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確認是兩位進場對吧,這裡是給您的找零。」
從公眾澡堂的櫃台女老闆手中接過找回的銅幣,勇者大人道過謝之後,這才拿過置物櫃的鑰匙,走進更衣間之中。
「瞬,我有股很強烈的預感,這絕對不是個好主意。」將其中一把鑰匙交給了我,勇者大人的話語間充滿強烈的無力感:「妳是成功混進來了沒錯,但計劃進行得這麼順利,反而讓我覺得有哪裡不太妙。」
「有什麼不對的?」
從勇者大人手中接過鑰匙,我俐落的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揉成團扔進置物櫃之中鎖好,至於敢在浴場內還有著其他男性顧客的情況下,這麼輕易脫衣服的原因,則是因為在出門之前我就已經先在底下穿好了學校泳裝。
「我不是早說過這一招行得通了,你看其他人也沒有覺得哪裡奇怪啊。」我踮起腳尖,用力拍了拍勇者大人的肩膀,露出個燦爛笑容。
是的,明明在男澡堂的更衣間中有著一名堂而皇之站在這的蘿莉,在更衣間裡頭走動的其他男性卻沒有任何驚訝或著以為自己在無意間走錯了浴場的反應,而是露鳥的繼續露鳥,和朋友聊天的繼續聊天,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就像是幼女跟著爸爸一起去男浴池,或著是小正太跟著媽媽進女性更衣間是同樣的道理,性別限制這種東西,對於一定年齡以下的孩童是沒有作用的!」我得意的說出自己計劃核心:「歸功於外表還有種族平均智商,妖精在人類眼裡可是被當作低齡孩童看待的,也因此櫃台的老闆娘才會這麼簡單就放行啊。」
「但為什麼我還是覺得有人在用異樣目光窺視我們?」勇者大人皺緊眉頭,高感知屬性讓他更容易注意到他人的視線。
「嚴謹來說,他們看的不是我們,而是只有勇者大人你而已。」我撇過嘴,和勇者大人劃分了界線:「你不會忘記自己在這座城市的名聲了吧?比起當初那個最強新人的稱號,現在大家更流行在背後叫你戀童癖勇者呢。」
「就算我不怎麼介意,不過多少還是會有點受傷啊。」嘴上自稱受傷,但勇者大人卻是副不以為然的表情,但似乎想到什麼,下一瞬間五官頓時扭曲起來:「蘿莉控不是變態……蘿莉……喜歡小女孩這種事能算變態嗎?」接著就是一連串難懂的話,什麼「三年穩賺,死刑不虧」,什麼「貧乳才是正義」之類,可惜這個世界的人聽不懂這些話的隱含意思,因此並沒有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更衣間內外皆充滿了快活的空氣這樣的發展。
懶得理會模仿經典課文「孔乙己」的勇者大人,我朝他翻起白眼,轉身便準備進浴場去了,當然我並沒有忘記之所以會來澡堂的真實目的,進浴場時手裡還拿了個麥克風造型的魔晶石擴音設備,也幸好這不是用電力驅動,否則的話還得再煩惱防水問題。
伸手推開通往浴場內的玻璃門,原先正泡在澡池內或著淋浴的其他澡堂客人下意識抬頭看向了入口方向,但在見到闖入者是一名妖精之後,便不以為意的轉開了目光,但他們殊不知這只是個開始。
「咳嗯,麥克風測試,OK,沒有任何問題。」將開關打開,我拿著裝置運作良好的麥克風走到了浴場正中央最為寬敞的位置,兩腿岔開,舉起沒拿麥克風的手,以食指直指天花板:「各位不要緊張,這只是一起突如其然的快閃行動,所以請當作我不存在,繼續泡澡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浴場內所有人的目光終究還是全集中到了我這個近浴場卻不打算好好泡澡的不速之客身上,好在並不是嫌棄我打擾浴場秩序的眼神,大多數人都是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喂,那邊的!我不是說了別管我嗎?你不要把坐淋區的小凳子搬過來坐啊,這又不是表演!
不過就算真吼出來了,最後也只會收穫幾句哄小孩似的安慰,索性就不浪費那個力氣,早點把歌唱完早點閃人。
打定主意,我當即閉上眼調整好了狀態,張嘴便開唱。
「聽~說Lucy時常做運動,身體健康精神好,Lucy你是怎麼那麼厲害~♪」
配合著每日早操的歌詞,我還不忘配上動作。
「身體健康精神好,規律運動不可少,沒事常做健身操,全身運動功效好!」
在這早操過程之中,我的眼睛甚至是不敢張開的,實際採取行動之後才會意識到這麼做簡直是羞恥到一個爆炸啊,幸好每日早操的歌詞並不長,只要加快速度很快就能結束。
可惜事實證明我所想的一切都太過自以為是了,因為很顯然的,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作意外……
「嘿,同學!」
「這禮拜的運動怎麼樣來安排~」
兩道突兀的幼女嗓音就這麼在男子澡堂內冒了出來,僵硬的轉動脖頸朝著這毫無徵兆出現的聲音方向看去,赫然發現在足有三名成人高度的對外透氣窗口處,竟是露出了一顆妖精的頭,雙眼閃亮亮的直視著我。
緊接著在我錯愕期間,這名妖精兩手並用的將身子撐起,藉著嬌小身材的優勢鑽過了窗戶,並且自己過來之後,還不忘要回頭拉後面的同伴一把,於是繼第一隻之後,第二隻妖精也跟著冒出來了。
就像只要發現一名哥布林,就代表著在看不見的地方肯定還有著十名以上哥布林存在這個說法,同樣道理,一旦有複數的妖精同時出現,也就代表著很快這周遭的妖精就會聚集起來。
坐在窗沿的位置,這兩名妖精拍動翅膀,吃力無比的完成了迫降行動,並且在落地之後,很快又有新的妖精攀上了對外窗。
一隻妖精、兩隻妖精、三隻妖精……不一會兒,男子澡堂內已經出現了十隻以上的非法偷渡者,而且她們還在我的前方自動排成五列縱隊。
「以第三列成員為中央伍,把兩手張開確保安全間距,預備~向右看齊!」
聽從著不知道是哪一隻妖精的發號司令,一向吵雜且難以指揮的妖精們卻是快速地展開了體操隊型,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人跌倒,或是突然說起笑話,甚至是舉手說要上廁所的,一切過程整齊有序。
「稍息!」
那名指揮者的聲音再次喊道,佔據了男性澡堂大半個活動空間的妖精們當即將兩手叉於腰後,雙腳張開約與肩同寬,然後由代表小跑出列,來到我面前將手掌貼齊眉毛,嬌聲驕氣的喊道:「報告領導,廣場舞第三十一支小隊已經全員到齊,只需要您一聲令下,不管是水裡來還是火裡去,我們保證都不皺一點眉頭,勢必要將廣場舞普及到世間每個角落。」
不得不說,看著眼前這名試圖模仿軍人,但卻因為蘿莉的外貌而嚴肅不起來的妖精,我現在的情緒實在是相當的五味雜陳,尤其是妖精這種生物就算想認真,一般也無法維持多久,看看眼前這支隊伍,前面倒還有幾分新兵訓練的樣子,這才過不到幾秒鐘就有人開始扭來扭去,還有一隻把手舉起來想要發問的,想必肯定受過勇者學校培訓課程的荼毒。
試圖發問的妖精揮舞著手臂,但看現場都沒人理她,索性就直接發言了:「可是隊長,我們前兩天不是編制還只有三個人,其他人都是剛剛在街上遇到的嗎?而且記得之前我們隊名好像是廣場舞特攻隊。」
「人不夠,所以我們就擴編了啊。」代表的妖精強自鎮定的回答,但是開始泛淚的眼角以及微微顫抖的兩腿早已出賣了她的逞強。
好在先前發問的妖精硬是無視了掉時代表的種種心虛表現,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喔。」
「沒錯!」臨時代表的妖精看到瞞過了同伴,當場就將扁平的胸挺起來,一副很了不起的模樣:「而且為了因應擴編,我們也將有全新的小隊制服,首先從明天開始,大家的髮型就都要換成墨西干頭!」
「墨西干頭?」
「不光是莫西干頭,我們還要遵循統一服裝標準,穿上帶著倒釘的皮夾克和墊肩,裝備狼牙棒!」臨時代表妖精越說越起勁,講得口沫橫飛:「一切為了廣場舞帝國!萬歲!」
儘管聽不明白,但總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於是在場其他妖精也跟著歡呼起來:「萬歲!」
不行,一群幼女般的妖精梳著如同雞冠的莫西干頭,並且穿上北斗神拳中的世紀末風格打扮,手裡不時還揮舞著狼牙棒的畫面實在太美,我那貧脊的想像力根本無從聯想。
而這時,得到了擁戴的臨時代表也完成了收攏軍心的目的,再次轉過身來和我比個不倫不類的軍式行禮:「領導,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
作為臨時代表的妖精不解的歪過頭:「廣場舞啊,我們就是因為聽到您的晨間操歌聲才集合的。」
得到這個答案的當下我就無語了,因為離開妖精村之後過於鬆懈,結果一時大意忘掉了被妖精們昇華成儀式的廣場舞幾乎是擴散了整個種族,現在無論到什麼地方,只要聽到超過一定音量的歌聲,那個地區的妖精就會集結起來翩翩起舞,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居然還嫌普通唱歌的音量過小,拿了有擴音效果的麥克風……
就在我陷入沉默之際,本來等待著我重新開唱的臨時代表妖精忽然間大喊了一聲:「領導,我明白了!」
「妳又明白什麼了?」我得說對方這個興奮勁讓我有點驚恐,莫西干頭、墊肩、狼牙棒都出來了,難不成接下來她還打算在標準服裝上給每隻跳廣場舞的妖精都配備一台上面裝滿無意義尖刺和撞角的摩托車嗎?
「領導之所以不唱歌,肯定是為了想檢驗我們的程度,這才刻意停下來的對吧!」臨時代表緊握著拳頭,轉身朝著後方列隊的妖精們舉起手:「各位,領導想要見識我們這陣子苦練全民健康操的成果!」
此話一出,列隊的妖精們馬上就騷動了起來。
「那麼肯定得全力以赴呢!」這是比較陽光正向的妖精。
「哼,居然試圖測試我的能耐……也罷,就讓妳見識我們之間的差距是多麼懸殊!」這隻恐怕是吟遊詩人的故事聽多了的妖精。
「口桀口桀,十年的苦練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就讓老朽讓妳們見識什麼才是舞技的真諦吧!」這隻估計也是故事聽得太多,導致自我認知出現混淆的妖精,不過口桀口桀這還是正常人能發出來的笑聲嗎?
姑且不論種種充滿問題的發言,不過所有的妖精無一例外此時全充滿了鬥志。
「聽我的口令,預備~一、二、三……唱!」
臨時代表一聲令下,在場的妖精們皆同時動身起來。
「聽~說Lucy時常做運動,身體健康精神好,Lucy你是怎麼那麼厲害~♪」
「身體健康精神好,規律運動不可少,沒事常做健身操,全身運動功效好♪」
「嘿,同學!這禮拜的運動怎麼樣來安排~♪」
「想聽我就告訴你知道,Come on baby一起來♪」
「沒有就1、3、5,有就就2、4、6~♪」
「實在真厲害,大家一起來♪」
在廣場舞於妖精族之間莫名其妙的擴散率以及一傳十、十傳百的舞蹈課程之下,眼前十幾隻妖精居然直到間奏為止都沒有出現弄錯舞步或著是荒腔走板的情況,以妖精一貫的學習能力來看,這簡直稱得上奇蹟。
剛才那隻向臨時代表提問的妖精也提到了,現在這群正起舞的妖精大半是在路上偶遇的,雖然不能完全保證她們相互不認識,然而過去很可能從未在一起行動的妖精,如今卻能在新式健康操的舞蹈上展現出如此默契,我忽然間覺得自己似乎朝著孔子中心思想的大同世界邁出了事關重要的一步。
人與人之間再也沒有爭執與糾紛,在那個世界裡面,所有人都是謙謙有禮、面帶和善笑容,攜手跳著廣場舞,不再使用言語,而是利用舞步來交流思想,就此世間再無誤會……所以我說這是什麼鬼東西啊啊啊啊啊!
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從可怕的想像世界掙脫回現實之中,然而看到身前比起剛才數量甚至要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妖精廣場舞軍團,我不禁從背後升起一股寒意。
本來還待在澡堂洗澡的大叔、年輕小夥子、中年冒險者等為了給妖精們讓出能跳舞的環境,不是全進了澡池,就是拿著毛巾遮著胯下全集中到了浴場與更衣間的門口當個沉默的旁觀者。
我只是來完成大冒險機會卡上頭的指令而已,怎麼會弄成這樣!?
就像越滾越大的雪球,當我意識到的時候,事情早已無法憑藉一己之力收場。
好吧,縱使不是本願,但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也就只有倚靠勇者大人的力量了。
環顧四周搜索著勇者大人的身影,然而他卻不待在顯眼之處,反而是一臉苦笑著和兩名進了澡堂卻沒按照規矩脫光衣服,而是穿著半身鎧甲的城衛隊成員站在一塊兒。
「那隻妖精是你家的奴隸對吧?」
「嚴格來說,她現在是奴隸兼戰寵。」
「那就好辦了,我懷疑你指使自家戰寵妨礙他人營業兼聚眾舉辦不法集會,這是你的罰單,麻煩跟我走一趟看守所吧。」穿著鎧甲進浴場的城衛隊成員手裡拿著筆在疑似單據的東西上塗塗寫寫,然後將之撕下來塞給勇者大人,捏了把汗:「總算有抓到人能和上面交差了,放心,因為證據不足的關係,大概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出來了。」
勇者大人一臉苦笑:「你怎麼就抓我一個?」
「難不成抓妖精嗎?她們根本不懂什麼叫犯罪,就算讓她們去策劃一起犯罪行動,最後了不起也就是半夜把鞋櫃裡的鞋子左右顛倒放的程度。」城衛隊成員一臉鄙夷:「她們連乘法都算不出來。」
「你說得真有道理,把我銬上吧。」
---其餘內容,詳見『勇者大人,我是非攻略對象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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