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預兆

30　預兆

「啊……啊……」

在冬木市的地下水道，雨生龍之介的「秘密基地」裡，他呆呆地看著與Caster精心準備的所有「工具」與「素材」被無非的「淨世之炎」燃燒殆盡後的殘片。

「……真過分……太過分了！……」胸中積累的情緒轉化為淚水自眼眶滑落，龍之介飽受打擊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著：「我們花費心思才完成的『藝術品』居然被——」

「這、這種事是人幹的嗎！嗚嗚……」

看著自己的Master悲從中來的模樣，「藍鬍子」吉爾·德·萊斯不禁也露出了悲傷的表情。龍之介在各種方面上都與他很合得來，他們倆早已超脫純粹的主從關係，成為真正的忘年之交了。看著這麼一位知己傷心的模樣，Caster趕緊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龍之介。能夠理解真正的美與調和的人，終究只是少數。不如說對於大多數的俗人而言，所謂的『美』，也只是他們破壞的對象而已。」

在「摯友」誠懇的撫慰之下總算收斂了心情的龍之介擦擦眼淚，語氣中還是十分失落：「因為我們過於享樂……也許是遭到報應了吧。」

「不！」Caster猛然抓住了龍之介的肩膀，詭異凸出眼眶的兩顆大眼球緊緊鎖定住龍之介訝異的面龐：「只有這點我可以斷言，龍之介——神無法懲罰人類！唯有玩弄罷了！」

「……老、老大？」

「過去，我也曾做遍世間所有惡行與瀆神行為，但不管是殺人還是瀆神都沒有遭受過神罰！」按住自己的腦袋，Caster露出了比龍之介更加失落的表情：「等我察覺過來，自己已經探尋邪惡達八年之久，仍然被放任、默許。」

「結果導致我毀滅的不是神，而是與我一樣的、人類的慾望！」

握緊龍之介雙肩的手愈發縮緊，Caster眼中的意志也愈來愈強烈：「教會與國王將我斷罪處刑，而其目的僅僅為篡奪我手中的領土與財富而已！阻止吾輩背德行為不為制裁，而只為掠奪！」

「但老大……」

龍之介躊躇著措辭，試著溫和地反駁道：

「即使如此，神還是存在的吧？」

「……」

Caster被震懾了。不僅僅是對方的話語，還有他雙眼中的堅定。

「龍之介……為何毫無信仰、也不知何為奇蹟的你，會這麼想？」

「因、因為，雖然這個世界看起來很無聊，可只要越去尋找，就越會發現許多有趣的事物。」

龍之介掙脫開Caster對他雙臂的箝制，高舉起雙手，兩眼閃閃發著光。只有他，只有這個把殺人當作興趣的他，才能真正理解「神」對此方世界的恩賜——

雨生龍之介，如此認為。

「我從以前就這麼想了。這個世界被眾多愉快的事物充斥著，簡直是完美的藝術品。」

在自天花板的破洞浸入的陽光底下，他遵循著心中的感情開始緩緩舞動。既不流暢也不唯美，但那份自由自在的痛快，卻能深深刻印在Caster心中。

「如果想認真享受於其中的話，沒有比這個世界更有趣的節目了。一定存在著一位，寫下約五十億名出場人物的大河小說（註）的名作家。」

他叉著腰，露出了與平常一樣輕浮的嘻笑：「如果要說起這個人的話——簡直，就只能稱之為『神』了吧。」

（註：大河小說，又稱「系列小說」，一種小說的類型。指一系列有著共同主題、人物或環境，而又各自獨立的長篇小說。龍之介以此來比喻全世界。）

被那種崇高的意志所折服，Caster顫抖著聲音問道：「那你說，神……他愛著世人嗎？」

「肯定是愛著的吧。」龍之介用力地點頭，表情浮現一絲陶醉：「無論喜悅或是悲傷，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滿了最完美的劇本。」

龍之介雙手高舉，面上顯露出虔誠：「如果說神是世上一切劇本的編纂人……能寫出如此美妙劇本的人，肯定也愛著祂所創造出的一個個有血有肉的角色吧。」

「隨著喜劇歡聲大笑，為悲劇黯然神傷；會在突如其來的轉折中拍案叫絕，對劇中角色不公的遭遇義憤填膺……」龍之介瞇起了眼睛，振振有詞的說：「神，祂肯定是一邊書寫著劇本，一邊如此令情緒隨情節起伏的吧。」

「啊、對了。神最喜歡『勇氣』和『希望』這種人類讚歌，而也同樣喜歡『流血』、『悲鳴』和『絕望』。否則的話，生物的腸子怎麼可能如此鮮豔多彩呢？所以啊，老大，這個世界一定充滿著神的寵愛……」

Caster看著他的御主，沉靜著肅然的說：「草民已失去了信仰，為政之人亦摒棄了神意的這個時代——沒想到，還會萌發如此嶄新的信仰。讓人敬佩呀，龍之介……吾之Master啊！」

他，深深地向著龍之介敬了一禮。

「呃，哎？怎麼會？這讓人有點害羞啦。」

「但按照你的宗教觀，無論我們做了什麼，一切豈不是都在神的劇本之中已註定的嗎？我的瀆神也不過是一齣鬧劇而已吧。」

「不不不，讓反派角色也能負起取悅眾人的責任，也算是一流的藝人了吧？老大那毫不留情的吐槽，一定也會讓神極為高興地擔當捧場角色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aster瞪大雙眼，對著Master露出了猙獰的笑臉：「無論是瀆神或禮讚，對你而言都是對神的一種崇拜嗎————呀啊！龍之介，你還真是擁有深遠的哲學見解……」

「將成千上萬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神——其本身也是一名小丑！」

最初打算安慰龍之介的Caster，現在反而被對方的奇思妙想給征服了。只見他大大地揮舞著自己的披風，似呢喃又似高呼的：「原來如此！那麼你的惡趣味也能解釋得了了。」

「很好！」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Caster讚嘆似的高聲呼喊：「那就用更加鮮明色彩的絕望和慟哭，把神之庭院染上全新的顏色吧！」

「——讓天上的演出家見識一下：深知娛樂的不僅僅是神，還有你啊！龍之介！」

「又要做什麼厲害的事情嗎，老大？——真是太COOOOL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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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無盡的海。

濃重的霧氣正阻礙著視線，然而耳朵卻能聽見海的低鳴。

「俄刻阿諾斯（註）……」

（註：俄刻阿諾斯，希臘神話中的一位泰坦——即在奧林匹斯神誕生之前的神明，是掌管著大洋河的河神。所謂大洋河，是希臘人想像中環繞世界的大河流，代表世界上所有的海域。時人以「俄刻阿諾斯」之名，象徵世界盡頭的無限之海。）

●

「你這是吹的什麼風啊？居然又上街。」

Rider困惑地盯著眼前的維瓦。要知道，一直以來對方都很抗拒自己以實體化外出遊街的。今天不知道腦袋裡裝了什麼，居然又帶著自己出門了。

維瓦·維爾維特手插著口袋，頭也不回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沒什麼，只是轉換一下心情而已。而且你不是也一直央求著說要去逛逛熱鬧的地方嗎？」

「嗯——」Rider點點頭，語氣中頗是陶醉地說道：「在異鄉的街市閒逛之樂趣，絕不亞於戰爭帶給吾的興奮。」

「就因為這種理由而被捲入戰爭的國家，真是可憐至極啊。」

Rider愣了一下，「怎麼了，小子。你這語氣宛如親眼見過似的。」

……才不是「宛如」，是確實親眼見過。

「沒什麼，我只是自言自語。」

轉過頭，維瓦昂首闊步，向著自己的目標前行。

——書店。

維瓦在高大的書架間仔細地找尋著。

甫一進入書店，維瓦就丟下Rider，自顧自地往「歷史傳記」區前進。他想找的，乃是以他自己的Servant為主題的傳記：《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

「我看看——『大王把贏來的領土支配權和利益全數丟給當地的豪族，親自率軍東進』……和夢中見到的一樣！……」

他只是想到世界盡頭的大海去，只是為去往「俄刻阿諾斯」而繼續遠征！

正待細看下去，卻聽到Rider那獨特的大嗓門正呼喊著自己：「喂——小子。你在哪裡？」

「呃！」不知出於何種情緒，維瓦急急忙忙地把手上的《亞歷山大大帝》塞回書架上，隨後向一邊撇過頭，果然看見Rider那張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臉。

「找到了找到了。你這麼矮小，躲在書架之間完全看不見了，讓我一頓好找啊。」

「正常人都比書架還要矮吧，笨蛋。」

習慣性地吐槽一句之後，維瓦將目光轉向Rider手裡的盒子。「所以，你買了什麼？」

「哎呀——沒想到『Admirable大戰略』今天發售，這可是初回限定版啊！」

Rider面上掛著興奮的神情指著它。看著那份像小孩子一樣貪玩的表情，維瓦實在很難將他和昨晚不可一世的征服王當作是同一個人。

「哈哈哈，朕的幸運果然不是虛有其表的啊。」

補充一下，名為伊斯坎達爾的Servant－Rider，在「幸運」這項能力值（Status）上擁有高達A+的評價。不過能力值往往和Master作為魔術師的才能息息相關，某種程度上說是維瓦的功勞也不為過啦。

「我說啊，那種東西只買軟體是沒用的。關鍵的遊戲機要是沒有的話……」

只見Rider自豪地笑著舉起了另一隻手裡的袋子：

「毫·無·破·綻。」

「……」就這麼想玩嗎？

「好了小子，回去之後馬上來進行對戰遊戲吧！我還買了兩個手把哦！」

和Rider滿是期待的表情不一樣，維瓦興致缺缺地搖搖頭：「我對那種下賤低俗的遊戲沒興趣。」

即使才能平庸，他也是高貴的「魔術師」的一員。

Rider卻更是大大地搖著頭嘆氣：「唉，真是的。你為什麼老是喜歡把自己的世界就這麼束縛起來呢？就沒想過，要去尋找些有趣的事物嗎？」

「真囉嗦。」維瓦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姿態說道：「把精力放在多餘的事物上，不如專心探究真理。」

「那麼，你感興趣的事物是——」

Rider不輕不重地把維瓦從書架前擠開，目光隨意地掃了過去，就輕而易舉地找出了維瓦剛才慌忙塞回書架上的《亞歷山大大帝》。

「……這不是朕的傳記嗎？真是奇怪的傢伙。」

Rider挺直身體、拍拍胸膛，皺起眉來無不困惑地對維瓦說道：「本人就在你面前，想知道什麼直接問不就好了。」

「呃呃……！」因為被撞破了不想被知道的事情而臉頰發紅的維瓦。

「——那我問你！」

維瓦一把奪過了Rider手裡的《亞歷山大大帝》，翻到了其中一頁，將之強硬地塞到Rider眼前。「你……在歷史上可是非常矮小的。那為什麼現界的時候卻這麼高大啊？」

不知道先前有沒有提過：維瓦最厭惡的，就是巨大的東西。這一週以來與Rider的相處讓他感到壓力十分巨大。

「嗯？你說朕矮小？咿呀——果然不明人士寫出來的東西不可信啊。哈哈哈哈。」

被逗樂了似的Rider大笑的樣子，在維瓦眼裡卻十分不可思議。

「被別人誤寫你也不生氣嗎？」

「嗯？也沒什麼值得生氣的啊？很奇怪嗎？」

維瓦皺著眉瞪住了Rider：「不管何種時代，當權者都會想辦法讓自己的名字流傳於後世對吧？想留下良好的名聲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

「這個嘛——名留青史確實有著『不朽』的意義在裡頭。」

認真地思索了維瓦話中的意義，最終Rider還是微幅地搖了搖頭，衝著維瓦露出了一直以來傻大個的微笑：「但是，與像那樣在史書上留名兩千年相比，不如把那百分之一……」

「換成現世的壽命，賦予朕吧。」

與先前在「王之酒宴」上的願望一致的想法。

「那……三十歲出頭就去世了的這點……」

「哦！那是真的。」

看著傻傻笑著的Rider，維瓦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喂，小子。你怎麼一言不發呢？嗯？」

歸宅的路上，走在前頭的Rider終於忍不住回頭喝了一聲。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無趣而已。」

Rider呆了一呆，「什麼啊，和Berserker那傢伙一樣的評價。」然後舉起手裡的袋子看了看，才恍然道：「果然覺得無聊嗎？那就別勉強自己玩這個遊戲吧。」

「才不是！」

激動地喝斥了一聲，維瓦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即使靠你這種穩拿勝算的Servant贏得聖杯，我也沒什麼好自豪的。倒還不如和Assassin簽下契約，還有一拚的價值！」

「嗯——那不太可能吧。要是那樣的話，你大概已經死了哦，小子。」

「那也沒關係！我在為自身的戰鬥中死去的話也毫無怨言！我就是抱著這種信念才參加了聖杯戰爭。可是卻……」

——維瓦·維爾維特，家族傳承僅三代，在魔術師中屬於才能平庸的那一群。他相信著自己能夠透過努力來彌補與其他魔術師資質上的差距，為了證明這一點而遠至東方的日本來參加聖杯戰爭。

Servant－Rider擁有A+級的對軍寶具「神威車輪」（Gordius Wheel），昨晚更展示了他的至寶－評價估計有EX級的固有結界寶具「王之軍勢」（Ioinoi Hetairoi）。

自己的Servant十分強大——普通的Master應為此而感到高興，但想要證明自己的維瓦卻只感受到自己的無能。

既然他如此強大，那無論Master是不是自己都能輕易贏得勝利吧。

維瓦，是這麼想的。

「哎，就算你這麼說啊……」Rider摸摸後腦杓，眼珠子亂轉了一陣，才突然笑著對他說道：「倘若你向聖杯許下的願望能令朕為之傾倒的話，那讓我征服王聽從你的差遣也在所不辭。」

用粗大的手掌在維瓦的頭頂上方晃了晃：「畢竟，你的願望是想長高啊。」

「……別隨便下決定啊！」

招牌性的露齒一笑，Rider狠狠按住維瓦的腦袋，用力揉了好幾下：「小子，別那麼著急。這個聖杯戰爭對你而言未必是人生大事吧——」

「你在說什麼！」維瓦伸手架開了對方在自己頭上肆虐的大掌。

Rider也沒有生氣，抬頭挺胸，居高臨下地望著維瓦，沉聲道：「總有一天等你找到值得驕傲的活法之後，在那之後就算你再不願意，也要為自己而戰了。想追求自己的戰場，到時候也不遲。」

「——對這個契約不滿意的不只有我而已吧。」

維瓦斜著眼瞪住Rider。對方長得太過高大，導致他不得不抬起頭來看他。

「嗯？」

「你不是也感到不滿嗎！心裡想著：『像你這樣的人也能當我的Master？』其實你想和其他的Master訂下契約，這樣一來，便贏得更加容易了吧。」

「嗯——也是啊。」

「……」

握緊拳頭，咬緊牙根。最了解自己的無能的人正是自己。明明是那樣認識到的，但只有被這個人——「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親口承認時，才會更加體認到那種無力感。

Rider面無表情地看著維瓦，然後突然把他撥到一邊去，在他正背著的背包裡開始翻找。猛地把他推開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本書——《世界地圖集》，早在應召喚而來的第一天就要求維瓦替他拿到的書。

只見他開始翻書，翻到了大約是開頭的某一頁，將他展示給維瓦看。

——壓倒性巨大的，廣袤的土地。那是全球的概略圖。

「小子，你看看這個。」Rider指了指它，「這就是朕即將面對的敵人的英姿。」

「在圖上的敵人旁邊，畫下吾等的身姿，讓朕與你能並肩比擬吧。」

「這種事……」

「——不可能吧。」

嘴角微微勾起，征服王露出了嘻笑。

「在今後即將面對的敵人面前，朕與你都一樣——只是，極小的點而已。」

正是，相對於廣袤的世界而言，兩米高的伊斯坎達爾和僅約一米六的維瓦，都顯得那麼微小、那麼卑微。既然如此的話——

「這兩人的相比有何意義！」

揮舞著地圖集，Rider又一次露出了酒宴上曾見過的、無畏的笑容：「正因如此朕才會沸騰！至弱、至小……如何如何都毫無關係！」

「用這副不如草芥的身軀，胸懷君臨天下的大志！」Rider狠狠敲擊胸膛，高聲喝道：「——胸中的高鳴，才是征服王心臟的鼓動之聲！」

維瓦明白了：正是如此自信而強大的英姿，才能讓他生前的軍隊一直追隨到他死後。

「也就是說，Master無關緊要……對吧。」

無可比較。和卑微弱小的自己相比，征服王太過完美、太過閃耀。

「不管我多麼弱小、卑微，對你而言都不成問題吧。」

「——你，為什麼這麼想？」

目標背部，狠狠地一擊。縱然已經歷過多次，維瓦還是不禁發出一聲慘叫。

「你那種自卑的心理才是霸道的預兆哦。」

矮著身子，Rider在維瓦耳邊繼續說道：「雖然你滿嘴怨言，結果也知曉自己的渺小，縱然如此，依然妄想著達到與自己身分不符的地位！」

「……那不算是在誇我，而是在嘲笑我。」

「那是當然的了，小子。你就是個沒救的笨蛋——就和朕一樣。」

按著維瓦的肩膀，Rider看著漸漸昏暗的天空：「你的慾望已經超越了自己的界限。正所謂『榮耀在遠方』，在朕活著的那個時代，這才是人生的基本法則。」

「——所以，你才像笨蛋一樣，筆直地向東前進嗎？」

「啊啊，沒錯。因為我想親眼看看俄刻阿諾斯。但結果夢想還是沒能實現。」

沒能實現？維瓦訝異地看著Rider。他沒能看到那片海嗎？

「——俄刻阿諾斯。現在依舊是朕的目的地、未能實現的夢想。」

維瓦注意到他手上正緊捏著那本《世界地圖集》。

突然，維瓦明白了：到了現代，人們已經知到地球是圓的，已經證實了世界上沒有「無盡之海」。被召喚到這個時代，被迫認識到這件事情的Rider究竟有多麼沮喪？而即使如此依然追尋著虛無縹緲的夢想的他——

「儘管笑吧！」

「經過兩千年的歲月，時至今日依舊懷抱著相同的夢想。朕也真是個——大笨蛋啊。」

伊斯坎達爾露出了與其說是自嘲，不如說依舊自信滿滿的笑容：

「所以啊，小子。和你這個笨蛋的契約……」

「真的、十分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