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SS】初次回歸、初次上路。

＊瑞爾視角
＊主劇情向
＊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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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李導。

　　今年五十歲，當導演當了十七年。當初，在我第一間經紀公司時，陪我踏出第一步的人就是李導。他跟SilverCarnival公司的人很熟，在我初簽約時，他是第一個來找我的。當初好像是想要拍一部微電影吧，只是找不到心目中的人選，最後在公司新簽約的成員當中，他選上了當初對公司以及生涯完全不暸解的我。

　　當初的表演叫做『午夜』，而結果讓他很驚艷。他主動找公司談，說我是一個「實力派的演員」，不是什麼徒有法國血統的花瓶。也因為是這樣，之後我才有機會跟公司接觸，拿到一些報酬較高、比較吸引人的工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跟白涎的亞瑟王了。

　　在SilverCarnival解散之後，李導也轉而跟Seeds of Stars公司的人接觸，委託，仲介.......然後，便再次遇到了我。

　　「來，那個拍攝小組，你們早上那樣拍真的一點都沒有勁。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女主角的臉跟身姿要出現的很好，我不覺得我的安排有什麼問題，是你們要照我的要求拍出來。長鏡頭、死黏著艾美美的鏡頭，拍得跟麥Ｏ貝一樣俗也沒關係，但是效果要出來，OK？」

　　「知道了，李導。」

　　劇組在拍攝場地進行好一陣子工作了，我捧著手中的盒子，幫忙李導把午餐盒送到工作人員的休息室裡頭，才一開門，馬上就聽到裡頭傳來李導的聲音。熟悉的便當味道在整個休息室裡到處都是。

　　啊啦，好久沒吃便當了......我摸了摸肚子，今天可是一點東西都沒吃。

　　便當的香味讓我想起了在拍攝場地的時光。

　　還有總是把工讀生的便當吃掉，害那些大學生沒有第二個便當吃的絲米。

　　「李導，瑞爾先生來了喔。」一個捧著排骨便當、綁著頭巾的年輕人出聲提醒了一下李導。背對著門口跟劇組人員交代的李導才愣了愣，轉過頭來。他那一本正經的臉上布滿了皺紋，還有一絲比我上次看到他還要新添增加的些許神色。

　　在那之後，我們很少有聯絡，頂多只是用訊息問個好，尤其是在SilverCarnival關門後，我們在去年幾乎沒有往來。

　　「瑞爾，好久不見啊。」李導頓了頓，應該是把自己指導的語氣轉個方向，換回原本的模樣。他隨後露出一個帶滿精力的笑容。「自己來啊？」

　　「欸欸，是瑞爾欸。」

　　「那個法國混血兒嗎？」

　　「前輩，你們認識這個人喔？」

　　「沒有啦，很久之前有看他工作的，超棒的。」

　　我豎起耳朵順著聽了聽旁邊的的那些低語，大部分是來自李導的劇組人員。我仔細看了看那幾個竊竊私語的工作人員，只是大都記不起臉孔了。

　　「沒有，絲米載我來的。」我溫和的回應李導的問句。

　　「唉呀，公司沒有派經紀人給你嗎？」李導看起來有點訝異。

　　「…...李導，你提早跟我聯絡叫我先來跑工作，公司根本來不及幫我派經紀人啦。」聽到李導的問句，我忍不住露出苦笑。公司的經紀人還在處理中，預計一陣子之後才會上崗位的樣子。

　　「啊哈哈，說的也是，我太性急了。」

　　只是在通知錄取的那天，李導就馬上開車到公司來親口說要載我。我們聊了一整個晚上，而李導也邀請我提早來處理這個案子——他還沒跟公司方面約好特定的藝人，直到這時馬上就選定我了。連交代都不交代就先行一步跟我解釋了這個工作。

　　他負責主導的是一齣網路劇，講述一個名叫做艾美美的女子，是一個非常漂亮、但卻帶著一口極度難聽的嗓音的女人。艾美美渴望愛情、因此也希望透過各式各樣的方式來認識欣賞自己的男生，但是她卻總是在見面打招呼的那刻受挫。

　　這齣戲的故事主軸主要是在女主角身上。也就是說，我也只能在其中充當一個配角的工作。但對一系列的網路劇來說，其實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對吧？

　　李導捲了捲手中的早報，喝了一口涼掉的早餐咖啡，重新把注意力轉回人群之中。「好，那早上的時候也跟大家說過了瑞爾負責的那個部分，」他稍稍挪動手腕。「既然行程一樣，那我們趕快重拍艾美美登場的那幕吧。」

　　「是的，李導。」底下的回應這次稍嫌稀鬆，大部分的人已經開始準備收拾了。

　　「還有，」李導抬起目光，回頭看了看我。「你放輕鬆，這點難度的表演難不倒你。」

　　「李導？」我眨了眨眼。

　　「放輕鬆就對了啦。」

　　李導伸手提起咖啡，往休息室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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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回燈光下的感覺好奇妙。

　　我是個演員嗎？是嗎？

　　在佈景中的小屋，我突然覺得我的身體感到前所未有的輕盈——就像是全身的重力都被抽離了不，是被抽乾。李導叫我放輕鬆——輕鬆應付；即使我早在這之前的兩個禮拜狠狠的讀了劇本，想要熟悉這份我許久沒接觸的工作：演戲。

　　演戲。

　　我不能輕鬆應付，我已經放棄了好久。自從我在離開SilverCarnival之後，好幾次跟經紀公司的簽約失敗之後，我沒有想過我還有回來走上這條路。

　　演戲。是嗎？

　　絲米說我是天生的演員，白涎說我天生就是適合當藝人的，但我自己真的這麼覺得嗎？

　　當特定人物停下動作，輪到我時，他停下，而我把劇本裡的台詞唸出。我覺得感情不對，然後我再試著唸了一次。我行走，隨著每一個劇本指示的動作。但是我覺得好生疏，我無法自然的移動我的手臂，我沒辦法讓每個台詞都充滿自然而不作弄的語調。

　　我發現，我退步了。

　　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內，我退步了。

　　「演員就定位！」

　　拍攝開始了一陣子，在李導來看，一切都還好。我做到了一切動作，把自己的情感表現出來、動作做出，至少還沒有一次李導是因為我而停止拍攝的。我們陸陸續續拍了好幾幕。

　　認識艾美美的朋友、因為對艾美美的模樣感到好奇而想認識、見面的安排。

　　這些似乎對以前的我是很輕鬆的，但是我卻在其中感到艱難。我試圖模仿雀躍的情緒，做出訝異和期待的表情，但卻不知怎的，我無法做出。

　　「好，Action！」

　　拍攝開始。

　　「艾美美，你的聲音......」我停頓，吞嚥口水。在沙發上窘迫的坐著。「真是美妙。」

　　「謝謝你，尚皮耶先生。」飾演艾美美的人說，就像劇本上說的，她是個好漂亮的女性。烏黑的長髮，白皙的肌膚，恰到好處的身材。她的聲音其實也很美妙，像銀鈴一樣。但她的聲音會被後製，她只要做出一些荒唐的表情。「果然還是只有說外語的人才能懂這樣的美。」

　　我試圖做出不自然的表情、讓手不自然的扭動，然後打翻手旁的酒杯。「——呃。」一切都還好，都還順利。杯子自然的落地，打翻在我的懷中。

　　「尚皮耶先生！真是失禮了，你的西裝都被紅酒弄濕了......」

　　我讓視線逃開，閃過那個女演員傾身靠近的身子，尤其是那真實存在的雙峰，還有那之間的深谷。「不，我自己來、我自己來......」我發現我的臉開始燙燙的。

　　「真是的，明明是第一次邀請你來家裡作客，卻出了這樣的亂子。」女演員的聲音有些矯作，但是還是可以接受。

　　「不，畢竟是我要我的朋友介紹我來的，況且......」

　　然後呢？

　　下一句台詞是什麼？是什麼！我捏緊拳頭。開始焦慮起來，一陣驚恐掃過我的思緒。我忘詞了。我居然忘詞了！我——我忘詞了？

　　「——況且，」快想起來，瑞爾。我艱難的說出我印象中的兩個字眼，試圖像個六歲小孩那樣拼湊出完美的拼圖。我一字一句的說，我的眼神飄往李導。「況且，這不是你的錯啊，艾美美？」

　　「喔.....尚皮耶先生，你人真是太好了。」

　　我感受的身體驚出一片冷汗，李導只是認真的看著我們的場景。是的，緊張、窘迫、這就是李導要的。

　　但是李導知道那些情緒並非我演出來的嗎？

　　對方的聲音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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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爾，讚喔，你演得超棒的。」

　　「對嘛，你看。我就說過了。」

　　「Merci、謝謝，」我掛著笑容，卻無法為對方的稱讚感到榮幸，兩個工作人員穿過我的身旁。「謝謝你們，辛苦了。」

　　今天的工作結束了。我感受兩人的腳步聲慢慢走遠，原本輕鬆的笑容慢慢轉變成一股沮喪而沈重的下垂。我捏著手臂，避開別人的目光。

　　李導特別喜歡我在客廳時的表演。尷尬、窘迫、緊張，這樣的情感表露無遺，非常優秀。他這麼說。

　　「果然有實力的人，不管沉寂多久都會有希望在空中閃爍的。」

　　是嗎？

　　我感受到口袋裡一陣震動觸動了我的神經。我的手機寄來了訊息。

　　「今天復出表現如何？:D」是絲米。

　　我苦笑，然後敲下按鍵：

　　「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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