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洗囉!」我放下搖桿,起身拿了毛巾和衣物,走向浴室。途中我瞥了眼時鐘,預計十分鐘之內出來。
今天是畢業旅行,早上跟著車到處逛了逛,沒有什麼新奇的。但大家沒太多埋怨,反正每個人都知道,畢旅的樂趣在與朋友打鬧,而最精華就是晚上。
一到旅館,我們就把偷帶的家機拿出來,也不管巡房,躲躲藏藏的哪有遊玩的快樂氣氛?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班導是個溫柔的好老師,他認為出來就是要玩,玩個遊戲而已,限制那麼多幹嘛。
沖完了澡,我坐入滿水的浴缸裡面,稍微閉上眼睛,希望能減緩一天累積下來的疲憊,期待接下來幾個小時,甚至整夜的歡樂。
突然,門外傳出了一些碰撞和講話的聲音,但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我張開眼,看向右手邊的毛玻璃,兩三個人影站著,像是在討論什麼。
我想了想,剛剛是七點二十,現在班導也差不多該來了。但是反應那麼大,該不會是別的老師?不過,輕則罵一罵,最重也就記過,抵消掉就好了,那麼怕幹什麼?
過沒多久,人影突然消失了,而不是緩緩地坐下或者離開。還來不及懷疑自己,就有渾厚的捶聲不間斷傳來,像是廚師為了自己而烹調,愉快地將小錘子一上一下,紮紮實實地敲在豬肉上。
慢慢地,毛玻璃上出現紅紅的顏色,隨著一響就更多一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音停了下來,一瞬之間靜得就像是空氣死光了。面對這鬼怪的情景,我腦中幾百萬個思緒打結,只能呆滯在快涼的水中。
「滴答」
腳掌上的水龍頭滴了滴水,打破了寂靜,也敲醒了我。我閉上眼,大大地深呼吸一口,再盯著那一遍紅的毛玻璃,思考著要不要出去。
我統合了一下腦海裡所有的資訊,假設了許多狀況,結果等到水完全涼了,還是沒決定好。我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不是血,如果是,又是誰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朋友的惡作劇,當然,我希望是如此。
在煩惱之時,玻璃有了動靜。紅色之中劃開了一條又一條白色,歪歪扭扭的組成了「救我」「快出來」等等的訊息。
該不會……一想到朋友有難,我急急忙忙地跨出浴缸,擦乾身子穿好衣服準備出去。但在握住手把的瞬間,一股冰冷從手掌傳至心裡。
那字從我這看是正的,也就是說,外面的人是反著寫的。如果一個人血噴成那樣,八九不離十就要死了,哪有閒工夫倒著寫讓我方便閱讀?
於是我又回到了猶豫的狀態,那些人的確有可能犯下這種錯誤,但兇手也可以這樣操作,來騙我出去……現在到底是惡作劇,還是發生了其他可怕的事情,我越來越不懂了。
然後,玻璃門又有了動靜。這次它被敲得發出蹦蹦蹦的聲音,手掌印一對一對出現,起初只是慢慢地,後來越來越快。那巨大的壓迫感,讓我的心跳加速,衣服早已因為滲出的汗水而貼在背上。
無預警地,他停了下來,就在我認為終於能喘口氣時,窗戶的右下角又發出敲打聲。不久,那邊被鑿出了個洞,接著有個聲音一直從那裡傳來,是外面的人不斷呢喃著「快出來」。
那沒起伏的低沉音調徘徊在耳邊,簡直就快把我逼瘋了。現在疑問已經消失,我很確定他們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這太超過了。
突然腦中閃過了個想法,我轉下蓮蓬頭,開水,然後將管子插入洞口,同時門外傳來一陣咳嗽。現在我只希望有人能認為這房間在漏水,然後打開門,發現這一切。
時間慢慢過去,水也從門外溜了進來,到腳踝的時候,終於有除了水流以外的聲音。剛開始是尖叫,然後哭吼,還含糊不清地大喊著我那些朋友們的名子。
當有人提到我,他們才發現房間裡少了一個人,有個男人,聽起來像是班導,他似乎是急了,大聲吆喝著服務人員,叫他們快點去找。我可以現在就出去,但我不敢,說不定這也是一個騙局。
結果過了一段時間,鎖被強硬的敲開,門開的瞬間,映入眼的是神情緊張的班導,還有他背後那群流著淚的同學們。我衝進他的懷裡,心中的所有情緒一起釋放,讓我像個小孩一樣大哭。見狀,班導也哭了起來。
在離房之前,我偷偷瞄了朋友們,他們各個死狀悽慘,有的頭顱破碎,有的四肢扭曲變形,房間裡灑滿著血與腦漿,瀰漫著腥臭味。
最後,我接受了好幾個月的心理治療,而班導跟我還有朋友的家人道了數不清的歉。
班導說因為知道我們會帶違禁品,當時又有事不能親自巡房,就叫別的老師跳過我們,沒想到卻遭遇這種事,不能及時救援。不過當我問起為什麼兇手不直接開門,他卻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那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