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樹的使者】第一章：世界樹的惡意　(02)

 

　　距離希爾文艾芭所在的中央部落東方不遠處，建立於古代木精靈國都的舊城部落裡，一座廢棄的世界樹修道院正發生著一場牽動世界未來變化的小規模的騷動。

 

　　大廳中，天窗灑下的金光也無法緩和室內的緊張氣息，金色長髮的少女手上拿著祭祀用的寶劍，她壓低重心的姿態是爵彌亞宮廷劍術的起手式，而左手護著手腕的防衛動作有著大地精靈軍用劍法的影子。

　　筆直如同金色瀑布的即腰長髮下，是一對凌厲的紫色眼瞳，她警示著與她共處一室的少年。對方與有著白嫩透著紅潤肌膚的少女有很巨大的差異，那人雖然有著與少女相同的色澤的頭髮與眼瞳，也有著相同的木精靈長耳，可皮膚卻是黝黑的褐色，還有著人們對木精靈印象相左的魁武體格，高大的身高甚至接近六尺(一百八十公分)。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少女冰冷的聲音打破僵局，她警戒著質問眼前的褐膚少年。

 

　　那有著奇特樣貌的高壯少年，便是受到世界樹女神的意志而降生的英靈，已滅亡的大地精靈族人，狂戰士庫隆穆。他的模樣從成年人的外貌退回自己十六歲的狀態，但除了耳朵由原本的尖耳變為木精靈的長耳之外，長相與皮膚卻還是大地精靈的樣貌以及獨特的深褐色。

　　庫隆穆將視線轉向少女身後裝飾祭壇的鏡子，鏡中的景象讓他明白兩人誇張的對比。他認為自己八成是被誤認為什麼異類或是被魔物共生的魔人了吧？深褐的皮膚與深紫色皮膚的魔人在沒有大地精靈的時代被誤認的可能性應該很高，他看著少女驚訝並帶有敵意的樣子開始有這種想法。

 

　　「你冷靜點…我沒有惡意，我並不是與魔物共生的存在…」庫隆穆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女，他黝黑的後頸冒著冷汗。

　　「這麼一說反而更可疑了，如果你遇上的不是我，也許會因為你還有自己的意志、能開口說話而馬上相信你。但我不一樣，你就先用武力證明自己那具身體裡裝的是什麼吧！」少女冷著臉，左腳點地用腿的爆發力向前飛躍，右腳踏於地面時將身子向左一側，用側身的腰力將右手儀仗劍向庫隆穆的右肩關節刺去。動作快速又輕巧寧靜，一切的發生卻只在少女的一個短促的喘息之間，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庫隆穆也因為體型差距難以完全閃避，肩頭上多了一條鮮明的血痕。

　　庫隆穆右肩感受到的擊劍勁道十分的扎實，他明白自己要是沒閃開，那把沒仔細開鋒的儀式用劍依舊會將自己的關節捅穿，到那時這隻右手就算是暫時廢了。

 

　　手無寸鐵的庫隆穆極力閃躲少女的攻勢，並小心的分析對方用劍的派系與套路。最後做出的結論是，金髮少女用的是改良過後的爵彌亞宮廷劍術，與原本注重技巧性與觀賞性的宮廷劍術不同，是著重爆發力與多變性的實用劍技。這項還沒有正式名稱的劍術正是庫隆穆所發明的因此他很清楚。

　　但改良的爵彌亞宮廷劍術是當年為了教導公主自保而研發的，是為了體型嬌小的人使用，攻擊重點在奪取對方的行動能力，雙方的體型差越大越有利的劍法。現在他自己成為攻擊目標才發現，這根本是為了對付自己而量身訂做的技術。少女與自己對這套劍術的熟悉度相似，所以除了第一劍之後就不在有任何傷口，但雙方的對峙十分的緊繃，一點鬆懈都不能有。

 

　　當庫隆穆發現自己身上那件無袖的亞麻襯衫被大量的汗水浸濕時，少女也將改良的爵彌亞宮廷劍術所有的劍技施展完畢，她一臉滿足的退向三個跨步遠的位置，輕輕擦去額頭上少許的汗珠。

　　庫隆穆看見少女放下敵意，脫離緊繃狀態的身子精疲力盡的直接攤坐在地上，庫隆穆在過去也沒遇上這麼棘手的戰鬥。對手經驗與技巧的熟練不淺，使用剋制自己近身戰技的劍法，還掌握住自己的呼吸節奏、每一個空隙與戰技的變化式。

 

　　少女看著庫隆穆露出詭異的笑容，那個表情就像是在懷念中感到一絲嘲諷，一種五味雜陳的奇妙表情。她的右手輕捏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說道「看來，我的猜想是對的。我想你也有所察覺了吧？庫隆穆。」靠在下巴的手指向庫隆穆，這樣的神態和過去的庫隆穆相仿。

　　庫隆穆粗著喘息，疑惑的看著少女，再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心底模糊的答案變的清晰起來，但卻還是很難開口。

　　「我和你是同一個人，而我是被那女神算計而獲得『禮物』的那個，這算什麼禮物啊？ 」少女抱怨著，並將細劍繫於無袖襯衫下的皮帶，兩手舉於胸前擺出停戰的手勢後慢慢的走向庫隆穆。

　　「妳是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的，在這個世界上知道這套劍法的應該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庫隆穆、一個是爵彌亞的長公主殿下」少女走到庫隆穆的身邊，扯下一自己白色長裙尾端的布料，開始為精疲力盡的庫隆穆包紮左肩的傷口。「而我對這套劍術的掌握度很明顯不是公主，我也長的並不像她。而從剛才的交手可以了解，你我一樣熟練這套劍法，這樣答案不就顯而易見了？我們都是庫隆穆。」

　　「也就是那位說的『禮物』…就是一位和我一樣身經百戰的老婆？」

　　「我現在終於理解我自己為什麼不受女人欣賞了…」少女露出嫌棄的眼神，拳頭用力往包紮好的傷口捶去。

　　「痛啊！我開玩笑的而已。」

　　「開玩笑？變成女人的又不是你！換做是你笑的出來嗎？」

　　「絕對笑不出來…所以妳…我懂了，真的很抱歉！不過往好處想，妳至少長的很漂亮」庫隆穆看著身旁的另一個自己，黑臉慢慢的燙起來。

　　「你別想歪，我們原本是同一個人，就像是雙生子一樣。」少女搭著庫隆穆的肩膀將他推倒在地上，女孩的手撐在庫隆穆的耳畔，大腿也順勢跨過身軀輕夾側腰結實的肌肉，使其不自在的緊繃，腰桿僵直。金色的長髮墜於厚實的胸膛上，紫色的眼睛對視著。

　　不妙這狀態很不妙，庫隆穆腦子一團混亂的撇開對方的視線，卻被一股蠻力拉了回來。少女穩住庫隆穆的頭，強迫兩人對視，幾個呼吸間，被壓在下方的男人也冷靜了下來。庫隆穆看著對方的眼瞳，有種說不出的懷念。

 

　　「原來我的眼神裡真的有著母親的影子。」庫隆穆唐突的說著「我們是最後的爵彌亞人，至少是最後兩位懂得大地文化的人了吧！我說啊，讓我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好好的扶持對方吧？」

　　「我想也只能這樣了吧？」少女直起身時順手拈起地上的枯草將兩側的鬢髮高高的紮於後腦「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唯一的庫隆穆，而我則是我，先來幫我起個名字吧 ?」

　　「嗯……」男人盤坐在地發出無意義的低鳴「嗚嗯……溫德絲怎麼樣？」

　　「上古語，『野性的』？好吧…就先暫時這樣吧！似乎還蠻帥氣的感覺。不討厭。」少女意味深沉的拍了拍庫隆穆的肩膀「不勉強你，我知道的。既使現在看起來年輕了一點，你終究是個腦袋裝滿酒水和肌肉的蠻幹老粗而已。哼哼！」

　　「不，妳和我的本質不是一樣嗎！」

　　「你看清楚了！我現在可是理性與知性的生物啊！我可是女人了啊！」

　　「不不…不對，肉體上的改變不會影響靈魂吧？」

　　「你錯了！難道沒有發現，從剛才到現在都是本大爺在主導話題嗎？」

　　「呃…诶…，這…這個。」庫隆穆目瞪口呆的看著溫德絲，手捏緊襯衣胸口的布料。

　　「這就是女人身上，理性與知性的魔力啊！」溫德絲豪爽的用手撩起秀髮「現在的我可是輕易掌握了女性奧秘的大地戰士啊！哈哈哈哈！」

 

　　然而此時的雙生英靈，庫隆穆與溫德絲還沒有察覺，這只是過去的自己不擅於和女性交流。大地聖殿的武僧，自幼便被灌輸女性似花、若水，是需要呵護的存在。原本是要培育以禮相待的紳士，卻教出了一堆過度保護女性甚至害怕與女性接觸的笨拙男人，最後慢慢地變成了大地精靈的民族性。

　　換句話說，此時在修道院廢墟大肆宣揚自己知性魔力的溫德絲，以及被唬得一愣一愣、開始敬佩女性理性魔力的庫隆穆，兩人都只是實力相當、腦袋一樣聰明、個性同樣笨拙的降生英靈罷了。 　　兩位精靈吵鬧的相識之後便開始進行環境的探索，廢棄傾頹的石造修道院除了陳舊、本身結構仍舊穩固。隨然有少數綠藤侵入門戶，但沒有青苔的痕跡，代表了建築物內的濕氣並不重，留存的器皿也保存完好，這都顯示了這裡被遺棄的時間還未超過半百。

第一章：世界樹的惡意－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