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Zombie滿滿的世界就算了等級還是0
「有時候我很害怕……」他說,「我這樣忘記他,他會原諒我嗎?」
──努伊˙龍柏 AZ 105夏
※ ※ ※ ※
「妳也知道嘛,我們這邊女性太少了啊,當時又因為初代疫苗的關係,死了很多人……」
靜露還在深深的震驚中,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哈?你們登岸的第一天老爹就跟妳說了不是嗎?」阿程歪著頭看她,「說我們島上生育率的問題。」
咦?好、好像真的有那麼回事……
「但是這也太……也太……」太奇怪──靜露差點多口而出,但又猛然驚覺自己沒資格指責一個有人口延續困難的國家……
「是施總帥任內頒布的喔!這個法案。」阿程仰頭望向那個高大的人像紀念碑,「據說她是個超厲害又超嗆的女人,哈哈哈。」
「……學姊……」她一個不小心多口而出,在嘴邊低喃。
「嗯?」
「呃,沒事、沒事。」靜露趕緊回神,找話題帶開阿程的注意力,「所、所以說,這個法案從很久以前就有囉?施舞──我是說,施總帥任內……」
啊啊,沒錯,早在我出生前就有囉!阿程感嘆。
「紀元初期要推動這個法律合理化真的很難啊……很多還保有末日前信仰的人超級反對的,」他瞇眼述說小時候從長輩口中聽來的那段歷史,嘴角微勾出有些嘲弄的微笑,「可是沒辦法啊,疫苗瑕疵已經造成,女性人口一直掉,還有更多是生產的時候心血管撐不住一屍兩命的,生育率停在那邊,就只好先試著推推看那個法案了……」
『倫常?上帝的怒火?』當年,施舞柳總帥在簽字同意這則草案時,面對拼命勸阻的長者,淡漠的說道:『末日早就降臨了,我們還要聖經做什麼?』
不知道怎麼教小孩?呵,你們會不會活過明天都不曉得了,孩子說不定還是我幫你們養的呢!你們現在是要浪費口水在這裡質疑我的決策,還是要好好把你們的時間拿去思考什麼是『教育小孩』?
力排眾議、無視反對聲浪,閉門與幕僚研究排除各種法案可能的漏洞後,施舞柳總帥迅速更新了舊人類的法律,並確保了婚姻制度中,無論是兩人或多人組成的家庭,都必須執行同樣的義務、也同樣受到法律保護。
結果最剛開始因信仰與公眾壓力而帶頭極力反對的各大家族,在子孫後繼無人的壓力下,最後竟成了率先鼓勵自家女兒們多結識對象的領頭羊。
阿程嘴角微勾出有些嘲弄的微笑。
「左幸醫師──妳知道,安全區那個恰查某(兇女人),就是小畢同母異父的姊姊。」他比手畫腳的解釋,「我爸在我媽懷我的時候出任務死了,我舅舅老張就負責帶我。」
難怪阿程常常喊他老爹……
「但這也太奇怪了──男人不會覺得委屈嗎?」靜露試著反問,「感覺有點像大房、二房之類的……」
阿程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後有些神秘的笑了。
他手上正停著兩隻螢火蟲,緩緩閃爍的光芒映照著他深邃漂亮的濃眉大眼──老實說真的滿帥的,是以前班上要是有五官特別深邃的同學,一定都會被問是不是有原住民血統的那種……靜露有些呆愣的與他對看著。
「委屈嗎?我倒不覺得……」阿程輕輕說,「有什麼不愉快大家彼此互退一步就好了,互相尊重這道理,應該很簡單吧?」
要是家庭氣氛不愉快,影響到負責生產大任的女性和小孩就不好了。他鄭重表示。
真……真該說是豁達嗎還是……靜露有些不知道怎麼回應,只是默默地聽。
「聽說末日以前,還曾經規定結婚只能一男一女呢!」阿程有些感慨的笑笑,「不覺得很有趣嗎?人類啊,總會在安逸的時候想許多花招來互相折磨。」
她突然想到新雪梨的達爾克區,那裡有抗體人拍賣,還有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的人,為了爭一口飯吃,自己跳進獸欄裡,跟野獸和殭屍單挑,替有錢人贏得賭注……
「唉唷,討厭!氣氛明明這麼好,怎麼會變成歷史課啦哈哈哈!」阿程打斷她的思緒,爽朗笑開,「來啦!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家會被巡邏的囉嗦捏!我送妳吧。」
靜露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那你呢?」她看著阿程彎腰對她伸出的手,視線往上,盯緊他的眼:「這麼晚了,怎麼會突然跑出來,還這麼剛好遇到我?」
阿程再度笑了,那笑容裡有篤定、有滿滿的自信、還有一絲小心機的壞笑。
「下禮拜的慶典會開放參觀施總帥的故居,我守備輪班結束後,路過這裡就看到妳啦!」
※ ※ ※ ※
「一妻多夫啊,我們這邊可以喔!」
我們這邊可以喔……
可以喔……
可以喔……
靜露有些失神的站在巷口,幾分鐘前才在阿程的護送下,從紀念公園回到自家社區外,她堅持自己上樓──確定他消失在她的視線內後,才繞到公寓後頭的防火巷裡,靠牆蹲下來耍自閉嘆氣。
一妻多夫。
莫名的,腦內浮現一個穿著滿是荷葉邊綴飾圍裙的阿程,一手拿著茶壺,一手拿著咖啡壺,阿程的旁邊站著奈特,全身經典台灣連戲劇惡婆婆的打扮……
「可以唷❤ 」圍裙阿程對她擠眉弄眼,還擠出一顆愛心飄在空中。
一旁的奈特則雙手抱胸,臭臉瞪著阿程,冷冷地開口:
「還不快去倒茶!」
「唉唷大房好兇~」
啊啊啊!這是什麼畫面啊!!靜露抓狂的扒著自己的頭髮。
但腦子裡,阿程的聲音不斷重播,死不罷休。
學姊到底在搞什麼啊──她無聲哀號,接著才猛然察覺一件事。
阿程一直在對她說舞柳學姊的事情……不,好像也還好?應該是因為紀念公園的關係吧?也沒別的話題了……再說,都超過百年了,而且她擺明了就是出身在澳洲,誰來判斷都會知道跟學姊沒關係的……
……想想,也多虧阿程,她才一掃好幾日的憂鬱,稍微有點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也好險他沒有追問東追問西的,她還真沒想到該怎麼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失常。
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去好了。
她將滑落肩膀的背包揹好,先攀上一樓住戶的圍牆,然後手腳並用地爬上連接二樓的水管,輕輕一蹬,就翻過自家陽台,觀察屋內的狀況。
──裡頭很安靜,努伊應該還在睡,很好。
她脫下帆布鞋,將鞋底的泥土輕輕拍掉,然後打開拉門,潛進廚房裡。
「靜露小姐。」
嚇!!!她幾乎跳了起來。
黑暗中,努伊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餐桌前,靜靜等著她回來。
「努伊……」
「我一直在等靜露小姐回來。」努伊平靜的說,一邊拿火柴點燃桌上的蠟燭,「妳去了很久,而且沒有留字條。」
不知為何,某種罪惡感油然而生,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抱歉……」靜露囁嚅的說。
燭光照亮了室內,努伊定定地看著她,眼光從她還有些蒼白的臉上,移到肩上的背包,再掃到她手上的布鞋。
「先把鞋子放好吧,靜露小姐。」他說。
她畏縮了一下,照做。
「請來這裡坐下。」努伊拍拍身邊的空位,「我有些話,想和靜露小姐說。」
他對她的說話方式完全沒變,甚至更輕柔些,但今晚字裡行間卻有股莫名的威嚴,靜露抹了抹手,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緊張而流的手汗……
放下包包,她在努伊指定的位子上坐下,頭低低的,不敢直視努伊。
靜默。
兩人許久都沒說話,只有瓶子裡的燭光在桌上搖曳。
她偷偷瞄了眼努伊,他正垂眸沉思著,不曉得在想些什麼,長長的金色睫毛像扇子一樣蓋住了眼睛,讓她猜不透他的思緒……
良久,他終於啟唇:
「我的母親,在生布萊恩的時候過世了。」
「……嗯。」她有些遲疑的應聲,不確定為何努伊突然提這件事。
「父親悲痛欲絕,從此只埋首於研究,好逃避他妻子死亡的事實,他幾乎不曾注意過布萊恩。」他徐緩的說著,「弟弟布萊恩是我一手拉拔長大的。」
她知道這些……她知道……
「布萊恩十二歲那年,龍柏莊園遇劫,我失去了我的小袋鼠,和我自己的父親。」
『我喜歡你當我的爹地……』稚嫩的聲音,在記憶中迴盪。
「在那之後,我在被燒得半毀的莊園裡獨自生活了近十年,」他語氣清淡的說著,彷彿那不是自己的遭遇,「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但仍是活著,就是活著而已,苟延殘喘的。」
『努伊,你可以為我說床前故事嗎?』模糊的影子說。
「然後,一次意外我撿到了布萊恩,那隻母袋鼠。」他的腔調裡多了分溫柔,「剛救起來的時候,才那麼小一隻,牠母親被丁狗咬掉了半條命,不死也殘,所以我結束了袋鼠媽媽的痛苦,把小布萊恩帶在身邊照顧。」
『哥哥,你為什麼那麼喜歡袋鼠呢?』
「……因為我喜歡袋鼠……牠們……很厲害……」努伊有些唐突的低聲咕噥了一句。
靜露不解的看著他。
但他馬上回神,眼神清明的繼續說下去:
「從失去我的家人,到開始養我的小布萊恩,到認識你們,這之間的十幾年,我總是不斷的回想他……我很想念他,我想念他的笑臉,他睡著時的樣子,他作惡夢時來找我睡,他跟在我後頭幫忙照顧動物……」
靜露將目光定在那搖曳的燭火上,想像著一個長得有些像努伊的小男孩,蹦蹦跳跳,開開心心的樣子。
「後來我決定報仇,我決定要讓自己死得有最後一絲價值,所以我開始積極的研究變異種殭屍病毒,並將牠們投入訓練變成軍隊,藉此接近那個傢伙……」
然後,靜露就在戰場上遇見他了。
那個褐金色馬尾長髮,一身髒兮兮、破爛骯髒的斗篷男子,駕馬吹笛,操控著殭屍動物群……
「我很高興能認識靜露小姐,還有奈特先生,以及願意收容我的昆斯先生。」努伊深吸了一口氣,「我很清楚,你們願意收留我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但靜露小姐對我是真誠的關心,這點我是知道的,靜露小姐真摯的眼神騙不了人的。」
她耳朵有些泛紅,不曉得努伊到底要說些什麼。
「認識了土瓮城的大家,被那麼輕易的接納,還毫無疑問地把我視作同伴,攸關性命的關卡前也總是顧慮著我──」努伊認真的低喃,「我很開心,一直都很開心,開心到我幾乎忘了自己前半生的那些痛。」
心臟縮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了……努伊……
「我還是時常想起我的弟弟,那個把我當作父親仰慕的布萊恩。」努伊的聲音,輕到幾乎飄散在空氣中,「但這些日子來,我漸漸忘記了他的長相,和他的聲音。」
她鼻子皺了起來,咬緊牙關,那股酸熱的感覺直衝上眼眶……
「有時候,我會想,」他說,「我這樣忘記他,他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失望?」
每一次想念,弟弟的面孔就漸漸散去;每一次回想,弟弟的聲音就變得更模糊……
我這樣忘記他,他會原諒我嗎?會不會生我的氣?努伊無聲的問。
靜露低頭,默默聽著。
眼淚一顆顆滴下。
「我曾一度害怕,」他輕嘆,「害怕哪一天,完全忘記了他的模樣、他的笑臉、他的聲音……但其實,我害怕的是我忘記那痛。」
因為認識了靜露小姐和奈特先生,認識了雖然兇巴巴,但總是願意傾囊相授的左幸醫師,漸漸的忘記當初那股痛徹心扉的感覺。
「這裡的痛,已經越來越淡了,」他撫著胸口,「我害怕忘記,那讓我有罪惡感,我覺得我好像丟下了他……丟下了我弟弟、我父親、還有那隻總是跟在我身邊的小布萊恩。」
罪惡感……
覺得自己沒資格那樣開心地活著。
覺得自己現在的開心,是用失去之人的痛換來的……
靜露喘不過氣,眼淚掉得更猛。
努伊的大手,則輕輕放在了她的肩上。
「但是,沒關係的。」他安撫的說,「我後來就想通了。」
「想通……什麼……」她聲音不穩的問。
「如果是布萊恩,絕對不會希望我愁眉苦臉的。」努伊說。
爹地……媽咪……
「我更要笑,要把每一天都過得更好。」努伊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這樣,我的小袋鼠才不會擔心。」
「學姊……」
「我相信,靜露小姐的學姊,不會想在百年後,好不容易見到靜露小姐了,卻看到她無精打采的樣子的。」
她哭了。
倒進努伊的懷裡。
大哭特哭。
+++遺忘+++
以澤野弘之的Blue
紀念那年逝去的少年,
你所景仰的,將永不負你所望。
LilyQuali
2017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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