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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晚上十二點整。
我們兩人手各拿著一把手電筒。
手電筒的白光照著前方骯髒、污穢的路。而外星人的手電筒，則時不時往牆上瞧。
「別玩了。要看前面，或許這裡會有可怕的人也說不定。」
「喔。不過妳怎麼知道這條路能通到建築物後面？」
「我的貓走丟的時候，我花好幾天在這一帶附近找牠，我就是那時候發現這條路。」我皺著眉頭，對著四周黝黑的氣息，繃緊著神經。「當時，我通過這個小隧道之後，繞到了建築物後面。它的後面有樓梯，可以通往二樓。接著一樓，還有一扇破掉的大窗戶，夠我們跳進去。」
通過隧道之後，眼前是雜草和紅褐色的土。左側豎立著髒兮兮的牆面，右側正是白色建築物的後面，而通道就像我說的只有兩個。通往二樓的門和破掉的一樓窗戶。
「好了。妳覺得我們應該先進去一樓？還是二樓？」
她沒有回答，皺著眉頭站在破掉的窗戶後面，手輕拂著窗框的玻璃碎片。
「妳上次來的時候，裡面也是裝著這些東西嘛？」
「恩。」我點點頭，走到她旁邊，兩人一起往一樓裡面瞧。
色彩鮮豔的遊行人偶和道具，擁擠的放置在各個角落。它們巨大的塑膠眼睛，黑壓壓的眼眶，和在窗外的我們對視著，都閃著一層不懷好意。
「二樓是什麼？」
「不知道。」
「那我們就先上去二樓瞧瞧吧。」她咚咚咚的奔上鐵製樓梯，毫不猶豫的抓住二樓門的門把。「阿……」她抓著它前後搖晃。「上鎖了。」
「那我們就先進去一樓吧，說不定裡面也有樓梯能通到二樓。」我說道，一個跨步，輕鬆越過窗台。
外星人動作蹣跚的跟在後面。「拉我一把，我上不去。」
我們在寬敞的一樓穿梭，越過高大的展示品，透過手電筒看著它們每張臉龐。
粉紅色紙漿帽子、佈滿灰塵的絨毛猴子、長著長牙、手拿旗鼓的白象、花色錯雜的巨大陶瓷貓、帶著眼罩的黑色巨兔、塑膠製的巨大長矛……
「這些是遊行用的嗎？可我從來沒看過這類型的道具。」我手指輕碰著它們身上的厚灰塵。
「說不定已經荒廢了。」她在另一頭回答，整個一樓都聽得到回音。
「痾……阿…… 」一個稀疏的、微弱的聲音緊接著在整個蔓延開來，類似病懨懨的喘氣聲。
「那什麼聲音？」我緊皺著眉頭，她也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妳氣喘發作嗎？」
她偶爾會氣喘發作，但那是很少見的現象。
「沒有阿。」她一臉不知所措。「我不是好端端的在這？」
「……」我們倆遲疑的互望。「算了，幻聽吧。」轉過身，繼續往前方走，她則是往另一個方向。
我的前方出現六座稻草人。粗糙的、老舊的稻草，巨大的身體和橢圓形的頭顱。
有的手拿著大刀、背插著一把劍，或是手持著其他利器。而且武器的表面在手電筒的照射下產生金屬的反射光，瞧不出來任何偽造的跡象。
它們圍成圈，隔著一點距離、姿勢詭異。歪扭著腰部，高舉著四肢，或是弓著身體，拉提著手腳去碰觸別的稻草人。連沒有五官的臉都像是在表達什麼。
那個時刻，我抓著手電筒的手有些顫抖，這些稻草人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我著急的呼喊外星人。
「怎麼？」她快步走來。
「妳覺不覺得這些稻草人怪怪的？」
她歪著頭。「的確有點奇怪。」
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走到那些高大的稻草人腳邊。
「那些武器做的可真是逼真。」她則站在原地，插著腰說。
「恩？」最右邊的稻草人，身側有一條透明的線，細緻而且材料Q彈。
抬頭，線的另一端末入稻草人的身體裡，接著從肩膀冒出來，再次竄入另一座稻草人的肩膀，直至最後一座。
「這是做什麼的……？」我好奇的咕嚷著，然後輕拉下那條透明的線。
透明的線輕輕地被一路拉出來。
當另一端的線頭完全從六座稻草人的身上脫落，掉至地上。
( 嘎啦嘎啦…… )的聲音襲來，像是什麼被啟動了。
我驚愕的抬頭，看到離她最近的第一座稻草人，( 嘎啦嘎啦…… )的在試著移動自己的胳膊。
「這是……？」我瞪大著雙眼，緩慢的往後退。
接著那座稻草人緊握住右手的長劍，左手抓住它旁邊的第二座稻草人的肩膀，毫不猶豫的揮刀下去，瞬間將它的頭砍下來。
「什麼？！」我嚇大叫一聲。外星人也在一旁被這突發狀況嚇得一愣一愣的。
只見那斷頭的第二座稻草人，左右搖晃著。然後拿著大斧的手更加堅定。
它雙手緊握著它，轉向第三座稻草人，猛力的從它的頭顱上方切下去，將它身子完全剖半。
它殺了第三座稻草人後，第二座稻草人脖子上斷裂的切口忽然冒出一抹白色的物體，那物體扭動著，然後衝出來，飛快的從我們進來的窗戶飛出去。
第二座稻草人倒下，第三座稻草人被切一半的身體還在硬撐著，對著第四座稻草人散發出殺氣。所有的流程如此流暢的繼續，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發生。
第三座稻草人的拿著長矛，被截一半的身體搖搖晃晃，一手捏著第四座稻草人的脖子，另一隻手惡狠狠的把長矛從它腦袋右側插進去，頭端從另一側冒出來。
同樣的白色物體從它斷裂兩半的身體飛出來，以同樣的速度離開。
第三座稻草人倒下，第四座稻草人頭上插著長矛。
它將頭歪向重心較重的一端，那長矛就像某種髮飾一樣牢牢固定在上面。
它雙手各拿著一把小刀，轉向第五座稻草人。
非常自然的將兩把小刀桶在它頭上。然後白色物體從被刺穿的洞口冒出，而它硬聲墜落。那兩把小刀就像俏皮的兔子耳朵，第五座稻草人前後晃著。
我們兩個人已經啞口無言。
第五座稻草人手拿著長彎刀，白色物體從它頭上冒出個頭。它快快動手，彎刀從第六座稻草人的右肩窩劃下，宛如死神般快速。
第五座稻草人倒下，白色物體飛出去，第六座的身體被斜斜的劃開。
它舉起手，在倒下之前，把拿在手上的鐵製長釘扣進第一座稻草人的喉嚨裡，直接穿了一個洞。
第六座稻草人倒下，白色物體跟著飛出去。
最後倒下的第一座稻草人，動作如此的靜謐無聲。
第一座稻草人沒有吐出白色物體。
我們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乾瞪著。
六座稻草人在彼此廝殺！空氣瀰漫出乾澀的稻草味，灰層更是在它們一一落地的瞬間往上空飛。它們摔落地上後漸漸化開，辨識不出形體，只有一堆枯萎的乾草鋪張在地上和剛才它們手拿的武器。
我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握在手中的線頭看，很難相信這一切是它造成的。
「那白色的東西是什麼？」站在旁邊的外星人說。
「靈魂嗎？」我將透明的線丟棄在那堆乾草上，神情愧疚著。
「這麼說來，第一座稻草人沒有靈魂？」她彎下腰，撿起掉落在乾草堆上的長鐵釘，它比其他武器小巧一些，雙手拿得起，是一般人可以應付的重量，第六座稻草人就是用它殺死第一座稻草人。
「……」心跳還沒平復，腦子還是空白的。「我不知道……」
「 哼……哼……呵……」 那詭異的、脆弱的喘氣聲又在屋內迴盪，節奏比上一次急促些，似乎是在笑。
我們同時抬頭，注意到聲音從上方傳來的。接著互望一眼，欲言又止。
兩人都在猶豫著，深覺這個地方越來越古怪。
外星人手拿著長鐵釘的她盯著它看。拿手電筒照射，看著它白亮的反射光，她注視著幾秒，然後悄悄放進牛仔褲的後方口袋。
「妳要那個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感覺挺不錯的。」外星人回答。繼續站在原地，凝望著稻草人的屍體幾秒，我知道外星人開始對這裡感興趣了。
她緩慢開口：「要不要去二樓？」
「二樓？」
「在一樓的另一頭有個小房間，裡面有樓梯可以上去二樓。我本來想早點跟妳說的，可是妳突然一直喊我，接著沒多久就……妳知道的……」
我猶豫的眨眨眼。「好阿……」深呼吸，鼓起勇氣。「反正都來了。」
我們兩人還是對樓上傳來的叫聲畏警戒著。
「妳走前面。」我對她說著。
「為什麼是我走前面？」
「如果遇到的是幽靈的話，妳會比我有辦法。」我說道，看見一隻塑膠製的獅子，拉著馬車，張著大嘴怒吼，也是一個遊行用的道具。
牠很不喜歡被當成溫馴的牲畜吧。這是當時我心裡莫名的念頭。
我看著牠，繼續往前走。突然間我痛得大叫一聲，腳踝撞上一個尖銳的物體。
「該死……」我罵道，此時走在前頭的她走回來，兩人同時往下看。
地上一塊大型的、凸起的木板。當她走在前頭時木板翹了起來，接著不看路的我，腳漫不經心的伸過去。
尖銳的木板尖部，刺進我的腳踝側邊，開了一個小洞。我將腳小心的移出來，鮮血立刻滾湧出來，噴濺在地上。
她看著流著一地鮮血，冷冷地說著：「這是死亡前的徵兆嗎？」
「妳別烏鴉嘴！」
踏進小房間，二樓吹來的風異常寒冷，我打著哆嗦，還是覺得不對勁。
兩人快步的踏上二樓，打開門，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和肉體腐屍般的惡臭。「要打開手電筒嗎？」
「等一下……」隨後跟上來的我，手碰觸牆壁時摸到一個冰冷冷的開關。「這裡有電燈，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 喀嚓。 )讓人意外地，燈亮了。
紅褐色的光。昏沉、可怕的顏色，屋內的窗簾全是黑的，緊密的關上，連黑夜的微光都照不進來。燈光降至地板後更加深濁，一抹淡淡的血紅色。
屋內沒有任何物體，只有一個浸身在血泡中的女人。
我們兩個人驚恐的倒抽氣。
「晚安。」她說。
「對不起，來錯地方了。」我恐懼的說，內心嚇得六神無主，差一秒就要尖叫出來。我恐慌地抓住她的手，正要衝出去。
( 碰！ )門自動關上，反鎖。
「這實在太神奇了。」此時的外星人不知道是否失了神，瞪著大大的雙眼，死命盯著眼前的生物，對眼前的畫面感到不可思議。
而另一邊的我，正瘋狂的扭轉門把。
「這的確很神奇……」那個生物也盯著她，迷亂的笑容。「我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接待過客人……」牠的頭歪向一邊，對著她傻笑。「何況妳們還在樓下把『那些東西』全部放了出去。」
那時的我鬆開抓著她的手，兩手緊握住門把，猛力的拉，但是門無動於衷。
「告訴妳那個朋友，她再繼續破壞那道門，我就立刻把她殺了。」牠盯著我冷冽地猛笑，透漏著殺人魔的浴血表情。
外星人也笑了。眼珠顫抖著，此刻面容上的笑容不知是過於興奮還是害怕。
都要死了，妳還對那個生物感興趣嗎？當下我實在很想吐嘲她。
她手指敲敲我的肩膀。「別掙扎了，逃不出去的。」
「我們不該進來的，對不起。」我的內心就像口吻上那樣的絕望。
然後我抬起頭，決定鼓起勇氣再看一次『牠』。
『牠』是一位面容艷麗的女子。一頭紅色長髮、白皙的皮膚、鮮紅色的口紅、紫羅蘭的雙眼。
接著脖子以下，就像一坨鮮肉黏在牆上。
四肢貼合著牆，類似大字型。脖子以下的身體被頗開一半，見不著皮膚，只有黏答答的肉塊和暗紅色的鮮血。最怪異的是身體裡的那些器官被牽出一條線，掛在牆上，伴著冒出氣泡的肉泥和依附在上頭、流不盡的鮮血。
「妳讓我想起一個女人，」她舔拭嘴唇。「氣味很像她。」
「哪個女人？」
「呵呵呵……」她只是斷斷續續的笑著，看著我的眼神越來越怪異。
「氣味，妳是說鮮血嗎？」我知道腳下的血還在流，今早膝蓋的傷口也還隔在繃帶下，我害怕得發抖，恐懼讓傷口更加的疼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女人突然張開大嘴，瘋狂的大笑。嘴唇旁的皮層層繃開，她越笑越大聲。
我害怕的繃緊著全身的肌肉，外星人的表情和我一樣僵硬。我快速的掃射屋內，尋找任何逃離死亡的辦法。
這個房間的斜後方有一扇門( 外頭樓梯通往二樓的那一扇 )卻被層層木板釘死，四周的窗只有幾扇，拉上黑色窗簾，而且距離我們都很遠，就這樣冒然跑過去實在太明顯了。就在我想到這的時候，外星人突然輕戳一下我的手。
我轉過去，看見她小動作的秀出她剛才插在後口袋的長鐵釘，又看一眼我們進來時的那扇門。我們意味深長的互看一秒，這是唯一的機會。
「是阿！！」那貪婪的低音突然說話。她凸著瘋狂的眼球，嘴唇旁的皮膚裂開，巨大的黑色裂痕開至兩頰，黏稠稠的口水。她死命地盯著我看，沒注意到另一邊的外星人已經悄悄靠近門，抽出藏在背後的長鐵釘，用著它的尖頭敲著門把。
「妳是什麼？怪物嗎？」我立刻跨出一步，吸引她的目光，並且努力掩飾自己瘋狂打顫的腿。
「說我是怪物太貶低我了！我是妖！」
「妖？」我停住腳步，與她保持一段距離。從她身上散發的腐臭不斷襲來，再接近一寸身體都能隨之腐化掉。「那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就是為了妳們阿！我一直在等呢……在等著那些自投羅網，走進這裡的人類！」她越來越激動。肩膀撐著身體微微往前，口水從黑色的裂口不斷湧出，滴落至地上。
恐懼和噁心感昇華，我慢慢往後退，試著假裝自己的聲音很冷靜。「喔，所以妳等很久了，是嗎？」
另一邊的她繼續敲著門把，在門板與門把之間敲出一條縫。
「我等了將近快十六年！已經破不期待了！」她大吼著，攤在牆上、血肉模糊的肉泥開始瘋狂冒出無數的氣泡。我又繼續後退，大腿的肌肉在抽動。
「妳剛才說的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說我的味道像她？！」我大吼著，藉此消滅恐懼。
「那個可惡的女人把我封印在此，她想讓我痛不欲生！是她讓我變成這副模樣！本來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我要殺了妳！我要對那個女人復仇！她讓我在這等了十六年！」她尖叫著，無比慘烈。
( 喀！ )另一頭的外星人用力將長鐵釘的尖端插進那個縫，發出喀啦聲響。
「妳做什麼？！」她終於注意到她，如野獸般怒吼著。
( 喀啦！碰！ )尖頭牢牢的卡進那個縫，她用力往外一扳，將整個門把從門上挖下來！
我衝過去，努力求生的腎上激素一瞬間爆滿出來，腿上所有的疼痛全部消逝。一秒鐘的時間我已經一手抓住她，兩人奮力往門外狂奔！
「哇阿阿阿阿阿！！」她馬上瘋狂的高昂尖叫。淌在肉泥裡的水泡像激湧的滾水，腫脹破裂。右側的一顆巨大氣泡，從中凸起一坨肉球，在氣泡中醞釀漸大，接著在氣泡破裂的一瞬間，黏滑、濕稠的鮮肉衝出去！粗大、鮮豔的肉條一路往二樓奔走，橫衝直撞！
剛下樓梯的我們，強大的攻擊緊跟在後。那樁攻擊就在我們後頭，我抓住她的手，一個急切的拐彎，將她拉至樓梯下的角落。
粗暴的血紅肉條衝下來，橫掃整個一樓。不分青紅皂白的打壞所有的塑膠道具，濕滑、噁心的黏液沿著肉紋往下滴落，搭配從二樓傳下來的叫嘯，瘋狂的尋找我們。
「哇阿阿阿阿阿！！妳們在哪裡？妳們在哪裡？出來！出來！出來阿！！」
我全身害怕的發抖，呼吸都不敢出聲。
( 啪！ )正上方、二樓的玻璃突然硬聲破裂。另一條粗大的血紅肉條塞滿整個窗台，黏液沿著窗框邊緣而下。它衝出來，準備往下滑。
「快走！！」我小聲地、緊張地叫道，抓著她的手跑開，沿著牆壁邊緣往當初我們跳進來的窗台移動。
另一條血紅肉條降至一樓，往另一個方向搜索，整個一樓能行走的空間幾乎為零。
我們得手扶著、身體貼著牆壁，才能避免碰觸到尋找我們的肉條。
樓上的怒吼聲在低沉和高吭的聲調中起起伏伏，顯得越來越不耐煩，搜索的越來越仔細。
「我們這個姿勢很像青蛙，好好笑……」她手還拿著鐵釘，嘻嘻哈哈的說。
「都什麼時候了，妳還笑！」
它聽到了。離我們最近的肉條轉過頭來，帶著濕滑滑的黏液，一個轉彎馬上衝過來！我不由自主的驚叫一聲，推開她，兩人往左右閃開。剛才站著的那個點，瞬間碰裂成一個大洞。而那溢出來的濕滑黏液，離我們不到五公分。
我嚇的連連抽氣，拿起地上的石頭，往離我們遙遠的一頭丟過去。
往那跑了？顯然它們的解讀是這麼認為。
兩條肉條往迅速爬去，像是流著滿地口水的巨大怪物！
我二話不說抓住她的衣服，就往窗口衝。自己輕鬆跳過，在慌忙將她弄出來！
「快阿！快阿！」我盡量讓自己害怕的音量降到最小，而外星人的臉也是一片慘白，腿也在顫抖，但也是盡快讓自己跨過窗子出來。
接著兩人拿著手電筒，照著前方的黑暗。頭也不回，一路往前狂奔。
3.
很有趣的是……我們躲藏的家離攻擊地不到幾公尺。
當時我們站在我房間窗前，看著那棟房子幾乎體無完膚。所有的窗都破了，多餘的肉垂在窗外。整個場面像是一棟小房子包住一整顆鮮紅的心臟，整座建築物噗吱噗吱的在律動，鋼筋、屋頂甚至是房子表面都是長長的裂痕，宛如即將爆炸開來。
我猜測屋內的所有藝術品全都毀了，或許連柱子也全數斷裂。只靠著處在二樓的她來繼續支撐那座廢墟。
但她還沒有放棄，我們連在此處都能聽得到。「在哪裡？！在哪裡？！出來！出來！出來阿！」悲傷、瘋狂、憤怒，將人潰擊的慘叫聲。
「妳覺得她一直找不到我們會有什麼下場？」我手中拿著一杯溫水，問著。
「餓一餐吧？她不是都餓了……十六年？」
「可她那個樣子，好像讓我們逃出去，自己會有什麼大災大難一樣。」
「她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她鬆鬆肩。突然停滯下來，皺著眉頭，神情認真的望向我。「她那樣子是死了沒有？」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皺著眉頭。「她說她是妖？」
「恩……妖……」外星人持續皺著眉頭，敏著嘴唇，似乎在思考什麼。「妳說她長那個樣子……是不是……吃了某種炸彈？」
「炸彈？」
「妳知道的。就是炸彈吃了以後，掉進胃裡，結果爆開來，把她的腸子、鮮肉、血液和所有器官炸出去，然後就依附著在牆上。」她邊說邊比手畫腳。
我的面容簡直要皺成一團，連連搖頭。「妳的想像力真讓人噁心。」
她冷笑一聲。「妳要小心喔，那個噁心的東西似乎認識妳呢。」她往我的耳朵靠近，用氣音模仿牠說著：「妳的血液讓牠覺得很熟悉呢！」
那棟房子隔天就毀了。
在原地崩壞成一堆石塊，一棟貨真價實的廢墟。很快引起別人注意，於是建築工人開著一輛輛的挖土機，要將它移為空地。
過程中他們只有找到一堆破爛的道具殘骸。沒有黏液、沒有鮮血、沒有那女人。
創作內容
《零界1》第二章 ─ 不祥的前兆(二)
零界-系列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