如蚊蚋。
「你現在是在懷疑我會食言嗎？」
「呃……恩……我不知道。」
「我不會食言，你快點睡。」他命令道。
「恩……」諾亞細微如顫音的回覆，臉部肌肉像是終於抵不住疲憊而被強迫放鬆，眼皮闔了起來。「皮諾爾……？」過了幾秒，他閉著眼睛，固執的發聲。
「又要幹嘛？」
「你還好，對嗎？」
啪咑──啪咑──
火侵蝕著木頭的聲音忽然大了些，發出巨大的“啪啪”聲，火苗在木稍上彈起來又隨及消逝。
他沒有回覆，只是撐直著身體盯著紅火看，諾亞的臉壓在自己手上，皮諾爾的大腿成為他枕頭的高度，他的呼吸粗大了些，接著越來越平穩。幾分鐘過後，他有些呢喃，像是對著未解決的問題在問話。
「晚安。」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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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諾亞方舟》第四章 ─ 破碎(一)
零界-系列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