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絲 中國商人-7

  不知是我的錯覺，我似乎變成出版社的焦點。他們對我的故事相當在意，我問過幾個同事，他們說他們工作量沒這麼大。得知我便三緘其口。我也不好開口詢問上級，怕別人以為我自以為是。在一次情緒放鬆的狀況下，我對我的編輯提出疑問，譚普編輯只說他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上級確實很在意我的故事。我受寵若驚，便決心一定要認真對待下一次的書本。

 

  這股狂熱很快變成雙倍的憂愁，因為截至目前為止，書本的銷售量也就只是中規中矩，看不出在市場有潛力竄升的跡象。我收到的來信大多是鼓勵。最關鍵的，是出版社並沒有予以這本書大量的宣傳，因此，我只能將我的憂慮訴諸譚普編輯。他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問題，說很多人受到關注時都會這樣。至於廣告方面，他們不能冒著揠苗助長的風險，而這種手法，也不會引起其他同儕不滿。在離開前他甚至拍胸脯保證，對於我，他絕對沒看走眼。不過他特別提醒我，故事寫的寫實一點對我的作品會有幫助。

 

 

 

  一個酷寒的週三，阮道突然按了我公寓的電鈴。(忘了跟各位說，新學期開始我便到外頭找一間單人雅房，好不受任何人打擾。)他來傳個訊，艾莉絲臨時改動時間，上面說的很模糊。我不得不撥出時間給她。這樣，我就得想法子從上午的約會中脫身，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終於拐騙到女友。於是，帶著僥倖的罪惡感，我走到約葛市某條著名街道。來時已經遲了一個多小時，艾莉絲已經在那踱腳，正當我以為必須花費無數的口舌去解釋，然而，她見到我時神情開朗，笑得頗為燦爛。

 

  「抱歉，我遲到了。」

 

  「沒事，沒事。最近大家都很忙。」她好脾氣的說。「我剛才正想去買點禮物，走吧。」

 

  一路上她心情都很好，沒有對我遲到碎嘴。這是否代表在十一月的冷冽之下，人們心中仍有一絲暖意？艾莉絲在商店前向拿個東西進去又出來，顯然她心裡早有盤算。但見到禮物時我有些失望，看來是真的送禮的禮盒。

 

  「妳心情怎麼這麼好？」

 

  「我手中有個案子快結束了。」

 

  「那恭喜。」我又問。「這禮物是？」

 

  「送給一個重要的人士。他幫了很大的忙。不過……」她的話鋒跟著她的頭一轉。「這案子已經進入最後階段，如果我找你幫忙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那段時間，我還未從那間恐怖城堡中的經歷回復過來。「我想我現在還沒辦法進行另一場冒險。」

 

  「喔？還沒從上次的歷險中恢復過來？」

 

  「我忽然覺得妳之前阻止我很對，我想我還沒準備好。」

 

  「好好坐在椅子上，乖乖寫字。」她用學究的口吻重複她先前的台詞。

 

  「妳得承認這樣安全多了。」

 

  「也很無聊，」她說。「而且，不是有一句話是這麼說：作家得身歷其境才能寫好一篇故事？」

 

  「大多作家都是看二手資料，在腦中打轉下筆的。」

 

  「只是一場小小的冒險。」

 

  當她施展全力說服一個人時，你實在很難拒絕。

 

  「嗯……只要不傷及性命，就沒問題？」

 

  「太好了。」她挽著我的肩。「我必須跟你強調，雖然它只是舉手之勞，但它的重要性：我必須這麼說，你的責任重大。」

 

  「聽妳這麼說我可真安心啊。」

 

  「噓，」一下，她換上嚴肅的口吻。「你看到那邊了嗎？」她指著對街，兩三個人拿著穿著服裝在那掃地。「由於一些原因，我不方便現身。我就想。嘿，我身邊不是有個最優秀的人嗎？」

 

  她接著說。「你的任務就是，過去和他們搭話，剩下的我來對付。喏，拿去。」

 

  有根硬硬的東西塞進我手裡，我猛一看，她遞給我的竟是條鐵管。「妳要我打他們？」

 

  「當然不是，這是給你防身用的。以防萬一嘛。」見我杵著，她敦促道。「去啊！」

 

  「妳自己去不行嗎？」我哀求。

 

  「我和那些人打過照面。要是他們看到我，一切就泡湯了。」

 

  「妳到底在做什麼性質的工作？」

 

  「某種，債務吧。」忽然她一個激昂。「沒什麼好考慮的！你只需要走過去，就這麼簡單。好，上吧。」

 

    我硬著頭皮猛上，憋緊呼吸，其實心裡怕得要死。前面那兩人看起來不像壞人，不僅如此，還平凡無奇，看起來就像一般的清潔隊。(掃著路樹和街道)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能以貌取人。殺手有什麼特徵呢？我曾在報上讀過一個殺人魔，他挺著大肚腩，笑容可掬，有個橫肉和其貌不揚的臉孔，又禿又老。這兩人看起來正像是那類人。來到他們身邊，我腦袋是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下口。他們並沒有理我，只從我身邊經過，繼續做他們的事。忽然，一個人叫住了我，一個不快樂的中年婦女，(請容我這麼說，因為她的臉就是如此)拿著個板子，沒好氣道。

 

  「什麼名字？」

 

  「呃……艾爾‧傑生。」

 

  她翻著她的板子上的名單。「沒有這個人。你確定你沒走錯？」

 

  被她那麼一問，我就崩潰了。袖裡的鐵管都快被握的變形，有一瞬間，我想我就要敲破這個女人的腦袋。她依然看著我，我只能柱在那，東張西望，臉熱得像溫泉。

 

  艾莉絲此時出現在我後頭。

 

  「艾莉絲‧拉瓦倫。」

 

  她低頭翻著名單。

 

  「艾莉絲‧拉瓦倫？」

 

  「正是。」她拿了張單子給她。「安珀探長的命令。」

 

  他瞧了單子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就是這倒楣鬼？」

 

  「替我好好照顧他。」

 

  「什麼？」

 

  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們在說什麼？倒楣鬼？艾莉絲很快就揚長而去，我還愣在一旁，那女人就給我一根掃把和清潔隊背心。

 

  「穿上。」

 

  我一臉不解。「做什麼？」

 

  「掃街道啊。」見我還是不知為何。她說。「你連你自己被賣了都不知道啊？」

 

  「什麼？我被什麼？」

 

  「賣了，你要代替她做社區服務。」她把剛剛的單子拿給我看，我……沒錯，上面是這樣寫，可以找別人代替這位艾莉絲‧拉瓦倫小姐工作。「你好像懂了。告訴你，你就好好的做這兩個小時，別想鬧事。別的我什麼都不管。」

 

  我很想……唉，當時只有一個字能說出我心裡所有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