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護送熊二與老余返家,聿珏這才摘下官帽,一臉得意的脫下身上的太監官服。「想不到這身太監官服還真有其妙用?可以掩藏身分混出宮又能替妳出頭,當真不錯!」
「湘君無意冒犯,但……」光想到方纔坐在她們對頭的老余與熊二直盯著聿珏臉面發直,湘君便覺發噱,「您這粉雕玉琢的臉面,扮起那少年太監,還真……挺不像的。」
聿珏挑起眉頭,可不服了。「妳沒瞧見,我可是把展生那廝給唬得一楞一楞的;那句公公、公公喊得是如雷貫耳,頭磕得有多響呀!」她「嘖嘖」兩聲,卻是學起威嚇展生的語調來。湘君見狀,終是忍不住的漾開了笑意。
聿珏柔望著她,亦不言語,只是與她交握著;湘君發覺了,不由對上視線。
「殿下瞧什麼呢?」
滴溜溜的慧黠眼眸轉了轉,她芳唇淺勾,瞄向車外。「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有點吃味兒!」
「怎麼啦?吃誰的味兒?」湘君勾緊她,微帶笑意地貼近聿珏幾分。
聿珏瞄了車簾外的谷燁卿後,回頭飛快的在她唇上輕啄一口;湘君於是羞怯的紅透了臉;她咬唇,防備似的瞧了瞧谷燁卿,似是忌憚著。
聿珏偎近她,放肆的枕靠在她肩頭,嬌嗔著說:「妳方纔就替妳那兩位朋友掛心,也不看看咱……我剛剛那樣雙手背在後頭,掏出令牌鎮住整個場面,又吼了展生幾句,挺威風吧?啊?」原來是想聽好聽話來著?湘君瞅著聿珏涎於跟前的笑臉,才準備點頭附和,不料殺出個意想不到的程咬金——
「還真威風啊!若不是咱們幾個給妳撐場面,妳這牛皮吹得成嘛?」僅隔一道車簾,谷燁卿是也將這話聽得分明,毫不留情面的潑她一頭冷水。
「你這什麼話!」聿珏不服氣了,撩開車簾,也不管他是否在駕車,一把扯住他衣領來。「要不你去呀!谷二公子,下回讓你扮太監,我一個小姑娘跟在你身邊搖旗吶喊可好?」
「疼疼疼!聿珏妳小心點兒!咱在駕車哪!」
「真是……說話這麼不中聽,小心那些名門千金個個避你唯恐不及!」聿珏惡狠狠地道,抬起頭瞧見已見橘紅的天色,忽地意識到時辰已至向晚。「喲!天快黑啦?」
谷燁卿露出一副無奈又古怪的笑臉,「是呀!在妳逞威風的時候花了不少時辰;咱們要是兼程趕路,說不準得摸黑趕到馬家莊去呢。」
「摸黑趕路?太危險了吧……」聿珏直覺地以為不妥,「咱們這回算是繞了遠路,時辰又是耽擱了,你還要立馬趕到馬家莊去?」
「小姐說得對。」跟在一旁的司徒勒湊近了搭話。「摸黑趕路危險,尤其是還有一輛車在,依這時辰來看,要趕到馬家莊,太勉強了。」
谷燁卿先是瞧瞧司徒勒,回望聿珏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倒認為這當真是個是非之地……尤其是在驚擾了那縣令之後;他可不是什麼好官。」
「果真與那姓梅的掛在一串都不是啥好……」谷燁卿白她一眼,以避免她口沒遮攔打翻一船人。她抿了抿嘴,「哎喲!有啥好怕?我憑那……那打扮就能將他給唬住,就算真要找砸,咱們還能不給他迎頭痛擊?」她伸手去探靴筒裡的短匕,下巴揚起,盡顯那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勢。
「妳也想得太簡單了!明的不行,會給妳來暗的呀……」畢竟是人家的地頭!谷燁卿搖搖頭,轉向最後一人尋求支持。「湘君,妳怎麼說?」
「我……」明明她是這群人裡頭身份最末的,卻是給逼得表態。湘君給聿珏握著,感受到主子遞來的壓力,只得附和道:「湘君以為,還是於此暫歇一宿得好?」
聿珏得意洋洋的聳肩,對著谷燁卿擺著一副「你看吧」的神情。
「算了算了,由著妳們吧……」他已經懶得再當壞人了。
***
縱然主子谷燁卿百般不願,但一聽到今晚於譙縣暫歇,侯爺府來的那四名親衛著實鬆了一口氣,只因誰也不想在那黑燈瞎火的官道上策馬趕路。
許是雨雲飄來,才入夜便下了一場驟雨。親衛中年紀最長的邵雲方照料把馬匹給照料妥了,回頭便聽見谷燁卿在交代著守夜事項。「……一班兩人,一次兩個時辰;我跟司徒就免了,重要的是小姐,得務必確保她安然無事,明白麼?」
親衛答來整齊劃一;谷燁卿一抬起頭,拾著話尾的邵雲拱了拱手,「少爺,馬匹已經打點妥了。」
「嗯,吃食、飲水呢?」
「小的已張羅妥當。」何大舉了手;這回住店,為不引人注目,他們褪下皮甲,不過刀劍不離身,一眼望去還頗有幾分江湖味兒。
「嗯,今晚咱們費一點心,明兒個大早兼程趕路,盼能否在入夜前便回到京城。」谷燁卿皺著眉,現在的他是一心一意的想趕緊送聿珏回宮。「倒是你們得輪流歇息,苦了你們啦。」如果沒在這兒耽擱這麼些時辰,到了馬家莊就可高枕無憂。
取道譙縣算是繞了遠路,想一日夜回到長安怕是太趕了。邵雲忍不住問道:「少爺,小的不明白,這一路上,為何只有您急著回京?」反倒是身為事主的公主殿下,一路過得是舒心自在。
給這大了他快兩倍年紀的邵雲問著,谷燁卿窒了窒,「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打從這小妮子拉咱淌這渾水之後,我是一刻都未放鬆過;彷彿、彷彿要是回宮稍晚一點,就要釀下大禍。」
「大禍?」不只邵雲,眾親衛是越聽越不明白。「難道是怕娘娘那兒怪罪下來?」
「不知道!不過娘娘畢竟是疼著聿珏的,就算要罰,只要人安然無恙,應是不致於太麻煩……怕是怕另外一邊……」他皺眉,即便是順了順氣,依舊感到惴惴不安。
「但願……是我多想了才好。」
就寢前,他還特意到了聿珏那兒探過頭。
「今晚不同一般,妳的軟甲還穿在身上否?」
「當然穿……你怎麼知道我有軟甲?」她戒備的向後縮了縮,差點以為谷燁卿趁其不備的時候偷窺來著。
她戒備的眼神很是傷人,谷燁卿直是哭笑不得;敢情把他視為登徒子了?「妳今兒個換上那太監官服時不是才嚷嚷著?」
「唔……我就說你這習慣不好,不是偷聽就是插嘴的!又不懂甜言蜜語,到底誰家姑娘願意嫁你呀?」聿珏皺眉,半是揶揄半摻雜擔心的口吻道。
是啊!到底是誰家姑娘要來嫁他呢!谷燁卿撇了撇嘴,硬是忍住回嘴的衝動。「總之今晚,我差邵雲他們給妳站崗,妳的短匕、軟甲別離身,五更天未亮,準時啟程。」
「又這麼早……」她忍不住咕噥。這回谷燁卿是選擇充耳不聞,逕自回房歇息去了。
*
入夜,聿珏她們下榻的客棧外頭,埋伏著一群身手矯健的黑衣人正監視著。
「報!」為首的黑衣頭領雙手環胸,朝遞上拓印紙張的屬下望去。「小的瞧過那輛馬車了,車上的標誌雖然給人刻意抹去,依稀可見是雕著一隻鳥禽的模樣。」
他瞧了一眼。「這……當真是皇宮出來的車。」若那公公身分是真,馬車上刻有鳳凰標記不足為奇;不過既是奉長公主之命,大可堂而皇之表彰身分,可此人卻是反其道而行,刻意藏著掖著,不願讓旁人得知他來自宮內似的。
「老大!要闖進去查個清楚,還是就這樣稟告那展縣官?」
「要是事情只辦一半就抽腿,梅公子還須僱用咱們?別忘了咱們於長安失手過,我可禁不起再丟一回臉面!」為首的男人瞪手下一眼。「依我看,這人身分八成是假,或許就連那幫護衛都有冒充之嫌……」他沉吟了一會兒,擊掌道:「依我看,來者非富即貴,咱們這麼一票人,肯定能勝過他們;進去一探究竟!」
頭領命令已下,這幫賊寇立刻召集人手;十來個黑衣人自暗處現身,紛紛湧進客棧。
夜闌人靜,此幫人馬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領頭者才踏入客棧大門,待在房前戒備的兩名親衛立刻發現了他們!
「有刺客!有刺客!」守夜的邵雲與何大扯開嗓門大喊,紛紛亮出刀劍來;入侵的黑衣人沒料到他們竟防備至此,又小覷了他們的武功,不眨眼便給他們砍傷了兩三人!
與聿珏同房的湘君睡得忒淺,一聽見那驚心動魄的呼喊聲,抄起柳葉刀一躍而起;襦衣外就搭著那金絲軟甲的聿珏朦朦朧朧起身,一眼對上了湘君戒備的銳眸,吃了一驚。「這……有人來了?」
「嗯!」聽見刀劍碰撞聲響的湘君匆匆披衣,「咱們待在這兒,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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