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劍與狼　　第七十四章　　命運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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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思、不可議，無量阿僧祇劫前的某日。

　　那日，『天』崩塌！散發金屬光輝的巨柱貫穿黑雲，歪斜的『天』帶著火光雷電，暴露在茫茫細雨之下。

　　穿著獸衣毛皮的野人們，無不驚惶失措，紛紛四處逃離。但是也有少數勇者，直視上天傾垂。巨響中，無數火球流星自『天』上殞落，在空中劃下紅光。

　　紅光的盡頭是劇烈地震動與耀眼的光華，強烈的風壓將人群吹散，野人們緊緊抓著身旁的樹木大石。但是這些反抗都是徒勞無功，即便沒被狂風吹走，接下來的熱浪也將來不及逃離的野人一一蒸熟。

　　森林起火，黑煙掩蓋歪斜的『天』，劇烈的變動，並非是毀滅，是開始。

　　與身旁慌亂的同伴成對比，手握天命的勇者們扛起石矛，不畏艱險，向紅光墜落處走去。踏過滾燙的泥土，任熱風侵蝕皮膚，來到那紅光砸出的大坑。那連石頭都滾燙融化的巨大坑洞，跌躺著一個渾身包覆赤紅融岩的怪物。怪物弓起背來，用那隻血紅的獨眼看著坑邊第一個接近牠的野人。

　　這天是一切的開端，人間界第一個魔王誕生。稍後在數百里外，頭一個持劍之王也降臨於世。

　　從此，人世間的歷史，落入『使徒』掌控。



　　鋼劍從肋下直穿後背，將死之際，李雲翔看見的不是自己渺小一生的縮影，而是一個不斷反覆的悲劇開端。

　　湖中鶴擁有五十年以上的戰鬥經驗，他馬上回神，兩手開闔，向呆愣的李雲翔出掌！但是顧鏡緣竟然施展『玄武護身』，硬是擋在李雲翔身前。

　　顧鏡緣，低頭感嘆：「胡前輩，已經結束了。」

　　越過顧鏡緣的肩膀，湖中鶴看到李雲翔的眼睛。李雲翔的雙眼不再帶有不甘、怨懟，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平靜。看到這雙眼眸，湖中鶴亦點頭說道：「嗯。確實結束了。」

　　在後掠陣的古倩雯，見到李雲翔狼狽地坐倒在門檻上，三步併作兩步，趕到李雲翔身前。

　　「嗯。既然已經結束了，年輕人，我們先趕赴貫星梯支援吧！」湖中鶴對羽黑天狗說道，其實不只為了趕場增援，還有另外一個理由。李雲翔背叛，是五行門的奇恥大辱，湖中鶴不想其他人留在這，看五行門笑話。

　　「等一下！你們直接過去，也無法對抗『四門聖徒』。」李雲翔右手抓向顧鏡緣，顧鏡緣立即跪下緊抓住李雲翔的手掌。

　　兩人的手掌相握，李雲翔邊咳邊笑：「師兄。你還記得二十多年前那個山洪的日子嗎？」

　　「愚兄記得。」顧鏡緣怎麼可能忘記這個日子，就在鋼劍穿體之前，顧鏡緣仍認為是那個日子，決定了今時今日手足相殘的悲劇。李雲翔用左手抹去口鼻血沫，回道：「其實我不怪你選擇救護師姐，因為我明白，如果師兄選擇救我，師姐難以生還。」

　　李雲翔口氣平淡，彷彿說得是別人的事，這樣無所謂、不忌恨的態度，反而讓顧鏡緣更加揪心。古倩雯也跪坐在顧鏡緣、李雲翔之間，一把抱住他們倆人。

　　李雲翔續道：「在洪水中，不知道什麼東西敲到我的頭，待我轉醒時，下半身還在泥水裡，上半身卻在一個散發螢光的洞穴中。我爬上洞穴，往前走了數十步，看到洞穴上的牌匾，才知道自個找到了『封天廳』。這個只出現在公孫祖師遺言中的聖地，在『封天廳』的最深處，我在那裡翻閱了『阿卡夏真經』。」

　　在李雲翔記憶深處，那是耀眼奪目的白光，在光芒的盡頭，他看見了無法改變的歷史。

　　「我從天神內戰，天柱倒塌，蚩尤誕生。一直看到朝日反攻，我們武林盟在此，被『鬼眾』全殲。修羅王楊永義在三十二重天，敗給『雙子鬼眾』；吏鼇等人在貫星梯處，被『四門聖徒』圍殺；我們四位師兄弟，會一起死在血胎池。」

　　湖中鶴本來是個急性子的傢伙，若是往常早就自顧自地離開，但是自從與趙劍揚祖孫團聚之後，他變得能更加體會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這一瞬間，湖中鶴頓時明白，李雲翔的二十年苦心。

　　「那一天。我就明白，唯一能改變歷史的人。」李雲翔努力地喘了幾口氣，堅忍地說道：「只有我！」

　　此話一出，連湖中鶴以外的人都理解了李雲翔的背叛，是個忍辱負重的長遠計謀。

　　「『阿卡夏真經』的紀載粗陋，除了重大事件之外，鮮少紀錄枝微末節……」李雲翔摀住口鼻，忍住吐血的衝動：「因此有了我運籌帷幄的空間。我確實出賣過不少中原武林同志，換取『鬼眾』對我的信任。我不後悔，也不愧疚……在『阿卡夏真經』中，這些門派本來就會覆滅，縱使沒有我，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李雲翔這話，讓湖中鶴、壩頭龜等人皺起眉頭，在『阿卡夏真經』的紀載，明明全武林都將滅亡，李雲翔卻因為個人喜好，放任其他門派消逝，選擇在千鈞一髮之際，拯救武林盟、五行門。這樣親疏有別的行徑，並非俠義道所為。

　　「『流星鋼』會記錄下宿主所做的一切，自然包括這幾年我跟隨伊利士所習得的『鬼眾』習俗……」李雲翔用單手笨拙地解下，『藍池明鏡』，將它舉向吏嫣，解釋道：「妳也能適應『流星鋼』，請你把血胎池的使用方法和如何破解『鬼眾』神技，告訴大家！務必要在今天，扭轉既定的命運……」

　　身受重傷的李雲翔，自行切斷了與『藍池明鏡』的連結，不仰賴『流星鋼』神器續命，風中殘燭的他，生命的火光瞬間熄滅。

　　李雲翔的左手癱軟跌在地板上，手掌上的護心鏡『藍池明鏡』敲在地板上的聲音，在血胎池之間回盪。李雲翔一生迷般的作為，只能靠『藍池明鏡』來解答。古倩雯緊緊抱住李雲翔逐漸冰冷的身體，低聲哀泣。顧鏡緣則是拾起『藍池明鏡』，對吏嫣說道：「不要浪費雲翔的好意，開始檢視如何破解『鬼眾』們的神技吧！」

　　「神技？」湖中鶴等人，缺乏對『鬼眾』的了解，而顧鏡緣等人與吏鼇親近，早從他那得知，每一個上位上階的『鬼眾』，都有一樣與生俱來的驚人特長。

　　吏嫣套上『藍池明鏡』，這件原本男用的護心鏡，穿在吏嫣婀娜多姿玲瓏有緻的身材上，竟然如量身打造一般合適。這不僅是『流星鋼』身為素材的奇異特性，更是它對下一任主人釋出的善意。

　　背負另外一個人的生命，並非易事，當無數記憶湧出，吏嫣覺得胸悶難以呼吸，她雙眼充滿血絲，雙腿搖晃發軟，鼻血撒滿扶住她的顧鏡緣前襟。雙眼繁亂的影像交雜，讓吏嫣的腦袋直發疼。

　　吏嫣指著嵌在大門旁的璧箱，說道：「要破解神之顏，要弄壞轉法輪那兒，與這相同的盒子。」

　　「神之顏？」湖中鶴不解地反問。

　　「『四門聖徒』是上位上階的『鬼眾』，是『鬼眾』中負責守護貫星梯四門的強者……」吏嫣緊緊抓住片段回憶，陳述道：「牠們四個人擁有的神技，只有南門的神之顏，是我哥哥難以對付的能力。」

　　湖中鶴嘆息道：「連吏鼇都難以應付的能力嗎？」吏嫣率直的言語，卻大大削弱了眾人的士氣。

　　「神之顏這項神技，能迫使比牠低位的『鬼眾』升級成為牠。換句話說，現在有數百名『鬼眾』雜魚，已經擁有上位上階『鬼眾』的力量……」吏嫣完全癱倒在顧鏡緣懷裡，她硬撐著最後一口氣，說道：「只要破壞轉法輪，那兒的盒子，就能使這項能力失效了。」

　　湖中鶴苦笑了一陣，邁步出門，說道：「年輕人，我們走吧。只要運用你的奇技，就可以安全潛入轉法輪吧？」

　　「可是……」羽黑天狗，對縮地術的信心不比從前，畢竟要是如湖中鶴猜測，那有『玉座神眼』之處，縮地術都會輕易被破解。

　　「等等！」吏嫣不顧自個已經七孔出血，咬牙堅持道：「李雲翔他，已經想好計畫了。門口不遠處，有『鬼眾』侵入一樓用的……『煙囪』……你們可以向東爬過『煙囪』，避開正在交戰的貫星梯，偷襲攻擊轉法輪處的『鬼眾』。」

　　吏嫣完全不能理解，為啥特意要在堅固的天花板與牆壁中鋪設通道，她只好以『煙囪』稱之。

　　湖中鶴抬頭向上望，果然有個正正方方的黑洞，他吞了吞口水，說道：「年輕人，我們不加把勁，大夥就會全死在貫星梯那了。本來是武林邪道的你，不會是想大鍋炒、一起死，才加入武林盟的吧？」

　　羽黑天狗當然不是想跟武林盟一起覆滅，才加入。他賭上的是縮地術的可能性，讓『鬼眾』消失，使中土回歸正軌。

　　「為什麼在反攻前夕，才加入武林盟？不就是為了不要再產生跟自己一樣的孤兒。還有比這更好的理由嗎？」回想自己加入武林盟的理由，羽黑天狗鼓起勇氣，跟在湖中鶴身後，爬上吏嫣口中的煙囪。

　　顧鏡緣橫抱起吏嫣，將他放在陳頤真身旁，說道：「為了讓胡師範他們有機可趁，我打算從走道過去，吸引『鬼眾』注意力。」

　　「不要去！不要去……」吏嫣拉著顧鏡緣的衣袖說道：「那邊的雜魚，現在已經獲得上位上階『鬼眾』的力量了，那種力量，夫君你無法與之抗衡。如果夫君有了閃失，姐姐也無法苟活於世。」

　　「為了邁向明天，無法與之抗衡的敵人，還是得去面對啊。」顧鏡緣笑著鬆開吏嫣的手，走到已經失去體溫的李雲翔身前，拾起他的佩劍。

　　「不惜成為叛徒，不惜失去性命，也要保護五行門嗎？」顧鏡緣痛徹心扉，因為他已經再也無法與眼前這名，一同長大的兄弟爭吵、互罵。看著劍身上『五行門李雲翔』六個字，顧鏡緣淡然說道：「繞了一圈，弟弟，你還是回到我的身邊了。」

　　義無反顧，顧鏡緣大步向前、跨過廳門，公孫丑與楊承跟隨在後。

　　壩頭龜對胡秀霞道：「師兄上場，向來是我掠陣，我不能不去。秀霞，你跟親家姊姊一起守好血胎池，等我們好消息吧。」

　　胡秀霞知道，自己硬要跟上偷襲轉法輪的隊伍，只是累墜，她微微點頭，守住門口。

　　呂狼風看著自個懷中的李圓屍身，又抬頭看著血胎池大門，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是在血胎池等待李圓重歸於世，還是該與師父一同並肩作戰，前去誘敵。

　　陳頤真說道：「狼風。以你現在的身手，對付上位上階『鬼眾』，還太勉強。你跟去，他們還得多分心，掩護你一個。」

　　顧鏡緣等三人，走不過百多步，便看見那塞滿岔路口的紅髮『鬼眾』。每一個『鬼眾』都留著一頭紅髮，有著如同一個模子澆鑄出來的五官樣貌。

　　顧鏡緣低聲對公孫丑、楊承說道：「看來對方已經使用神之顏了。」

　　面對壅塞住走道，百來名的上位上階『鬼眾』，三人一時之間想不到好方法對抗。顧鏡緣的表情越來越糾結，最後他無力的靠在走廊牆上，坦然道：「我想不出任何能有效誘敵的方法，我們胡亂跑出去，不過是三兩下被人家收拾罷了！最糟糕的情況，還會將牠們錯誤誘導回血胎池，讓牠們奪回血胎池這戰略要衝。」

　　「好奇怪。」楊承歪頭道：「有些不太對勁，如果胡前輩猜得對，『天上天宮』佈滿『玉座神眼』，而『玉座』會用他心通，連絡『鬼眾』們，那攻略血胎池的部隊失手之事，他們也應該知道吧？如果牠們知道，應該會有動靜啊？我們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或許不是他心通！」公孫丑，說道：「我們先回血胎池！」

　　防衛血胎池的武林盟守軍，個個訝異，顧鏡緣三人的匆匆趕回。

　　「沒事！阿丑帶我們回來確認某件事。」楊承對擔心煩憂的陳頤真解釋道。

　　顧鏡緣趁機環顧友方，心忖：「朱寒耗盡內力，還未清醒，她的兩名貼身護衛，想必是不會跟她分開行動；嫣兒剛得到『藍池明鏡』，可能會跟劍揚那時相同，得昏迷一陣子；其他能視為戰力的人物，已經前往偷襲轉法輪，目下血胎池的守備，十分鬆散。唉，只能祈禱嫣兒早一刻轉醒。」

　　「就是這個！」公孫丑從『鬼眾』的屍身中掏出某種異物，大小形狀，如同小一號的圍棋黑子。

　　「師兄！你看，這隻『鬼眾』會跟丟羽黑的縮地術，牠的雙耳挖開，空無一物；這幾隻，是不停用蠻語說話的『鬼眾』，牠們的耳朵挖開，有這奇怪的黑色物品。」公孫丑說道：「或許，牠們情報不能靈活交換的原因就是這個！」

　　公孫丑一說，連在一旁待機的呂狼風，都豁然開朗，楊承卻問道：「所以？我們到底是要確認什麼？」

　　「楊千戶，『鬼眾』並非真能使用神通，就像是牠們使用神足通要配合迎仙台一樣，牠們想要使用他心通，就必須在耳朵裡頭埋下這種器具。」顧鏡緣笑道：「如果牠們使用器具的態度相同，那使用神之顏的『鬼眾』雜魚，必然沒有佩戴這些器具。」

　　「態度？」楊承越聽越不明白。

　　「我們邊走邊解釋吧！我想到一個誘敵的好方法了！」顧鏡緣興高采烈地大步跑出，對跟在身後的楊承說道：「劍揚的報告上，有提到天門可以到達的地方，遠比迎仙台多，但是『鬼眾』們為求安穩，只會選擇確定安全之處。用同理推測，被分派使用神之顏的雜魚，為了不在變化時出問題，身上一定沒有配備其他器具！這就能解釋，牠們為何沒有發現攻擊血胎池的分隊失敗！我們得好好利用這個弱點！」顧鏡緣帶領兩人向南，而非向東。

　　在往南的岔路口，一樣佈滿雍塞住走道的紅髮『鬼眾』。

　　顧鏡緣低聲說道：「同時牠們還有第二個弱點！」

　　「第二個弱點？」楊承想不明白，明明『鬼眾』的相貌體格接近完美，更仗勢這份極致橫行中土，怎麼突然之間，接二連三有了弱點。

　　「看到那雍塞的走道了嗎？我敢打包票，不只是貫星梯北側與西側，四面都一樣擁擠！」顧鏡緣說道：「原本的『鬼眾』階層分明，重視秩序，但是神之顏，讓所有包圍貫星梯的雜魚，都變成同一個上位上階的鬼眾。牠們之間階級平大，所以誰也不服從誰，才會出現這樣混亂，沒有秩序與效率的陣行。」

　　楊承有些明白，他心頭回想：「我記憶中的『鬼眾』一直是維持著特定陣行進行群體戰。而包圍貫星梯的『鬼眾』確實是一片混亂！」

　　公孫丑與楊承不同，他心知肚明，顧鏡緣的所言，是缺乏根據的臆測。但是這份臆測，可說是受自己的意見誤導，為了彌補這份錯誤，公孫丑選擇全心全意相信顧鏡緣。這樣的判斷缺乏道理，但是為了對抗超越人力的命運，信念可能好過道理。

　　「他們身上應該沒有使用他心通的器具，又缺乏統一的秩序，我想到了一個方法，誤導他們的攻勢。」顧鏡緣低聲對楊承、公孫丑吩咐道。

　　楊承深吸了一口氣，舒緩身上的緊張與不適，畢竟只要顧鏡緣的方法成功，就能拖延不少時間。希望這些時間，足夠讓湖中鶴與羽黑天狗破解神之顏。

　　楊承大聲喊叫，從走道後，衝向西方的岔路口。這陣嚷嚷，吸引不少紅髮『鬼眾』轉頭面對楊承，這時顧鏡緣從後方追來，一劍斬在楊承背後。楊承大喊一聲：「你這個武林盟的叛徒！」聲音還未消止，楊承已經倒下，失去氣息。

　　顧鏡緣收劍，拱手對觀看此處的眾多烏烈爾說道：「屬下李雲翔，斬殺完這些『非規格』，收復了血胎池。可是同僚也傷亡死盡，屬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後續。」

　　其中一名烏烈爾望著顧鏡緣手中的鋼劍，看著劍上銘刻著『五行門李雲翔』，便對其他位烏烈爾說道：「李雲翔。這人確實是伊利士收容的漢人部下。」

　　一名烏烈爾露出獰笑，說道：「已經不需要漢人部下了，武林盟會在今天被我們殲滅，就在這裡殺死他吧。」

　　確認顧鏡緣身分的烏烈爾，慎重地說道：「這在伊利士面上不好看吧！」

　　又一名烏烈爾說道：「為什麼要特地說漢語啊？」

　　說話謹慎的烏烈爾說道：「我們在他面前說母語，感覺上就沒有信任他吧？兩方交談當然要說互通的語言！」

　　龜息裝死的楊承心道：「拜託！別在犯蠢了，老子要忍不住笑出來了！真如顧掌門所料，這些鬼眾意見雜亂，指揮並不統一。」

　　幾個烏烈爾又拌嘴了幾句，最後謹慎的烏烈爾斬釘截鐵道：「別在浪費時間閒談了，就由我跟他去接收血胎池，你們有機會再回報給另外三人吧。」

　　顧鏡緣心裡也很緊張，畢竟已經有烏烈爾開口要動手了，貌似謹慎的烏烈爾大有可能會在接收血胎池後動手。不過錯誤的消息，已經間接傳出去了，起碼完成了一項戰略目標。現在只能克制著呼吸，祈禱計謀成功。

　　一人一鬼，兩位一前一後跨過大門，進入血胎池。血台池中戰況凌亂，屍首亂倒血激飛濺。

　　「看來系統沒有被破壞。」謹慎的烏烈爾唯恐有失，先是前往壁箱處，打開箱蓋，確認裏頭數塊翡翠玉版與四色絲線是否完好。確認完畢，烏烈爾隨即走向大桌台，接連轉動桌台上的蓮花轉盤。

　　剎那間血台池整廳顏色，從白轉綠，一個個桶棺也發出亮光。

　　「這！是怎麼回事？」正在操作轉盤的烏烈爾，看著一道劍光從胸腹中刺出，疑惑無法理解，牠舉起抽蓄的右手，指著顧鏡緣鼻頭，怒道：「咳……李雲翔，你這個叛徒！」

　　上位上階的『鬼眾』身體結實挺拔，堪比修練多年硬氣功的中土武人，當烏烈爾見到劍刃穿胸，牠就明白了，這是『流星鋼』兵器持有者，所下的毒手。

　　顧鏡緣微笑道：「真抱歉呢。我不是李雲翔，我是殺人不動手的毒窮奇顧鏡緣。」

　　吏嫣雙手將『情殤』上抬，利刃破肩而出，溫熱的紅漿濺在顧鏡緣身上。用李雲翔的名字，誘殺一名『鬼眾』，讓顧鏡緣深處有些得意雀躍，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兩個人可以站在一起，一同禦敵。　　

　　雖然數百位烏烈爾，只多解決了一個，可是第二目標，由『鬼眾』幫忙開啟血胎池，也順利達成。現下，讓李圓、李雲翔，以及其他在此失去生命的夥伴，復活重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而在顧鏡緣的計謀，成功坑害一名烏烈爾的同時，湖中鶴，也在轉法輪處，與兩隊『鬼眾』僵持。

　　防守轉法輪的兩隊武林盟金鷹，在湖中鶴等人現身前，已經幾近潰敗，為了挽救數人的性命，湖中鶴不計較後果，強行從『煙囪』口跳下。他大聲吆喝，讓十名『鬼眾』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以一對十，即便幾位『鬼眾』已經耗損了體力，湖中鶴也跟牠們相同。劣勢的條件，雙方皆有，然而人數卻遠遠佔了下風。

　　湖中鶴唯一的戰法，就是展現武林盟最高等級的防禦手法，將太極拳八卦掌發揮的極致。但是久守必敗，眾人皆知。

　　羽黑天狗躲在『煙囪』中思考，該不該貿然現身。他轉頭看著跟在身後的壩頭龜，在黑漆漆的『煙囪』中，他甚至有些害怕，壩頭龜會瞧不起遲遲不下場增援的自己。

　　壩頭龜也是過來人，在他年輕的時候，幾乎都是受到師兄湖中鶴的庇蔭，他也很常擔憂旁人的想法。但是幾十年過去，壩頭龜更加明白一件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天生的才能限界，是難以彌補，因為當你在努力的時候，天才們也再努力，搞不好還加倍努力。與其去在意旁人的批判，不如發揮良能，將自個的本分做好！

　　壩頭龜硬是擠過羽黑天狗，他對著不悅的羽黑天狗低聲說道：「我下去吸引牠們注意力，你等到有十足把握再出手，就可以了。」

　　羽黑天狗對壩頭龜的體貼，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他扯住壩頭龜，低聲應道：「牠們跟著胡師範，群聚到門前了，你這時下去，不但達不到奇襲的作用，還會害我曝光啊！再等一會，再等一會，相信我吧！」　

　　湖中鶴退過門檻，回到走道，他不停劇烈喘息咳嗽。以一對十，大大耗損了他本來就不多的體力。湖中鶴並非怯敵怕死，才退到走廊。而是在轉法輪廳中，場地較寬廣，十位『鬼眾』齊上，並非難事。退到較狹隘的走廊上，『鬼眾』雄壯的身材互相推擠，一次頂多跟四名『鬼眾』過手，大幅降低拆解招式時的壓力。

　　一個又一個『鬼眾』被誘過『煙囪』，壩頭龜從上窺視，心頭猜想：「這位年輕人，應該就是在等待十名『鬼眾』都被誘過『煙囪』口吧！這樣他就能跟師兄夾擊這群『鬼眾』了！」

　　武林盟的存續，全押在羽黑天狗的判斷上，這沉重的壓力讓他停步不前，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在朝日反攻前，每一個小隊都在御劍山莊受過訓，磨合過默契。羽黑天狗心知湖中鶴、壩頭龜都在等待他，使用縮地術夾擊『鬼眾』。可是『鬼眾』的陣行呈現四、四、二的排列，使用縮地術偷襲，頂多擊殺兩人。

　　「廳房與走道中，都佈滿『玉座神眼』，換句話說，縮地術很可能用一次就被破解。要應付的人數，遠比在血胎池時還要多，而且現在還失去了趙家主母朱寒的支援。」最後一名『鬼眾』經過『煙囪』口，羽黑天狗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考慮了！

　　一想到用在思考的每一寸光陰，都沾滿盟友的鮮血，羽黑天狗的後腦就脹得發疼！原本身為邪魔歪道的他，最後決定順應直覺！

　　羽黑天狗跳下『煙囪』口，他沒有幫忙湖中鶴夾擊『鬼眾』，而是吃力地向前跑！他跑進轉法輪大廳中，找到門旁的壁箱。

　　「抱歉了！胡師範！或許你會覺得被我出賣，但是我寧可將只有一次的縮地術，用在這裡啊！」羽黑天狗拉開壁箱，扯開箱中的四色絲線，用力拔出箱中的翡翠版！羽黑天狗使盡吃奶的力大吼，奮力將數塊翡翠版砸碎在地板上。

　　這一刻！

　　歷史的發展，脫離了阿卡夏真經的紀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