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我的瞬間,我想把整個世界都給他。
這大概就是即使失眠身體虛弱仍執意抓著眼前人兒不放的原因。他生病很久了,失眠這個症狀完全有可能纏繞他往後的整個歲月,不管是誰都對他的狀況無能為力。話雖如此他也沒有變得暴躁頑固,即使先前涉世極深也看重情意,卻是看得比誰都更清了。
然而這樣的狀況,讓他遇見了嗜睡。
嗜睡是一個有嗜睡症的孩子,每天大多數的時間都在睡覺,也容易感到疲乏困頓,體力不好。嗜睡把情感看得很淡,任何事都不比睡眠重要,這樣的一個人,失眠究竟怎麼跟他熟悉起來的,也不得而知了。
不過重要的是,他現在擁有這樣一個伴侶。
他們倆住在一起,大多數的相處時間都在床上度過。通常都是在失眠吃完藥以後才一起睡覺,但嗜睡總是會比失眠更快睡著,失眠則會比嗜睡更快醒來。他們倆的睡相都很好,失眠總會將嗜睡摟在懷裡讓他貼在自己的胸膛前,一直到自己的手麻到毫無直覺,失眠才會小心翼翼地抽出來,而兩人卻仍然相貼。看著嗜睡睡覺是幸福的——任誰看著愛人在自己的懷裡睡得香甜而毫無防備都很幸福才是。
失眠可以觀察嗜睡很久,在嗜睡睡著以後。他會一邊輕輕順著嗜睡的髮絲描繪出五官的輪廓,也會發現到偶爾做夢時嗜睡輕顫的眼簾與睫毛;他會絲毫不覺自己唇角甜膩的笑意,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偷偷捏起嗜睡的臉頰觸感上,也會將深沉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掃過眼前纖瘦而安靜的少年,最後又因想到嗜睡那句:「睡覺的時候很幸福。」而作罷。
嗜睡的氣息是靜謐而祥和的,這讓失眠得以在生活裡獲得一絲救贖。
看著嗜睡睡覺,失眠的睡眠品質都更好了些。
偶爾失眠的狀況更嚴重的時候會變得容易發怒,甚至因為幻覺而不小心吵醒嗜睡。通常嗜睡症的人被吵醒都會變得暴躁焦慮,但嗜睡只是眨巴著眼睛坐在床上看著失眠,失眠心底的怒氣便能突然地被澆熄,甚至開始自責自己居然遷怒於嗜睡。
「我陪你吧。」
嗜睡展開雙臂,失眠緊蹙的眉頭終是放開,輕柔而毫不置疑地抱緊了嗜睡,最後再變成兩人最為熟悉的、相擁而眠的姿勢。
最後嗜睡總是會比失眠更先睡著,但失眠仍然覺得很幸福——這就是嗜睡陪伴他的方式。
屢試不爽,每一次嗜睡都能讓失眠回歸平靜。
兩人經歷了第一次相伴的冬天,失眠完全不想離開這寒冷的季節。
原因無他,即使是在室內、即使擁有溫暖的床鋪,嗜睡也仍然能比一般人更容易感覺到冷,四肢也容易變冰,此時他會變得更加慵懶,也更會撒嬌。失眠對此是痛並快樂的享受著,嗜睡似乎毫無所覺——失眠覺得他被嗜睡填滿的心臟又滿溢出了更多,似乎怎麼表達他對嗜睡的愛意都不夠。
摸摸小愛人的手、碰碰小愛人的腳,輕捏小愛人鼻尖而讓小愛人發出些許悶哼,指尖順過小愛人的皮膚,都能讓失眠溫和的笑容更加真實。
失眠有時候也是會遲疑的,感情如此淡薄的嗜睡,是不是真的如同他愛嗜睡一樣的愛他。
如此讓人難以出口的想法,卻又在嗜睡看向失眠的瞬間完全消散。
他想,嗜睡對於他就是有如此奇妙的魔力。
他想,幸好嗜睡喜歡待在房間裡不喜歡出門,不然他一定會把嗜睡關起來只讓自己看到。
他想,其他人都不懂嗜睡的好、嗜睡的可愛或嗜睡的優點那才更好,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完全得到嗜睡。
他想,他真的太愛跟自己完全相反的嗜睡了。
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