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界
安格芬姆斯
狼先生領著我向著牠的居所前進,雖然我應該是受邀者但還是不太明白牠的用意,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我最為注意的部分……
「漫步在夜幕之中感覺還真是新鮮啊……」
『爾不曾於黑夜裡活動?』
「該怎麼說呢?在我的那個世界裡即使是晚上也都燈火通明實在不像現在這樣。」
一路上我和狼先生倆只說了這麼幾句便沒再開口閒話,在這寂靜的森林中我一直看著狼先生那蓬鬆柔軟的毛,雖然我沒有摸過所以不知道究竟是否柔軟就是了。
『爾為何來此世界?爾原處世界不好?』
狼先生突然地提問頓時令我呆愣一會兒,但目前地回答也只有那麼一個。
「也不是不好,只是我融入不了那個環境,就好像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一份子罷了。」
說著,我感覺自己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那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我本身也難以言喻,於是我試著讓微笑出現於臉上而調整心情。
『爾可曾想過一生留於此世界?』
「嗯……我還沒決定好。」
我的回應狼先生並未多說些什麼,一旁的我不時地去瞄牠的眼睛試圖尋找對方此刻的想法,但這對於不擅察言觀色的我來說此舉比登天還要難。
就在走了好一段時間後前方豁然開朗,但卻又不像是已經走出森林地帶那樣,在這個寬闊地正中央上有一棵無比雄偉輝煌的大樹聳立著,枝葉間透著柔和月光、微風吹動著發出沙沙聲使的這裡儼然於不同空間般。
「這裡是?」,我發出提問同時狼先生回應,『此處乃吾之居所。』
「狼先生住樹上啊?」
『吾居於此處是為抵禦外敵。』
「嗯──那狼先生有家人嗎?」
『然,但僅有一子尚存。』
我沒有多想的提問而得到的答覆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本來僅是隨口而出不打算問這麼深層的部分。
「那、那個……抱歉。」
『無須在意,走吧。』
狼先生舉足邁向大樹處,我對著自己方才說的話感到羞愧,不應該那麼隨意開口,如果對方不想提起這件事的話呢?語言總是在無意間會傷害他人和讓人回憶起往事……
狼先生領頭走入大樹樹根間的缺口中我也緊隨其側進入其中,大樹內部相當空曠,中央木質部就好像是房子的支柱般支撐著整棵大樹,而從木質部向四周生長出來一個個像樹枝的木枝應該就像是階梯的作用吧?
『吾子啊,出來吧。』
當狼先生出聲呼喊後一個身型嬌小但毛色呈初雪般銀白的身影從大樹上層跳了下來,而當那物體到達我們所處位置走向狼先生時其目光看了我一眼停止了動作。
幼狼的大小約一百七十至一百八十公分,瞳色是左水藍右琥珀的異色瞳,其身姿一看就會明白牠確實是狼先生的孩子。
『無須畏懼,此人與那些非人物不同。』
話雖如此但對方的警覺心依舊沒有降下,我識相的退了幾步好表示自己並沒有任何惡意後牠才戰戰兢兢地走向自己的家人。
「您的孩子不會說話嗎?」
『非也。僅是吾子之聲爾未能聽見罷也。』
「這樣啊?」
我看著眼前父子重逢的畫面不禁感慨,在自己的世界裡究竟還有多少家庭會像這樣珍惜一家子相聚的時刻呢?大概都會視作理所當然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會體會到全非理所應當吧?
我走向大樹一角坐下拿出先前拿到的《異界者輔助智慧體》仔細端詳,兩顆呈鳶型狀、硬度似寶石類的物體怎麼看都還是不曉得這到底該怎麼用,而且像是將一整顆剖半的切面難不成就要要把它合起來?
「嗯……合起來了也沒有反應啊?」我看著手上合起來的道具說道。
《確認界面整合,啟動輔助功能。》
慢、慢著,這個東西能運轉了?
「那個,請問一下該怎麼回到現實世界?」我對著手中智慧體說道。
《想像自己穿過隧道即可。》
聽到這我差點暈過去,原來回去的辦法這麼簡單?那我之前到底在做甚麼啊?想到著我的頭又痛了起來。
「……那麼主選單怎麼開啟?」我扶著發疼的額頭再次問道。
《無主選單,但各類選單系統均已啟動,只需默念該功能選單即可。》
「說的還真是籠統,也就是說只要默念【道具欄】之類的就會跳出選單?」
《本系統無設計道具欄選單,需有『包』類裝備。》
包類裝備?那也就是說我現在沒有可以存放道具的地方嗎?
「那麼……【武技】呢?」
我懷著坎坷的心情試著在心中默念該功能啟動語,結果眼前浮現一個大小適中的視窗,視窗左邊是一般的人形圖;右邊則是目前擁有的武技,依我到這遊戲世界裡也才快兩天時間學到的東西並不多,目前僅有「槍術」、「弓術」兩項,而在技能名下方還有著百分比條。
「這個百分比條是什麼啊?」
《此為熟練度,四大能力系均有該功能且技能無等級制,倘若熟練度達頂點可完全發揮該能力的效果。》
「那除此之外有學習新能力的可能嗎?」
《沒有。》
看來透過提升熟練度來開啟新技能學習的可能性完全破滅了,我就這麼抱著失落心情依序開啟【魔術】、【科學】、【技巧】這三類系統表,前兩項能力表內空無一物意味著我還沒接觸到相關事物,而最後一項有著「飲食」、「睡眠」、「休憩」三項。
「哈……看樣子現有的能力真的太少了,應該想辦法增加有用的能力才行啊。」
我邊說著邊順手關閉所有視窗,對了忘記說明我現在還不曉得自己究竟長什麼樣子,畢竟都沒來的及到河邊照照自己的樣子啊!
『亞格爾特,爾坐於此何意?』狼先生步行到我前方問道。
「沒什麼,不好意思打擾家人團聚罷了。」
『無妨,爾今日就於此夜宿明日吾會送爾返家。』
「謝謝。不過現在還睡不著,我可以到處看看嗎?我不會動什麼歪腦筋的。」
『吾准了。』
獲得狼先生的許可我起身走向中央木質部階梯那慢慢且吃力地往上爬,不得不說踏板間隔很大使得現在屬嬌小身材的我而言相當不友善,不過想想這也是當然的,畢竟不是給人用還是給狼用啊。
當我拚盡全力好不容易爬上看來是平台部分的地方時看到先前那隻幼狼正趴臥在平台延伸至樹眼的位置上,在看到這一畫面使我猶豫該不該往下走時不小心腳底一滑讓我發出悶聲,而牠似乎聽到聲音於是抬首往我這個方向看。
不妙啊……牠剛剛還很提防我的,要是亂動可能會被吃掉啊……
就在我思考著究竟是要待在原地等牠不再看著這邊時下樓還是直接下樓哪個會比較好之際一道沉穩的鼻息聲由頭頂傳來,我緊張的動也不敢動一下,要是就這麼被吃掉了一切不都玩完了嗎?況且在遊戲世界裡死亡回從哪裡復活啊?
『那個,大哥哥你在做什麼啊?』
「咦?」一道莫名聲音令我發出驚惑聲。
『快上來吧,再維持那個姿勢可能會掉下去喔。』
我抬頭看著頂上的幼狼面孔,牠也同樣的看著我,四目相交之下雙方維持相同姿勢好一會兒。
「剛才是你在說話?」
『嗯。』
「但是我應該是聽不到你的聲音才對啊?」
『我和父親不同可以讓特定對象聽到我的聲音。』
「這、這樣啊……?」
說完我爬上平台而幼狼也順著我的動作退了幾步後坐下,由於剛才一腳懸空又因為踏板間距離又寬幾乎是上半身死撐著才沒能掉下去,所以現在我整個人都仰躺喘著大氣。
「差點就要說永別了。」我自嘲說道。
『應該說真的會永別會比較正確。』幼狼冷靜糾正。
「啊哈哈哈……」我苦笑以對。
「對了,你在這做什麼啊?不去睡嗎?」
『我在等待,等那個會帶我離開這的人。』幼狼視線望著遠處。
「帶你離開?為什麼?想出去見見世面?」
『見世面是其次,真正的理由是我父親就快離開我了……永遠的。』幼狼神情落寞地低著頭。
「等一下,我看牠還好好的啊?快離開什麼的……」
『這是事實,我們安格芬姆斯族即使在死前也幾乎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安格……芬姆斯?真是特別的種族名稱啊。」
『你注意到的地方還真是奇怪,不應該是問為什麼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嗎?』
「萬物的生與死均是一項循環,況且我又不了解這個世界所以也不好說些什麼吧?」
我這麼說也是有其理由的,既然我身為外人就不應該隨便以一種擅自認定的想法去看一件事情,況且這還與生物種族和生命有關的話題更不應武斷下結論。
『想不到身形與靈魂不相符的人會說出這種話,異界者果然很奇怪呢。』
「嗯……說不定只有我奇怪呢。對了,你為什麼說我身型和靈魂不相符?你看的到靈魂?」
『確切來說是聞得到,所以才覺得奇怪,明明年紀比我大。』
「等一下,比你大?你幾歲啊?不如說彼此都還沒介紹自己吧?」
『說的也是,確實沒做過自我介紹呢。我沒有名子,是雌性,至於年齡……相當於人類的五歲喔?』
慢著、慢著,眼前的幼狼說自己是五歲小女孩?哪裡的五歲小女孩這麼理性啊?難不成大自然的動物們較為早熟不成?
我拚命將原來世界與遊戲世界可能適用的相同條件至大腦裡篩選出來,但通用的條件選項微乎其微,畢竟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觀啊……
「哈……抱歉我大腦有點轉不過來。自我介紹稍微晚了些,我叫亞格爾特是名異界人,至於實際歲數的話……二十四、五歲喔。」
『這樣啊……沒想到比我大這麼多。』幼狼略顯吃驚說道。
「呵呵呵。這年紀應該還算年輕啦,對了,妳也沒有名子嗎?該不會你們一族都沒有名子吧?」
『我們一族也還是有擁有名子的個體,但他們都有侍主所以有名子,像我們這些沒有侍主的就會等待侍主到來亦或是終其一生無名而逝。』
「侍主……啊,那麼如何判斷誰是合適的侍主?」
『其靈魂的共鳴就能知道合適度了,至於方法……這就要問父親才知道了。』
「嗯……」
『怎麼?你該不會想試試看吧?』
「沒有,問問罷了。」我雙手一攤示意。
確實聽到幼狼所說的事情後我有躍躍欲試的想法,但如果這麼做會終其一生的束縛對方那就不能隨便這麼做會比較好,我靜靜沉思著這件事……
「呼──從這樹眼看出去景色還真不錯,月光灑落下來的光真是美。」我輕吐一口氣看著外頭說道。
『是啊……確實不錯。』幼狼緩緩趴下看向天上的月亮。
在看著月色不知過了多久我不覺間已深深睡去,風柔和且溫暖的從樹眼吹過我的身軀,外頭樹林枝葉搖擺聲成了自然為萬物演奏的搖籃曲,這麼如此舒適的環境下很難不讓人沉迷其中吧?
翌日,外頭傳來鳥鳴啼叫聲,我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從樹眼透進和煦日光正緩慢地將光線往我這一點一點移動,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臉撐起上半身,而手在支撐上半身時摸到了蓬鬆柔軟的東西,於是我回頭一看發現手掌正壓在幼狼的前腳掌上頭。
「嗚哇……抱歉壓到妳了。」我細語急忙道歉。
幼狼似乎並未因為手被壓到而清醒過來,看樣子睡得相當沉,我在盡量不發出步伐聲的情況下謹慎爬下階梯,在下到底層後漫步走出樹洞出入口稍稍伸展睡得僵硬的身體,與此同時郎先生也從大樹內走了出來。
『亞格爾特,爾醒了啊。』
「早啊,狼先生。話說狼先生怎麼突然從昨晚就叫我名子了?」我提出先前查覺到的問題點問道。
『也是,因有一事欲想請託於爾。』
「有事?」
面對相識不到兩天的人突然說有事情要委託,雖然任誰都不太可能會接受,但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在。
「可以先讓我知道內容嗎?」
『然,但先於此等候,吾去喚醒吾子。』
說完狼先生又返回大樹裡以靈巧之姿躍到階梯上,沒多久一大一小的身影迅速從階梯上躍下並走到我的面前。
「好快?」我看著上去又下來的狼先生驚呼道。
『爾只需多加磨練亦可達到吾此迅捷,但此非重點所在。』
「啊,抱歉,那麼狼先生您的請託是?」離題的我道歉並倒回正題。
『吾希求爾與吾子進行魂適之契。』
「魂適之契?」
對於初次聽聞的名詞我很是疑惑,但能從字面意思上推測這就是昨晚幼狼所說的對靈魂契合度的測驗吧?
「您不會是想要令千金跟著我吧?」我試圖問出意圖。
『然。』
竟然立即回答?給我等會兒,您自家女兒都還沒表示啊?這麼快下決定不好吧?
「等、等等,先問問千金怎麼說吧?」我著急地問。
『我可以喔?』幼狼毫不遲疑回答道。
幼狼的回答直接令內心中的我跪倒在地,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這就好像嫁女兒一樣是需要慎重再慎重的事啊?況且我和幼狼才認識不到半天啊?
「你們是認真的嗎?」我扶著腦內快要炸開的額頭問道。
『然。』,『是。』,兩匹狼同時回答。
「哈……事情來得太快我都來不及反應啊。」我露出無奈神情苦笑著。
「那麼該怎麼做您直說吧。」
『此法相當簡單,只需感覺對方的魂與命存在即可。』
「說的還真是簡單啊……能不能做到都還是未知數呢。」
雖然口頭上是這麼說但我還是闔上雙眼試著去感覺對方,我試著從聽覺、嗅覺、觸覺去感受著環境,剛開始僅僅只有風聲、鳥鳴和青草晃動聲,但漸漸地黑暗之中隱約浮現周遭環境。
「好像……看到了什麼?」
接著在那環境下看到在天上翱翔的鳥兒們以及我前方的一大一小的形體,在該形體外廓散發著少許發光圓點,形體中心有著綻放燦爛七彩色調的光球……
「這光球是……」我感到疑問的踏著步伐走向這兩個光球處。
『想不到光做到這程度就需要數日的魂適之契此人僅眨眼間便看見……』
我無視狼先生的話語提起雙手伸向兩個光球,觸感像是捧著溫熱的果凍狀物,在接觸的同時光球也發出陣陣微弱的光圈。
『依樣看來爾與吾父子二人相當契合。』
「咦?是這樣嗎?」我睜開眼疑惑道。
『魂魄間若不契合是無此回應,亞格爾特啊,吾父子皆為爾之侍者,為吾等取名吧!』
「咦?嗯……我沒什麼取名的品味啊,那麼就──父為安格芬姆斯,子為希格薇吧!」
『吾以種族為銘是否……』,狼先生略有所惑,「您不是說只剩你們倆嗎?那即使逝去也能將一族盛衰銘刻於魂也不錯吧?」
『爾亦知吾大限將至?』
「令千金說的,抱歉。」
「無妨,如此吾魂亦可託付給爾了……」
說完狼先生……不,安格芬姆斯失去重心倒了下去,胸部不再起伏意味著該亡者心安離去,我和幼狼希格薇默默為安格芬姆斯哀悼……
「走吧……」
我轉身對著希格薇說道,她神情哀傷看著安格芬姆斯好一會兒走到我的身旁,此時從安格芬姆斯的遺體裡浮出一顆七彩光球往我這裡飄來慢慢進入我的身體裡,雖然不曉得那是什麼但大概是安格芬姆斯在最後贈與我的謝禮及遺物吧?
「謝謝……」我向著安格芬姆斯道出最後一聲別離。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