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四年級時舒筱琪有了第二張健保卡,新的卡上的名字叫做陳怡樺。 她總是睡不好覺。 這時她家裡那幾本根本連一個小書架都排不滿的書,也被她每個夜晚蠶食似的看完了。看見戴晨志彷彿就看見了生命的救贖。多麼好的心靈雞湯,人總是要正向並且學習寬恕,原諒別人就是原諒自己。 於是她原諒了她的父親每晚吵得她睡不著覺,原諒母親總是打她,原諒同學對她的無禮,原諒命運對她的不公平,原諒那些不顧她意願的大人們。舒筱琪象徵著童年美好,在她換了名字時便留在了過去,她們分割成了兩個人,誰都是誰,卻都不像誰。 陳怡樺說舒筱琪殺死了她,舒筱琪卻說陳怡樺把她關了起來。 ◇◆◇ 第一個夜晚是在酒足飯飽的酣暢後,陳怡樺九點準時被母親趕進了房間,她偷偷從書架上捲了一本書,躲在被窩裡用微弱的燈光偷偷的閱讀,母親不時的巡房,也被她熟練地閉眼裝睡躲過,而那本書也被她看到了三分之一,勵志小語在她的心中帶起點點晨星的希望,孩子總是這麼單純,嚮往自己成為更好的人。 午夜時分,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她翻書的沙沙聲,以及外面收拾著杯盤狼藉的碗筷碰撞聲。突然間,她的母親尖叫起來,玻璃摔碎的聲音也驚擾了夜晚,緊接著是她父親的怒罵。 陳怡樺很害怕,她躲進了被窩裡摀住了耳朵,她聽見了很多這時還不全然都懂得的話,母親忿忿然的進房,父親依舊在客廳罵罵咧咧,陳怡樺並沒有因為減少了一些聲音而減緩了恐懼。 自此,她開始害怕家裡的夜晚。自此,她開始害怕每個夜晚。 她的世界被分隔成了兩個,而這種分隔方式有很多種,可能是白天與夜晚,可能是學校與家裡,也可能是她的父親喝酒與否。 因此她在家更加的沉浸於書本中。那些文字構築的世界就像是她一個個小小的秘密,不與他人分享的秘密,她逃離生活的一方樂園,她的蠶食漸漸的成了鯨吞,甚至在學校上課時都偷偷地拿出書本出來看,甚至她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都塞滿了她的書包,導致書包老是從她瘦弱的肩膀上滑落。 閱讀那是她的慰藉,她只能以此來看世界的美好,在她父母將她關在房間後。 這種生活直到她升上了國中,她的家庭情況並沒有因此好轉,導致她在填寫學生資料時老是覺得她在說謊。家庭情況填了父母離婚同居,父母管教方式填了民主式,甚至連戶口名簿上面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欄位可以填母親的名字都感到疑惑。 陳怡樺是私生子,這一點就像是魔鬼一樣進入了她。只要父親喝酒後就可以聽見母親的尖嘯,聽見父親出口成髒,以及父母對她的唾棄,唾棄她只是一個累贅,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 但她卻沒有因此感到悲傷,她甚至不知道為何該去悲傷,她相信著父親喝酒後是一個假象,而白天父母對她的照顧才是一種真實,酒使人瘋,剛懂得何謂人生的陳怡樺無比的相信著。 她聽懂了許多在父母爭吵的夜晚所出現的詞彙,所謂的風塵女子,所謂的婊子,所謂的幹你娘老雞掰分別代表著什麼意思,她因此變得沉默,但她並沒有悲傷,她不覺得為何要悲傷,但她更加的敏感了,外在的小小改變就能引起她的恐慌,別人對她的評價就能讓她奮起或頹靡。 到了某個年齡後,需要知道的事情就必須多了,童言無忌只適用於兒童,天真放在一個大人身上就變得愚蠢,陳怡樺也開始懂得思考。 在她感到迷惘時,她會回去讀那一本本的戴晨志,她反省著自己做的不好,所以別人才會惡意的謾罵她,她反省著自己成績不夠好,父母才會老是在夜晚因為她的學費吵架,她反省著自己,是不是就像書裡說的那樣,因為太過不知足、不懂得包容,所以總覺得別人對不起自己。 那些勵志短句,陳怡樺將之奉為圭臬,她沒有選擇的愛著她擁有的一切,感謝她所擁有的一切。直到她真正成為大人了都沒有改變。 陳怡樺升上國中後,算是成績拔尖的學生,尤其國文,她從國一下就擔任國文小老師直到畢業,甚至還被老師准許不必做作業,陳怡樺對此理所當然。 國中同學大家都風靡著偶像,少數會閱讀的讀著便利商店一本不到五十元的口袋輕小說,在更少數會看大眾文學諸如藤井樹、九把刀的著作,沒人會跟陳怡樺聊聊生而為人的價值,沒人會跟陳怡樺探討道德是德行論、義務論或是效益論。 她很孤單,但她相信文學便是孤單,所以她不屑與同學們談誰誰誰多帥,橘子寫的謝謝你,我愛你是多麼的痛徹心扉,她與他們才不一樣,也永遠不會一樣,陳怡樺如此悲痛的想著。 每個學期初班級導師都會做基本的學生家庭調查,陳怡樺平淡的述說,她家很棒,爸爸媽媽讓她衣食無缺,而且父母對她都抱持著很大的期待,也願意栽培她甚至讓她去很多補習班,爸爸每天都會做好吃的飯菜,媽媽每天也都會幫自己洗吃營養午餐的餐盒。 她真的感謝那些心靈雞湯帶給她正面的能量,讓她的生活可以更正向,讓她可以對現況感到滿足與欣慰,她無法想像若是沒有這些,她會不會還是她。 改變看事情的態度,才會讓生活好過一些。
我在思考這樣的鋪陳會不會好,所以大概以後還會再修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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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n770530 給 巴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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