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找回昔日的摯友,我離鄉踏上旅途,換來一句希望,和傷痕。
『你要喚醒他善良的那一面、美好的回憶,讓他想起他自己,才不會被災厄奪走心智。』
成為聖徒,成為神的地上代行人,即使我從來沒有信仰,但此刻我仍衷心向神請求。
『傲慢之災.斯赫羅格,是所有災厄中最強大的存在,我沒有把握你的朋友能安然無恙的脫離他的魔掌,但是......』
願神祝福你、願神保佑你。
『你可以一試。』
為此,我甘願成為神的棋子,斬除災厄。
將手放在胸前緊握,忍住異樣的暖流在體內亂竄,忍耐那不受控制的厭惡感,在手心之下的是被紋刻聖痕的靈魂。
千瘡百孔、不堪入目的靈魂。
輾轉追尋,因災厄被毀的城鎮越來越多,他總是只在最後出現,我總是來不及多語,直到最後一名災厄領主甦醒。
廢墟中所有的災厄齊聚一堂,再被聖徒和大賢者們的結界逼退,你最後一個轉身。
「亞力克!」
我走出結界,對著瘦弱的背影呼喊,期望喚回你的一步,期望你聽見我的聲音。
你腳步頓了下,卻沒有回頭。
「愚蠢的人類,下一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
背對自己的那個身影和冷漠的話語,無一不在提醒自己,你已經不同了。
說完你繼續走向其他轉身等待他的災厄們,帶著他們消失了。
就這樣消失了?......亞力克你是不是也真的消失了?
不,我不承認!
你一定還在的,你只是被災厄壓制住了,我會救你出來,一定會救你出來,等我!
****
最後一戰,八名聖徒和七名災厄,我不在乎其他人,我只看著你。
「亞力克,你真的已經不記得我了嗎?!」
冷漠和鄙視,在你的眼中我再也看不到開朗溫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意。
還我!把亞力克還給我!
包裹住繃帶的手掌滲出點點腥紅,然後鞋子也被黏膩的液體浸濕。
「約書亞,快停下來!再同步下去你也會失去自我的!」
遙遠的後方,站在人類最後一道防線的大賢者用魔法傳遞警告。
我無所謂,成為神的聖徒、成為神的棋子,只要能救回你,失去自己也無所謂!
最後,額頭上浮現一點一點的傷口,然後下陷刺進皮膚,流下絲絲鮮血。
「有趣,這具身體對你來說如此重要?」
你用陌生的表情看著我。
不!我不准!
「我不准你繼續控制亞力克!亞力克才不會一臉輕視的嘲諷人!亞力克只會撇過頭輕哼一聲嘲笑我的膽小和懦弱,但接下來還是會伸出手拉我一把。還給我!把那樣的亞力克還給我!」
光芒從胸口湧現,我漂浮到半空中,向天空射出一束光柱,原本烏雲壟罩的天空瞬間晴朗。
唰!
背後展開兩片長到整個戰場的光翼,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掌上慢慢聚集光芒成一把大劍。
「我要斬了你!」
光之劍只會砍我想砍的東西,依照我的意識,根據我的願望,直到確實斬下前不會停止,絕對無法逃開。
我高高舉起巨劍,迅速揮下。
「你就繼續這麼執著吧,然後你也會墮入罪惡。」
在大劍碰到亞力克之前,我聽見災厄惡毒的詛咒,但我卻沒有看見他嘴邊狡猾的笑容。
一劍下去後,光芒逐漸散落,我降至地面跑向雙眼緊閉的你。
「亞力克!」
我握住你冰冷的雙手,緊張的呼喚你。
「亞力克,你醒醒!你回來了對吧,是你吧!」
睫毛顫動,你輕輕眨了眨眼,張開後只看了我一眼就又歛下雙眼。
「亞力克?你怎麼樣了?」
你的嘴巴微微開闔,呢喃的聲音小到讓我聽不清。
「你說什麼?」
我傾身向前貼近你。
「為什麼不是你?」
輕聲平淡的語氣卻讓我瞬間全身失了溫度,像被丟進冰冷的深海之中。
「在被斯赫羅格控制身體的期間,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我愣愣地望向熟悉的臉龐、熟悉的笑容、熟悉的......你。
「然後我終於想通了......」
你笑得像當初選上城鎮巡守時那樣開心。
「因為我啊,是被選上的人啊,我和你不同,我跟所有人都不同,我和斯赫羅格將會成為亞爾斯多雷的新主宰!」
「什......」
腦袋突然糊成一團,完全無法理解你講的每一個字。
「亞力克,你在說什麼?我們回家吧,我們好久都沒回去了,聽說神木村變很多,再不回去我們會連自己的家鄉都認不得啊,我跟你說......」
「夠了!」
你揮開我握緊你的雙手,我驚愕地看著一臉不耐的你。
「你還是一樣懦弱,愚不可及。」
「亞力克......?」
你向前貼近我的臉,只差幾公分我們的額頭就會撞在一起。
「你連我的名字都沒資格喊,永別了,約書亞。」
你突然一隻手貼在我的胸口上,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一股要將全身輾壓過的痛楚襲來將我擊飛。
「嗚......」停止滑行後,我一手撐地一手摀住胸口,忍不住吐出大口的血。
雙眼逐漸渙散,我努力睜大眼睛望向遠方的你。
暴戾的氣息從你身上併發,當你在與我相對,又是那雙令人絕望的黑色眼白。
「啊......」我張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只能用一雙哀傷無助的雙眸望著你。
淚水直接遮去模糊的視線,我隱約看見你走來,但我知道,你不是你了。
我認識的那個亞力克消失了。
不見了。
再也看不到了。
既然如此,那我什麼也不必看了。
我放棄掙扎倘倒在地上,閉上雙眼。
「約書亞,爬起來!」
「約書亞!!」
「約書亞,他只是被傲慢感染了,那不是他的真心!!!」
「約書亞,快跑啊!!!!」
我聽見其他七名聖徒的呼喊,我聽見他向我走來的腳步聲。
一方是救贖,一方是墮落;一方是聖潔,一方是罪惡。
但這些又是誰決定的呢?我心中最重要的一方淨土是他。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時光是寶藏,站在他的身旁就是樂園。
他開朗的笑容、他爽朗的笑聲、他俊朗的眼眉,他的一切給了我生存的力量。
如果說支持自己內心的即是神,那......
我的神已經消失了,只是我不肯承認而已。
所以,怎麼樣都沒關係了,我的神我陪他殞落。
『那你的身體就由我接收吧!』
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道聲音,來自我自己。
****
深夜的守望者之間,唯有象徵王國正義的十字天秤閃爍燦爛金光。
「手掌、腳踝、膝蓋,最後是額頭,從靈魂刻劃到肉體,他所有的聖痕都開啟了。」
「我沒想到,他竟然是神子!」
「沒有人能想得到,神聽到我們的祈願了,這一束曦光我們必要保住,他將為我們帶來希望。」
「聖徒越接近神越沒有感情,更何況神之子,等他甦醒過來,想必已經不再是平常的約書亞了。」
「是的,雖然我也很捨不得那乖巧的孩子,但接下來我們將會迎來一位救世主,讓我們一起等待吧。」
「是啊,一起等待吧。」
「「神子覺醒的那一刻。」」
- 完 -
紋刻聖痕的靈魂千瘡百孔
「看吧,沒有人在意你,沒有人挽留你,沒有人幫助你,你最後只會孤寂一人被那群臭傢伙從體內扼殺,被占據身體成為對付我們的武器。」
「他們利用你,人類、地精、精靈、所有種族還有神都在利用你,最後當你的身體也被犧牲後,恭喜你只獲得一個英雄的榮譽,在你死後,哈哈哈哈哈哈......」
「你聽,他們正歌頌你,卻終有一天也會遺忘,你的榮耀、你的輝煌、你的......神蹟。」
「我會看著你。」
「看你墮入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