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道三‧謎團
世界上某一處黑暗的角落，從那無盡的暗影之中傳來了兩個交談的聲音。
「師傅，他們答應了，然後還獻上了貢品！」
「哦……他們終於放棄、來找我們求助啦？」
「但是對方並沒有付談好的價錢！」
他們簡直就像打從那些影子之中誕生那樣，完美地與其融入，不論警戒再怎麼高、再怎麼小心的獵物，也難以發現他們的存在。
「哼！價格甚麼的根本無所謂，最重要的是獵物……」一雙紅色的血眼在陰影中突然出現，裡頭充滿了對狩獵的興奮與期待，語調也隨著情緒開始上揚、高亢：「終於有對手能夠較勁了，我的手好癢……等我解決那傢伙之後，暗影的名聲將會更遠傳名播！」
「之後還有諾克薩斯的戰爭可以讓老師您大展身手！」
「哈哈哈哈哈哈……！諾克薩斯？根本小菜一碟……」
「來吧！我的徒弟，經過這一次，妳掌控暗影的技術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
「是！師傅！」
「好啦，我知道你手會酸，下次有機會再讓你抱，放我下來吧！」蘿菲說得一副好像是犽宿硬要攬著她似的。
「……」惹得這貼心的大漢無言以對。
原本嬉鬧的蘿菲一見到村子立即臉色大變，犽宿小心地將她放下免得傷到她的扭腳，但這小妮子卻立刻拎起裙子用一之腳跳著趕往村口，站在那兒張望、並沒有馬上進去。
她先是研究了一下村子外圍的護牆和木籬，這些防禦工事似乎存在有好一段時間了，上頭覆滿了各種坑疤。蘿菲低頭思考著，一隻手不自覺地黏在自己的唇上擠來捏去，接著才拖著跛腳走進村莊。
犽宿跟在她後頭，一些商人正擺著地攤叫賣，牆邊和巷角皆擺著一些舊長槍或刀盾，偶爾也摻雜著一些農具。村裡的建築大部份都是草泥築成，其餘那些沒有住人的石建屋全成了廢墟，但上頭卻有著意外罕見的驚人工雕。
這些奇異的建築遺跡數量還不少，不過多半早已毀壞且無人修損，彷彿同一個空間中卻有兩種不同時代的城鎮卡在了一起，而那看起來比較精緻、先進的那一個撞壞了一樣……
當犽宿從探勘四周環境中回神時，蘿菲已經不在自己的視線內了，他趕緊移動目光和腳步尋找著那女人的身影。
「老闆，這件要多少？能不能算便宜一點啊？」
「……」
蘿菲被附近一個賣衣服的地攤給吸引過去了，找到喜歡的裝扮就毫不猶豫地開始跟對方討價還價起來，雖然她的洋裝確實毀了得再買新的，但犽宿比較擔心著她腳的傷勢。
＂女人的想法果然不一樣嗎……？＂
「犽宿！你看這件可愛嗎？」蘿菲拿起一件女生穿的短上衣和小外套蓋在自己的身前比對讓風之武士看看，滿臉期待從他嘴裡聽到的答案。
「妳還是先找醫生治治妳的腳吧！」
「唉唷～那是小傷啦！又不急！」蘿菲毫不在意地繼續挑著下一件，這次她拿起了一件短褲，貼在腰下轉身再度請犽宿評論：「那這件呢？」
「妳不是喜歡穿裙子嗎？」因為不知道該回答甚麼，浪人只好隨便問問應付應付。
「哦～原來你比較喜歡裙子的那種呀！呵呵呵～」蘿菲聞見便擺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奸笑表情望著這武士，故意逗著他說。
「啊？不是啊！妳自己要穿的東西別問我啊！」再次被戲弄的犽宿立即感到一陣難為情和煩躁，只得轉身拒絕接下來的任何問話與討論。
「唉唷？這邊居然有賣這個！老闆你怎會有這套的？」蘿菲似乎又看見另一件中意的衣著，她拿起了一疊看似套裝的服裝，樣式和風格跟剛才的商品完全不一樣。由於那小妮子驚異的聲音實在是有些超過，所以讓犽宿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那套服裝讓他直覺像是某個國家的軍人服。
「因為隔壁山頭的村子設有德瑪西亞的自衛隊，旅行的商人有時候會進一些軍用品賣到這邊來，通常都是挑剩的但品質還是不錯的，冬暖夏涼，參考看看吧！」地攤老闆解釋著這些特殊商品的來源，希望為商品增加故事背景可以增加顧客的購買欲。
聽完敘述後犽宿得到了一些新資訊，從這兒再往前過去一些就有德瑪西亞國的軍隊駐紮，如果此事為真的話那表示他離那個大國也不遠了，他還沒有去過那座大城市，當然名聞遐邇總是與其做對的死對頭諾克薩斯國，他也沒去過。
武士再看看蘿菲這小妮子的反應，推測她應該是從德瑪西亞來的貴族，因為她不但見過這套軍人裝還認了出來，只好奇她對這種服裝會有興趣嗎？仔細瞧這衣服的材質確實不錯，但一切的設計都是為生存所需，跟時髦和美氣完全沾不上邊。
「好！我買了！」結果蘿菲豪邁地一口咬定著說，讓犽宿感到有些詫異。
而且她是連價錢都沒有問過就整套包下來了，跟她身上穿的橘黃色洋裝品味完全不一樣，一頭霧水的浪人開始對這女人的喜好感到困惑……
「哎！還有這件跟這件……還有這件！啊！可以打折嗎？」接著她便又指了指其他看上的衣飾和配件，毫無計劃地購入了一大堆的東西。
「小姐！別這樣啊！我們生活已經夠慘的了，小本生意，沒法給您殺價啊！」老闆一聽到顧客希望少錢，臉變得也是馬上快，扯了一堆甚麼稅收高、除了貪官汙吏外不時還有山賊來光顧等等之類的，諸此原因而讓這村子人們原本富裕的生活越來越悲慘。
這種常常掛在嘴上的生意話術，甚麼生活困苦、家上幾老家下幾小的，犽宿早就聽多了，但蘿菲似乎很吃這套，聽完故事甚至眼淚都快飆出來了，掏出腰包毫不客氣地說全買了，再貴她都吞了下來。
「喂！」雖然犽宿不曉得像蘿菲這樣子的貴族小姐是多有錢，但總覺得被人這樣濫用善心和同情心不太好，犽宿出於好意之下阻止了她，雖然他知道錢根本不是他的，自己也沒甚麼立場和資格去指使她該怎麼花錢，但感覺有總比沒有好就是了。
「嗚哇～～～你懂甚麼！嗚嗚嗚……」哭得唏哩嘩啦的蘿菲一邊要犽宿不要插嘴邊數著鈔票付出去，不過她還是多少有把武士的話聽一些進去，只買了當初她最喜歡的那幾件和那套軍衣。
老闆前臉對蘿菲笑著說謝謝光臨、後臉偷瞪了犽宿好幾次，而擋人財路的浪人也只是裝作甚麼都沒看到似地跟著蘿菲離開地攤。
剛買完衣服的貴族大小姐依然沒有要去找醫生的意思，她向村民問了路似乎想要直接找旅館下榻，才走到一半又被另一間店給誘惑過去，這次引起她注意的居然是武器店！
犽宿望著牆架上與展櫃上的武器和盔甲等等裝備，雖然感覺並不是很好的軍備但也不會說是太差，大概就跟方才賣衣服的老闆說得一樣，鄰近城鎮有軍隊駐紮，所以會有不少被淘汰的軍用品會流販到民間去。
他自己在店內逛了一圈後回去找蘿菲，發現她正非常專心地在武器區挑選著商品，老闆也站在一旁費盡口舌為她介紹了各式各樣能夠防身的暗器和匕首。但這小妮子只跟老闆說她在找劍，之後的完全沒有在聽。
「嗯……這個不行，這個太細……這個太重……」蘿菲邊喃喃自語邊仔細地比對著這些劍器。
「我覺得妳比較需要鼓勵和報警，如果妳需要的話……」老闆突然注意到她眼睛上的淤青，然後望見陪逛的犽宿身形實在有些壯碩有力，而且表情還一副兇神惡煞樣，便開口如此說道。「有時候就是要自立自強，不能老一直原諒對方、被對方欺負，到最後只會越來越慘的……妳的情況還沒有很糟，可要好好把握反抗的機會啊！」
「喂！你說甚麼呢！那才不是我弄的！」犽宿生氣地反駁道，他就是被無證無據地懷疑才落得有家歸不得、只能到處流浪以死海為家，誣賴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很敏感的地雷，像是一被碰觸就會噴出利爪衝出來吃人的老虎一樣。
「蛤？甚麼？唉唷！隨便啦！現在別吵我……」蘿菲依然沒有在聽，她正已經地挑選商品，但店主還是瞪著犽宿猛瞧，那眼神好像認為他是強盜或小偷似地，一直盯著他來以防萬一。
可憐的犽宿根本不曉得是哪裡惹到這素未謀面的商人，也懶得再做更多解釋，跟不講理的人說再多也是沒用的，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走到蘿菲旁邊，看她到底在選些甚麼東西而這麼認真。
一靠近看發現她正在一整排都是同種武器的展櫃上研究，那些全是非常細長、但卻閃著銳利鋒身光芒的針型劍。
「這是西洋劍吧？妳買那個幹麻？妳會用嗎？」浪人好奇地發問道，確實太大太重的劍，一般女性是舉不起來的，雖然他大概知道蘿菲的腳程爆發性似乎很高，但除了拿陽傘戳人外，實在沒看過她使出甚麼劍術。
「女生總要帶個防身的吧？雖然我知道有你在很安全啦！」
「……」
蘿菲再度調戲著犽宿說道，讓這位武士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著她還好意思這麼說，不過現在他的舊仇們都認識蘿菲了，兩人現已同為天涯淪落人，所以並沒有多表示甚麼。
埋怨歸埋怨，這小妮子挑東西的眼光倒是不錯，看了許久她終於拾起了一把中意的細劍，瞇起眼睛從各個角度去端詳這把銳利，然後握緊手心去感受劍柄的觸感，轉身朝空氣揮了兩下試試手感。
「德瑪西亞的中階軍用品，不過運氣鑄造倒是精上級，就這把！多少錢賣？」蘿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眼神看起來挺自信。
「那把是店裡最貴的喔！要兩千一百三十元貝聯幣！」店主答道。
在眾多類同的商品中，若要犽宿選的話他也會選這把，這把細劍表面光滑劍身澤亮、鋒面的各個角度的研磨與拋光幾乎都恰到好處，用起來不贅手、省力且不易損壞。看來洛菲對武器的鑑定非常有一套！
雖然一個貴族小姐會懂這個蠻奇怪的……
「你們家該不會也是開武器行的吧？看妳挺會選的……」犽宿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那當然！武器鑄造學我可是特別多修了兩次！」
「武器鑄造學……？」
「這種品質的賣給軍隊一把都五千以上的！這些死奸商……」
「……」
「啊哈哈……不是說您啦老闆～我是說別的奸商，呵呵呵……」發覺自己把內心話給抱怨出來讓所有人都聽到的蘿菲，立即換上笑臉急忙解釋道。
既然蘿菲清楚這把武器的行情，這次就直接買下來沒有再殺價了，兩人終於離開了商店區並找了間旅館住宿。
「你好～請問有人嗎～？」兩人站在櫃台等待服務人員來接待，蘿菲按著桌上放的呼叫鈴邊往裡頭喊著問。
「是的，請問是要住宿嗎？」
一位宛若仙女般女孩子從旁邊的樓梯上走下，她說話的語氣是如此地柔和輕盈，配上那純真動人的面貌，讓兩人皆為此愣了許久。少女的臉上帶著一絲哀傷的味道，任何舉手投足都像極了皇宮裡的公主，楚楚可憐的柔弱感，不論是誰都會為這種淒美而驚異、佇足。
「哇……犽宿！快點收服過來當老婆！」蘿菲用手軸頂著身後同樣看愣的男人，又再度用戲弄的語氣向他說道。
「說、說甚麼呢！」武士雖然也是立即回嘴，但目光卻遲遲不法從少女身上移開。
「唷～害羞了唷～！」
「才沒有！！！」
蘿菲毫不留情地揶揄著犽宿，確實有那麼一瞬間風之武士因為對方那傾城的面貌而動了心，但這孩子實在是太年輕了，幾刻後他才將自己躁亂的心情給撫平，若不是蘿菲這傢伙這樣開玩笑，他是不會出糗得這麼狼狽的。
「啊……抱歉……我已經有婚約了……」來接待客人的侍女帶著歉意說，臉上悲傷的影子似乎陷得更深了些。
「啊……已經死會了……看來你要單身了，犽宿。」蘿菲一副替武士可惜地說道，還故作模樣嘆了口氣。
「妳又知道我單身了！？」犽宿不耐煩地回嗆道。
「咦？難道你已經結婚了！？」
「鬼才告訴妳！」
「你不告訴我怎麼幫你找老婆？」
「誰需要啊！！！」
兩人的鬥嘴讓少女看得實在有趣，她忍不住格咯地笑了起來，連笑的時候的那股氣質都讓人陶醉。蘿菲好像對她特別感興趣的樣子，不斷問她許多很私人的問題，她就像個到處挖八卦的婆婆媽媽似地一樣的煩。
「哎，妳叫甚麼名字呀？我們這樣吵架，妳怎麼好像很羨慕哦？」
「呵呵……對不起……我叫作朵兒，因為你們看起來好像感情很好的樣子，所以我很羨慕！」少女笑著說，彷彿還在回味兩人方才有趣的鬥嘴。
「妳跟妳老公難道感情不好嗎？」
「呃……我是被指婚的……」
「蛤？現在還有指婚這種東西嗎？」
「好像只有我……啊！不談這個了，你們要訂一間房嗎？要住幾晚呢？」
問起朵兒的婚事時她的表情馬上就變得很傷心，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感到有些怪異，但她決定還是收起情緒回到工作上，努力服務這些外來的顧客，這一切全都看在了蘿菲和犽宿的眼裡。
「噢！嗯……兩間房！我也不知道會住多久耶……先訂個兩晚好了！」蘿菲問都沒有問犽宿便擅自作主，浪人猜想可能是因為大小姐的身份而養成了這種凡事以自己為中心的習慣。
「你們……不是情侶嗎？」朵兒像是意識到甚麼而好奇地提出疑惑。
「咦？很像嗎？因為剛才吵架的樣子？」蘿菲反問了回去。
「……」站在一旁聽兩人對話的犽宿依然無言以對，他們怎麼會像是伴侶啊！難不成真的在外人眼中像是這種身份嗎？那也太奇怪了吧……
「嗯嗯……」朵兒那股童言童語的問話讓武士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很想直接否認但總是會被蘿菲抓到機會糗個一頓，搞得他現在都不敢多講話了。
但他同時也猜著一直拿這點開他玩笑、說喜歡他的蘿菲這刺是不是會順理成章地說謊騙對方兩人的關係。
「呵呵呵呵～不，我們不是，我們只是朋友！」蘿菲倒是半點戲都沒演，馬上就誠實地公佈答案，讓犽宿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小意外就是。
此時蘿菲轉頭看了一下犽宿的表情，彷彿知道他會因此多想些甚麼，而後者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回神而呈現一副呆滯樣，她又逮到一個可以欺負他的機會，露出邪惡至極的笑臉補充道：「還是犽宿你想省錢一起住同一間？」
「啊？呃呃不！兩間……兩間！」
看到犽宿被嚇得回魂的模樣讓蘿菲笑得實在有夠開心，但她還不想放過她，繼續向朵兒問：「哎，問一下，你們這裡是混浴嗎？」
「我們的公共澡堂是男女分開的……」侍女回答說。
「蛤～～～好可惜……那……圍牆高嗎？」蘿菲又轉頭抬眼看了一下站在身後的人，犽宿實在很難忍住不去瞪她，問那到底是甚麼鬼問題！？
總覺得這種暗示性玩笑，真的是越開越過火了……
「抱歉……牆不是很高……對不起……」
「哈哈！太好啦！」蘿菲舉起雙手歡呼著。
「你們房間有浴室嗎？」風之武士終於忍不住插進來問了一句話，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得到的反擊蘿菲的方法了。
「啊！每個房間都配有個人衛浴，請不要擔心！」朵兒立即補充說。
「嘖！可惡……！」蘿菲似乎是慶祝的太早了……。
「呃……請、請跟我來……」朵兒試著忍住不要去笑兩人的趣味互動，那努力憋住笑意的行為讓臉上的肌肉和神經不自然的抽動，就算如此她看起來還是那麼地可愛動人，兩人就在她的帶領下結束胡鬧，各自到了租借的房間。
「報告！一級下等兵蘿菲報到！」
「………………………妳幹麻跑到我房間……」
「哈哈！怎麼樣？好看嗎？」
蘿菲穿著才剛買不久的整套軍服，配戴在武器店選購的西洋劍，跑到隔壁犽宿的房間玩起軍人家家酒遊戲。被打擾的人實在是不想理她，但不說點甚麼應付她一下的話她大概會這樣就賴著不走了，他也不想讓她這麼尷尬，感覺自己真是好心……。
「嗯……很棒……很好看……唉………………」除了跟舊仇們一決生死外，犽宿還抱著某人走了一整天的路，他現在只想好好洗個澡然後休息，盤算著明天要去買哪些補給品，準備好之後再度上路。
「啊啊～不過不能一直穿著呢……會引人注意的！哎！」蘿菲似乎沒有把犽宿的回應放在耳裡，自顧自地倒在犽宿的床上雙手墊在後腦勺上當枕頭用，腳也掛在床邊甩呀甩的，眼睛盯著天花板像是在思考些甚麼。
「……有差嗎……妳的個性就很引人注意了……唉…………」好想躺下來一下，犽宿可惜地巴望著自己的床，又不好意思把人趕走，只好換目標打算先去洗澡，雖然剛剛在樓下鬥嘴過所以對澡堂的矮圍牆心生警戒，但他還是蠻想泡一下公共澡堂的熱水好好紓緩一下旅行的疲勞。
「哎！犽宿！早上那些人……他們說你是叛國賊耶？為甚麼？」蘿菲突然想起今天所遇到的事，向犽宿提問道。
「……………………」
這個使浪俠不得不離家的心痛話題，讓原本在準備盥洗衣物要下樓洗澡的犽宿瞬間怔在原地，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他流浪的原因。照理來說如果以後兩人要一起走，那她就有資格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發現自己不太想說出口的理由，是怕蘿菲知道自己做了甚麼事之後而責備他。
「你真的是叛國賊嗎？犽宿……？」
蘿菲一直都是一個很正義又很有愛心的好人，犽宿不曉得自己是否津得起她那充滿道德的眼神和教誨，風之武士的內心掙扎著。
「對他們來說也許是吧……」
但就算她會責罵自己或瞧不起自己又怎麼樣呢？他到底在害怕甚麼？
雖然自己的故事他並沒有跟太多人提起過，而且多半是遇上不想戰鬥的舊仇們所以拼命解釋想解開誤會，但沒有人肯相信他，其他的旅人也只是當趣聞聽聽而已，沒有人了解他內心的困苦與無助。
「那時候諾克薩斯的軍隊……攻打了我們的國家……攻打了愛歐尼亞……」
最後犽宿決定把事情告訴蘿菲，他端正地跪坐到床上和她說明一切的來龍去脈，後者看他變得如此嚴肅，也趕緊爬起來盤腿立坐認真聽他說話，而當武士提到諾克薩斯這個霸道的國家時，她的雙眼閃爍了一下。
「我……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有能力改變一切……」犽宿的敘述中摻雜著不少的自責，他細細地說著：「戰況原本平分秋色，事實上我們有節節敗退的趨勢，我的工作是保護我們的其中一位領導者，一位有智慧的賢者，但我卻擅自離開工作崗位加入了戰事……」
回憶漸漸地被取出並浮現在腦海之中，犽宿的眼神逐漸因委屈而哀傷。
「等我回來後，賢者已經死了……而……所有人都怪罪我，我也承認這的確是我的錯，我沒話說……我也願意接受國家的判決和制裁，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的同伴們居然一致認為我是殺死賢者的人，所以我從牢裡逃了出來……」
「為甚麼？他們怎會覺得是你殺死賢者的呢？」蘿菲忍不住問道。
「我一開始也不曉得為何會這樣，總之我逃出來後就一直過著被自己人追殺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他……我的哥哥！」
當時的情景彷彿在自己的面前重演，原本悲傷的神情中多了許多的憂慌，眼中映出了過去幻覺的倒影。
「他叫作犽凝……他……是個有為的戰士……我……我………………」
想起那時與親哥哥決鬥的結果，犽宿再也難掩哀慟的情緒紅了眼眶，聲音一度哽咽到說不出話來，蘿菲靜靜地等著他，放在他身上那帶著同情的目光從未離開過。
「他臨終前告訴我……賢者是死於御風之術……也就是我學的這派劍法……」
沉默了好一陣子的犽宿才繼續開口，但是喉嚨深處卻仍像有熊熊大火燃燒般地乾涸，他刻意避開了死亡這類比較直接的詞彙，繼續說著故事。
「那時候我的國家裡唯一只有我專精這門劍法，所以我才會被當成殺害賢者的犯人……」
「我……我很抱歉……但是……這沒道理啊！」蘿菲知道現在犽宿的心情非常沉重，但有些疑點實在是讓她想不通，甚至超越了該有的同情心而質疑道：「你身邊一定也有跟你一起戰鬥的人吧？他們不可能都沒看到你戰鬥這件事，還是你……」
「不好意思，這就是我所知道、我所經歷的事實！信不信隨妳！」犽宿懂蘿菲的意思，她認為他是在胡縐騙她，這比他預想中的責備還要更讓他覺得難過和氣憤，他立刻收起眼淚拿起自己盥洗的用具走出房間，並大力甩上了門！
「啊！等一下！對不起啦！我只是──……」蘿菲趕忙向悲憤的武士道歉並追著他直到被甩上的門板隔斷了路徑才停下：「………………」
畢竟她並不是當事者，甚麼也沒看到，好奇心與愛思考的腦袋讓她習慣性地如此懷疑，犽宿下樓的腳步聲特別大、聽起來特別有氣。
蘿菲仔細想想，若換成自己這樣傾訴真心後被這樣質問，自己肯定也是非常難受。她站在原地遲遲沒有追上去，總覺得聽完對方的故事後自己的靈魂深處有著甚麼被引燃了，是羞愧？是同病相憐？還是那份不被人理解的無助使自己產生了無罪的幻覺想藉此安慰、矇騙自己與他人？
她不知道……
「唉……晚點再找他道歉好了……」
蘿菲轉身望著窗外，月色已高掛在夜空之中，雖然覺得很對不起犽宿，但她明白自己現在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去辦，就算她想幫他，那也是遙遙無期的事。她估計會在這村子裡待上好一陣子，而剛來的這幾天，她一定會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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犽宿雙手交叉在胸前，皺著眉頭明顯表情不悅，一旁的蘿菲像是知錯似地一直小聲和他道歉，並一直用手指戳戳風之武士的腰肚，要他不要生氣。
「哎……不要這樣嘛……這不是代表我的推理和直覺很準嗎？你也知道的…………」蘿菲的語氣沒有之前那股霸道與任性，看來還知道甚麼叫羞恥。
「……唉，也是，抱歉……也謝謝妳……。」幾秒後犽宿鬆開了那揪緊的面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後下移到她的頰上，捨不得似地撫著那潤紅的瓜子臉，自己則換上了一股有著深愁與哀傷的神情……。
「甚麼意思呢？」見了兩人的互動，塔隆忍不住挑起眉問。
「你聽下去就知道了……」蘿菲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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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影片：
創作內容
劍世の道《2017.3.22‧劍之道三‧謎團》
原創繪圖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