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或許是所有的職業中,最講求效率的一種了,從在人群中辨識出目標,到潛伏至目標的身邊,再到刺殺完成後逃離現場,每一項的內容都在與時間進行賽跑著。
兵法家中有句話叫做兵貴神速,簡單來講就是用兵的速度愈快愈好,最好是在敵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把戰爭結束掉,當然,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或許顯得有些過於誇張了,可對於刺客而言,這可不僅僅是言語上的誇飾法,而是勢在必行的鐵則。
畢竟要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即使只是比預定的時間慢上了零點一秒,往往都很有可能會導致任務的失敗,而那樣的下場,可不僅僅只是扣點工資就能打發的,嚴重點,可是要賠上腦袋的。
所以一個好的刺客,往往在戰鬥開始的一瞬間就能分出勝負,不,對於這些心境冷酷的殺人高手來說,那樣的行為甚至稱不上是戰鬥,僅僅只是順手取走本來就注定會死的目標的首級罷了。
可那樣的情況,是指當刺客在面對其他的敵人時才會發生的,如果今天是兩個刺客之間的戰鬥的話…那情況就有點不同了。
黑暗的巷子裡,刀劍交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鏗!」一陣金鐵交加的巨響,千鶴手中的村雨刀狠狠斬在了趙櫻空的冥火之牙上,然而在設計上削鐵如泥的村雨刀居然斬不斷趙櫻空手中的匕首,僅僅只能在上面擦出一陣火花而已。
「速度還挺快的嘛,不過妳還能更快嗎?」趙櫻空握著匕首架住了差點揮到眼前的武士刀,這個女孩居然也不後退,而是握著冥火之牙直接順著村雨刀的刀鋒一路刷了過去,頓時刮出了一陣燦爛無比的火星。
這一匕首刷來的氣勢相當不妙,然而千鶴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解決的傢伙,和趙櫻空交手過一輪,她已經明白這個女刺客的近身戰鬥力絲毫不遜於自己,當那把匕首刷到一半的時候,千鶴便果斷放開了握著刀的手,同時一個回身避開了幾乎就要刺在自己心口上的冥火之牙。
「戰鬥時背對著敵人可是大忌!」趙櫻空見狀,匕首一個反握就要往下釘穿千鶴的背部,然而正當她的匕首舉到一半時,一陣危險的預感忽然閃過了趙櫻空的腦海裡,下一刻趙櫻空便毫不猶豫的腳下一點向後退開。
「被發現了嗎?果然解開了基因鎖後的刺客預感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強啊。」千鶴淡淡說道,左手輕輕一握,那柄從她衣袖裡伸出來的小巧刀刃頓時縮了回去,要是趙櫻空剛才繼續往前攻擊的話,肯定會直接迎上這柄袖刃的。
「袖劍啊,還真是好久沒見到這玩意兒了,突然有點懷念呢。」趙櫻空喃喃自語著說道,看著千鶴隨手一握便接住了落下的村雨刀。
「妳是刺客世家的人,回答我,為什麼要來攻擊我們?難道你們也在覬覦伊甸之果的力量嗎?」千鶴瞇著眼問道,握著刀用力一甩,下一刻便飛快朝趙櫻空衝了過去,趙櫻空也毫不退讓的握著匕首迎了上來。
兩個女孩的動作都極為相似,同樣都是解開了基因鎖,同樣都是雙眼一片的茫然,當她們錯身的一瞬間手裡的刀劍並沒有相撞在一起,而是在即將交鋒的前一刻腳下一點改變了方向,接著紛紛握著武器朝彼此的左胸攻去。
「我剛才應該說過,等妳活下來才會告訴妳的吧?」趙櫻空說道,一個側身閃過了千鶴的拔刀,當她額前的幾縷髮絲被削斷的同時,這個女孩忽然將匕首一拋換到了左手,接著毫不廢話的就刺向千鶴的腹部。
「那是因為我怕妳活不到把話講完。」千鶴冷冷說道,握著村雨刀反手朝地上一釘,及時擋住了這一記刺擊,趙櫻空見狀正想抽回匕首,千鶴卻忽然放開了刀柄一把錮住趙櫻空的手臂。
「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們的?」千鶴厲聲吼道,一陣分筋錯骨的聲音響起,瞬間而已,趙櫻空的手臂就被千鶴給卸了下來,冥火之牙也從她那脫力的手掌中滑落了出去。
「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趙櫻空冷哼了一聲,空出的右手拇指輕輕一勾,那柄原本失速墜地的匕首忽然奇異的飛旋了起來,趙櫻空的手指又是一拉,那柄匕首忽然一陣旋轉後猛地飛了回來,當那燃燒著淡藍色火焰的刀刃一掠過千鶴的肩膀,立刻狠狠的在她肩上劃出一道血痕來。
「唔!」這從背後飛來的一刀打得千鶴措手不及,那把冥火之牙一劃過千鶴的肩膀,她抓住趙櫻空的手臂頓時就失去了力道,接著這個女孩腳下一蹬,便趁機向後跳了開來,冥火之牙也在空中轉了一圈後飛進了她的手裡。
「這是什麼招式?也是妳的強化嗎?」千鶴摀著肩膀上的傷口說道,那冥火之牙可不是普通的武器,千鶴被劃傷的肩膀上甚至還帶著一縷淡淡的殘焰,不多時便傳來一陣人肉燒焦時的臭味。
「強化?並不是喔,就像妳剛才暗藏了一手一樣,我也有預備的底牌啊。」趙櫻空笑了笑說道,她一把將匕首插進了腰上的刀鞘裡,接著便伸出手探向被卸下的那條胳膊,只聽見一陣骨骼接合的喀喀聲,趙櫻空居然就這麼面無表情的把脫臼的手臂給接了回去,整個過程她甚至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那個是?」千鶴瞇起了眼睛,因為四周昏暗的關係她一開始還沒注意到,不過藉著冥火之牙的火光,千鶴這一下總算是瞧清楚了,在趙櫻空的匕首上,正纏著一條肉眼難見的細長繩索,繩索的另一端則被趙櫻空握成一圈纏在了右手上,看來她剛才就是用這個東西給了千鶴意想不到的一擊。
「發現了嗎?似乎稍微有點晚了哪。」趙櫻空笑著說道,大大方方展示了手中的奇異武器,仔細一看,那條繩索上還隱約泛著一絲金屬的光澤,不像是尋常的繩子。
「是鋼琴線嗎?確實,在現實中的確是有些刺客會使用這種武器,不過這東西的上手難度極高,所以真正會使用它的人是少之又少。」千鶴皺著眉道,她果斷一把將著火的上衣部分用袖劍割了下來,那匕首上的火焰還真不是開玩笑的,那些衣服的碎片甚至還沒落地,就被這陣餘火給吞噬殆盡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鋼琴線,嘛,具體的威力如何,妳還是親自體驗看看吧。」趙櫻空笑了笑說道,接著這個女孩便提著冥火之牙再度衝了上來,千鶴見狀也不多話,一把將插在地上的村雨刀拔起後便同樣朝著趙櫻空衝去。
千鶴握著村雨刀朝趙櫻空一陣快斬,這個少女用刀的技巧確實不俗,將拔刀術所強調的瞬間爆發力徹底發揮了出來,然而趙櫻空也不是省油的燈,千鶴的那幾刀幾乎沒能碰到她一下,要不就是貼著臉頰或是耳畔擦去,然而即使是這樣也足夠讓趙櫻空暗暗點頭了,因為千鶴的速度居然漸漸開始跟得上她,說明了這個少女的實力,還在逐漸進步當中。
「來吧,讓我看看妳的潛能到底如何!」趙櫻空忽然一個閃身來到了千鶴面前,手裡的冥火之牙火光一閃,瞬間就來到了千鶴的眼前。
「!」這一記突刺的速度又快又急,要用村雨刀回防肯定是來不急了,千鶴只能連忙向後一仰,這才堪堪躲開了趙櫻空的刺殺,但千鶴可不是個只會逃跑的與閃躲的刺客而已,她居然在向後翻滾的同時一腳朝趙櫻空的手腕踢去,只聽見噹的一聲脆響,那把匕首就這麼從趙櫻空的手裡又飛了出去。
「很好,就是這樣!」趙櫻空見武器脫手也不驚慌,纏繞著鋼琴絲的手指一陣拉扯,飛到了空中的冥火之牙受到了繩索的牽動,下一秒居然方向一轉,像是導彈般狠狠砸向了千鶴。
千鶴幾個後空翻向後躍去,可還沒等她站穩,一陣凌厲的危險預感忽然猛地朝她襲來,那股預感是如此的強烈,就彷彿死神的鐮刀迎面劃來一般。
「!」千鶴身子一扭,下一秒那把飛來的匕首就這麼貼著她的腰際擦了過去,接著咖的一聲釘穿了水泥地板,而同時,千鶴被劃過的部位也開始燃燒了起來。
「只要砍斷這條線,妳就沒輒了。」千鶴咬牙忍受著烈火焚身的痛楚,她雙手握著村雨刀高舉過頭,接著便朝那根綁著匕首的細線用力砍了下去。
然而那條鋼琴線卻沒有如千鶴預期的那般應聲而斷,恰好相反,村雨刀一碰到那根細線居然發出了一陣「鏗」的巨響,千鶴的刀不只被震了開來,她握著刀的手臂也傳來一陣疼痛無比的痠麻感,就好像她剛才是砍在了一塊合金的鋼板上似的。
「哼。」趙櫻空露出一陣冷笑,握著鋼琴線的手輕輕一拉,繩索回抽的同時,也順勢將冥火之牙從地上拔了起來,趙櫻空的手指一陣撩動,那條鋼琴線便彷彿活物一般,牽動著匕首就往千鶴的背後刺去。
千鶴還在忍受著剛才砍在鋼琴線上的反作用,可忽然間又是一陣危險的預感襲來,即使明知擋不住,但千鶴仍然咬牙握著刀回身一斬,當她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的同時,也終於是將那把飛來的匕首砍得偏了方向。
「擋下來了… 嗚!」千鶴正要喘口氣時,忽然一陣刺痛從她的腳上襲來,下一刻一道血箭猛地從她的大腿上飛濺而出,這一刀切得極深,雖然沒有到深可見骨的程度,但幾個呼吸間而已,千鶴雪白的大腿上已經是一陣血流如柱了。
「我已經擋下剛才那一擊了,照理來講是不可能會被割傷的,果然…是那條鋼琴線嗎?」千鶴撐著武士刀咬牙站了起來,一雙茫然的眼睛緊盯著趙櫻空看。
「那不是普通的鋼琴線對吧?」千鶴問道,握著刀擺出了防禦的架式。
「答對了,這是從主神那兌換來的武器,這條記憶金屬纏絲可以記住第一個碰觸到它的人的體溫,當它在我的手中時就像尋常的細絲一樣柔軟,可一旦離開了我的身體四周,它卻會變得堅硬無比,即使是妳手中的刀也肯定斬不斷的。」趙櫻空笑著說道,她好整以暇地接住飛回來的匕首後,接著忽然握著那根金屬絲一甩,一陣勁風掠過,那條金屬絲掃過的地面頓時一陣霹啪爆碎了開來,留下一道細長的切痕來。
「居然連一點裂縫也沒有,那條金屬絲到底是有多銳利啊?」千鶴看著地上那條弧形的痕跡暗暗心驚道,握著刀的手忍不住一陣用力。
「明白了吧?現在的妳不論是近身還是遠程,都在我的攻擊範圍之內了,換句話說,妳是不可能有任何勝算的。」趙櫻空手臂輕輕一甩,那條金屬絲便靈巧的回到了她的手上,就好像那只是條普通的飾品一樣。
「遠近都能使用的武器嗎?是有一點棘手…」千鶴默默想著,握著刀猛力一揮,那瞬間的風壓竟將腰上的殘火給吹熄了,可即使及時熄滅了火焰,千鶴的腰際也已經是焦黑一片了。
「還想要繼續嗎?真是固執的傢伙,算了,就讓妳看看更有意思的東西吧。」趙櫻空見千鶴提著刀又衝了上來,這個女孩忽然無奈的搖了搖頭,抓著金屬絲的手曲臂一甩,一陣破空的銀光頓時迎面往千鶴掃去。
這條金屬絲到了趙櫻空的手中彷彿有了生命一般,而且這個小女孩操縱金屬絲的技巧也是十分了得,金屬絲有時筆直朝千鶴刺去,有時像是鞭子般朝千鶴的脖子捲來,有時先是故意在地上刺出一個大洞,接著忽然一個反彈襲向千鶴的背後,各種眼花撩亂的攻勢打得千鶴防不勝防,身上的傷口數量也愈來愈多。
「呿,只會像貓一樣四處逃竄,那麼這樣如何呢?」趙櫻空抓著金屬絲猛力一扯,原本被千鶴一刀彈開的金屬絲忽然滴溜溜的一轉,纏上了千鶴手中的刀刃。
趙櫻空五指一陣撩動,那金屬絲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一陣銀光閃爍,下一刻千鶴的身體就被這條細不可見的金屬絲給緊緊綁住。
「嗚!」那金屬絲果真是鋒利無比,千鶴的身體一被那條金屬絲輕輕劃過,那個地方的皮膚立刻就綻開了一條血痕來,那銳利的程度實在是太過恐怖,若不是千鶴依然握著高週波刀勉力架著那條金屬絲,她肯定會在被纏上的第一時間就被大卸八塊了。
然而即使用刀擋開了金屬絲的纏繞,此刻的千鶴情況也絕對不容樂觀,隨著趙櫻空抓著金屬絲的手指力道逐漸加重,那困住千鶴的絲線也開始緩緩收縮了起來,纏繞在刀刃上的絲線甚至還摩擦出一陣陣的火花來。
「妳已經逃不掉了。」趙櫻空冷冷說道,握著金屬絲的五指一用力,無數道的血箭頓時從這個少女的身上毫無懸念的噴發了出來,那股彷彿千刀萬剮一般的劇痛瞬間襲來,讓千鶴的雙腳一軟差點就要跪了下去。
千鶴腦海裡的危險預感已經來到了極限,那種強烈的危險感就彷彿自己下一秒隨時都會死去一般,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恐怖,然而在身上都是絲線的情況下,千鶴根本是連動一根手指的空間也沒有,只能握著刀柄苦苦支撐著。
表面上看起來,趙櫻空確實是把千鶴逼入絕境了,然而她卻沒有辦法進一步用金屬絲將千鶴給當場分屍,從這個少女握刀的手上正傳來一股強悍的力道,讓趙櫻空操控著絲線的手指無法繼續動下去。
「我本來是想看在同樣是刺客的份上,給妳一個乾淨俐落的痛快的,不過既然妳想要痛苦一點的死法的話,那麼…!」趙櫻空咬著牙,她忽然握著金屬絲猛一轉身,原本還在苦苦抵擋絲線纏繞的千鶴頓時感覺一陣巨力傳來,下一刻她的雙腳頓時離開了地面。
解開基因鎖一階的力量百分之百爆發下,趙櫻空居然扯著絲線一記過肩摔,就將千鶴狠狠甩向了一旁的建築物上,這股力道實在是太過強悍,如果身體能自由活動的話千鶴說不定還能勉強抵擋一下,可此刻的她全身都被絲線纏的緊緊的,根本是不可能有任何一絲動彈的機會,一旦這一下撞實了,她就算沒有當場死亡,肯定也會深受重傷的。
「媽的,這一定會很痛。」千鶴看著愈來愈近的房屋牆壁,這個女孩只能閉上眼緊咬牙根,接著她便狠狠的撞向了牆壁。
一陣嘩啦的土石崩塌聲,千鶴這一撞居然不只是撞在牆壁上而已,而是整個人撞破了建築物的外牆被甩了進去,頓時無數滾燙的血珠或著碎衣的破布在半空中飄散了開來。
「……」趙櫻空握著金屬絲輕輕一甩,那條細不可見的繩索頓時收回了她的手臂上,仔細一看,那記憶金屬絲居然長達八米,若不是此刻整條絲線都在滴著血的話,普通人根本看不出這條武器的真正樣貌。
「就這麼死了嗎?」趙櫻空倒扣著冥火之牙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這個小女孩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剛才的那一擊已經讓她的手臂有些拉傷了,她畢竟是被主神複製出來的,解開基因鎖的層級還只有一階而已,剛才的那一擊,已經對她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反噬。
然而千鶴的模樣絕對比趙櫻空要慘多了,她整個人被掉落下來的水泥碎塊給壓住,全身上下的衣服被割得破破爛爛不說,那原本就已經佈滿傷疤的身體上更是幾乎找不到一吋完整的皮膚,就彷彿這個少女剛才從劍山上滾了下來一樣。
血很快就紅了一地,那滿溢的鮮紅甚至延伸到了趙櫻空的腳邊,當她走過時頓時感覺腳下傳來一陣黏膩感。
「真是個笨蛋哪,命都丟了,還談什麼完成任務。」趙櫻空嘆息了聲道,站在那一堆破碎的磚瓦前,剛才的撞擊力道之大,幾乎將整面牆都給打穿了,即使是身體素質最好的項羽,挨上了這一下也不可能還有再站起來的力氣了。
「那麼到此為止了,去死吧。」趙櫻空正準備握著匕首一刀刺近千鶴的心口時,這個原本應該已經在瀕死邊原的少女忽然猛地徵開了眼睛,那一雙茫然的眼睛彷彿利刃一般直射進了趙櫻空的雙眼裡,同時還伴隨著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
「什麼?!」趙櫻空一愣,只見那堆壓著千鶴的水泥碎塊忽然猛的爆散了開來,那四散的碎片就彷彿散彈槍的子彈一般朝周圍無差別的射去,逼得趙櫻空不得不向後退開了幾步。
就在趙櫻空倒退的瞬間,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忽然欺近了趙櫻空的身前,居然是渾身是血的千鶴。
「對於一個刺客來說,如果無法完成任務的話,那麼即使把命留著……」千鶴壓低了身子低吼道,她的雙腳前弓後箭,一手緊緊握著村雨刀的刀柄,另一手則伸向了刀鞘上的板機裡頭。
趙櫻空的瞳孔瞬間放大。
「又還有什麼用!」千鶴大吼著,食指狠狠扣下的扳機。
村雨刀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槍吼聲,伴隨著一陣赤紅色的火光,整把刀頓時如同出匣的猛虎般狠狠斬向了趙櫻空,這可不是尋常的斬擊,趙櫻空上次就已經見識過這招的厲害了,如果說是千鶴平常的斬擊,她還有把握可以只傷不死的接下,可這一下她若是不躲開的話,下場絕對是只死不傷了,那把刀出鞘的速度與威力實在是太過恐怖了。
「閃靈!」生死關頭,趙櫻空也不可能在暗藏什麼招式了,只見這個女孩的雙眼忽然閃過了一陣電光,下一刻趙櫻空的身形猛地變得一陣模糊,而千鶴的這一刀已經斬了出去了。
「這就是閃靈強化嗎?還真的是…名不虛傳的快啊。」千鶴喃喃自語道,看著趙櫻空臉色蒼白的出現在離她五步之外的地方,這個少女這才倚著武士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可當她往前踏出一步時忽然哇地吐了好大一口血出來,不只是之前累積的刀傷,或者是剛才撞破牆壁時的傷害,乃至於那一記拔刀斬的反噬,這個少女所承受的傷,早就足以殺死她好幾次了。
可千鶴依然面無表前的緩緩朝趙櫻空走來,那把村雨刀也緊緊握在手裡。
「這傢伙難道是瘋了嗎?明知道身體已經承受不住傷害了,卻依然執意要使用那種雙面刃的武器來攻擊我,妳就這麼想死嗎?」趙櫻空冷冷問道,握著冥火之牙的手臂輕輕一扭,頓時一陣肌肉撕扯的劇痛猛地傳來。
即使她躲過了刀刃的正面傷害,可那斬破空氣時所產生的風切,依然劃破了趙櫻空的手臂,不,從手骨發麻的程度來看,說不定連韌帶也受傷了。
「我說過了,一個刺客如果不能完成任務的話,那麼即使留住了性命又有何用?」千鶴單手平舉著村雨刀說道,她的半張臉都被血給染紅,配上臉頰上那猙獰的傷疤,讓此刻的千鶴看起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自殺可不是一個刺客完成任務該有的心態,不過如果妳這麼想死的話,我就成全妳好了!」趙櫻空瞇著眼,這個女孩的眼裡忽然又是閃過一陣電光,下一刻她整個人彷彿閃電一般衝向了千鶴,一手抓著冥火之牙,另一手纏著記憶金屬纏絲。
「好快,我的眼睛完全看不清楚她的動作!」千鶴咬著牙,即使眼睛看不見,但她依然感覺到一股危險的風切正往自己這邊衝來,這一下是肯定躲不過了,趙櫻空的閃靈強化所提升的速度,外加她自己本身解開基因鎖後的速度,讓這個女孩此刻彷彿一道閃電般,直直朝著千鶴的面前衝來。
危機當頭,千鶴反射性的腳下一點就向後蹬去,同時握著刀在半空中就是一甩,也不知是好運使然,抑或是在戰鬥中再一次成長了,只見一串火星閃過,千鶴居然一刀硬是擋住了閃靈狀態下的趙櫻空,這一點,就連她自己也感到訝異。
「少得意了!」冥火之牙雖然被擋下,可趙櫻空手裡還握有記憶金屬絲,她當即五指一陣撩動,只見一陣銀光閃動,當趙櫻空的身影一躍來到千鶴背後時,那條細如頭髮的金屬絲已經纏上了千鶴手中的刀刃。
趙櫻空雙手纏著金屬絲向下一扯,一股巨力頓時傳來,那把村雨刀頓時從千鶴的手中飛了出去,咖的一聲插在了幾公尺外的牆上。
「失去了刀,等於失去了攻擊和防禦的手段,怎麼樣?即使面對這樣的困境,妳也還是要繼續戰鬥下去嗎?」趙櫻空冷冷問道,提著匕首緩步朝千鶴走去。
「我的教條裡並沒有放棄這兩個字,當我不再戰鬥時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我完成任務,二是我失敗被殺,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了!」千鶴低聲說道,反手將村雨刀的刀鞘平舉在身前。
「頑固的傢伙。」趙櫻空像是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的雙眼再一次的閃過一陣電光,下一刻整個人瞬間來到了千鶴眼前,手裡的匕首同時往千鶴的胸口筆直刺去。
「!」這一擊的速度同樣是快得千鶴根本看不清楚,除了那股襲來的危險預感外,她根本是完全看不見趙櫻空的動作,這已經完全兩個層級的速度了,如果把千鶴比喻成是風的話,那麼趙櫻空的速度,絕對是閃電一般的等級。
躲是絕對躲不過了,可千鶴畢竟也是經歷過好幾次生死輪迴的人,她當即便反射性的將刀鞘擋在了面前,這才堪堪架住了這閃電般的刺殺,但即使如此,匕首的尖端仍然有少許刺入了千鶴的胸口,那一處的皮膚頓時燃起了一屢火光來。
「為什麼?明明毫無勝算了,妳卻還要繼續戰鬥下去?是為了別人嗎?還是為了自己?又或者只是為了你們兄弟會中的教條?」趙櫻空問道,握著匕首使勁往前刺去,千鶴自知不敵,握著刀鞘奮力一架,這才將趙櫻空的匕首震了開來。
「……」千鶴摀著焦黑一片的胸口蹲伏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這個少女的五官全都扭曲了,無數斗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和著血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但千鶴依然咬著牙,頑強的站了起來,她的雙眼依然茫然,但卻堅定的盯著趙櫻空不放。
「還來?妳自己應該也很清楚,當妳的第一下拔刀斬沒能瞬間解決我時,就不能打得贏我了,的確,剛才那一刀不論是時機或是速度,都是無可挑剔的完美,可進入了閃靈狀態的我,能在瞬間提升自己的速度,但妳顯然忽略了這一點,又或者是妳低估我的能耐了?就連那本該殺死我的第二刀妳也錯失了,這一場戰鬥就算我現在轉身就走,再過不久妳也會因為受傷過中而死去的。」趙櫻空皺眉說道。
「但妳知道,如果妳現在轉身就走的話,就等於是我贏了,對吧?」千鶴輕聲問道,剛才刺中胸口的那一刀似乎傷到了肺部,讓她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
「…」
「這是妳給我的考驗,所以除非我殺死妳完成考驗,或者被妳殺死考驗失敗,否則的話妳是不可能就這麼調頭就走的,我說的沒錯吧?」千鶴問道,一雙眼睛瞪著趙櫻空淌血的手腕「還是說妳沒有殺死我的自信?就像妳不敢承認攻擊了我的兄弟會一樣?」
這一句話顯然刺激到趙櫻空了,只見這個女孩的雙眼忽然變得一片銳利,同時一股冰冷的殺意也猛地從她身後吹起。
「妳就這麼想死,是吧?」語音剛落,趙櫻空的身影瞬間消失,千鶴知道那是她肯定又再次進入閃靈狀態了,而且這一次的攻勢,將會比前面幾次都還要來的猛烈。
果不其然,當趙櫻空的身影出現在千鶴眼前,那股殺意已經來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這股殺意是那麼的直接而純粹,彷彿光是被趙櫻空瞪上一眼,靈魂就會直接被斬殺一樣。
即使已經見識過兩次閃靈的速度了,可千鶴依然完全無法看到趙櫻空的動作,她只能靠著那股危險的預感來作反應,但這次趙櫻空可是拼上了百分之百的閃靈速度,即使千鶴的預感再怎麼強烈,也不可能跟得上她的速度的。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卻見千鶴不閃也不避,她甚至一把將手中唯一可以拿來防禦用的刀鞘給拋上了空中,趙櫻空見狀頓覺有異,但她此刻卻已經是來不及收勢了,接著兩個女孩便狠狠撞在了一起,這股衝刺的力道,甚至帶著兩人一起向後飛了出去。
「!」一陣刺穿肉體的悶聲響起,伴隨著千鶴的一陣悶哼,趙櫻空的這一擊終於是得手了,冥火之牙整個貫穿了千鶴的身體,直末入柄。
「妳…妳瘋了嗎?為什麼要把防禦用的刀鞘扔了?」趙櫻空愣了愣問道,卻見千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趙櫻空的肩膀,而她剛才中刀的部位頓時燃起了一陣淡藍色的火焰來。
「給妳好了…如果妳想要這個肩膀的話。」千鶴冷冷說道,無是那逐漸延燒過來的火勢。
「妳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妳的閃靈其實還不完整對吧?」千鶴忽然說道。
「速度確實是得到提升了,可如果沒有相當的神經反射速度的話,是沒有辦法自由操控這種狀態的,這也是為什麼妳的兩次閃靈都只用在直線攻擊上面,因為妳還無法控制這個能力,無法在這樣的狀態下轉彎或是做出複雜的操作,所以才選擇最直接簡單的突刺,我沒說錯吧?」千鶴緩緩說道,一縷的血跡緩緩從她嘴邊淌下,這一把,她是賭對了,剛才她可是連動都沒動一下,以趙櫻空的個性,她也不會放棄一刺必死的心臟,而去攻擊對生命沒什麼影響的肩膀,所以這一步險棋,千鶴是賭對了。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沒錯,我確實還無法完全的操控閃靈狀態下的動作,但中了我這麼多招妳即使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麼用?妳覺得光憑這樣就能贏過我了嗎?」趙櫻空問道。
「當然!」
「什…?!」
「首先,我的兩招拔刀斬並沒有揮空,第一刀是為了逼出妳的閃靈,這樣我才能再妳之後使用這招時做好準備,不過顯然光是看過兩次還是不夠啊,那個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現在的我完全跟不上,妳的動作真得太快了。」千鶴喃喃自語著說道。
「而第二刀我要砍得其實不是妳,而是妳握刀的那隻手,只要能夠傷到妳的手腕,哪怕僅僅只是造成一點點的肌肉抽筋而已,再妳進入那種狀態後都會造成極大的誤差,畢竟當一個視力不良的賽車手超速時如果突然手抽筋的話,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吧?」
「妳這傢伙…!」
兩人說話間,她們還在不停的向後飛去,而隨著她們的位置愈來愈遠,那根綁在村雨刀上的金屬絲也在一陣拉扯聲中陡然繃緊,接著咖的一聲將卡在牆上的村雨刀順勢抽了出來,向著兩女的方向直飛而去……
「而我的第二刀除了打亂妳攻擊的準頭之外,還有第二個目的!看看妳的手腕吧!」千鶴吼道,趙櫻空聞言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握著冥火之牙的那隻手,只見她的手腕處一片鮮血淋漓,一部分的血液還沾到了金屬絲上,正隨著兩人飛去的方向不斷向後揮灑著。
「妳劃破了我的皮膚?」趙櫻空一愣,卻見千鶴空出的那隻手手指輕輕一扯,一道肉眼難見的細線頓時將趙櫻空握著匕首的手臂和千鶴抓住趙櫻空肩膀的手臂纏在了一起。
「哼,妳是笨蛋嗎?我不是說過了,這條金屬絲會記憶的一個接觸到她的人的體溫,換句話說,除了我之外,是沒有第二個人可以使用它的!」趙櫻空說道,然而她的語音未落,卻見千鶴熟練的牽動起了那條金屬絲來,不只將兩人的手臂愈纏愈緊,千鶴操弄著金屬絲的手指更是連一點傷痕也沒有,就彷彿在她手上的只是普通的絲線一樣。
「這怎麼可能!妳怎麼可能有辦法使用它!」趙櫻空大驚。
「在現實社會裡,兄弟會的敵對組織開發出了一種專門用來分辯刺客與平凡人的偵測器,因為訓練的關係,我們的體溫和平常人有些不同,而且針對愈來愈先進的體溫感知鎖及紅外線探測器,我們也發明出了一套對應的方法,其中一種,就是改變自己的體溫變得和敵人一樣!」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妳是怎麼…」趙櫻空語音未落,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那些血液除了流到了金屬絲上,有一部分也灑到了千鶴的身上。
「難道是…?!」
「沒錯,普通人可以透過陽光或是寒風來調節自己的體溫,而我們刺客則可以更進一步模仿他人的體溫,其中一個媒介,就是對方的血液!」千鶴咬牙說道,握著金屬纏絲的手指用力一勾,那柄纏在繩索上的村雨刀頓時以更快的速度向兩人飛來。
「呵呵,妳剛才好像說過這條絲線的質地堅硬無比對吧?就讓我們來證實一下吧!」千鶴輕笑了聲說道,趙櫻空見狀立刻死命的想把卡在千鶴肩膀裡的匕首拔出來,然而任憑她怎麼出力,纏繞在她倆手臂上的金屬絲卻是連一絲鬆動的跡象也沒有,而那柄村雨刀已經離兩人只有幾吋的距離了。
「快…快住手!這種距離下我如果被刺穿的話,妳自己也不會安然無恙的!」
「呵呵,那我們就來賭一把吧,看看那把刀的刀鋒硬,還是我的命硬!賭一把吧!」
千鶴狠狠說道,接著她便猛的閉上雙眼,握著金屬絲的手指用力一扯,那柄村雨刀隨即追上趙櫻空的後背,接著狠狠貫穿了出來!
血花一陣四濺。
千鶴和趙櫻空像是兩個麻布帶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這才緩緩停了下來,而在她們身後的地上,滿滿都是一點一點的血花。
「……」千鶴乏力的睜開了眼睛,她默默看了趴在自己胸口上的趙櫻空一眼,這才咬牙撐著上半身爬了起來。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攻擊我們的並不是妳們。」千鶴嘆了口氣道,她輕輕將趙櫻空推了開來,這個小女孩此刻雙眼無神,一縷的血跡從她的嘴邊溢出,那把村雨刀則插在了她的背上,直接貫穿了這個小女孩的心臟,外露的刀刃上還帶著一縷殘陽般的血紅。
「妳的實力真的很強,如果今天我們是在外面的世界的話,我可能連妳是什麼時候動手的都沒察覺到,就被妳暗殺了吧?」千鶴輕聲說道,伸手將趙櫻空被上的村雨刀拔了起來,同時順便把還卡在自己肩上的那柄匕首給拔了出來,隨著它的主人死去,這把匕首上的淡藍色火焰也隨之熄滅了。
千鶴默默注視了趙櫻空一陣子,接著才忍痛蹲下身替她將雙眼闔上。
「妳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安息吧,願焰火焚盡妳的罪惡,在永生的焰裡,連死亡也將成為灰燼。」千鶴站起身後默默念著祝禱詞,她握著刀用力一甩,那沾染在刀刃上的血跡隨即一甩而盡,脫去了血漬後,整把刀看起來依然是那麼的鋒利,那殘陽一般的紅仍然是那麼的耀眼。
「歡迎回來。」千鶴忽然笑了笑,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方才被扔出的刀鞘,接著小心翼翼地將刀子扣入鞘裡,發出了一陣清脆的喀聲。
「呃,好痛…希望黃鵲那還有多的醫療彈,我好像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