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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歐美系列《我認識大衛的那個夏天02》

作者:ღ茉律│2016-12-05 00:11:45│巴幣:2│人氣:705


我們擠在車內,緊緊的抱著彼此,試著感到安全感。

大衛毀了這一切。

我們看到了那全身溼透的男孩,厄運的感覺席捲我們而來。我感覺我的世界不再真實,穩固。我感到很委屈,同時我的一切也被摧毀跟侵犯了。

那是一種很怪的感覺。

但我想那是我應得的吧。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天堂,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在森林中的家,我們以為毀壞我們生活的怪物在這無法逮到我們。

但…他就在那。站在我的車窗前,只有咫尺的距離。手放在那有裂痕的玻璃上,空虛的眼窩盯著我們看。

一陣尖叫,好大聲,甚至震動著我,劃破這寂靜的夜晚。我並不知道那是誰的尖叫聲,但更多驚恐的尖叫聲也隨之響起,我爸爸加速開離這森林,往城裡開去。

我記得那車程是我這生中最令我感到害怕的。並不是因為大衛跟在我們後方某處,或是我認為他正跟著我們,而是因為我們的車在空曠的鄉間小路迅速地穿梭著。

我只能想著一個問題:如果我們車禍死去了,我們的靈魂會被大衛捕捉嗎?他會不會把我們藏在他的密室,永遠的監禁我們?我們的天父會來找我們嗎?

我儘量不再去想那個可能性。

我爸爸一整個車程都維持著80 英哩的時速(128km/hr),一直這樣開到 MapleRoad

一條鄰近我們教堂的路,這裡佈滿著中產階級的房子,每一戶都有整齊的草坪跟完美的花園。車子的輪胎急停在柏油路上,留下黑黑的胎痕。我爸爸轉身,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留在車上。」他命令著。說完後走下車,跑向那小小的,藍色的房屋的階梯。

我一臉困惑。我從附近的樹林上處瞥見我們的教堂,但我不認得這裡。「我們在哪?」我看著我其他的家人問著。喬伊還在哭號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他的臉頰跟額頭已經是一片通紅。媽媽試著安撫他,但都徒勞無功。

傑克坐在後方說著:「布朗(Brown)牧師的家。」他的聲音似乎很失落。我好奇的看著他。

布朗牧師在我們的教堂傳教,我們每個星期都有去教堂,我媽一週參與教堂集會兩次。

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會選擇到布朗牧師的家。我們除了在教堂內以外都沒看過他,他跟我爸爸的其他朋友不一樣,他們每個周末都會跟他打牌。他基本上是個陌生人。

但我腦海浮現了另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邊看著我爸爸一次又一次的按著門鈴。

「我們去他家共用過晚餐一次,那時候妳還很小,是在喬伊出生前的時候。我想妳當時年紀太小不會記得的。」傑克在他的位子上說著,躺在軟軟的座椅上。他看起來很累,眼底的眼袋很明顯。他的臉色也很糟,但他的雙眼還睜的大大的,我開始懷疑他會不會永遠都睡不著。

門終於打開了,我轉移注意力到我爸爸身上。頭髮還很凌亂的布朗牧師走了出來。他們兩人交談著,雖然我們車內很安靜,但我還是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感覺過了好久,我爸爸終於向我們揮手,示意我們過去。

布朗牧師一個一個地看著我們。他的眼神很同情地注視著。「請進吧,各位。潔斯敏跟強尼,我沒有合你們身的衣服,但你們今晚可以穿我的T恤,我來幫你們洗衣服。」

走進他的屋內時,我感到很安心,這房子給我一種很寧靜的感覺。跟我們家裡那種沉重的感覺比起來要好多了。

布朗牧師讓我們沖澡,給我們食物吃,給我們乾淨的衣物穿,幫我把我的尿漬跟嘔吐物洗乾淨。

我們在半夜時上床睡覺,我本來以為我不可能睡得著的,但沒幾分鐘我就發現我錯了。

我躺在傑克的懷中沉沉的睡著,我的臉埋在他的胸口。這是在好幾周內的時間裡,第一次讓我感到安全的時刻。

太陽緩緩地從地平線升起,我也醒了,時鐘上顯示現在是凌晨五點。我的口好渴,我突然才想起來我已經整天沒喝水了,我開始感到脫水的影響。我賴著床,想著我到底要不要喝水。但我現在很舒適也很溫暖,穿著布朗牧師給我的T恤,對我來說很大件,比較像是長裙。

我決定我還是應該起床喝水,不然我大概也睡不著了。當我抬起傑克的手臂,我從另一個房間聽到對話的聲音。

「鬼魂完全是虛構的。他們並不存在。當你的靈魂離開這個世界時,你會立刻跨過那界線。神是不允許任何靈魂留在這的。」布朗牧師堅定的語氣說著。

「你不了解…」我爸爸反對著「你沒看到…」

「等等,等等。」布朗牧師打斷了他。「我並不是說你的經驗是假的,約書亞(Joshua),我想跟你說的是他絕對不是鬼。雖然說鬼不存在,但惡魔卻是非常,非常的真實。」

我感到一陣心寒。我跟一個惡魔做了朋友嗎?那是可能的? 那代表我很壞嗎? 我會因為跟他說話下地獄嗎?神會因為我沒認出他是惡魔而生氣嗎?我在教堂裡聽過很多惡魔會對基督教的家庭所做的事。我對他們並不完全的了解,但我知道他們以折磨我們這些信徒為樂。

「那我們該怎麼做?」我媽媽問著。

「一個驅魔儀式。」牧師回答著。「但不幸的是,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容易。這包含了許多規定。我們需要經過調查,必須蒐集證據…」他解釋著。

「什麼?!」我後方傳來那大叫聲。我尖叫了一下,喬伊開始哭著。傑克彈起身,用手摟著我們。

「潔斯敏帶了一個惡魔進來我們家?」強尼憤恨地說著。他盯著我說:「做得好啊!白癡。」我的臉皺在一塊,原來不是只有我在聽他們談話。

現在大家都知道這一切是我的錯。傑克會跟吉姆和強尼一樣的恨我。我捲著身哭著。哭喊著:「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想我最年長的哥哥會對我怒言斥責,我想他會轉變對我的看法。取而代之的是,他用力的踹強尼一腳,他痛苦地叫了一下。「不准再對她這麼壞!我們也沒有人知道會是這樣的好嗎?」

我抬頭看著他,胸口感到一股暖意,原來他沒有變成我的敵人。

「夠了!」我爸爸大叫著:「回去睡覺!」

我馬上的躺平,深怕如果我沒有照做會被懲罰。

布朗牧師跟我爸爸走到其他的地方,也許是接下去他們的談話。我媽媽抱起喬伊,在椅子上搖著他,讓他入睡。全程盯著我跟強尼看,因為我們吵醒了那幼兒。

之後我也完全睡不著覺。

隔天早晨,布朗牧師說他會到我們的農場處理一下,我爸爸同意了,他說我的哥哥們不應該回到那,但他會跟著布朗牧師一起過去。我們在他的家待了兩天,我爸爸嚴格的規定除了他跟媽媽以外所有人都不能離開這房子。

到了第三天,我爸媽幾乎一整天都不在布朗牧師的家中,雖然我們有很多的問題,但他們一直都拒絕跟我們透露他們到底都去了哪。

在那個星期一開學了,我們在布朗牧師家已經待了六天。爸媽都不在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一種景象。我跟兩個哥哥穿好衣服,打包好午餐,但布朗牧師說我們這周不應該去上學。我們在下一個星期一再回去。

那應該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但那反而讓我們感覺很糟,讓我感到作噁。讓這一切的情況看起來更糟。大衛不只把我們趕出了家,現在也阻止了我們的日常生活。我的哥哥們都沒有幫我爸爸做事,都是布朗牧師幫忙打理。我跟媽媽都沒在清掃房子。我們現在也沒去上學。

這一切都不對。

我好恨這樣的生活。

但我們都沒表達我們的憂慮,我們只是幫著布朗牧師做家事。我們會看電視,照顧喬伊,打牌跟玩遊戲,儘量不打架。日子這樣過著,直到星期四。

我們醒來後發現爸媽都還在屋內,坐在餐桌跟牧師喝著咖啡,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我跑向我的父母,展示我對他們的愛跟關心,媽媽在微笑著,爸爸看起來也很開心。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開心,但我記得我感覺到一切都會沒事的。

我們被吩咐收拾我們的東西,帶著到車上。布朗牧師一個個的給我們一個擁抱跟握手,跟我們說只要有任何的需求,他永遠都歡迎我們回去找他。我記得我當下有點難過,但也很感激。我想我的家,雖然說我不打算再睡在我房間或獨自的睡覺(我喜歡捲在傑克的懷中)我還是想回家。

當我們開到家時,有一台紅色的Geo Metro停在那等著我們。我跟我的兄弟好奇地看著。

但我爸媽似乎不擔心。我爸爸停好了車,走出去,跟一個又高又壯碩的人握手。他穿著一件全黑的長褲,還有一件綠色的T恤。紅色的頭髮過肩,揹著一個綠色的背包,上面有一個奇怪的白色圖案。他跟我爸談了好久,終於我爸爸示意我們下車。

「…這裡給我一種沉重的感覺,我從來沒體驗過的沉重感。」他的腔調很怪。有點難堪的是我花了好久一段時間才想到他是愛爾蘭人。

「你有辦法做些什麼嗎?」我爸問著,帶著憂慮的語氣,雙手不斷的在他胸前搓著。我看著我其他的家人,他們正緊張得四處看著農場,深怕大衛隨時從屋內或穀倉走出來。我媽媽把喬伊緊緊的抱在懷裡(雖然他一直抗議)她拒絕放下他,讓他似乎有點不滿。他試著推開她,說他是個大男孩了,可以自己走。

「喔當然啊!沒問題。」那愛爾蘭人說著。我看著我的爸爸,他感到放鬆地鬆了一口氣。

「那帶我看一下裡面的樣子吧,讓我知道該從何下手,好嗎?」他微笑著自我介紹,說他的名字是布雷特(Brett),試著跟我握手。傑克把我拉進身遠離他,雖然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那樣做。

走到那老舊的,木頭製的前院讓我全身感到不舒服,這房子看起來好糟。它曾經看起來多漂亮,現在幾乎每個窗戶都有了裂痕,屋外的油漆也開始剝落,我媽媽辛苦種的那些植物都枯死了。

我爸爸開了門,我們走進屋內。我的全身起著雞皮疙瘩。那股厚重又炙熱的空氣撲鼻而來。我感到好難呼吸,感覺像有螞蟻在我的皮膚上爬著。我伸出手牽著傑克,這裡感覺真不對勁,大衛那沒有眼睛的臉孔依然清晰的在我腦海裡。

那男人把他的背包放在桌上,拉出一本白色的小冊子,一個玻璃碗,還有四瓶水。上頭貼著小得可憐的標籤,寫著"聖水"。我當初不知道那其實不太對勁,但我家裡比較年長的成員有察覺到。我看著我爸媽不可置信的臉,傑克苦笑了出來,我的背脊感到一陣涼意。

我試著開口問是什麼地方好笑(還是不好笑?),但在我說出口前,一陣靜電的聲音打破沉默。我嚇了一跳,傑克抱著我,強尼跟吉姆尖叫著。

Makinglove until the break of dawn…(做愛到黎明)H-Town"Knockingthe
Boots從收音機裡傳出來。又是一陣靜電聲。AndI will always love you.My darl-(我會永遠愛著你)。靜電聲。

「噢喔!他就在那裡!」收音機傳出一個很尖銳很大聲的聲響,開始搖動著。從桌上震了下來。開始胡亂的轉播著不同的歌。

我尖叫著,埋首在傑克懷裡。

「沒事的,甜心。」布雷特笑著說。「你不能被它影響。」他說著。那讓我感到不解,為什麼布雷特沒有感到害怕?為什麼他沒有跟強尼一樣跳了起來?為什麼他沒跟傑克一樣哭?

我擦拭著眼淚,點點頭。但不論我多努力,我控制不了的不停顫抖著。我不想再看到大衛,但我總覺得那快發生了。

我試著離開傑克的胸口,看著布雷特在做什麼,但還是躲在我哥哥的手臂中。

「趁你還行的時候鬧點脾氣吧!」布雷特嘲諷地說著。他把收音機的電源拔掉,有點囂張的微笑著。

打開了其中一瓶聖水。

布雷特的手移到那玻璃碗,傾斜著那瓶子,但一滴水都還沒流出來時就從從他手中被敲出來。聖水到處噴灑著,灑到牆壁上,用溼了地板。那瓶子在地上滾著,直到碰到牆壁才停了下來,布雷特瞇著眼,他似乎真的感到極度的困惑,過了幾秒後準備拿起第二瓶聖水。

砰!!

桌上的瓶子全部飛了起來,打在窗戶上,櫃子上,有一個打在烤箱的玻璃上,弄出了裂痕。

布雷特吞著口水,眼神毫無疑問的呈現一種驚恐。

他的手抖著從背包裡拿出最後一瓶聖水,打開蓋子,四處緊張地張望著。我停止呼吸,等著大衛也讓那瓶水飛起來。

布雷特把水倒了出來。

水流進那玻璃碗中。

我們好奇又害怕地看著他翻到小冊子的第一頁。他顫抖的唸著,毫無說服力,跟強尼向爸媽說謊時的語調很像。

布雷特浸著他的手指沾著聖水,滴在地上。「最輝煌的王子阿!帶著那天上的軍隊,聖彌額爾總領天使,保護我們…」

有一陣拍打聲打破寂靜,我的手緊緊抓著傑克的衣服,我轉身四處看著那聲音的源頭。

喬伊最愛的那顆藍色的球彈進了這裡,我們靜靜的看著它,看著它滾到我媽媽的腳邊。

喬伊驚恐的尖叫著,對著他的球大叫。我媽媽緊緊的抱住他,遠離那顆球,好像它會咬人似的。

傑克踢走那顆球,它往走廊飛去。

但它滾了回來,回到我媽媽的腳邊。

我的心跳得好快,感覺快從胸口跳出來了。手上冒著冷汗,臉上流著淚。

布雷特緊張地舔著嘴唇,手中的小冊子顫抖著。他試著再唸一次,但一個慢慢的,吱吱作響的聲音打斷了他。

我眼睛睜大大的看著我爸爸頭上的櫥櫃被打開,他跑離那。他大大的手抓住我哥哥的肩膀,拉離他們避開那。

毫無警訊。

沒有冒煙,不像電影裡那樣。

沒有不詳的配樂。

就那樣發生了。

像爆炸似的,白色、藍色、粉紅色、綠色的東西四處飛著。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我全身感到震驚,我還搞不清楚是什麼情況。直到所有盤子,碗,還有杯子的碎屑四處的掉在我們腳邊。

所有的櫥櫃都被打開了,所有的東西都飛了出來。

喬伊尖叫著,傑克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背上,原來我也正在尖叫。

媽媽大哭著。

我爸提議我們應該離開這。

布萊特堅持地說他可以搞定這一切,開始從頭唸。

火爐被打開了,我從我站的地方就能感受到那股熱氣,玻璃後方能看到烤箱亮起了火光,我看著烤箱裡的內環燃燒著。

嘣!!

那鐵環爆炸了。我媽媽尖叫著。

有東西碰了我的腳。

我一開始以為是傑克,但那感覺太冰冷了…而且濕濕的。

我低頭看,什麼都沒有。但我感覺到無形的手指緊抓著我的腳踝。

我大叫。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把我從我哥哥的手臂中拉開。我像被火車拖住一樣在地上被拉著。我感到一陣暈眩,眼前一片空白,我的眼睛無助的四處張望。

「他媽的發生了什麼事?」我爸爸大叫著。

「有東西拉走了她!」傑克回應。

我爸爸睜大眼睛,往前走,叫著我的名字。我感覺到我還被拖著,我爸爸追跑著,但他不夠快。

「爸爸!」我大叫「傑克!」

我在濕濕的地板上被拖著,往樓梯的方向前進。

我心寒了。

當下,我知道我快死了。

毫無疑問的,大衛抓到我了,而現在他即將殺了我。

我試著抓住地板,在地板下留下長長的抓痕。我無助地四處找任何我能抓住的物品,邊叫邊踢著,盡力脫身。不斷地哭泣著。我終於抓住了一個門框。

我爸爸離我很近了。

我心跳好快,眼淚不斷的流。我最怕的慘況是,他們沒辦法即時救到我。大衛會把我拉上樓,關在門後。

「爸爸!!」我又叫著。

布萊特往前跑,把玻璃碗的水倒在我身上,冰冷的水潑在我皮膚上,讓我全身溼透,我嚇得放開了手。

被大衛抓住的腳踝區域好痛,我痛苦地叫著,我以為我的腿燒起來了,我的手不斷拍打著。

屋內傳來一陣怒吼聲,震著整棟房子。

捷克抓著我的手臂,拉起我。我全身抱住他,盡我全力的抱緊他。「我想離開這!!我想離開這!」

嘣!!

突然間,所有的門跟窗戶都被用力的關上。沒有任何東西比那所有的鎖一起被鎖上的聲音還嚇人。

我把臉埋在傑克的肩膀,哭泣著。大衛不會讓我們離開這的。「不要再讓他抓走我了!傑克!不要再讓他抓走我!」我哭求著。

傑克摸著我的背,親著我的額頭說「我不會讓他帶走妳的。」他確保著。

水龍頭被打開了。

空氣中充滿著靜電的聲音。我看著那已經沒有插電的收音機,在布萊特腳邊發出聲音。

「潔斯敏,潔斯敏,小潔,潔斯敏!!」熟悉的聲音伴著靜電聲「潔斯敏敏敏敏敏」他惡毒的叫著我的名字。

我爸爸用力的踩碎收音機,但那靜電聲跟我的名字仍然不斷地響著,只是變得比較模糊,聽起來更糟了。

我跟喬依驚慌失措的哭嚎著。強尼捲曲著在角落啜泣,吉姆靠在我媽媽身旁。連我爸爸都哭了。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門鈴不停地響著。

水龍頭被不斷地開開關關。

傑克放開我,我試著抓住他,抓著他的襯衫「不要!不要!不要!」我大叫「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不論我怎麼的哭求跟抗議,他把我交給了爸爸。「抱好她!」他大聲說著。我爸爸強壯的手臂環抱著我。傑克脫下他的上衣,跑到在廚房最大塊的窗戶旁,用衣服包著他的手,用力的一拳打下去,玻璃碎片在他身邊飛著。

他邊罵著髒話邊把剩下的玻璃片都打掉。

啪搭

窗戶跟門鎖都打開了。

嘎吱

門打開了。

吉姆往門那邊跑,但正當他快跑到門檻時,我媽媽拉住了他,門又被用力關上,上了鎖。

「差一一一點點點點」他嘲笑著。

我無法呼吸。

每扇門都不斷地開開關關,我聽到樓上的,地下室的,走廊盡頭的門都是。我們被那聲音環繞著。傑克把紗窗拆下來,擠著身爬出窗戶。

我聽見他的腳踩在地面的聲音。「快出來啊!」他叫著。我媽媽讓喬伊先出去,接著輪到我,我這一生沒這麼渴望過見到外頭的景象。強尼跟吉姆接在我後方,我爸媽跟布雷特最後出來。

布雷特跑向他的車,頭也不回的開著車離去。傑克低聲地罵著髒話,我們跑到我們的車。

我爸爸疾駛而去,他在車上跟我們發誓,除非有一個真正的牧師幫我們驅魔,否則我們會繼續待在布朗牧師家。

「我們一定要回去那嗎?」吉姆問著「為什麼不把它賣掉?永遠離開那裡?」

長長的一段寂靜「誰會買一間鬼屋?」強尼問著。

我們都安靜了下來,面對我們的現實狀況,我們徹底的完蛋了。我們找不到新的地方住。

我們也只能待在布朗牧師家一段時間,我們賣不掉那房子,誰會買?我們沒錢買或租任何新的住處。

我們就這樣進退兩難。

「如果他跟的不是那房子呢?」吉姆問著,他盯著我看。

我感覺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傑克揍了吉姆一下,但我內心已經受傷了。

如果是我一輩子被纏上呢?我沒辦法不去想那可能性。

接下來的路程一片安靜,我們一到那就衝進去布朗牧師的家中,門都還沒敲。

幸運的是,他似乎沒有生氣。我們一起哭著,畢竟我們今天經歷的太多了。

布朗牧師要求看一下我的腳踝。我的皮膚上印了一個清晰的手印,紅紅的,周遭都脫皮了。他低聲說著什麼一度之類的,他看越久,臉上的表情越憂慮。終於,他擠出一抹微笑看著我,跟傑克在強尼跌斷他手臂那晚一樣的假笑容。

「妳會沒事的,小潔。我們在上面塗一些蘆薈藥膏好嗎?它很快會復原的。」他說著。

我沒有反駁,跟著他走到浴室,他叫我坐在浴缸旁,冷冰冰的浴缸讓我抖了一下。布朗牧師打開藥櫃,櫃上的鏡子照著他。

如果我當時沒抬頭看,我也許不會看到。

布朗牧師那溫和的眼神,從鏡子裡看著我。

突然間,我看到了大衛空洞的眼窩,露出邪惡的微笑。

我的雙手發麻,喉嚨卡卡的,我跳起身,在走廊跑著。一陣腳步聲跟隨在後,有一隻手抓住我的肩膀,緊緊地抓著,讓我止步。

「爹地!」我大叫著。

「潔斯敏!」布朗牧師說著,把我轉過身,他湛藍的眼睛看著我綠色的雙眼。「怎麼了潔斯敏?」他問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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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補充他們當時每個人的年齡

喬伊-3 歲  小潔-6歲  強尼-8 歲  吉姆-10 歲  傑克-21歲 爸爸-44歲 媽媽-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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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斯敏。」布朗牧師低聲地說著,同時也儘量的彎低身軀。在一般情況下,我應該會感到很安心,他柔和的語氣跟友善的眼神照理說會讓我的世界感到安全。但,不管我如何的嘗試著,我就是忘不了剛剛的景象,那雙空洞的眼窩,在鏡子裡看著我。

即使我真的很想忘卻那畫面,很想信任布朗牧師,我還是無法做到。我看到的是鏡子裡的那個大衛。也許以前我媽媽可以跟我說我的想像力太豐富,以前我可以稍後再跟傑克或我媽媽說這種事,繼續著我的生活。

但那天真早已不在。我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孩子。她在大衛進入我的房間時已死去了,他用一把飛越的剷子威脅了她的生命,還從壞掉的收音機裡呼喚著她的名字。

我再也無法相信人性本善,我被丟入一個充斥著不確定性跟不安全的世界裡,我感到好厭倦。

當下,我不確定我在鏡子裡看到大衛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那代表著這個給予我們庇護所跟愛的人是危險的。

那股讓我反胃的感覺又回來了,布朗牧師那溫和的、和藹的舉動再也安撫不了我,那反而讓我想起以往,當我還天真的相信大衛的那段時光。

「潔斯敏,我需要妳深呼吸,甜心。」布朗牧師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試著擺脫他,恐懼感遍佈著全身。我用拳頭打著他的雙臂,但他還是依然牢固地抓著我。他跪在地上,跟我面對面,對看著我,我不停的尖叫著,一臉驚恐。

「發生什麼事了,甜心?怎麼啦?為什麼妳這麼害怕?」

我瘋狂的試著擺脫他。渴望著逃出他緊抓著我的手。

「發生了什麼事?」我媽媽的聲音從走廊傳過來。我嚇了一跳。布朗牧師還是牢牢地抓著我。他的手指甚至讓我感到有點痛。

我覺得我快瘀青了。「一切都還好嗎?」

布朗牧師看著她,愁眉深鎖的說:「我不知道。」他聽起來很煩惱,好像他真的對於現在的情況很擔憂。但我只能想著他是那個讓我全家感到恐懼好幾週的怪物。

他的眼睛再次看著我說:「潔斯敏,孩子,我需要妳深呼吸,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

我感到很焦慮也很害怕,我知道我看到了什麼,我知道我看到了大衛在鏡子裡。我也知道我無法靠著一己之力掙脫,他的體型是我的三倍大。我唯一的希望是藉由我家人的協助。

現在正是我的機會,但我太驚恐了,無法說出我要表達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我只是大叫著我大略想表達的意思「他不是布朗牧師!」我看著我媽媽睜大著她泛淚的雙眼。

我試著用我的意志力讓她相信我,我靜靜的祈求她了解我的意思。我年幼又受到極度驚嚇的頭腦想不出更好的說詞。

「什麼?」布朗牧師問著,一臉困惑。他的手指鬆開了,放開了我。我跌坐在地上,我很快的站起身,跑向我媽媽,抱著她的腿。

終於,我不再被布朗牧師抓著。我的思緒跟嘴似乎又恢復正常。「是大衛!」我大叫著「是大衛!我在鏡子裡看到他!我看到他!」

布朗牧師好奇的看著我。歪著頭,溫和的眼光注視著我。「潔斯敏,我們剛剛在浴室的時候妳在鏡子裡看到大衛嗎?」他問著。

我好想打他,因為他很愚蠢。他怎麼會問我這個?

我不是剛剛才說嗎?不過我只是低聲吼了一下,點點頭,「妳很確定嗎?」他問著「我需要妳完全的確定。」

我依偎在我媽媽身旁,好奇的、小心地看著他。我不會再上大衛的當了。我不想再次被跟那個沒有眼睛,沒有靈魂的東西在同一個房間相處。

「我很確定。」我憤恨地說著。我的嘴唇跟語氣表現得很反感,我想讓他清楚的知道我不想再繼續跟他說下去了。

布朗牧師的臉變得很僵硬。他的表情變得很難堪,甚至有點生氣。

「失陪一下。」他站起身,往他的辦公室走去「我必須打幾通電話。」

我媽媽拉著我走進浴室,幫我在燒傷的傷口塗抹著蘆薈藥膏。她要我跟她說發生了什麼事。我跟她說著事情的始末,她撇著嘴唇,不發一語。我早已習慣她試著忽視一切,試著理性的解釋著。所以當她沒有那麼做,我反而很緊張。我想她靜靜地接受這一切是我感到最不安的時刻。她不再忽視大衛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放棄繼續忽視大衛反而讓我很受傷。

我決定不再多想,現在眼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我的專注。

那面鏡子,我全程盯著它看,大衛一直都沒有出現。

接下來的好幾天,我總是跟布朗牧師保持距離。他跟我的父母還有傑克總是低聲的談論著什麼。我沒有聽到他們完整的對話,只是略知一二。我聽到的是,布雷特是一個靈媒。我當時不知道那個字是什麼意思,所以問了傑克。他跟我說那是指看得到鬼的人們。

所以我推論我也是個靈媒,畢竟我比大家都還早看到大衛。這個新的資訊讓我感到很憂心,因為布朗牧師一直說布雷特只是個假冒者。又是一個我不懂的詞,我又問了傑克,他跟我說那種人是壞人,那讓我感到很受傷,那是不是代表我跟他一樣呢?

我最後從我不該偷聽的談話中聽到的訊息是,有個很重要的人會去我們家,他們打算賜福於它。又一個我不懂的字,但我不敢再問傑克,怕他發現我偷聽。

好幾週過去了,我們在布朗牧師家待了整整一個月,很快的又到了下個月。有好幾個我不懂原因的嚴格規定,像是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離開這房子。

每天的早晨、中午跟晚上我們都要跟布朗牧師一起禱告。他會說一堆我當時聽不懂的字,我從來沒聽過拉丁文。現在回想起來,那好像是其中一種驅魔的儀式。布朗牧師會在我們頭上倒水,我記得我當時一直都覺得我頭髮濕濕的很煩人。

我們睡在一個我後來稱為「狗窩」的客廳地板,通常我會倦伏著躺在傑克的懷中,吉姆跟強尼睡在我們的右方,爸爸媽媽則是睡在布朗牧師的地下室地板上,因為客廳的地板擠不下了。

我們一直都沒去上學。


我爸會在每週一到學校的辦公室拿我們的功課跟課本。我們會在安全的布朗牧師家中做完作業。接著我爸在下週一帶著我們的作業回去,帶回來更多的作業。

那是一個每次讓我想到都感到很無聊又很反感的一個循環。但我還是保持著微笑,提醒自己這比我們當初恐懼的互相抱著彼此的那些夜晚好多了。

到了十月中旬,爸媽跟我們坐在一切,告知我們大衛已經離去了。所以我們當晚會離開這。我帶著不確定的眼神收拾我的行李。我們跟布朗牧師道別,我哭了。他對我們來說已經是一個很熟悉,而且總是可以安撫我們的人。我並不想就這樣失去了他。

開回家的車程大家都很沈默,我想每個人都懷疑著我們家是否真的安全,只是沒人肯說出口。我爸爸停在他停的老位子上,我記得當他熄火時我摸著我碎裂的車窗,假想著有金屬的、銳利的物品會飛過來打在這。但什麼事都沒發生,很快的我走著那木製的樓梯走進屋內。

屋內的空氣曾是如此的炙熱、潮濕又沈重。如今的空氣很清爽也很新鮮。跟在布朗牧師家的時候感覺一樣。我快速的走過廚房,試著不去想為什麼大一大塊窗戶不在那了。我到處在地上尋找碗盤的碎片,但完全找不到。不論是誰在這裡做了些什麼,他們都清理乾淨了。他們也取代了舊的火爐,現在的這個又黑又亮,雖然跟我們的廚房不搭,但看起來很棒。

我走向階梯,看著走廊的盡頭,緊張的試著聽沖澡的聲音。

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繞過角落,爬著階梯往我房間走著。看著地板上的抓痕,沒有任何東西能抹去我試圖掙脫大衛的證據。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著不讓眼淚湧出來,快步走上去。


我們把自己的行李放回自己的房間內,我也明顯地表態我不會獨自一人進我的房間。傑克表示他會跟我一起去。他讓我坐在床上休息,看著他掛起我的衣服,跟我閒聊著。我的眼睛盯著窗外的那棵樹看,小米跟她的小貓們被吊死在那棵樹上。

我吞了一口口水,站起身,試著找任何能讓我不回想大衛的東西。不幸的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支離破碎的門。我的手撫過碎裂的區塊,門的碎屑刺痛著我的指尖。

我那晚無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想到大衛露出真面目的那一晚,我全身起著雞皮疙瘩,背脊又感到一股寒意。

我覺得我好蠢,我被利用了,我好委屈,我被誤導了。為什麼大衛會這樣對我。

「小潔?」有人叫了我的名字,讓我嚇了一跳。沒有眼睛的大衛閃過我的腦海。我轉身看著,手摀在心臟前,嘴唇緊閉著。

傑克站在房間的另一頭,舉起手投降著說:「沒事的小潔。」他說著「沒事的寶貝妹妹,是我。」

我試著重新正常呼吸,點點頭。「知道了」我回答。眼睛看著房間的四處,找尋那怪物的身影。他完全不見蹤影。

「傑克?」我看著我的哥哥。我第一次察覺到他長得真的很像我爸爸。除了他的鬍子是偏紅的褐色,而不是深灰色的。他有著一樣明顯的顴骨,銳利的眼神,一樣的髮線,一樣健壯的身型。看起來就跟我爸爸年輕時一樣。

「為什麼現在是安全的呢?」我問著他,擔心我爸媽也許錯了。「每個人都認為大衛不會回來,但我那天在鏡子裡看到了他。」我咬著下唇說著「好像也沒人相信我。」

傑克溫柔的看著我,摸著他的鬍子,嘆了一口氣,示意著我走向他那邊。他坐在床上,讓我坐在他的大腿。

「小潔,我對這一切的認知沒有像布朗牧師那麼多,但我可以跟你說我所知的部分。大衛是個惡魔,他來自地獄。跟其他的惡魔一樣,他在地球上尋找無辜的人們,跟妳一樣的人,試著擾亂他們的一切。」

聽著他說著那些字讓我一陣作嘔,我不安地扭動著,但我知道我必須知道這一切。傑克吞了一口口水,靜靜的沒說話。我把我的手放在他手上,試著讓他好受些。

傑克微笑著,無奈的,有點難過的苦笑了一下。摸著我的背,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惡魔總是喜歡纏上一些他們喜歡的地方,或是人。大衛選擇纏上了妳。這也是為什麼他跟著我們到了樹林裡,也是妳在布朗牧師家看到他的原因。」

果然,我被纏上了。我感到好難呼吸,很難受。

「布朗牧師跟教會裡的一些長老階級的人召開了一個會議,試著想出處理這情況最好的辦法,他們來到了這房子。每一天,他們都進來禱告,進來祈福,他們也要求教堂裡的信徒一起出來禱告。布朗牧師沒有跟我說太多,我只知道大衛一開始反抗著,他把東西敲落得到處都是。他破壞了很多東西,推了很多人出門,甚至還把所有的門給上鎖,讓牧師們跟信徒們進不來這。」

傑克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緊緊的握著。「最後,神贏了,神比任何的惡魔都還要強大。」

他發誓著「所以,托布朗牧師的福,還有所有那些信徒的幫助,我們現在安全了。」他微笑著。一抹大大的,真摯的微笑。

當下我不確定我該有什麼樣的感受。有好多複雜的情緒在我心裡。罪惡、愛、恨,感激。

它們在我心中拉扯著,讓我感到很困惑。我只是點點頭,保持沈默。我靠著傑克,他的體溫提醒著我並不孤單,聽著他的心跳聲還有他緩緩的呼吸聲安撫了我。我的手環繞著他,緊緊的抱著。

我不知道我那樣維持了多久,我抱著傑克,把他當作是這地球上碩果僅存的一個可靠的肩膀。但後來,一個想法浮現出腦海,我無法再忽視了。我脫口說出:「我不要一個人睡在這。」我說著,沒有議論空間。

如果逼不得已,我寧可在外頭睡,但不論如何我是不會睡在這該死的房間。「強尼跟吉姆睡在他們的房間,但我想他們不會讓我跟他們一起睡。我
可以跟你一起嗎?」

傑克點點頭「當然可以啊,不過我現在睡在客廳。」他沒有多作解釋,我想他習慣了我們躺在沙發上看電影看到睡著吧。布朗牧師在我們待在那的前幾晚給我們那個提議,後來很快的我們都習慣了,沒有人停止這習慣,所以現在還持續著。

我一臉作噁的皺著鼻子,吐著舌頭說:「我才不要呢。」我搖著頭。每當我看到那客廳,我總是想起我們逃去布朗牧師家的那晚,想起大衛就站在那椅子後方。

傑克看著我,想了想「不然妳問看看爸爸媽媽,看妳能不能跟他們一起睡?」他問著。

我從他腿上跳了下來,照著他說的做。我爸媽沒多想就同意了,接著他們問我我的衣物整理好了沒。我很自豪的說我已經整理好了,沒跟他們說其實幾乎全是傑克幫我用好的。

不過我的驕傲感很快的就消失了,我馬上被叫去清理後續。媽媽跟我盡力刷洗跟修理家中殘壞的部份,哥哥們跟爸爸修理地板,幫整棟房子重新上漆。

回到家後的前兩週,我拒絕自己一人進入任何房間,讓這一切清理工作有點棘手。我會在廚房裡擦拭著桌子,洗碗盤,我媽媽說她去浴室一下,馬上會回來。

但我不能接受那種情況。

我會抱起喬伊,站在門外等著我媽媽在浴室做完她要做的事。

我生活中其他的方面也有很大的變化。那座曾是我最愛去的橋,我現在完全不會靠近它。

甚至坐在車上時也一樣,我會希望他們遶遠路,走高速公路,或是另一座橋,離這差不多七英哩的距離。只要我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其中一個家人,我會感到驚慌失措。我用床單跟枕頭套遮住所有的鏡子,如果被拿開的話,我也會很沮喪。晚上我堅持要跟爸媽睡在一起,我想上廁所時總會需要他們陪著我去,或站在門外等。

這情況持續了很久,我媽媽想把我送去心理治療,但我爸爸拒絕了,他說如果我跟心理醫生說這裡發生了什麼,我一定會被當成瘋子。我媽媽很快就打消了那個念頭。

一開始的一兩個月很難熬,我總是感到不安,但情況也慢慢的改善。逐漸的,我接受大衛已經離開的事實。終於不會再一直跟著我媽媽走,雖然我還是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待在一層樓,但我偶爾可以獨自出入房間。

好幾週的時間過去了,我的恐懼感也隨之消逝,我又重新愛上我們的家跟這塊土地。慢慢的,我又愛上了四處探索的感覺,開始自己到處走著(當然,還是遠離那座橋)一開始,我只是走到穀倉後,再走回來。

但我想追求的更多,我想要找到不同的蟲跟蛇,我想要看到各種不同的野生動物,比起關在家中,畏懼著那些房間,我渴望不同的生活。

有一天,我穿上登山靴,帶著兩瓶水,走到家後方的那片田野。我爸爸從來沒在這種過東西,每年都堅持的說我們以後會養乳牛,這裡會用圍牆圍著。我對那想法感到很興奮,但總是沒實現。但我很感謝我爸爸拖延他的承諾,這裡現在有很多長長的草叢,是個完美的探險區域。

隨著我越來越遠離我們的家,我對大衛的恐懼幾乎完全的消失了。我開始欣賞大自然的美好,綠叢叢的山丘,佈滿了五顏六色的樹木,伴隨著不同的石頭。我想不透我怎麼現在才發覺我們的後院有多漂亮,看起來就像是一幅畫一樣。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怎麼會感到無趣。

這變成了一種習慣,我會往上爬,知道我們的家變成了小小的一個點,我再走回去。感覺幾乎每一次我都會找到前所未見的蟲。我也開始找著蜘蛛當我的朋友,我總算又感到正常了。

我們是自由的,安全的,也總算要回去上學了。(在這之前我爸爸還是每週一帶著我們的作業回家)我的成績突飛猛進,我也認識了新朋友。

生活沒有辦法比這樣更美好了。

我們享受了四個月的幸福時光。我們修好了家中所有的地方,油漆、枯萎的花園、地板跟門都回歸以往的樣子。強尼跟我甚至會開始聊天了。自從我認識大衛後我們已經幾乎沒有彼此交談過。

實際上,唯一不正常的方面大概就是我還拒絕睡在自己的床上。我還是睡在我爸爸跟媽媽之間。

上學的日子過了好幾週,強尼跟我表現得都很良好。我們放學的時候,傑克跟我們說他要帶我們去看電影,當作我們的獎勵,那讓我們感到很興奮。雖然還沒決定要看哪一部電影,但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坐在電影院裡,手中捧著爆米花跟櫻桃口味的冰淇淋。

當晚過了半夜,我還是翻來覆去,興奮得睡不著覺。翻著身,直到我聽見從嬰兒監聽器裡傳來靜電聲。

我全身僵硬,我想把我爸爸搖醒,但我不敢妄動,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好像只要我一有動作,就會有壞事發生。

所以我靜靜的躺著,慢慢的呼吸,想像著我是隱形的。我靜靜地聽著任何動靜,感覺像是等了好幾個小時。

我幾乎說服自己那只是因為監聽器的老舊的問題,直到一個邪惡的聲音,半唱歌,半說話的從監聽器裡傳出來:「噓…小寶貝…」他緩緩地唱著,扭曲的語調「什麼…都…別說…」

我爸在我尖叫前早已起身,媽媽尖叫著說著她的寶貝,跑向走廊。

「不!不!不!」我爸爸大叫著,敲著門「這房間沒有他媽的門鎖啊!怎麼又被鎖起來了!」

我感到反胃,他又回來了!他又回來了!

監聽器傳來一陣冷冷的語調「媽媽…會…買給你…」伴隨著敲門的聲音「一隻…知更鳥…」他低聲地說著。喬伊開始大叫著,打破他房間的寂靜。我感到好心痛,我感到一無是處,為什麼大衛正在恐嚇著我的弟弟,而我還躺在這?

因為我是個膽小鬼。

那尖叫聲伴隨著怒吼聲,還有嘶嘶的吼聲,有點像蛇一樣的聲音。「我說了…噓…」那聲音提醒著他。

「拜託別哭…」我的眼淚溢滿雙眼。我把自己裹在毛毯裡祈求著。我不敢想像如果喬伊哭的話,大衛會對他做些什麼。

但我的希望很快的落空,震耳欲聾的哭喊聲響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傑克邊說著邊走在走廊上。

「他又回來了!」我媽媽尖叫著。

有人,應該是傑克,在走廊跑著,用力的撞門。我在床上都能感受到搖動。

安靜了整整三秒。感覺好漫長,我仔細地聽著任何聲音。腦海裡浮現很多糟糕的想法。大衛殺了他嗎?他殺了我的弟弟嗎?

終於,又聽見了靜電聲。幸好也只有聽到喬伊的哭聲。

我憋著氣,仔細地聽著大衛聲音的出沒。從監聽器中傳來喬伊的尖叫聲,我爸媽還在門外大叫著。一次又一次的敲著門。喬伊房間的門比我的還要更厚重,更難突破,我懷疑他們能即時救到他。我祈禱著,希望他沒受傷。

「幹!這樣不管用啊!」傑克說著,帶著驚恐的語氣。

眼淚不停的從我臉上流下。當下我真的以為喬伊要死了,我以為這世上沒有比那還要更嚇人的事。

我錯了。

吱…

蹦!

吱…

蹦!

那聲音不停的響著,聽起來好接近。我幾乎確定是從這房間裡傳出來的。我的手腳冰冷,肚子好痛。我試著想那是從監聽器裡傳來的聲音,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那聲音跟我父母的尖叫聲在不同的地方,那是個很有系統的聲音,像是精打細算的。那種冷靜的聲音讓這一切感覺更瘋狂。

過了一段時間,我鼓起勇氣從毛毯下方看著,慢慢的,試著不讓他注意到我。

我沒辦法呼吸。

我試著尖叫,但我完全無能為力。眉間流著冷汗,一股寒意貫穿全身,我發誓我以為我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大衛的手放在腿上,坐在我媽媽的搖椅上晃著腳,搖椅不斷的撞在牆上。如果他有眼睛的話,看起來只像他坐在一張過大的椅子上。

他注視著我,空洞的眼窩看著我,他皺了一下眉頭,吐出像蛇一樣的舌頭,露出不悅的臉。

我快吐了。

「拜拜…寶貝…」他惡毒地說著「大衛…要去…狩獵了」低聲喊著,吐出長長的,蛇般的舌頭在他嘴唇之間。

大衛接著滑下那椅子,像液體般的,他的膝蓋跪在地上,爬向我。看著他在地上,沒有眼睛的盯著我看,不斷地吐著舌頭,我完全無法呼吸。我從來沒感到這麼害怕過。他移動的方式讓我哭的不成人形。

我祈求著神讓他遠離我,乞求他阻止這個想要纏著我一生的怪物。但都沒用,他爬得離我好近,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呼吸,聞到那引人作噁的腐臭味。

一隻噁心的手抓在床上,他站起身,空洞的眼窩看著我。我無法思考、無法移動、無法尖叫。

蹦!

從監聽器傳來巨響。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我試著爬到床邊,準備下床跑去找我爸媽。「傑克!爸!媽!」我大叫著,希望他們其中一個會聽到我。

爬到床邊時我暫停了所有動作。我縮了一下手,躲著床下扭動的野獸。在地板上有十幾隻蛇,嘶嘶的叫著。其中一隻抬頭看著我,我認得牠的頭,眼鏡蛇。

我們住的區域根本沒有眼鏡蛇,我到現在還是想不透牠們怎麼會出現在房間裡。

大衛在我身後笑著,他的聲音讓我很反胃。「妳又想逃跑啦?」他低聲說著,但那不像他自己的聲音,極度的低沈。眼淚湧出我的雙眼,眼前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

「跑,跑,跑」我轉頭看著他,他在我爸媽的床上爬著,離我越來越近,露出他尖銳的牙齒,吐著舌頭。他嘲諷地說著:「趕快跑啊!趕快逃離怪獸!趕快逃離我們!跑,跑,跑。」

「喬伊!」我媽媽的大叫聲從監聽器裡傳出來「約書亞,趕快幫我把他抱下來。他是怎麼跑到那架子上的?」喬伊的房間只有一個架子,但沒什麼用處,它太高了,幾乎快碰到天花板。連我爸爸都要用梯子才碰得到上面。我想像我的弟弟在七呎高的架子上哭喊著爸媽。

床搖晃著,讓我重新轉回注意力在這。我回頭一看。

大衛正慢慢地靠近我,故意用著很慢的速度。

我離床邊只有咫尺的距離,床下的眼鏡蛇擺動著頭。跟好幾個月前的珊瑚蛇一樣散發出攻擊前的警訊。

「走下去啊潔斯敏。」他嘲笑著我「跳下床吧,牠不會咬妳的。」他露出邪惡的微笑。

「潔斯敏!」傑克在走廊大叫著,目瞪口呆的看著房間裡的野獸,還有我旁邊的怪物。他打開燈,房間裡充滿著黃色的燈光。

「來玩啊傑克」大衛在我旁邊嘲諷地說著。

傑克從他脖子上拿出一個大大的銀色物品,高高的舉著。我仔細看才發現那是個十字架。

我想他一直都戴著它睡覺。「主耶穌基督治癒了那眾多生病的人們」傑克帶著信心地大聲說著,高高舉著十字架指著大衛。

大衛皺著鼻子,摀住耳朵,對那每一個字感到一臉作噁,他在床上扭動著,在他旁邊的毛毯皺成一塊。

「給我閉嘴!!」他大叫,傑克持續著。

「祂驅趕了很多的惡魔,祂不讓那些惡魔說話,因為他們知道祂是誰。」地上的蛇痛苦的冒著煙大叫著。我把握機會衝下床,跑到傑克身邊。

大衛大聲吼了一下,手握成拳頭狀,滿臉的仇恨。

他尖叫著。

震動著牆壁,我的背脊感到一片涼,那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糟的聲音。

我牽著我的哥哥,他還在繼續唸著。

大衛的身體緊繃著,彎下腰,作勢要往我們這邊跳。傑克把我推到他身後,繼續對著那惡魔唸著聖經。大衛一躍而起,撞在牆上。

我以為那是因為傑克讓他神智不清,但我錯了,他像蜘蛛一樣在牆上爬著。

我睜大雙眼,傑克收起十字架,抓起我。

我們跑了起來。

大衛在背後追著我們,我可以聽見他的四肢在牆上跑著。他嘶嘶的吼著,咒罵著傑克。他恐嚇著我們,說會讓我們死得很慘。

我驚恐的看著我們跑過樓梯,跑到走廊的盡頭,大衛緊追在後,我感覺他可能一伸手就能把我從我哥哥身邊抓走。

傑克馬上往左跑進他的房間,把我也拉進去。他用力關上門,把我放在他的腿上。我們坐在他房間的角落,在他的床邊,看著大衛試著撞開那扇上鎖的門。整扇門用力地搖晃,大衛尖叫著。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要殺了你們!我會把你們撕裂!把你們吊在樹上!我要吃掉你們的心臟!」

我當時不知情,原來傑克在他的門上塗滿了聖水。

大衛持續的在門外發飆,玻璃被打破的聲音、家俱被四處丟著,那些聲音在走廊迴盪著。

剎那間,一切都停了下來。

長長的一陣寂靜。

有一扇門被打開了,那聲音打破了沈默。

蹦!!

門被用力地關上。

強尼尖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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