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閃!
約拿森照做,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聽從艾提克的提醒去移動。
他右邊的空氣被一枝短刀撕裂。
用左腳踢!
約拿森提腿,他用盡全身力量往白色長袍踢去,後者一瞬間失去重心,約拿森趁勝追擊,舉起蘇珊婆婆給他的砍肉刀一把砍破長袍的脖子。
白色長袍染滿鮮血,癱軟倒在樹叢之中。
約拿森喘了一口氣,看著地上的三個屍體,就當他鬆懈下來準備休息時。
蹲下!
約拿森馬上蹲下,這十幾天來他都是這樣渡過的,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襲擊了,起初他還會害怕但現在已經麻痺,他必須這麼做必須倚靠艾提克的力量他才能活下去。或是說只要艾提克還在他身上的話,那些傢伙就會不停的來。
頭頂感覺到一陣狂風,還有布料的摩擦。
約拿森回頭,還有一個白色長袍沒有倒下,那是他第一個砍倒的。
砍刀揮出,白袍向後閃避,他直接往後跳了距離約拿森有十步之遠。
那些白袍很詭異,他們可以做出根本不像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動作。不過有借助艾提克力量的約拿森很不是正常人。
衝上去!
「喔!」
約拿森感覺腳跟上有股力量噴發,他衝破飛躍的土壤,落葉揚起高過他的身高,他舉著砍刀吸著狂烈的空氣。
砍刀深深砍進那個早就負傷的白色長袍。
應該全死了吧?
約拿森坐在一棵樹下,這裡是峽谷深處,陽光被高大的樹遮蔽住,他粗略估計自己已經走了大概有十六天之久,他只要是醒著就會被艾提克催促著趕路,他不懂艾提克到底為什麼這麼急著回去。
他說復活的期限快要到了,好吧也許真的需要趕路。
約拿森對於艾提克要復活這件事情沒有感到任何的排斥,儘管他說他要把所有人類給殺光,約拿森也無所謂。人類根本是個可惡的東西,他痛恨那些為了自己利益然後大開殺戒的人類,就像這些屍體一樣,該死。
也該要到達瑞德瑞拉了吧?
這十六天一直在溪谷之中生活,不管之抓魚喝溪水吃果實都讓約拿森感到厭煩,雖然好像平常的日常生活也是如此。
「還有多久才會到?」約拿森一如往常的搜刮白色長袍的所有物,然後一如往常的沒有搜到任何東西。
快了。我感覺的到。
「希望如此,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每天晚上都要擔心會有人來襲擊。」約拿森收起砍刀,「你的命到底是為什麼大家都想要?」
那當然,我復活了首要目標就是復仇,我要殺了當初背叛我的人,然後再殺了你們所有人。
「我也在其中?」
你?那當然,你可以選擇當奴隸,但是必須被砍斷雙手,然後貢獻靈魂給我。
「被砍了雙手怎麼做事情?」
你不需要做事,你只要待在我的身邊,讓我警惕著人類的背叛。
「隨便你吧,只要你能殺了那些讓我淪落到如此地步的人類,什麼都好。」
就這一點來說,你贏得了我的賞識。
「不過,你到底是被什麼背叛?」約拿森問道。
哼,那只能怪我自己。就當我殺了那我腐敗呆板的哥哥,征服土地,終於可以取得力量時,一直是我朋友的那個人類殺了我,然後奪走眼前的力量。
「那個人是?」
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他的名字,他叫昂德,該死的。
「我沒聽說過。」約拿森起身繼續走著,「反正你復活之後就會把他殺了吧?」
不只他,而是所有人類。我要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世界毀滅。
「但那是你還活著的事情吧?三百年前?」
那該死的拿走了如此巨大的力量,就連人類這樣微弱的種族都可以活個三百年沒有問題。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約拿森反而開始喜歡上艾提克,他覺得雖然艾提克的性格偏激高傲,但是至少比他出生以來遇到的人類還有龍牧人都真誠,至少他感覺不出他在隱瞞什麼,而且他的理想跟自己的,很像。
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約拿森他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希望人類被殺死嗎?全部被殺死。他也不知道艾提克是不是真的殺的死全部的人類。
總而言之這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而且他不討厭。
只不過他很想要好好睡一覺,他感覺自己非常疲累,這十幾天每天都睡不超過四小時,不是被艾提克吵醒就是被教團的人襲擊。加上在溪谷裡其實根本沒有可以好好睡覺的地方。
瑞德瑞拉,到底到了沒有?
約拿森發現頭頂的樹木開始減少,周圍的陰影消退,陽光久違地出現。
走出溪谷了。
那是一片在高領上的草原,一望無際,一路延伸至遠邊的天際線,一道橫斷的峽谷切割了兩個草原,峽谷自然是龍之溪谷底下的那條何流切割而成的,峽谷上可以看到無數細小的吊橋,草原則有揚起的土煙,那是馬兒行過的痕跡。
這裡是諾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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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的諾肯誠。
這是大陸人民對於諾肯的稱呼,這裡三面是森林,當東方大陸的人前來此地時,都會被這神秘的建築風格還有群霧繚繞的峽谷迷住,那些破碎大理石的古老建築不禁讓人想起灰城的風格,很相似,但是這裡並沒有天然的大理石資源,不知道這些建築是如何製成的。
約拿森不顧一切的走進城中,他黑眼圈深到看不到眼眶,極度疲累的他試圖在城中尋找可以住宿的地方。
那些高大的馬匹是諾肯城中的主要指標,這裡的草原與天氣適合培養高壯的馬匹,約拿森卻沒有精神可以欣賞那些高大的動物。
人類,你不該繞路,那裡的吊橋是正確的方向。
「我需要休息,再這樣下去我會先累死。」約拿森低語。
艾提克短暫沉默。
好吧,有點道理,這路上幫你應付這麼多的敵人,我也等不到我的力量恢復了,在這個城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袍子人類應該也不能輕易地攻擊你。
「真是多謝你的體貼,我們現在應該要先找到旅店。」
石製建築,白色的大理石染上歲月的顏色有些泛黃,不同於帳篷帶來的單薄,約拿森覺得溫暖而且很有安全感,這間旅店就算太陽還沒西下就點上了油燈,這也許和這些石屋不容易透光有關。也可能只是為了氣氛。
許多人類帶著大大小小的行囊坐在旅店下方的酒館。
兩層樓高的石屋一樓是酒館二樓是客房,石屋邊照慣例有著巨大的馬廄,許多馬匹就停在這裡休息,會來諾肯的人多半是為了選購更好的馬匹或是轉手自己的馬。
這間旅店以平易近人的價格吸引了許多人入住。
但是約拿森現在呆愣在櫃台,看著旅店的老闆不之所措。
「真的不能便宜一點嗎?」約拿森拿著蘇珊婆婆給的人類貨幣,她僅存的所有。
他原本以為這些發出銀光的硬幣可以很有價值,這是牧團之中沒有辦法見到的東西。
有著方形下巴,頭戴三角形橄欖色帽子的老闆摘下帽子,抓了抓自己光禿的頭頂,面露難色地說:「孩子,我這裡的價錢已經很大發慈悲了,不如你去另外一間問問看吧,那裡還有溫暖的毛皮床可以睡。」
殺了他嗎?
「這樣我會引起注意。」約拿森低語。
老闆皺起眉頭看著自言自語的男孩。
有關係嗎?
「我以為我們要隱蔽的進行?」
那是在溪谷那的時候,伺龍者會對你不利。
約拿森重新數著自己的銀幣,總共二十七枚,然而一個床鋪要價四十枚。真沒價值。
「那就殺吧。」約拿森紅著疲累的眼睛,快速環顧整個酒吧。很多人類。
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類,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很融入一個環境之中,這是之前在牧團中完全沒有過的感受。除非逼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毀掉這個環境,他很喜歡這裡的安全感。
只不過他更累。
行,把所有能動的都殺了。
約拿森最後瞪著老闆的方下巴,右手緩緩摸向藏在腰間的砍刀。
「孩子,你這些錢倒是可以吃一些東西,要不就來一點吧?房間的部分就不可能在商量了,有很多人要住的。」老闆還沒察覺約拿森的異樣。
約拿森微笑,收起所有銀幣,他希望留著這些蘇珊婆婆給的東西,儘管沒價值。
就在約拿森要抽出砍刀的瞬間,黑色裙子擋在老闆的面前,他遲疑了,放開砍刀的刀柄。
「老闆,他的錢我們付。」黑色裙子的女孩,年紀看起來稍小於約拿森,他只能看到女孩整齊短髮下面裸露的後頸。
老闆一時說不出話,他看了女孩一眼,又看向後面正走來的男子,他很平凡,高壯的身材及黝黑粗糙的皮膚。
「先生,你們只有付兩個床鋪的錢,要再加上一位嗎?」老闆撇開嘴角,露齒微笑。
男子點頭,放了一袋擁有四十銀幣的布袋在桌上。老闆笑著臉把銀幣收了起來。
「我是不知道你想做些什麼,但絕對是傻事。」黑色裙子搖擺在約拿森的身邊,女孩悄聲說,「把刀子收起來,別被看到了。」
終於看清楚女孩的長相,小孩的面容卻有說不出的成熟感,柔性的五官在整齊的瀏海下擺著嚴肅的表情,約拿森瞬間敢到一鼓躁熱,暖流在他心中急升。
「呃,我......」他張著嘴,說不出半句話。
艾提克也沉默,他這幾天第一次這麼沉默,他可以為了一點小事而嘮叨半天,但是現在卻沉默了。
約拿森等待著他可以給自己做出一些指示,他不知所措。
「跟著我來。」女孩說。
然後女孩跟著黝黑男子踏上石製階梯。
約拿森好不容易才找回呼吸的節奏,艾提克還是沉默著,他原本想要詢問接下來該怎麼做,但是他的雙腳不自覺得跟了上去,最後也踏上了石階梯。
二樓上去就是個長廊,長廊在延伸出更多走廊,每條走廊都塞滿了房間,天花板上掛了垂釣的油燈,這才明白,石屋裡真的很黑暗,即使有這些油燈還是有點昏暗。
約拿森跟著女孩轉進一個走廊,進入其中一個房間。
「刀子拿出來。」女孩劈頭說道。
艾提克沒有反應。
約拿森照做,拿出蘇珊給他的砍刀,放在女孩手中。
「我的名字是麗,而那位是我爸爸,桑達。」女孩簡短的介紹。
約拿森看向男子,又把視線轉回麗身上。
艾提克到底在幹嘛?他到現在還在沉默。約拿森暗自咒罵。
「你看起來很累,這裡就給你休息吧。」麗把砍刀放在石床旁的桌子上,「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再來找我們,這幾天我們都會在這個城中。」
之後,女孩跟著男子離開房間,經過許久約拿森才大吼。
「艾提克,你搞什麼?」
約拿森已經十分習慣艾提克在他的腦中,這樣寂靜的世界讓他感覺自己只有一個人,他開始恐懼那些白袍在此刻出沒,他自己十分明白如果沒有艾提克的力量他根本不是那些白袍的對手。
吵死了,人類。
艾提克的聲音終於幽幽出現。
「你剛剛都到哪去了?我不知道如何處理那些狀況。」約拿森鬆了一口氣,他頭一次因為艾提克的聲音而感到安心。
他因為一瞬間的放鬆而感到疲累,縱而倒上柔軟的蓆草墊上。
那個女人,不是人類。
「要不然呢?」眼皮很沉重,約拿森輕聲問道。
你必須殺了她。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約拿森側身,選了一個適合的位置,「但是我這次居然無法同意你,我不想殺了她。她給我的感覺很不同,我不能殺了她。」
我復活之後一樣會殺了她的。
「這就對了,根本不用出自我手,我沒辦法向她動手。」約拿森閉上眼睛,讓眼前黑暗,「也許你可以和我說說那女孩不是人類那會是什麼?」
我不想提起這件事情。
「你不想提起的事情有很多,但是這是我頭一次對你產生好奇。」
如果你真的不動手,我就親自動手。
艾提克的語調變了,帶有非常深層的悲傷,約拿森很訝異他會帶著這樣的語調說話。但是精神渙散的他沒辦法深入思考。
那個女孩仍在他腦海中,約拿森把臉埋近蓆草墊中,淡淡的草香很快的讓他沉入夢鄉,這都是多虧了那女孩的幫助,他想著明天醒來要好好認識她。
白煙從約拿森的身上飄了出來,穿白紗的艾提克俯視著已經沉睡的少年。
他握有相當少的力量,他光是要維持靈體就很吃力,這幾天在約拿森體內完全沒有儲存到力量,因為要維持約拿森的生命。
但是他現在獻出僅有的力量就是為了一件事情。
那個女孩喚起了他深沉的記憶,那個面容跟三百年前如出一轍。
他必須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