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怪物
呼嚕……呼嚕……吼……
又來了,那熟悉而恐怖的怪聲再次從床底下傳來。
「它」至少待在裡面有一個星期了。
雖然那傢伙並沒有其他實際的行動,不過我覺得每晚都暴露在危險當中。
儘管如此,仍知道自己需要睡眠,因此就用前幾天的作法──以被子蓋住全身、緊閉雙眼,全心全意的去「睡」。
過了一陣子,在半夢半醒間,依然聽得見下頭傳來的聲音。
呼嚕……吼……吼……
一早起床怪聲沒了,不過我仍沒有勇氣去看底下,甚至開始害怕這個房間,儘管這樣,卻沒跟媽媽提起,一方面是爹地剛出車禍去世,媽咪得扛起這個家,所以不想再給她添麻煩,另一方面,也是最大的原因──她不會相信,就跟其他人一樣。
想著想著,我將最後一件爸爸留給我的東西收起來,因為不想再被更多負面的情緒煩擾。
之後背起書包、邁開沉重的步伐往學校走去。
同學們都開始喊我「怪咖」,真痛恨自己三天前忍不住跟湯姆訴說晚上的經歷。雖然他沒拿這件事來嘲笑我,不過托那渾球的福,全班都知道了。
「欸欸,麥克 . 威廉,你床底下是『怪獸與牠們的產地』嗎?」班傑明一見我踏進教室,就迫不及待地張開他那藏著數萬根利箭的大嘴。
「怪咖,看你的黑眼圈,那怪物可沒給你好睡呀,內褲尿濕了幾條啊?」蘇珊奸詐地笑著,還不時揣摩我屁滾尿流的狼狽相。
我並沒有心力跟他們爭辯,只搖搖晃晃地移動到座位,爭取一絲一毫的睡眠時間。
課堂間我必須以意志力撐著,甚至得靠捏大腿來保持清醒,因為每次想起母親疲憊的面容,就更加要求自己盡到本分,讓她能專注於工作上。
好不容易拚到放學,但感覺自己已筋疲力盡了,不曉得這種惡性循環我還能忍受多久,真希望這一切只是場惡夢。
在回家的路上,我思索著該如何解決伴隨夜晚而來的困擾時,感覺有人站在跟前,抬頭一看,原來是彼得先生。
彼得先生是最近才搬來的,為人親切,特別喜歡與小孩玩樂。他的招牌是爽朗的笑容及一件咖啡色的粗毛尼外套,左邊口袋會塞滿糖果。
「哈囉麥克,今天上課還順利嗎?」此時彼得先生掏出一顆糖塞進我手裡,那是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
「糟透了。」我簡短地回覆,覺得身軀快被疲倦給擊倒了。
他皺皺眉,端詳我的臉一會兒便說:「你看起來沒睡飽欸,能告訴伯伯發生什麼事嗎?要保密或是幫助的服務我都推薦『彼得牌』。」接著自豪地拍拍胸脯。
因為真的需要改善現況,所以就抱著希望老實地說了出來,令我感謝的是,他並沒露出任何輕蔑、懷疑的表情,反而嚴肅地摸摸下巴,思考了一陣子。
之後彼得先生蹲下身、露出堅定的眼神並摸摸我的頭說:「沒事的孩子,教你一句口訣,如果那東西再出現肯定能讓他好看!」
我絞盡腦汁好不容易背下那串攏長又繞口的咒語,再三謝過恩人後,便匆匆趕回家幫忙準備晚餐。
直到上床時間媽媽都還沒回來,雖然逼著自己適應冷清的房子,卻仍時時憶起放學後踏進家門父親溫暖的擁抱;雖然逼著自己適應膩口的冷凍食品,卻仍時時憶起母親準備的一整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
我長嘆一口氣,一邊把漸涼的食物放入冰箱,一邊溫習剛剛學到的口訣,等能朗朗上口後才提起膽子爬上床,今天的月亮又圓又大,就像媽咪梳妝台前擺的鏡子一樣。
我看著它睡意慢慢湧上,正當我意識逐漸淡去時……
呼嚕……呼嚕……吼……
我差點嚇得叫出聲,勉強平復一下情緒後,便開始念念有詞。然而怪聲並無絲毫減弱的跡象,於是我盡可能的加大音量,並增快頻率。
起先沒有達到任何效果,正當我打算放棄,埋頭睡覺時,那聲音戛然而止。
我在黑暗中眨著眼,讚嘆咒語的力量。
突然。
喀的一聲。
窗戶被撬開了,一個黑影正緩緩爬進來。
我拉緊棉被發抖,不過等其漸漸靠過來時,我才鬆了口氣。那是彼得先生,他抖抖大衣朝我咧嘴一笑。
「麥克,怎麼樣?怪物還有來打擾你嗎?」彼得先生坐到床頭撫摸我的頭髮。
我點點頭、試著露出笑容。
「那就照我教你的,記住,千萬別心軟或遲疑,這樣包準那該死的東西屁滾尿流。對了,你母親還沒回家嗎?」
「嗯,她今天會比較晚下班。」
正當我打算問他來意時,彼得先生溫柔地說:「我看你一個人待在家挺危險的,要不要先來我這兒,你媽媽那邊我會跟她說,反正明天是假日,也不必擔心要早起。啊對了,最近買了套你最愛看的推理小說,可以挑幾本借你帶回家喔。」
我猶豫著,而他拉起我的手讓我離開床,接近窗邊時,漸漸發覺不太對勁,於是用平緩的語調說:「嗯……彼得伯伯,還是等我媽媽回來時跟她說一聲比較好吧?」
我試著把手抽回來,然而彼得先生卻用加倍的力道抓住我的手腕。
接下來,他用我從沒聽過的聲音冷冷地說:「小鬼,乖乖聽話。」隨即大力摀住我的嘴,並打算強行把我帶出房間。
我像隻被扔進沸水裡的青蛙般亂踢亂動,卻仍不敵成年男子的力氣,等我束手無策打算乖乖就範時,腦中閃過了一個名字。
丹尼爾。
忽然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不過更大聲了。
呼嚕!吼!吼!
一隻怪物不知怎麼地出現在房裡,牠雙眼散發凶光對著彼得先生發出一聲充滿敵意的咆嘯。
吼──
「媽呀!有怪物啊!媽呀──」彼得先生嚇得魂不附體,他隨手把我丟在一旁,便飛也似地鑽出窗戶。
等到那個壞蛋從外面傳來的慘叫聲逐漸淡去,怪物才轉頭看向我,因為月亮被雲層遮擋,除了兩顆乒乓球般大的眼睛,看不清牠的容貌。
我快速移動到牆角,以顫抖個不停的手畫了十字祈求牠不會傷害我,但說也奇怪,怪物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偶爾眨眨眼,感覺不出牠對我有任何惡意,甚至還有種奇妙的親切感。
過了幾分鐘,月光漸漸灑進來,當我看見牠的樣子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鼓起勇氣走向怪物,在發現其肚子上頭貼的一個星星貼紙後,我以顫抖的聲音說:「你……你是丹尼爾嗎……?」
牠並沒有說話,不過微微點點頭,之後神奇地鑽入了床底下。
我大叫:「等等,丹尼爾!」
恐懼被拋在腦後,我奮力鑽進床下翻找,終於在最深處發現了髒兮兮的丹尼爾。
我緊緊抱著它縮回被窩,種種回憶湧上心頭使我淚腺失守,其中夾雜著悲傷與喜悅。
「丹尼爾……對不起……對不起……」
從此以後,男孩的床底下再也不曾發出怪聲了,而且他總能安穩地度過夜晚。
(一個月前)
馬克 . 威廉興沖沖地跑回家,他用力抱了兒子一下便說:「麥克,生日快樂!來,這是給你的禮物!牠叫丹尼爾。」男子從包包裡拿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深綠色的恐龍布偶,它張開雙手好像十分樂意給人一個擁抱似的,圓圓的牙齒露在嘴外,再配上一雙小眼睛,完全沒有「恐龍」應該給人那種很酷的感覺,講難聽點甚至有些傻氣。
男孩把禮物接過來、盯著它瞧,之後對爸爸露出不是很開心的表情。
「爹地,這傢伙看起來好呆喔。」麥克說出自己對它的第一印象。
馬克蹲下來、親了兒子一下並說:「親愛的,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看看四周,壓低聲音,好似要確定沒人在偷聽。
「別小看丹尼爾喔,牠可是能幫我在夜晚保護你呢!」語畢,這位父親眨了眨眼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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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有心愛的布偶嗎?
主角的這隻可是赫赫有名的"抱抱龍"喔XD
另外這個故事有兩個版本
一是布偶本身就有靈性,它一直希望主人能讓他離開床底
另外是爸爸死後的靈魂附在布偶身上保護主角
各位覺得呢~?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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