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藏墓【全】

夢藏墓
　
　　『與夢共生，伴之死亡。』


　　「夢想……」
　　他望著窗外低喃道，由於他是背對著我的緣故，所以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我知道，一定又是那種一臉疲憊不堪，卻又故作堅強的表情。
　　在我面前永遠都是那個表情，我不懂，為什麼他不願意在我面前流露出一點點的無助、一點點向人求救的感覺。


　　　　
　　──也許是我自私地希望他向我撒嬌。
　　自我厭惡似地嘆了口氣，他的病情最近似乎又惡化了。
　　這幾天以來，說的不外乎都是那幾樣東西，而他本身好像沒什麼自覺。
　　而我能做的卻只是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注視著他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無力感。
　　為什麼我什麼事都不能為你做？
　　為什麼你不願意讓我和你一起承擔你內心的痛？
　　為什麼要將我拒絕在你的內心之外？
　　你用那故作堅強，但早已傷痕累累的眼神，在我和你之間拉起一道高大的藩籬。
　　一步也不准我踏入。
　　「夢想……」
　　他再次低喃，緩緩撇過頭來望著我，眼神迷濛且渙散，似乎是失焦了。
　　微光穿過他的髮絲，柔和的淡棕色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美麗的昏黃，眩目得我幾乎無法直視他。
　　「你知道嗎？大象的墳場。」
　　他歪著頭對我說道。他的頭擋住陽光後，我看見他的眼神似乎又恢復成那個對我溫柔，卻還是將我擋在心房外的眼神。
　　一種沉痛。
　　帶著沉痛的我搖搖頭。他翻過身，身體傾向我，用自以為憐愛的方式摸了摸我的頭。
　　從夢想跳脫到墳場嗎？
　　在我聽來還真有些諷刺……哪。
　　你不正是因為追逐夢想而葬身在墳場裡的嗎？
　　不，也許該糾正一下：在死與生的夾縫之中，死不了的折磨。
　　所以嚮往墳場……嗎？
　　「大象能夠察覺自己何時會死亡。」
　　這個啊，你前幾天就說過了。然後你再也沒跟我說過下文了。
　　總覺得我有些自嘲式的悲哀。
　　他伸出雙手，我很自然地接下他，將他擁入懷裡。一股微弱的體溫，近乎冰冷的溫度覆上我的肩胛骨。
　　「然後在自己死亡前，走到屬於自己的墳場，在那裡死亡。」
　　「是這樣嗎？」
　　他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呢？他胡謅的？還是是真的？
　　算了，這根本不重要。
　　你現在的這個行為，是尋求慰藉嗎？
　　又或者──

　　只是想安慰我？
　　我要的，不是安慰啊……
　　雙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他也沒反抗，不知道他感受到了沒──
　　有關於我的感受。
　　他的身軀好瘦弱，瘦弱得我好心痛。
　　「牠為什麼知道自己該走了呢？」
　　他的聲音好輕、好柔，頓了會兒，繼續說道：
　　「你不覺得，是牠知道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急著去找尋下一個使命嗎？」
　　「是這樣嗎？」
　　為什麼我會用反問法去刺激一個病人呢……
　　對了，大象有什麼使命可言啊……
　　「你給我認真聽、認真回答。」
　　我感覺到我背上的肉被擰了一下，果然用反問法激病人會有報應……
　　「那、那這樣的話，其他動物也一樣啊？死了之後再去找尋下一個使命。」
　　「不一樣。」
　　他一口否決。
　　「哪裡不一樣？」
　　他的聲音漸漸疲憊下來，在肩胛骨上的溫度也逐漸掉落到腰間上方的位置。
　　「其他動物在死去前，並不會去找尋自己的葬身之地。就算知道了自己會死亡，牠們也只會在定點等待死亡。」
　　他嘆了口氣。病人要講那麼多話真不容易，我拍拍他的背，要他慢慢說就好，別急。
　　「大象卻不一樣。牠會完成生命中的最後一個使命：在自己該安身的地方死去。這也是，一種使命和夢想啊，不是嗎？」
　　「說得也是……」
　　將他整個人從床上擁進懷裡後，緊緊地抱住了他。他疲憊地闔上眼簾，抓著我腰間襯衫的力道好像又加重了些。
　　也許我的內心還是害怕著失去他的那天。
　　拉開被他爬皺的棉被，將他放回床上，拉開他的手，再幫他蓋上棉被。他睏得從眼眶中流出哈欠的眼淚，我實在沒有勇氣問他一天的睡眠時間到底是多短，可能跟拿破崙有得拼。
　　「我明天再來找你，好好休息。就算討厭這裡也不准逃院，我不想接到要去殯儀館領屍體的消息。還有，給我乖乖進食，再靠點滴維生我真的會生氣──」
　　……真乖，居然給我睡著了……他有聽到的話，我明天絕對會被救護車輾死……
　　我認命地走到窗邊拉起隔光的窗簾，病房頓時暗了許多，他在床上安穩的睡相映入我朦朧的視野。
　　「Natsu……」
　　沉靜的病房中迴盪著他的喃喃夢囈，我不明白他叫我的小名要做什麼。
　　夏，他隨口用日文取的小名。
　　幫我取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以後的我，一定會懷念用他那好輕、好柔的聲音，叫我的小名。

　　×

　　如果我真的是夏，Natsu的話，那他一定是Fuyu，冬。
　　中間隔著漫長的Aki，永遠不相見。
　　永遠不理解對方存在的意義。
　　……老實說，他現在在做什麼，我就不太能夠理解。
　　「……你為什麼要躲在衣櫃裡？」
　　我真的沒看錯，因為他是住在單人高級病房裡，所以有個對病人來說是大得不像話的衣櫃，而他現在就躲在裡面，雖然衣櫃門是半掩的。
　　「Hide and seek.」
　　「……住院就住院，玩什麼捉迷藏，更何況，你的年齡實在不適合玩這種遊戲。」
　　「You can start finding me.」
　　為什麼我會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Stop playing around, be serious.」
　　我認真的時候（生氣的時候也會）就會用英文告訴他，因為他是在英國長大的，對英文比較有反應。中文的部分他就算是裝不懂，我也沒法子辨認真偽。（所以我非常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用日文取我的小名。）
　　他一臉鬧彆扭的表情走出衣櫃，似乎很不理解為什麼我要剝奪他的樂趣。
　　我嘆了口氣，把他拉回床上安置好後，坐在我來探病的專屬座位（其實不過就是床邊唯一的一張鐵椅罷了）。
　　他怎麼可能理解我內心可笑的不安。
　　「I' m not kidding.」
　　他嘴裡嘟囔著，像小孩子似的反應更讓我束手無策。罵也不是、說教也不是。
　　「Sorry, it is my faults. Don't be angry, ok?」
　　「Elephant……」
　　我開始有些懷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他發病的前兆，他知道我的英文程度不是普通的爛，所以不會用一連串的英文跟我對話。
　　但現在的我還是知道他在說「大象」。
　　「大象的一生，在尋找的使命，叫做夢想。」
　　……我好想問他大象有什麼夢想……使命還能理解，但夢想嘛……這兩個東西可以聯結在一起互相通用嗎？
　　──算了，現在還是別刺激他得好，病情發作可不是開玩笑的。
　　「牠的一生會有許多的夢想。完成了就去找下一個，再完成了就再找下一個，直到遇見自己的一生中最後的使命。」
　　這樣的說法真的是前後矛盾，我還是覺得夢想和使命放在一起真是個大衝突。
　　我很努力地告訴自己他是病人，不要在這種時候展現自己吹毛求疵的「美德」。
　　「為了要在真正該死去的地方死去，牠們很努力地走到自己秘密的墳場，這是個使命。為了要完成這個使命，不能在中途就死去，這是個夢想。」
　　「是個一定會完成的夢想。」
　　所以在他現在僅存的記憶中，使命和夢想的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會完成的夢想。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充滿著悲傷與絕望。但我的直覺卻告訴我，他真心祝福著大象、真心詛咒著自己。
　　我怎麼會有這種像女人似的、要命的直覺。
　　隨著跟他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自我厭惡的時間似乎也跟著增長。
　　「Elephants' Graveyard, it just like hide and seek.」
　　……等等，大象的什麼鬼就像捉迷藏？
　　難不成，是墳場嗎？
　　『大象的墳場就像捉迷藏。』
　　拜託，這種翻譯會通順我頭給你啦，先生。
　　「墳場怎麼會和捉迷藏一樣？」
　　「Dreaming, both of them. Children plays hide and seek hoping not to be found. And the elephant’s dream is go to──」
　　「Stop, you’re too tired to tell me anything, take a rest.」
　　我打斷了他正在說的話。只要他說出我難以理解的句子，或是開始一連串地用英文表達自己的意思時，通常都是他的病情發作了。
　　「No, I’m not. No, I’m not alone……Don’t leave me……Don’t make me alone…..I’m so scared, scared…..Natsu…….」
　　我怔住了。
　　在我面前發作並不是第一次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一次也沒有。
　　「Natsu, Natsu…….」
　　「I’m here……here……」
　　除了抱著他之外，我什麼事也不能做。
　　給他一個沉痛的擁抱又能代表些什麼？
　　「Natsu…….」
　　我打消了按呼叫鈴的念頭。他叫的是我，我沒有必要再讓一群人進來病房嚇他。
　　又或許，是我自私地想抱著他沉澱一會兒。
　　自大地認為自己還是有能力給他安慰。
　　陪他在一起越久，總覺得有關自我的意識好像也越發強大。
　　再次望著火紅碩大的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原本一大堆聽不懂的英文和中間夾雜幾個Natsu的慌亂低喃，也隨著最後一抹艷紅消逝在城市另一頭而平息。

　　×

　　今天我打算把我昨天的疑問一次解開。
　　首先是那個什麼鬼什麼訝的，然後就是墳場和捉迷藏的共同點。
　　……真糟糕，我居然會對一個病人的胡言亂語認真起來……
　　管他的，反正那個什麼鬼訝的的東西應該也不是什麼胡言亂語──吧？
　　「鬼訝的？你應該是要說Graveyard吧？」
　　他楞了一下，然後開始非常不節制地大聲狂笑。
　　「先生，你節制一點好嗎？我英文差也不是我的錯啊，誰叫世界上會有人發明那麼困難的語言來為難我呢？更為難我的是，它居然是世界的共通語言！你知道我有多後悔我不是說英文的人嗎？」
　　「這不是英文好不好的問題，你的發音問題比英文問題更大啦！還有你去學俄羅斯文算了啦！哈哈哈哈哈！什麼鬼訝的啊？好爛的發音啦！」
　　他還是沒有停下那誇張過度的笑聲。
　　後果就是差點引發他的過度換氣發作。
　　順帶一提，打死我都不會去學俄羅斯文。除非我有想慢性自殺的一天。
　　終於在他喘完之後，我才問了他墳場和捉迷藏的共通點。
　　「嗯？我昨天到底說了什麼？」
　　「我怎麼可能記得那麼大串的外星語言……我只記得第一個單字是Dreaming，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嗯，是唷。」
　　「玩捉迷藏的時候，你心裡想的是什麼？」
　　「咦？不就是不要被找到？」
　　問我這個幹嘛？除非你沒玩過捉迷藏，不然正常人都知道吧？
　　等等……
　　「等等……」
　　他面帶微笑看著我，感覺上好像非常相信我能正確回答他的問題一樣──
　　「這是……希望？」
　　他拍了一下手，滿臉笑容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Natsu果然很聰明，雖然英文發音有待加強，但智商真的蠻高的。」
　　「這跟智商沒什麼關係吧……」
　　「玩捉迷藏的小孩，他們所希望的就是『不要被找到』。再稍微放大一點，其實就是他們那時『短暫的夢想』。」
　　「而──」
　　我幫他接了下面他所要說的話。
　　「大象的夢想，就是走到牠們的墳場再死亡。這也是，短暫的夢想？」
　　「Natsu好聰明！」
　　他滿臉洋溢著笑容望著我，眼睛都笑成一彎新月了，我的心中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惆悵感。
　　「而且，你不覺得，獨自走到墳場死去的大象，像是在玩捉迷藏嗎？」
　　「永遠也找不到人的捉迷藏我只會想開罵啦……」
　　「Natsu你一點浪漫情懷也沒有的話，以後會交不到女朋友唷。」
　　「這跟那是兩碼子事……」
　　「彈鋼琴，我想聽你彈鋼琴。」
　　「你轉移主題的速度還真快耶。拜託，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早就忘光光了啦，連五線譜都看不懂了。」
　　「我知道這間醫院六樓有鋼琴唷。下次我跟醫生說說看，帶我去。」
　　「……你真的是問題兒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咦？什麼？」
　　「很好……喂，時間到了，我要先走了。」
　　「不能等等再走嗎？是因為戳到你痛處所以生氣了嗎？好嘛！我道歉，再陪我一下子啦！」
　　「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只是我等一下真的有事，你乖，我明天還會再來啊。」
　　「Natsu……拜託你……」
　　「乖，真的不行，我明天早點來，今天先找護士聊天吧──」
　　他的表情明顯很不安，我當然看得出來。但我真的沒辦法再多留。
　　今天，是母親的忌日。
　　我該去看看母親的。
　　望著他，看見的──
　　他的不安。
　　而我有自己的感慨。
　　忍著心裡的傷痛走出病房，我彷彿聽見了一句讓我將傷口劃得更深的話：


　　「走到墳場的過程中，是開心不起來的……」

　　×

　　我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到想自殺的地步。
　　我痛恨自己昨天的行徑，為什麼要違背他的意願離開。
　　醫生跟我說，在我昨天走的半小時後，他開始崩壞。
　　徹徹底底地壞掉。不管是精神還是思考，還好房裡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他自殘的利器，不然我想我今天就是在殯儀館見他最後一面了。
　　醫生告訴我，他沒有把自己的頭拿去撞地板的原因，好像是我。
　　在他開始失去理智時，醫生對他說：
　　「不要傷害自己！傷害自己只是會令別人難過而已啊！」
　　他只對醫生說了一個單字，但醫生說他記不太起來是怎麼發音的，好像是N開頭……
　　「是不是Natsu，這樣唸的？」
　　「嗯，好像是喔。那是什麼意思？」
　　「夏天……是日文。」
　　講得我好心痛，為什麼……是夏天……
　　「醫生，你怎麼知道他在說我？」
　　我努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但我知道，那一絲絲發自內心的顫抖還是伴隨著我的疑問逸出嘴邊。
　　「我聽過，他用這個名稱喊你。」
　　醫生回答完我的問題，彷彿逃避似地，將我推進病房裡。

　　──我看見了我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他被五花大綁在床上，雙手、雙腳和腰間都綁著固定用的皮帶，我知道這是醫院為了維護　　特殊病人的生命安全做的措施，但我還是忍不住飆了幾句髒話。
　　「我來看你了……」
　　雖然我知道他已經服用過鎮定劑，但藥效似乎沒發揮得多完全。我依舊聽得到他用那一大串的英文在瘋狂呢喃著，只是，這次我沒聽到任何像是Natsu的發音。
　　那陣陣像是詛咒般地低喃在聽到我的聲音時霎然而止，取代的是一聲聲像是在呼救的Natsu。
　　這對我來說又是何等的傷害。
　　但在我因傷而倒下前，我依舊會陪著他走到最後一刻。
　　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某種程度的自虐。
　　那一聲聲讓我中毒、墮落的Natsu。
　　讓我深負起責任感與罪惡感的、將我囚禁的呼喊。
　　「Fuyu……」
　　下意識地用這個名字喊了他，他知道我在叫他嗎？
　　「Natsu……Natsu……」
　　他不知道。他現在只是單純地在呼喊一個名字而已。
　　為什麼……明明已經沒有我的記憶了，卻還是，要叫我的名字？
　　「Natsu、Natsu, Hide and seek. Let’s play hide and seek, OK?」
　　他突然用非常清晰的音量說出這句話，這我當然也聽得出意思來：
　　『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雖然後面是個疑問句，但我知道，我違抗不了。
　　「This, open it.」
　　他的雙手在皮帶下扭動著，然後手指點著那條礙手礙腳的皮帶，他要我解開皮帶啊……
　　我如同著了魔似地走向他，將他手上、腳上和腰間的皮帶一一解開。然後，他坐在床上，看著坐在床沿的我。
　　他的眼神如同失去了靈魂，就像是會動而沒有生命的魁儡一般，但卻還保有一絲自己的意識。
　　『玩捉迷藏』，一定是他自己的意識，跟發作無關。
　　「Hide and seek…...」
　　「要來找我唷。」
　　中文，是中文沒錯。他第一次在發作的時候說中文。
　　「數到十，來找我。」
　　我無法做任何反抗，在他施下的魔咒中無法掙脫。
　　就像是霸道的導演，自己導出這齣戲，又同時自己寫劇本、擔當主角。
　　我只能照著他的劇本繼續走下去，他讓我見證著這齣戲的始末。
　　他靠向我，我聞到他身上有些類似玫瑰的清香，用那雙幾乎沒有體溫的手捂住我的雙眼，　　開始他自私地數數。
「一……」
　　老實說，他幾乎沒施什麼力在我的眼皮上，但我卻沒有那個勇氣推開他。
　　「二……」
　　他的一個舉動成了一顆小石子，投在我的心湖中，波紋隨著落下的中心越擴越大、越大，激起陣陣名為不安的漣漪。
　　「三……四……」
　　捉迷藏不是該去躲起來？他到現在還是沒有要躲起來的跡象啊？
　　「五……六……七……」
　　「Natsu，不要忘了，玩捉迷藏的孩子們，他們『短暫的夢想』喔。」
　　「謝謝你，我很感謝你。」
　　「只不過，我並不懂回報的方法，你願意，原諒我嗎？」
　　「十。」
　　隨著他的「十」霎時中斷，他的雙手無力地垂下，羸弱的身軀便順勢倒在我懷裡，臉龐帶著他的笑容：一臉幸福洋溢的笑容。
　　走到墳場的過程是開心不起來的，那走到墳場之後，會開心嗎？
　　我好想聽你說「會的，會開心唷。」……
　　只是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也夠了吧……對你來說，生活在這個讓你倍感煎熬的地方，太痛苦了……
　　我的直覺果然非常要命，讓我想到了他說的捉迷藏與墳場的關連。
　　你幸福洋溢的笑容……是因為解脫了嗎？
　　走到墳場了，就會開心了嗎？
　　玩捉迷藏會很好玩嗎？

　　你沒有回答我。
　　不管等再久，你不可能再次回答我了。

　　去尋找下一個夢想，或該說是使命了吧？
　　「你不覺得，是牠知道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急著去找尋下一個使命嗎？」
　　是啊，現在我能回答你了。
　　一定是的，去尋找下一個夢想和使命了。

　　「你贏了……我永遠也找不到你了哪……」




　　　　『與夢共生，伴之死亡。』
　　　　　　　　　　『後而重生，攜別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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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東西其實從基測前就有寫出兩千字的超濃縮版，後來為了參加文藝營所以寫成了這種版本。
然後要參加文藻漫研社徵選，所以又全部重新翻了一次，現在這版本是漫研社的版本。
……總之就是這樣。

PS 這邊好像也只是被我拿來當倉庫而已，不然就是和老哥對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