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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GP

[達人專欄] 妹妹的紅頭髮

作者:關燁│2017-01-08 21:18:19│巴幣:26│人氣:975

  「好痛、好熱!我不要這樣──!」

  「是血紅、不祥的紅!」

  這句話深深烙印在我腦中。

  我的妹妹有頭鮮紅色的長直髮。鮮豔程度就像油漆直接潑灑上去,非常不自然,在太陽底下還會有些反光。很多人都以為那是她叛逆的行為,但其實不是。打從她出生後滿周歲這段時間,全家就開始注意到她頭頂上生長出的不是一般人該有的烏黑細髮,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接近肉色的不祥顏色。

  因為髮色與正常人不同,從小她就常因為這點而被人欺負或是以異樣眼光歧視著。在這樣的環境下使得妹妹個性變的內向,時常動不動就以哭作為宣洩壓力的方式。言語表達對她來說是太過艱深的方式。安靜、陰沉是許多人對她的第一印象。

  很多次我都不敢跟爸媽說。但我確實看見了她手持美工刀,帶著既害怕又無可奈何的心情,想透過用銳利的刀片割出一劃又一劃的傷口。那瞬間我當然是衝進房間遏止她了。可是我也知道,在我無法監視她的地方,她還是用這種方式幫助自己解脫了。

  她手腕上那一道道疤痕在尚未結痂前,肯定就像她的紅髮一樣讓人怵目驚心。

  但正因為知道她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度過每一天的。身為手足的我更要伸出援手,將她從地獄深淵救出才是。

  現在的妹妹爸媽擔心她去學校又被霸凌,便以自學的方式申請讓她度過小學、國中的童年。那時候我在回家的時候還可以幫她批改作業,順便教她怎麼算數、寫公式等等的。但現在我就讀的大學是在遙遠的北部,距離我家有將近三到四小時車程。兩個人能相處的時間大幅縮短到可能剩周末兩天。有時候如果學校有事或是考試將近,我甚至要再隔一個禮拜才能回家。

  畢竟爸媽他們一個時常被公司派遣外地出差,一個則是加班已經成為家常便飯。在缺少家人陪伴下,實在很難掌握妹妹的行為。可能她會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繼續以自殘宣洩情緒,也有可能是更甚的極端辦法。總之,我現在為此問題非常傷透腦筋。

  「要不要請看護?還是跟類似的機構約時間,再請妳媽上班時後順道載人過去讓那邊的人員照顧。」

  「看護試過了。但小鳶她討厭陌生人。會用一些很極端的方式抵抗。」回溯起過去那些風光歷史,光是想,我就覺得累。「像是吃飯吃到一半會把碗砸破,然後想要拿碎片起來吃。或是寫作業的時候可能看護阿姨只是要關心她進度而已,她就把筆尖壓在眼窩部分。就是一整個……」

  坐在熱鬧的咖啡廳不算偏僻的位置,但我卻認為這時候的我就跟妹妹小鳶一樣被世界遺棄了。好疲乏、好孤單。

  「別那個表情啦。真的不行……不然就帶來這裡啊!我幫妳一起照顧她。」

  「蛤?」別怪我用這種錯愕的表情看著前方的人,那是因為我覺得他還搞不懂事情的嚴重性才會說出這個不經大腦思考的話。

  「呃、我沒有在開玩笑啦。反正我們現在都大四了啊,妳跟我都是低修,除了實習跟做畢業專題之外,基本上沒約都是在家不是嗎?詳細排好彼此的時間就可以輪流照顧小鳶了啊!高中的歷史跟國文我……應該還可以啦!能幫上的!可行可行~」

  看著把一切說得如此天衣無縫的男友,我還真不知該稱讚他樂天還是天然?

  「再看看吧……」也許說出這種話的我是在逃避,但那也是出於逼不得已加上疲倦才會這樣反應。


  我知道妹妹很累,活得很辛苦。但是身為家人的我們,有時候也希望能夠有短暫解脫的時間,別讓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那麼有壓力。這麼想也許就跟那群霸凌她的人沒兩樣,但我真的有好幾度會將一切得錯怪在妹妹的那頭紅髮。

  讓人痛恨的紅髮,只會帶來不幸!

  打了通電話與媽媽討論過男友的意見後,想不到她的回應出乎我意料。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難道,一切真的會如男友所說的那麼順利嗎?

  「嗯,我想這辦法值得一試。妳如果願意我覺得是可以讓小鳶過去跟你們住個幾天的。反正她也認識良鴻了。對他態度也不至於像之前請的那些看護們那麼誇張。我真的覺得可以嘗試。」

  「不用問過爸的意見嗎?」

  「他現在出差的那邊通訊設備不好。聽他說如果沒必要就不要打給他。而且打給他他幾乎也都在忙不然就是睡了。目前幾乎都把所有事情決定權交付於我。所以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妳不用擔心太多。」

  好吧。而且這樣正好可以消除我之前擔心讀大學後就顧不到她的憂慮。想太多,反而是讓問題繼續惡化而已。

  有種被說服的感覺漸漸在心中膨脹。我之後也就順著兩人的意思答應了這檔事。


  妹妹隔天下午就到了火車站。那時剛好我沒課,就跟良鴻借了摩托車去載她。

  在茫茫人海中其實很好一眼就辨認出妹妹的位置。不是因為那頭紅髮,而是她因為性格扭曲造成厭食的瘦弱身材,以及永遠低頭不敢與人對上視線的習慣。還有,為了避免惹人注目而戴的黑色鴨舌帽。

  「嗨,想我嗎?」繞過人潮,我立刻在大廳角落找到她。

  妹妹一聽見我聲音,抬頭。接著她很快地就用那瘦小的雙臂環抱住我。當下我確信那並非錯覺,而是她真的在啜泣。

  「怎麼啦?」輕輕撫摸著那顫抖的背時,我發現她白皙後頸居然暴露在外。便可猜想到她竟然留了十幾年的紅頭髮剪掉了。「而且,妳怎麼剪掉頭髮了?」

  這次我蹲下身她平視。淚眼婆娑的黑瞳看起來累積了許久的怨懟,可是我知道那是她被社會欺壓久後的習性,而非針對誰。

  「想妳……」細若蚊鳴的音量若非她靠近我耳邊說著,還真是不知道她想表示什麼。

  將此生最溫暖的擁抱獻給了瘦小的身軀。這其中包含了對她的不捨,與希望她能更有勇氣度過明日。我希望,能透過這舉動好讓她感覺到這份真誠的心意。

  「回家吧。」

  一聽見開鎖聲,推開門就發現良鴻已經準備好妹妹的室內拖,笑吟吟地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小鳶!妳看起來好瘦,晚餐哥哥帶妳去吃牛肉麵好不好?」

  或許是音量太大聲去驚嚇到她,抑或者是妹妹無法反應過來對方式她半年前見過的人。她就像隻膽小無助的小白兔瑟縮在我身後。

  「他是良鴻哥哥啊,妳忘記他了嗎?」

  妹妹沒有說話,反而是抓著我衣襬的而且力道逐漸加重。我都可以感覺到她在發抖了。

  到底這半個月我沒回去她是受到什麼刺激才會變成這樣?問號一時之間阻塞了我的大腦,決定等之後打電話向媽報平安再跟來討論這問題。現在就先讓妹妹重新熟悉男友比較要緊。

  「良鴻,你幫我把妹妹的行李放進去房間。我先帶她去洗手吃點東西。」

  「嗯。那小鳶,等等我們再來聊天。」

  妹妹還是很害怕。看到這景象我不忍心對著良鴻以口語說了句抱歉。

  將人帶去清洗過外面世界的灰塵後,我們來到既是充當我工作室,同時又是我們倆用來招待朋友的客廳。這時小圓桌已被清空,上面擺著一小杯藍莓奶酪。湯匙也已經放進她手中。但妹妹只是抱持握姿持續了快一分鐘,也不見任何開動跡象。

  「琳穎……怎辦?還是我先離開,給小鳶一點時間適應。」良鴻使了個眼色我們倆轉換場景退到走廊,但這角度妹妹的行為還是能被注意。

  「嗯,好像只能這樣了。我跟她好好聊聊。」有時候我真的很感謝遇上了這麼貼心的男人。他不僅將妹妹的事情當作自己家人般找想,也會替我分擔一些根本不必要承受的壓力。如果可以我很希望就將良鴻都做一輩子許定終生的對象。

  「好!那小鳶有什麼比較喜歡的飲料或是點心嗎?我去外面晃晃順便買回來。」

  大概提點一下後,他出門,這空間就只剩我們姊妹倆。

  靜靜坐在妹妹身邊,這時候她帽子卻還是戴著的,這點讓我非常不解,便試圖想伸手摘下。

  「不要!」只見她大叫一聲,那音量之大到一時片刻我以為是電腦影片沒關,從裡面傳來的台詞而已。

  完全不像高中生該有的身材只能撐起國一、國二生的衣服。行動也因為營養不良變得笨拙。為了逃開我可能再次想要摘下帽子的舉動,她從位子上彈起,跌坐在地上,頻頻後退著。

  「怎、怎麼啦?我、姊姊沒有要幹嘛……小鳶不想拿下帽子就不拿。我們來吃東西好不好?」

  蒼白的手背,我真的沒有誇大其詞,上面因為出力浮現出一條條青筋。持續反覆唸誦著「不要」、「又走開」等單語。看得出拿下帽子對現階段的她來說,根本就等同於要她去死的意思。

  「好好好。不拿不拿。」只好將兩手攤開,試圖盡最大誠意讓妹妹了解到身為家人的我是絕對不會有想要傷害她的念頭。

  她並非當下就回到位子上坐好。掙扎了良久,才卸下抵抗舉動默默靠了過來。

  看得出她真的很害怕。伸出的湯匙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伸進小窄的瓶口挖出奶酪。不過看她終於願意進食,而且還表現出津津有味的模樣我就放心了。

  之後我又跟媽媽進行通話內容大概就是告訴她妹妹已經順利來到北部,以及她似乎忘記良鴻的事情。

  「真的嗎?這可真是要命。只不過半年沒見到而已她就連良鴻的臉都忘了……」

  聽得出對方的失落,但這也難免,當下看到妹妹是那樣的反應我也覺得錯愕。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一點是更加在意的。那頭被人形容是帶來不幸的紅髮……「嗯、而且我還想問。小鳶她的頭髮是怎麼了?」

  「唉……那個啊,是之前小鳶她又情緒失控,那次因為我來不及阻止,她就隨手拿起一旁的剪刀瘋狂亂剪,頭髮就在過程中不小心被剪的參差不及。我看那樣就像被狗啃了非常難看,索性直接將不整齊的地方全都修過了。」

  「是這樣啊……」畢竟那頭紅髮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即使它替我們家帶來了很多麻煩,但一下子忽然整個不見,多少還是有點惋惜。

  「反正這樣也好,以後外出戴帽子收髮方便多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心裡卻莫名覺得還是奇怪。不是說不相信媽媽的話,只是蓄了十幾年的頭髮,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才會去刺激到妹妹拿自己的頭髮開刀?她固然討厭那頭紅髮,但也從未見過妹妹傷害它的行為出現……這點我非常不解,只好放在心理將它當作是我多心後的產物了。


  良鴻則在接近晚餐時候提了一大袋吃的回來。

  「妳看!我去逛的那間超市正好有做冬季促銷,剛好就買了一些小鳶能吃的東西回來。妳也不用擔心,我有刻意篩選掉那種成分標註看起來毫無營養的加工食品,如果小鳶在家無聊就可以多少吃一些,還是可以幫助長肉的。」

  袋子的重量沉甸甸的,裡面確實也塞滿了各類型食物。「小鳶她已經睡了。明天我會帶她到附近公園走走順便認識環境,你就放心去學校忙畢製吧。」

  站在坪數不大的廚房,光是一台冰箱和流理臺就佔掉了二分之一的空間。也因為如此,同時塞了兩個人在裡面,那空間實在擁擠難以做事。

  就在我把東西全放進冷藏後,忽然感受到來自後方的溫度。

  「辛苦妳了。我會陪妳一直走下去的。」良鴻的聲音放的非常低沉,字字句句著實敲打進我心裡。

  可能是真的被感動到了。我毫不猶豫地轉身,直接向他的唇瓣索取應有的溫暖與愛。良鴻同時也將我納入懷中。

  忽然,一種酥麻感如電流貫穿我全身,兩腳頓時無力。他用那強壯的雙臂將我摟著。我感覺到他結實胸膛中傳來的心跳聲,規律的節拍呼應著我的彭湃心情。隱隱約約,我還能從臉頰上感覺到男人急促的鼻息。這時候的我雙頰早已熱得發燙,他注意到了,更是刻意挑逗著這樣的我,用頑皮的舌尖輕點了一下。

  「我好愛妳。」

  「我也是。」

  多麼慶幸我身旁有這樣子的人陪著我。這時我想到了妹妹。小鳶她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能夠找到一個真正愛她,願意像家人般付出的人出現呢?

  如果我這期待能夠成真就好了。





  與妹妹信步在我們廣大的校園中。那是在花費了一個早上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才總算說服了妹妹讓她踏出家門到外頭呼吸新鮮空氣,順便帶她認識這附近的風景如何。

  一路上幾乎都是我在說話。起初先是問她在家裡過得怎樣?學習狀況有沒有什麼問題?或者是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在知道她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後,我便自顧自地分享起最近這段時間的生活小趣事。而讓我感到苦惱的除了她沒什麼反應外,頭上那頂黑色鴨舌帽壓的老低,加上身材矮小,從我這角度幾乎看不到她的表情是怎樣。

  「琳穎──!」忽然間,在我陷入苦惱的時候,有個男聲從背後大聲冒出。轉頭一看,那是與我畢製同組的朋友柳昂崙。

  當下我立刻覺得完蛋,果不其然妹妹直接掙脫我的手,迅速朝著柳昂崙跑來的相反方向逃走。「可惡!白癡!你別過來!」賞了對方一計中指,我頭也不回地拔腿試圖追上落跑的人。

  還搞不清狀況的人在這時候異常糾纏,依然在背後大喊著:「幹嘛啊?那個人又是誰?為什麼見到我就要跑走?喂──!」

  「齁!就說了你先不要過來,我等等會去工作室,你先不要靠近我啦!」

  「喔嗯、好啦。」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我在轉角處抓到人。我頓時覺得這個月的運動量已經做足,之後再也不要到健身房跑步了。

  「不、不要怕啦……他、他他是我的朋、朋友……不會、不會傷害妳的……」我聽到妹妹也同樣急促的喘氣著,這也讓我放心至少短期內她應該也沒太多體力能亂跑到哪去了。

  「乖。聽姊姊的,我們走。好嗎?」再度休息了片刻。我重整心情,放輕音量向她提出建議。

  她這才終於老實握住我的手,沒有其他奇怪舉動。


  之後我帶著她到位於我校內進行剪片,也就是製作畢業成果的教室。在那之前,我已經先和妹妹還有組員溝通好彼此的情況大概是怎樣。朋友他們也很講義氣的說不會去嚇到小鳶,還特別清出一個小空間願意讓她休息看書看影片打發時間用。說真的,光是這舉動我就感動到快要落淚了。我們那猶如被轟炸過的工作室,我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它有一角是能席地而坐的。這創舉就讓我非常欣慰不已了。

  「午安。」輕輕推開門,裡面的人事前我都已經喬定在妹妹有所反應之前都千萬別主動跟她說話,以免又上演我在校內進行長跑競賽的畫面。裡面有三男兩女,其中剛才害我變成長跑好手的柳昂崙也在裡面。

  「小鳶,不要怕喔。他們都是很親切的大哥哥大姊姊。」

  可能是真的害怕自己又犯錯,柳昂崙與其他人不同,他躲在櫃子後面,只敢偷偷往這裡觀察不敢主動上前。

  「我跟妳介紹,從左到右分別是泰岑姊姊、宇佑哥哥、龍笙哥哥、歆恬姊姊,跟剛才見過的昂崙哥哥。」深怕一下子太多人她記不得,我又再一一指著人的臉念了一遍。「沒關係,如果想不起名字,那就直接叫哥哥姊姊就好。像是叫我這樣,好嗎?」

  「嗯。」這次她很難得表現順從,這還真的讓我嚇了一跳。

  把人安置在周圍拿不到任何具有攻擊性物品的空間後,她安靜地坐在電腦前看著泰岑提供的校園影集。而我們六人則是靠到一旁,一面觀察妹妹,一面商討後續事宜。

  「抱歉喔,這麼臨時把她帶來……」其實我原本沒有打算要讓妹妹進到我工作地方的,可是在今早收到系上傳來的提早截止收件通知,進度已經落後的我們更不可能放我在家照顧小孩。因此我才會試圖以帶她外出散心的藉口,希望能在過程中找到合適安置她,我也能清楚掌握她行蹤的地方。只是這地方我還沒找到,就先發生了剛才的追逐戲。

  「我才要跟妳道歉。小鳶她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有心理創傷啊?」

  「不、不會啦。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看著昂崙充滿歉意的臉,我不由得覺得自責。

  「之前就聽說妳妹妹的事了。現在第一次見面才發現她比妳形容的還瘦還憔悴欸。」歐歆恬有兩個妹妹,其中一個似乎也身心有些問題,因此她在知道我家的事後,更能表現出同理心時不時也會主動關心妹妹情況。是非常貼心的女孩。

  「唉……一點也看不出來是高中生──噢!」

  聞言,王宇佑用手肘頂了頂身邊的蘇泰岑。「妳少說幾句會死嗎?」

  「沒、沒關係,我也知道小鳶這樣真的不好。」確實,在聽到泰岑的反應後難免覺得無力,但我知道這是正常人會有的表現。也不會對此覺得她機車什麼的。

  「我們這裡已經把後製處理的差不多了。可是剛剛檢查的時候發現音檔好像有問題,還有宣傳照……」周龍笙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就知道事情比想像中的來得嚴重了。

  「音檔我可以救,可是宣傳照叫不出來這個真的無能為力。」

  「備份呢?」從宇佑那接過冰涼的礦泉水,昂崙問。

  「我記得記憶卡已經借別組了。雲端那邊也找不到檔案。」因為這部份是我負責弄的,所以自然很清楚。

  「嗯……我覺得只要能找到模特兒,後製那些我可以熬夜趕完,倒還有得救。」泰岑講話雖然直接,但她辦事能力跟態度都很好。也是因為這樣我對這傢伙是又愛又恨。當然,愛的成份居多。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我們之前請的那個模特她檔期很滿,也是費了很久的唇舌才終於取得合作機會。再加上我們選她而非他人的原因也是因為只有那位模特可以表現出那種空靈、非人的氣質。如果無法呈現出這種感覺,那我們的畢製宣傳就等於完全的失敗。

  「如果……」龍笙看去的方向我立刻制止了他這可怕的想法。

  「不行、絕對禁止,門都沒有!」

  「對欸!小鳶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超乎凡人的脫俗感,如果經過精心打扮肯定也能駕馭這種宣傳風格的!」

  「可是琳穎秒拒絕欸……雖然我也覺得還不錯……」

  以為頭腦比較縝密的宇佑是要替我說話的,但看來是我對他期望太高了。「小穎,我覺得可是嘗試看看。為了我們的畢業證書,能不能請妳跟小鳶溝通看看?」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小鳶的情況,還這麼強人所難?」總算出現一個有點良心的人說話了。昂崙你真的很棒!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支持反對剛好一半一半。我們就這樣僵持不下一整個下午。吵到都口乾舌燥時,妹妹的影集也正好撥完。

  她不知道哪時忽然從我身邊冒出來,差點沒把我嚇死。「啊?怎麼?是看完影片了嗎?」

  「也是。都這個時候了做完是正常的。」泰岑看著手錶說道。

  「反正你們別想動歪腦筋啦!我會負責找到人選的!」

  「什麼東西……?」

  這時,龍笙不死心朝著妹妹問:「小鳶想不想要拍照?我們會把你打扮得很漂亮,然後還可以把相片洗出來送給爸爸媽媽當禮物喔!」

  好險這吸引力不足,妹妹的表情毫無變化,看起來對這一點興趣也沒有。

  「好啦。你們放棄吧──」

  「我想試試……」正當我開心之際,居然聽到了這麼一句驚為天人的答覆。

  「什麼?」我有聽錯嗎?討厭與人相處到了極致的小鳶居然願意接受這種委託?「妳是認真的嗎?沒有人逼妳,也不用擔心姊姊會被他們討厭。大家人都很好的!」

  「對啊對啊。小鳶妳別勉強。我們真的還可以找其他人來負責。」

  「雖然說小鳶是個絕佳人選啦──」

  她冰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我的無名指,最後甚至握住。她這次總算抬頭來注視著我,就如她剛到火車站,我們久違的第一次見面那樣。清澈的黑瞳不再是恐慌,出乎意料的卻是充滿堅定的神情。

  「嗯。」她輕頷首,引來的是眾人的歡呼。

  在距離正式拍攝的幾天空檔,我依然反覆問著妹妹確定要接下這任務嗎?而她給我的回覆始終如一。


  依約在早上就領著她來到拍攝場所。幸好這次的工作人員都是我們幾個她已經有面緣的人,加上大家對小鳶的態度都很溫柔,基本上剛踏進現場,妹妹表現的並沒有任何畏懼感。這是好事,也希望之後她能更快適應其他地方。

  歆恬手裡拿著看似是等等要讓模特穿的服裝,走過來問道:「那我先帶小鳶去換衣服。」看了眼妹妹,她臉上添上幾分尷尬。「……還是妳來好了?」

  根據歆恬的說明,這件白色洋裝上面有很多設計是要需要外人協助才能穿的好看。因此我跟著妹妹進到更衣間,才剛把簾子拉上,她的臉又沉了下來。這次因為換了頂沒有帽沿的帽子,因此才得以清楚看見她的情緒變化。

  「怎麼了嗎?」

  想不到她居然試圖要把我推離這裡。

  「走開。不要在這裡。」

  「什、什麼啊?可是──」

  搬運器材經過的泰岑見狀,一頭霧水看著我。「怎麼了?」

  「小鳶不讓我幫她換衣服。」

  「哈哈哈──人家好歹也是高中少女欸。只穿著內衣褲在別人面前多少還是會緊張的啦。」

  也許就如她所說的那樣,可是畢竟我們是家人,還是從小到大都形影不離的姊妹欸……多多少少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

  等待妹妹換好衣服走出來,那副景象讓我不自主地嘆了口氣。

  好瘦。真的太瘦了。

  「帽子也要拿下來喔。」我這次學乖沒有伸手說要幫忙,而她起初抗拒很久,最後還是默默拿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見她在明亮的燈光下,那頭鮮紅的頭髮被照的發亮的樣子。現在再仔細看看,就會覺得,其實天生的紅髮並非是件壞事。腦中忽然閃過與以前截然不同的想法。甚至覺得紅頭髮並非是帶來不祥預兆的象徵,而是充滿熱情、溫暖的寓意。

  妹妹扭捏的姿態一手捏著裙擺,一手耙梳著頭髮,因為被帽子壓太久了便跑了一道弧形。

  陪著她去給歆恬上妝整理髮型,我坐在一旁看著兩人互動。

  這時,正好良鴻打了通電話過來。「喂?」

  「小鳶還好嗎?」昨天告訴他今天的拍攝計畫時,看得出他也是相當不放心,因此才會打這通電話過來關心情況。

  「嗯,目前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她現在正在讓歆恬整理頭髮跟上妝呢。」  

  「那還不錯啊。真期待妳們姊妹倆聯手做出來的成果。」

  完成一切打理後,終於能見到妹妹比較有活力的那一面了。雖然她表情略顯呆版,但經過腮紅修飾後顯得有朝氣多。紅髮長度約略在耳邊,有些地方參差不齊,看起來是時候要再找理髮店修一修。不過經由歆恬巧手整理過,感覺就像刻意弄出的造型。帶點狂野叛逆氣息,非常有明星風範。

  「等等請小鳶拿著這束氣球。妳可以不用看鏡頭,隨便一個地方都好──啊!乾脆就看著妳姊姊吧!」

  「我嗎?」

  她輕輕點頭表示了解,並依照著昂崙的指示站定位置。今天的她出乎意料乖巧。沒有任何反抗,就連拍攝過程也意外有效率。

  拿著氣球的姿勢很快地就換成了下一個。這過程中她的眼神有好幾度與我對上。我看著她,想趁這機會從她烏黑的雙眼中猜到些她內心真正想法。但是隨著我的投入,腦中只浮現愈來愈多妹妹曾經經歷過的、痛苦的回憶而已。

  好想將她緊緊抱著。撫摸著她瘦弱身軀,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轉的。

  幾天後,照片洗出來了。配合泰岑強大的後製技術感覺就像是要搬到電影院上印的等級。我們的畢製作品事前宣傳光從粉絲專業節節攀升的成長圖就能得知有多麼成功。大家無不感到開心振奮的。而這也等於是替我們後續的收尾工作打了一劑強心針,更有動力把它做好做滿。

  我分到幾張規格不一的照片。其中也有被製作成明信片,那是依約要寄給在外地出差的爸爸以及忙於加班的媽媽。對於朋友們的誠意付出,即便我不是當事人小鳶,仍然有種被打動的感覺。

  「小鳶,這是龍笙他們說要送妳的禮物。是好吃的馬卡龍喔~」

  妹妹她正坐在地上,將海報攤開靜默著注視它。

  茫茫一片雪白中,唯有一名少女手持與她髮色相呼應的血紅。此外整體畫面沒有其他顏色。紅與白,想要表達的是血與愛在純真下是怎麼被揭穿它醜陋的那一面。而這,就是我們畢業專題的影片內容。

  她可終於感覺到我的存在了,我也已經將馬卡龍裝盤準備端到她面前。「吃吧。距離晚餐還有點時間,吃光光是沒關係的喔。」

  五彩的馬卡龍中她選了一個橘紅色的。食指與拇指將夾著草莓果醬的甜食拿起,她遞到了我面前。「姊姊……我不想回去了。我要去念大學……」

  當下我還以為是自己誤聽,像她再度確認。「妳是說……妳要回學校上課了嗎?」

  原本她習慣性以點頭回應,但過沒多久又開口補充:「我去上學,但是不要回家。」

  「為什麼不回家?」

  她搖頭,再次地陷入沉默。

  那當下雖然對這要求覺得百般疑惑。但是光她願意踏出第一步到學校上課這點,我就難掩開心並緊緊抱著她。

  「太好了!太好了……」

  我不知道妹妹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只覺得她的人生終於要有改變了而感到激昂。誰知道……在未來的某天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麼。


 


  晴朗的午後,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能看到許多拖著行李箱的人正在與時間追逐。

  頂著五個月身孕的詹琳穎對著前方即將被人群淹沒的孩子大喊:「不要跑太遠喔,我們還得去機場接阿姨的呢。」

  才剛滿五歲的兒子像是有永遠都用不完的精力,他一手拿著飛機模型,在人群中找尋空隙穿梭玩樂著。母親的提醒就好像是耳邊風似的絲毫不放在心上。

  「琳穎!琳穎!」方才說要去買點吃的好讓老婆妹妹回國得以馬上充飢,但卻只見楊良鴻急忙小跑步趕到詹琳穎身邊,一臉著急的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麼要緊事。

  「怎麼了嗎?」她將一半的重量輕壓在老公身上。一日日撐大的肚子搞的她腰痛不已。

  這時他們兩個孩子也跑了回來,一把就黏著爸爸的腿不放。「我好餓喔~什麼時候可以阿姨才回到啊?」

  拍了拍愛撒嬌的小孩,與妻子對上視線的楊良鴻一臉凝重。「妳看這個。」他將手中的雜誌翻到已經做過記號的那頁。上面斗大的標題寫著:當紅模特詹琳鳶驚傳自小是家暴兒?

  「這是什麼東西?」瞪大雙眼,她一面聽著丈夫解釋,一面詳讀裡面的每一字句。

  「最近小鳶不是接了一部以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嗎?她在那之後接受記者採訪時透露她曾經被家人家暴過。而且我上網一查,她在採訪完當天半夜隨即在私人網頁上打了一篇關於這件事的後續。只不過大概過了五分鐘後隨即又刪除。沒人來得及備份,但看過文章的人都一致表示詹琳鳶的過去實在太可憐了。」





  上面顯示撰稿日期就在昨天而已,代表這件事是詹琳鳶近期才對外公布的。因為是私人訪談,所有消息都得等到雜誌出刊才得以攤在眾人眼前。

  她看了時間確定妹妹的班機已經抵達台灣。便立刻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過去,響了許久,最後卻沒人接。

  「她在幹嘛啊?」詹琳穎覺得自己好像被蒙蔽了什麼。到底妹妹與她之間還有多少事情沒說開,而這樣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頓時覺得無力。

  「總之,我們先去她的公寓看看吧?」

  她認同這樣的做法。現在也只能找到本人將一切說清楚講明白了。在這種危急時刻,方才的腰痛與沉重感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九年前詹琳鳶向她表明自己要重新回到正常人生活的那段回憶再度席捲腦海。

  「咦?不去機場接小鳶阿姨了嗎?」

  牽起兒子的手,明知道自己在發抖著,但詹琳穎還是得故作鎮定的解釋:「對啊,我們現在正要過去找小鳶喔。」

  只要再等一下下,就可以知道一切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進到詹琳鳶在台北租的公寓。警衛一見到相似的臉龐便開心地向姊姊宣布好消息。「小鳶剛才才回來喔,妳快點上去跟她相見歡。」

  「嗯、謝謝你喔劉伯。」

  楊良鴻背著兒子,小心翼翼牽著詹琳穎,就怕她一個著急去摔倒發生憾事。

  站在詹琳鳶家門敲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但詹琳穎認得出門口那雙鞋子足以證明妹妹確實在家。

  又再敲了幾下,她大喊:「小鳶,我是琳穎,可以開門讓我們見見妳嗎?」她感覺得出有那裡不對。那是一種第六感,總會在要發生事情前特別準確。

  「小鳶,琳穎她現在有身孕,不方便久站,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見狀,兒子也跟著依樣畫葫蘆,「小鳶阿姨!我們來找妳玩了!」

  迎接他們的還是一片沉默。裡面並無傳來任何有人走動的聲音,看來詹琳鳶是不打算見他們了。

  「不對!我今天一定要跟小鳶說清楚。」手才剛敲往門板第一下,詹琳穎的手機便響起。「是小鳶嗎?」

  「噢……抱歉我是歆恬啦……」

  「嗨歆恬……怎麼、這時候打來?」她雖然失落,但也沒表示什麼。

  許久未聯絡的朋友忽然這時候打來,詹琳穎多少也會感到好奇。

  「那個,我剛才看到一份報導……」過了多年,歐歆恬的聲音還是如此甜美。她現在正在國外擔任特殊化妝師,從後那充滿異國腔調的背景音就能猜到她現在應該還在上班中。

  「妳是指小鳶被家暴的事嗎?」

  「嗯。那件事……妳知情嗎?」

  丈夫輕輕摸著她的肩膀,詹琳穎這才意識到她已經急到開始顫抖了。

  「我曉得,也是剛剛看雜誌才知情的。」

  她確定自己沒露聽,在聽完她這麼說後歐歆恬確實嘆了口氣。

  「妳知道什麼事情……對嗎?」

  「對不起,我不該相信小鳶的。」回想起那天在幫少女整理頭髮時她就該有警覺才對,現在想想只覺得除了懊悔,沒有別的情緒可以形容她的低落。「我那時候在幫她梳妝時發現她有些頭皮上有燒傷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禿一塊有的則是結痂。那時候問她,她告訴我那是之前被人霸凌弄的。她還告訴我說妳知道這些事情,我想說那是傷心事就沒再跟妳確認……但現在想想,也許小鳶受家暴的事情是真有其事……」

  「這……這……」

  「前年,我跟宇佑有在某場時裝秀遇到她。那時候想說很久不見她,我就到更衣室想跟她打招呼給她個驚喜。發現小鳶沒把更衣室的門鎖好,一不小心,就從縫隙中看到她在換衣服的模樣。她的背……」

  詹琳穎忽然覺得頭昏眼花,重心不往直接往楊良鴻那倒去。

  「上面全是疤痕,有些看起來是用利刃割過的,有些則是被高溫燙傷。全都在能被衣服擋住的位置。」





  入夜時分,外頭的世界早已進入熟睡。但急診室內的氣氛卻不是如此。

  看著穿著白袍的醫療人員以及面帶著急表情的家屬經過身旁,楊良鴻同樣臉色也沒好到哪去坐在走廊上的長椅等待著好消息到來。他輕摸著兒子淚痕乾後的那熟睡臉蛋想要緩和情緒,但卻有意無意回想起下午那駭人的畫面。

  「請問是詹琳鳶的家屬嗎?」一名將頭髮盤起的女醫師對他問道。

  「我是她姊夫。」

  女性皺眉反問:「沒有其他家屬了嗎?」

  「她姊姊目前也在醫院。爸媽則是在其他縣市不方便趕來……請問,情況還好嗎?」

  眉頭更加深鎖,有些沉重的話在他們這種職業需求下已經變得死板冷冰,彷彿要病患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是常有的事。「不是很樂觀。失血過多正在輸血,但病患本身免疫力就不好,加上長久累積的心理因素作用下,目前昏迷指數依舊沒有下降跡象。」

  那畫面。在送走醫生後再度回到楊良鴻腦中。

  結束與歐歆恬通話後立刻暈倒的詹琳穎,以及打電話叫鎖匠強行開門後目擊倒臥在血泊中詹琳鳶……

  「小鳶還是沒醒來嗎?」雖然詹琳穎的臉色看起來才是需要被擔心的那個。但她覺得這跟妹妹相比下,自己受到的衝擊根本就不算什麼。

  楊良鴻將削好切片的水果交到妻子手裡點頭回應。

  在急診室度過憔悴的一晚後,他在天亮之際重新提起精神先帶兒子回家梳洗整理並送去上學,而自己則向請假在醫院照顧妻子。一到醫院發現人已經醒來,這頓時讓他感到放鬆不少。「醫生說這幾天是觀察期。如果撐不過去就有可能永遠醒不來。」這一字一句說出口是多麼沉重,他不敢直視詹琳穎的表情,就怕自己先潰堤在病人面前。

  吊著點滴的手沒什麼溫度。她覆蓋上了深愛的另一伴的大手。決心想替妹妹做點什麼。「你可以幫我打電話給媽嗎?」

  「我昨天有先打電話過去了。她很坦然地承認那些事全是她做的。」

  「為什麼要這樣?」

  「她說……」

  她說:有個與眾不同的女兒只會受到人家的指指點點,非常有壓力。

  她說:詹琳鳶是意料之外的懷孕。她最初根本沒想說生了一個還要再養一個。

  她說:老公在外地出差其實根本就是在外遇,所以她將這些氣憤全發洩在一個不敢表達情緒的女兒身上。

  她說:詹琳鳶從頭到尾看了就很礙眼。當時應該要將她墮掉的,很後悔怎麼沒那麼做。因此她出生就得承擔這些錯誤。

  她說:紅頭髮的小孩是妖怪,是地獄來的惡魔。不祥的化身。

  「但是那是她女兒啊!」

  「只有妳,她才認定是她真正的女兒。」

  詹琳穎聽見了。在不知道何處有個人對著她說了那麼一句求助:「好痛、好熱!我不要這樣──!」


 


  急診室裡,躺在病床上的女性一頭如火般的長髮披散在潔白床單上與當時渾身鮮血的被送進來格外可怕。只不過與當時不同的是,現在的她身上的血跡已被清掉。

  隱隱約約中,她感覺到自己似乎待在一個陌生的空間。

  這裡很冷,很空虛。

  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詹琳鳶。

  忽然有個聲音道出了這名字。

  她是誰?

  詹琳鳶。

  「為什麼我會生下妳這種小孩?妖怪!」

  就是妳。

  「她為什麼頭髮是紅色的?難道頭流血了嗎?」

  詹琳鳶。

  「讓我們鼓掌恭喜第十五屆超新星模特兒最佳新人獎得主──詹琳鳶!」

  嗨。

  「琳鳶妳表現的真好!加上這頭天生紅髮,妳這次的成品實在太完美了!很棒很棒!」

  妳知道我是誰嗎?詹琳鳶?

  是誰?

  「我們想問琳鳶在這次的電影表演中,妳負責詮釋一名曾經受家暴的少女重新站起的故事,請問妳是用怎樣的心情去演繹這樣的角色的?」

  我是妳啊。嘻嘻。

  「小鳶妳哪時候回台?我帶兒子去給妳玩玩。」

  妳活著有必要嗎?

  我覺得沒有。

  妳覺得累嗎?

  好累好累!

  可是詹琳鳶,

  「好痛、好熱!我不要這樣──!」

  還是有人愛妳的……

  「我愛妳,小鳶。」

  我也是……姊姊……


  「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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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酪梨比亞
作者你喜歡便當嗎

01-09 16:33

關燁
這是我擅長的(?01-10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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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喜歡★huliou0911 可決定是否刪除您的留言,請勿發表違反站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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