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天,今天我休息,然後參加了高中同學舉辦的同學會;啊~寫到這邊就不禁要感嘆一下,很多同學都好久不見了;然後有幾個當年比較要好的同學知道我在百貨公司當櫃姐,紛紛說要找機會來捧我的場!哈哈,搞得好像在擺攤做生意一樣。我跟她們說就算找我也不會打折,頂多只會多給幾包試用包!』
默默的,九月初了。不過天氣還是一樣沒有變涼的跡象;她今天為了重新溫習她們當初定情時的那一晚,特地繞到巷口轉角的7-11去買大杯拿鐵。『不過重新跟老同學連絡上還是感到很開心,或許她們有人真的會趁我上班時間過來聊聊天也不一定。』
『距離你回來的時間剩不到一個月了,還記得嗎?你說你回來要重新追求我,你的機票訂在九月二十八號,而表姊她們的婚期是十月六號,你說你頂多只待十天左右;我們能有多少見面時間啊?』
她撇著嘴,心情有些低落的同時,又不自覺地拿起咖啡輕啜。『而且我除了表姊結婚當天請一天假之外,其他時間大多是要上班的,你不要到時候跟我說你每天都會來百貨公司站崗,你這樣會害我被花美男跟湯姊罵!』寫到花美男時,那身影頓時躍入腦海,她是最近比較常跟花美男在一起吃飯,對他的印象又有一點改觀。
她一直以為他結婚了,沒想到居然還沒;他今年三十一歲,有一次跟她們一起吃飯的時候講到他當初來應徵樓管的原因。他說他查了一下網路上做過樓管工作的心得,也問了一些人,聽說有不少人都認識了年輕漂亮的櫃姐,步入禮堂的也大有人在;他於是也想到要來做看看。結果五年過去,對啦,是認識不少漂亮的櫃姐,不過不是攢了一點錢轉行了,要不就是名花有主,而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她當時聽到也是哈哈大笑,同桌的有人安慰他,說真命天女尚未出現,叫他還要再等等。
說來花美男跟湯姊對她真的是都很照顧,如果有適合的女生可以介紹給他就好了。宜倩用筆桿尾端戳著下巴,甩了甩之後繼續寫:『然後,我在這邊想跟你道歉;嗯……應該說我要對你公平一點。』她換了一個坐姿。
『雖然你當初離開的時候所做的決定是很一廂情願,但是回過頭來呢,我想那也是一種疼愛的方式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歌詞是:「我給妳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你做了跟歌詞一樣的事情,雖然我不領情,但是你確實這麼做了。
『我之所以會突然想通,也是因為最近跟表姊聊到了你的事情;我終於能夠在我們兩個人和好之後,很平靜地把當初我們做的約定告訴她。
『她說或許在我眼中,你真的錯了,但是這種決定不是每個男人都做得出來的;至少你表明了你的用意,總比口口聲聲說愛我,表面上維持男女朋友的關係,然後私底下在美國交一個小三要來得強吧?』
她甩甩手,稍微調整了一下檯燈的位置。『所以我要把我的道歉寫在這裡;我還是覺得你不夠勇敢,不過你對我的心意,我完完全全了解了;謝謝你,朱昱祺。』寫完最後一個字,她「哈」一聲的吐了一口氣,起來時隨手關掉檯燈。
***
原本以為在經過四、五個月來的工作經驗之後,宜倩對於不管工作內容,接待顧客的方法跟技巧都已經駕輕就熟;但是「奧客」總是在妳意想不到的情況下突然來襲。
事情發生在一個普通的上班日;一個之前曾經打電話來問優惠組的小姐說那天早上要來拿貨,宜倩特地保留了東西要給她,等到她前來領貨的時候拿到東西時卻推說她要的不是這個洗臉的優惠組,而是另外一個,問題是她改口指名的優惠組早就沒有了;宜倩試圖要解釋,但是奧客的特色就是蠻橫不講理,一口咬定是宜倩聽錯了,她指名的是另外一個優惠組。
湯姊當時也在場,聽到這樣的爭吵趕緊介入;湯姊先把她支開,跟那個奧客道歉,然後再次確認她指定的那個優惠組,留下紀錄,最後請她再多等個幾天,湯姊保證會想辦法幫她調到貨之類的;那個小姐聽到湯姊如此好聲好氣,才一臉囂張地離開了。
她當然立刻被湯姊好好的指導了一番。「……我相信妳沒有聽錯,但是如果客人上門硬要找你麻煩,妳當初聽到的是什麼一點也不重要。」
「所以只能隨便她凹嗎?」宜倩只覺得滿腹委屈,「而且,湯姊……她講的那個優惠好像幾家分店都已經賣完了……」
「真的不行只好生一組給她,我們做服務業的就是這樣。」這意味著櫃姐要自掏腰包彌補損失。「反正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這就給妳當作是一次經驗,了解嗎?」湯姊雙手扠腰,發洩似的吐了一口氣;剛剛她在那個奧客面前如何低聲下氣的,宜倩全都看在眼裡。只是湯姊緊皺的眉頭並沒有因那個奧客離開而放鬆。「我總覺得那個人不會就這樣算了,咱們等著接投訴吧。」
湯姊會這麼說依靠的不是直覺,而是經驗;大約只過了十分鐘左右,花美男大步大步的來到她們這個櫃,這次她看見的花美男不是以往帶著微笑,或是面無表情的模樣,而是怒氣沖沖的。
「宜倩,五分鐘後到休息室來!」他只丟下這句話,就又立刻走向洗手間去了。
她望了湯姊一眼,而湯姊只是撇嘴,聳了聳肩,回頭繼續整理東西。
*
「戴哥,對不起。」進了休息室,面對滿臉怒容的花美男,除了開口就是一句道歉外,宜倩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花美男的西裝外套沒釦,領帶也不像以往那樣整齊;他站在茶几前,兩手交叉在胸前,尤其他高了宜倩足足一個頭,在氣勢上可是嚇死人!
「唉!今天早上加妳這一件,我就已經接了六件客訴!」他隨手扯了扯外套袖子,露出手錶。「哦?還沒到十一點半,破紀錄啊,破紀錄啊小姐!」
宜倩苦著一張臉,只能聽他繼續講,從洗手間的地板沒乾,哪個專櫃的小姐服務態度不好,廠商該修的電扶梯沒弄……一直到她被奧客客訴留錯商品,服務不專業,一一細數。整個過程花美男的嘴就像連珠炮,轟得她體無完膚。
講到最後一句,他抄起茶几上的紙杯,一口把開水乾了。宜倩原本還以為他會繼續罵,不料只聽見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他「扣」一聲放下紙杯,喘了好大一口氣。「那個……湯大姊應該有告訴妳以後該怎麼處理這種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