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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GP

歌是流動的詩句.I

作者:毒×林檎│2016-11-16 17:16:44│巴幣:26│人氣:391



琴.維利葉
阿勞德.普利莫



  
  巴黎是個雙面的都市,是最柔美的鮮花之都,也擁有最剛硬的工業怪物艾菲爾鐵塔;是最美麗最時尚的城市,也是開滿了罪惡之花的惡之都。說巴黎人浪漫,可是他們的冷傲更刺骨;說他們只懂享樂奢華,可他們走在自由和哲學的最尖端。

  沒親身造訪巴黎,永遠別說了解這個城市的人、事、物。

  隱身在巴黎巷弄的一家咖啡館也是如此,「午夜陽光」,它的名字。誰會知道午夜的陽光該是什麼溫度?怕是只有前來體會,才能知道了?


×××


  老舊的三十年洋房位於轉角,一樓的咖啡館招牌掛著「歇業中」,現值晌午,二樓的拉起的窗簾下,一縷鉑金色的髮絲埋在白色的暖被中,那頭金絲的主人這才徐徐睜開眼睛,順著喉中的乾渴而和被窩纏綿著起身。身上只有白襯衫披著的短髮背影出乎意料的,卻揉合了纖細和性感的形象,誰都不會懷疑做這樣打扮的人兒是個十足的女人,和巴黎一樣,難以言欲。

  她起身,白襯衫下就算只有內衣和底褲,獨自一人一房也無可扭捏,看著牆上掛著的照片牆裡,有上個月和她隔壁寢室的房友——她應該稱呼「店長大人」一起到海灘去玩的照片,美其名是心靈之旅,實際上還不是員工旅遊,她笑著。

  當其他人忙著下水的時候,她往海邊投遞了一封瓶中信,出乎於對未知的好奇罷了。裡頭承載的是一張薄薄的信紙,上頭寫著:


歌是流動的詩句,
我只能唱出心裡的詩。

詩是集結的流光,
在巴黎的午夜裡燦如初陽。


  她不確定誰會接收到這個,可是她還有個祕密,匯聚於她身邊的人才知道的。

  她是聲音的魔女,隱藏於巴黎小巷的,也許錄製一段看不見的歌封存在那個透明瓶子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也許那個人,會發現了她的聲音,來到她的身邊。

  而後,能賦予她的人生,些許不同的意義嗎?

  想到這裡,她微笑著,打起精神,吃過簡單的飲食後就打理起自己。她總是樂觀,被店長也是多年好友唸了好幾年,也不見長進。

  但如果這麼容易更改,她就不是琴.維利葉了。


  那只漂流瓶順著洋流遠遠地離去了。

  離開了投擲的故鄉,飄向遙遠彼方。若有幸,它將在逃過鯨魚的吞吃後被七十億分母的其中一個分子所撿拾。那玻璃瓶被海水浸潤隨浪沖刷上了義大利的岸,被一個男人撿起。

  阿勞德拔起了上頭的軟木塞。現在這麼一個年代,是誰還這麼的浪漫?願意對著未知無際的海洋投遞也許無人能夠收到的信件?

  攤開信紙,上頭短短地寫著兩行字的詩。明明只是絹秀的字跡,男人卻彷彿聽見了如同海浪回聲一樣飄渺的女性嗓音,柔柔地輕喚。胸膛裡的心臟砰砰地跳動,他一字一字地細細品味這寂寞的詩,如果前往那浪漫的花都,是否能夠尋見午夜的太陽?

  沒有多做猶豫,他揹起老舊的雙肩背包和那把像是他唯一談話對象的烏克麗麗,沿途彈彈唱唱地坐著陌生路人的老卡車搖搖晃晃地到了那與美麗時尚奢華畫上等號的國度。


×××


  花都的美麗在白天盡顯,走在光鮮亮麗的人群之中,男人一身穿了好幾年的南洋風花襯衫和短褲以及涼鞋,都非常的不起眼,染上一層灰似地霧濛。

  男人為了那封海邊撿到的瓶中信寫了一首短詩作為回應,就好好地折起來放在他的上衣口袋裡。他希望能夠在巴黎的午夜時光找到燦爛的鮮陽,然而現在時值烈日當頭的正午時分,距離夜晚的來臨還有好長一段的距離。

  他尋了一個頭頂上有屋簷陰影遮蔽的角落倚靠身後的牆面,面前擺了一個小小的賞錢盒,微彎著腰慢悠悠地彈起了適合午睡的慵懶曲調,唱著家鄉語言的歌謠,帶著一點義大利人的熱情。



  唱著是浪漫的情歌,熱情如天上的太陽之火。自彈自唱,自得其樂,有誰會願意為了一個街頭陌生的異國藝人停下腳步嗎?


  只憑著一道聲音的牽引似乎還不足以讓旅行者探尋到旅程的目的地,巴黎同樣是藝術之都,有才能和天賦的藝術家如星般升起又消隕,來來往往,那數量也許不輸天空真正的繁星。一個異國人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獨行,不見得會受到多少關注。

  享受巴黎的爛漫之前,它的冷漠和自由主義也是名聲在外的。

  義大利的豔陽對此處而言倒是比正午烈日要熱情許多,有些人因為他的歌聲和神情停了下來,但也不乏匆匆路過的流動佈景,留駐和走動之間不成正比。偶爾有一兩人向他搭話,問起他是不是真的來自義大利,如果要投宿旅館的話早點去哪好云云。

  不過,漸漸的,還是有不乏因為不受語言、時間、地點限制影響的人們停了下來,觀察他在太陽底下的面容,單純隨著音樂放鬆,因為他的神情而唱和起來的,老幼皆有。

  「你第一次來這裡?我們在半小時車程外的地方,有個藝術村……你知道就是大家搞表演唱歌、各式各樣的人聚在一起,來來去去,做為短期住所的話,是個不錯的選擇,去嗎?」一個渾身刺青的男人問,他身邊的朋友身後就揹了一個提琴盒。


×××


  午夜的那道陽光,為了在夜裡閃耀而忙碌著,當然是閒適的忙碌。她的黑貓看她所謂的慢工出細活,每每都要被急出一身怒來。

  「妳好慢,我肚子餓了喵。」黑貓的尾巴在她腳邊甩得啪噠啪噠響。

  「先去找小磐要食物嘛……她應該醒了。」她在鏡前。比劃著今晚該穿上什麼登台才好。

  「才不要喵,磐的起床氣有夠可怕。」

  她養了黑貓,綠眼睛,不是很吉利的那種,那隻被稱作蘇蘇的貓有邊眼睛看不見了。可四處遊蕩的店貓也是這裡的特色,貓得算進員工數裡啊,蘇蘇喵喵叫著,還在指使貓奴去準備午餐。

  晌午的太陽和午夜流光還沒有面臨交界。


  男人不過是個懷抱著理想的詩人,也許論天賦也不及那些被上帝偏愛的才子,然而他終歸是捧著珍貴的夢想到達了這個遙遠的異國。音樂是全世界皆通的沒有文字的語言,他靠著一把琴與歌聲與語言不通的人們交流。

  面對人群的提問,男人總是友善地回應,聊得也許投機了,他會為他們多唱一曲,當作是分手時臨別的祝福贈禮,等候下一個有緣的路人造訪停留他的小錢箱之前。

  「當然!非常感謝。」終於有了同是音樂領域的藝術人,為男人點亮了旅途的一盞明燈,他為演唱到一半的曲目做結,收起了零錢稀少的賞盒,對著那些樂於花費時間駐足停留聆聽他唱歌的人們回以友好感激的笑容,便收拾東西,起步跟上這兩個結伴而行的男人。

  「阿勞德,」他先遞出了友善的訊號,「阿勞德.普利莫,你們好,初次見面。」伸出手與刺青男子和他的提琴朋友握手,「是啊,第一次來巴黎。」

  「這裡可真是漂亮。」他說,眼角餘光看見了那高聳入天的鋼鐵怪獸,「有名的巴黎鐵塔,也特別顯眼。」轉而看向兩人,「你們也是第一次來巴黎?」

  暫時性地忘記了他在尋找午夜陽光的這一件事,對於能否在藝術村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阿勞德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未知旅程中繼站的期待。喜愛藝術的人們一定能夠找到一個能夠共鳴的對象。他也希望找到一個欣賞的人,誰都不例外?


  「薩賓。」半剃邊的馬尾刺青男指了指自己,「和立普。」提琴男搶著這麼說。兩人似乎是人體藝術的愛好者,刺青男身上滿是縫線遊走在身上的圖樣,立普臉上的拉鍊裂到頰邊,左搖右晃。

  「我們是Zipper & Zombie,Z & Z,雙人團體。喔,都不是第一次了,來巴黎。」薩賓笑得有點賤。兩人外表前衛,選擇的樂器卻很古典,是一組靠著視覺衝突感打造話題的街頭藝人。

  兩人分別和阿勞德握過手,在大太陽下卻都有些冷。「那裡的傢伙們都很隨興,不過也有些怪胎,哈。」薩賓說。「我們的車在那。」立普指了一個對街的方向。

  「走囉。」薩賓戴上了太陽眼鏡,用食指勾著車鑰匙圈把玩著。


  人體藝術的領域是阿勞德讚嘆而沒有勇氣涉足的境界,分別與兩人握手,「嘿,很高興認識你們。」這麼極具個人前衛風格的團體,現在的網路社群這麼發達,「你們肯定很多粉絲。」

  「你們真酷。」隨性地比了個大拇指,沒有多加注意到兩人的手溫偏低,只覺得雖然看起來很標新立異,卻有那麼一點的親切。跟隨著上了車,坐在後座,阿勞德單手搭在座位中間空隙,「你們能推薦下,巴黎能去哪嗎?」


  「呣……也許我們長得太非主流?那些學院派看到我們,嚇得領結都要勒死自己了?哈哈哈哈哈!」薩賓開車,立普笑得比破舊的重低音音響還大聲——似乎從那拉鍊咧到嘴邊的笑容裡無時不刻都會流洩出哈哈哈哈的捧腹大笑來,真要說的話,兩人的外型更像金屬搖滾團員。

  「粉絲嗎……我知道說我們不入流的人很多,但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對吧?」薩賓的長髮隨風亂舞。這台敞篷車看起來已經有相當的年代了,一股揮之不去的汽油味在上車之前隱約飄著,待到這台耐操的寶貝進入狀況馳騁在市街道路以後,味道才好了一點。

  「看你想問的是觀光客還是在地行程?不過每個來這的人幾乎都有個法國夢,說說看你為什麼來巴黎?」


  「你們這樣很好,何必理會主流?」阿勞德笑笑地搖搖手,雖然這麼說,但他也是喜歡寫情詩的主流派,只是多少欣羨那些可以跳脫世俗框架的人,「不、少一點學術派,也許會多一點實踐派?」揶揄的笑容,浮現在他老實的臉上。

  「痛苦是持續而間斷的,美是瞬間而永恆的。」他非常贊同薩賓的話,人們捕捉嚮往的美都是一瞬的,但會銘刻在記憶裡。

  「這車真棒。」男人都是愛車的,愛那速度與風拂面而過的暢快和金屬流線的美感,阿勞德也不例外,汽油味提醒了他坐在車上的事實,「真暢快。你們就開這車四處表演嗎?」

  「在地行程吧。」他的目光落在沿途的巴黎街道上,觀光只會看見著名的景點,但他的目地不是那些眾人皆可觀覽的風光,「我來尋找一個人。」他說,「陌生人,我在海邊撿到了一只瓶中信,信裡說寫信人在巴黎,我就來了。」

  無比衝動、年輕而瘋狂的舉動,也許不適合他這樣一個已經過了毛頭小子年紀,即將邁入中年的老男人,「人總要為短暫的人生,瘋狂一回,對吧?」他舉起拳頭,與立普拳面對拳面相碰。


  「嘩!我會以為我們臭味相投。」立普一臉「你要不要來點拉鍊」的興奮表情。薩賓接過阿勞德的話頭,說:「中古車,但她真的棒得不得了。」

  立普嚷嚷:「表演?對,我們就開著這個,薩賓他老婆,薩賓娜,哈哈!」

  「我從來沒替她取過這種品味的名字。」薩賓撇嘴。

  兩人對望了一眼,毫不留情的大笑出聲:「嘩!你真夠浪漫的老兄!」立普直拳重重的回敲在阿勞德拳上,天花亂墜:「上頭還寫了什麼?你怎麼能肯定那個人在巴黎?我也很會比喻啊,我會說每個人心中都有個藝妓,富有東方的神秘。」

  「酒館?下水道?貧民窟?」薩賓問,浮誇的撇了撇嘴,「我還真不確定你想知道什麼?不過要打聽消息的話,也許我們那裡有人知道吧?」

    
  「哈哈、交個朋友,不過來點拉鍊就不了。」阿勞德擺手,「的確很棒。」

  「午夜的陽光。」他想了想,丟出這個關鍵字,「那首詩上頭寫了巴黎午夜的陽光。」那個光是指什麼光?也許是晚上的一盞路燈、桌邊的一支香氛蠟燭、又或是打火機的光也是一種晚上會發亮的光。

  就像大海撈針一樣。

  「除此之外就沒有再更多的了。」他盯著前方的轉紅的紅綠燈,敞篷車慢了下來,「這樣的話,我也可以來上兩句,我會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片地圖,美國的夢就在上頭扎根發芽。』這樣如何?」

  「酒館跟咖啡廳不錯。」詩人最喜歡去的兩個場所,「是真的嗎?到時候還麻煩你們介紹給我認識?」


  「當然,坐過薩賓娜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立普揮舞著空下來的手:「我說你還真是浪漫啊,該不會寫詩吧?我們的美國夢已經混到頭了才來法國圓法國夢的啊,哈哈。」

  「真要說什麼午夜陽光的話……我不知道,也許是什麼二十四小時營業,或者晚上做生意的場所吧。」薩賓說:「不知道你信不信那種玩意,等等那個地方有個叫嘉芮的女人,她很會找東西,問人事物都可以。就是方法有點,怎麼說,迷信?」

  「酒吧和咖啡廳這簡單多了,你安頓好就去。」


  「是啊,我是個寫詩的,詩人。」阿勞德點頭,就把擺在一旁的雙肩背包拉過來,從裡頭掏出了一本詩集,遞過去:「送你們,我寫的。」

  自費出版的詩集用的是萊妮紙的封面,淺淺的十字紋交錯成格,原點密集成形,摸起來質感細緻,淺淺的灰色底用了翠綠色的義大利體文字,寫上《晨露下的綠》,一看就是非常詩意的名字,法式裝禎的書背用的色偏近湖綠,內頁用的是能夠塑造高質感的雪白劃刊紙,底色柔和不易透光,整本詩集簡單沒有多餘的花樣,卻是十分典雅。

  「哈哈、自製的,我蠻喜歡的。」他拍拍椅背,示意頭頂上的紅綠燈轉綠了,敞篷車繼續前進,「呃、什麼樣的迷信?塔羅、占卜、水晶球?」要是小時候,可能會覺得不過就是一種迷信傳說,不過現在,他對這種無法用科學完全解釋的東西,開始抱持著相信的態度。「我想,我信?」

  「感謝你們搭載一程便車啊,朋友。」阿勞德比了個拇指,看著前方的路,越來越期待藝術村了。


  「噢,非常感謝你,兄弟。能麻煩用你充滿感情的抑揚頓挫替我們唸唸其中幾首嗎?捧著它潔白的身軀我覺得會弄髒它。」立普在接過書頁前先這麼說。

  「啊哈……」薩普笑了,「嘉芮號稱是表演藝術者,也是吉普賽血統的女巫,你說呢?水晶球她應該也有吧,不過我看她用的,是靈擺,尾端尖尖的那種,聽說過嗎?」

  經過一段時間的車程,看起來有些可疑的兩人真的把阿勞德送到了有模有樣的藝術聚落上。「嗨,米林。」、「嗨,拉鍊。」三三兩兩的招呼聲在三人經過的時候交換著,薩賓和立普順帶回了些對阿勞德好奇之詞。「話說,新來的老兄,哪位啊?」、「義大利來的尋夢人呢,等等你聽了他的故事才會感慨世界上還有夢想。」

  亂中卻帶著一股自成一格的地方,不是挺規矩的場所,有人作畫,有人席地拿著樂器唱和著,多一個阿勞德也不奇怪。

  「嘉芮人呢?」薩賓問。

  「真不巧,你們出門這幾天她後腳才去了南部,說是要吸收精神能量,好歹也去個三四天,有急事?」

  「我想阿勞德老兄急吧,你急嗎?」立普轉頭問了阿勞德。


  「真愛開玩笑,如果能夠把詩集染上你們音樂的顏色這樣,我反而覺得更好。」說是這麼說,阿勞德還是把書拿回去,一邊翻一邊回答:「哦,神秘流浪的吉普賽女郎,她們的眼睛裡面藏著星辰的奧秘。」

  「我沒有聽說過?聽起來是很厲害的東西?」他來回翻翻,「找到了。」清清嗓子,他看著字就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這首詩叫做《夢之島》。」


我捧起了眼前的土壤
細密地散落在手心之上
聞起來有青草發芽的味道
也有落葉腐朽的碎片
在雲端上

然而那些都在我的掌心裡生根茁壯
長出來的樹苗是烈火是鋼鐵
衍展開的樹葉是湧泉與智慧
我攀爬上碗豆的藤莖
就得到了巨人的指環


  「咳、這不是我擅長的領域,我還是比較會寫情詩。」阿勞德把書闔上,「你們該不會想聽我念情詩?」開玩笑地把詩集遞回去給立普。

  下車後,阿勞德跟隨在兩人的身後,放眼打量起整個藝術村,牆壁上都是噴漆塗鴉,也有人隨性就地作畫或是彈彈唱唱,的確一群藝術人聚在一起之後,反而連穿著南洋風花襯衫的阿勞德也顯得平凡如常。

  聽到疑問,他趕緊收回眼光,花了一秒思考,「呃、我想不急,可以的話,我應該會在巴黎待上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就足夠他淺略地了解這日夜風貌評價截然不同的都市,也有足夠的養料供他寫下一部關於法國的詩集,他連名字都設想好了。


  「嘩,薩賓你快看啊!真的是詩人呢,讓我先把這本詩集收起來。喔對了,不管怎麼樣,先幫我簽好名。」立普這麼評論阿勞德的詩,「我是不知道嘉芮眼裡藏著什麼啦,可是你有時候被她看著就像X光掃過的感覺……唉我不會說啦!」

  「你說對了,情詩還是留給懂得欣賞的人,我們兩個就不了,也許你的午夜陽光會懂。喔對了,你要隨處看看,還是跟我們走?這裡門牌上沒掛名字的房間都能讓你寄居幾天,起碼到嘉芮為來之前我們都能包庇你,不過,食物自備?」薩賓問。


  阿勞德有求必應地又在詩集翻開的第一頁簽上了名。「哦,你的說法真是讓人感覺頭皮發麻啊,立普。」被人的眼睛像是X光掃過一樣的可怕,「希望嘉芮可以像醫生一樣診斷出我內心深藏的渴望?」

  「沒問題。」他比個拇指,三餐什麼的能夠自行解決,只要提供夜宿的地方就好了,「哦,我能夠自己四處晃晃,想來你們應該也不想多照顧一個成人寶寶?」幽默自嘲,阿勞德伸出手與薩賓和立普分別握手,「謝謝你們。」


  「那好,你就隨意安頓自己,房門記得上鎖就好,把你的門牌拿隻筆寫上名字。要去晃晃或加入你順眼的人都可以。」

  「找我們的話,我們就住二樓,要和我們去二樓就來,門口都是拉鍊的那間。沒啥特別的事的話,晚上出來喝一杯,就八點見吧。」薩賓和立普走在前頭,邊走邊說。

  「米林也算這裡的老好人,隨意閒聊他是很樂意的,別聊他前妻和小孩的事就好。其他人……啊哈,每個都不一樣?」


  「OK.」跟隨著兩人的步伐,看著沿途的房門,有的在上頭做了裝飾,有的潔淨,門牌上寫著各式各樣筆跡的名字。一路走上了二樓,接著就隨意挑間空無一人的房間,站在門口,「那我先進去了。晚點見。」揮手打招呼就推門進去了。

  裡頭的房間配置簡簡單單的就是一個單人的房間。一張床、一個梳妝鏡、一張桌椅還有窗戶與窗簾,稱的上不錯的是擁有獨立的衛浴。這的確讓人感覺比較方便些。

  阿勞德把身上的背包先放下來,拿出了筆走到門邊在門牌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這樣就可以了吧?他長吐一口氣,坐在床沿。總算是找到個可以暫時安身的地方了。不過現在似乎也沒有打算要做些什麼,那就休息一下吧。

  小睡片刻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小時,阿勞德這才收拾東西,打算出門晃晃,把門給鎖上之後他就下樓四處走走看看。去找薩賓跟立普提過的那個老好人米林。


  「你來了?」米林坐在戶外的露天座上,抬頭和阿勞德打招呼,午後的太陽還大著,這時刻只有米林一人在外頭,他也就放心的抽煙,問:「來一支?還是不抽?」


  「謝了。」接過了菸,「你知道我?」阿勞德在米林一旁的座位坐下,借過打火機,點起菸,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我很久沒抽菸了。」


  「不就剛剛拉鍊才介紹過你?義大利尋夢人,哈……看不出來你這麼有夢想啊。」米林眼鏡下敦厚的微笑,配著T-shirt下圓滾滾的肚腩,看起來年紀是和阿勞德差不了多少。「他們沒告訴你房租和這裡的一些事嗎?」

  「不抽?為什麼?保護嗓子?你是唱歌的人?」


  「我只是比較自由,才能夠四處追隨自己所求。」頂著尋夢人的帽子,阿勞德伸手似乎抓起頭頂上隱形的帽緣致意,笑了一下,「沒有,他們只告訴我門牌規矩,你能替我講解嗎?」

  「年輕的時候覺得抽菸很酷,大概就跟去商店裡面偷麵包差不多的刺激吧。所以抽的很兇。」都是年少輕狂了,「後來發現只是很平凡的一件事情就漸漸不抽了。」

  阿勞德把腰側背著的烏克麗麗挪到身前,「我是寫詩的,唱歌只是興趣,但有時候靠此維生。」隨手撥了撥三條細弦。

  「倒是你,總是接待我這樣新來的人嗎?」


  「不論你待的時間長短,離開之前總要拿點東西出來交換,好比如果會唱歌,就留下一首曲子,會畫畫,就替這個地方刷上一面新牆,總之,做你做得到的事。說什麼講解,就是混熟以後就知道了。」

  「是,是很平凡,但平凡到變成了習慣。」米林擺了擺手,「所以你會自彈自唱嗎?自己寫些歌來。」

  「我?不啊,我只是擅自被那兩個人認為是好說話而已,他們路過瞧見了我,才不是什麼接不接待的,哈。那兩個人有時候說話也挺誇張的,但不無聊。我猜他們又幫我編了一個故事,好比我有一段傷心的過去,包括妻子和孩子的,讓你別提?」


  「那我想,我可以為這裡寫首詩、唱首歌。」因藝術而匯聚,離去之時便以藝術作為回報。的確是十分的浪漫。

  「我通常唱一些流行歌曲或是民謠,寫過的歌倒是很少,但是哼哼自己寫的詩還是可以的。」阿勞德隨手撥了簡單的一段前奏,「自娛自樂。」

  「他們蠻好的。」他聳聳肩,「我今天在聖米歇爾大道上唱歌的時候,剛好碰見他們,就跟著來了,不然我還在苦惱晚上該去哪裡落腳。」又吸了一口菸,菸頭淡淡的火光忽明忽滅,「哦、是這麼說的,我想每個人都有不想被提及的過去?他們是開玩笑的?」


  「他們挺唱作俱佳的,玩樂方面跟著他們沒什麼不好。不過,他們和你也許不太一樣,他們是走在邊緣的那種人。」悠悠的吐息,米林說:「我是搞裝置藝術的,例如那種大型設施,我打算在這裡設計一組作品。」

  「那個啊……與其說是我前妻,不如說事實精彩多了?」米林看向遠方:「前一次展出的作品,多彩的虹橋,被保守派人士給毀了,說是裝置藝術碰上行為藝術?呸。當時我有點消沉,他們大概換種方式消遣我而已,我花在那上頭的心力大概都夠養個嬰兒一兩年了。」

  「我還有點事沒辦法招待你,剩下的用幾天體會吧,祝你在這第一個晚上好。」米林稍坐一會便走了。等到晚上,薩賓和立普倒沒有遲到,準時開著那輛中古敞篷車彎彎繞繞的,進了巷子裡一間所謂當地人才知道的酒吧暢飲。

  接下來幾天大抵如此,他們兩個沒事的時候便和阿勞德出門,直到他把附近摸熟了。有事的話就讓男人自行去他感興趣的場所。直到第四天,五官深邃的美人背著行李從外頭回來,一頭大捲髮藏在頭巾下,踏過多數男性住的二樓,到了三樓去。

  「拉鍊頭,你們找的人回來了。」走廊上有人這麼說。


  大致明瞭走在邊緣是什麼樣的意思,不過這並不妨礙交朋友就是了。阿勞德點頭,安靜地抽菸聽米林講述。心愛的作品被搗毀,對於搞藝術的人來的確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殺害一樣的心痛,也難怪米林會覺得沮喪消沉。

  「我能體會。」阿勞德單手拍拍米林的肩。對男人而言也不需要太矯情的安慰,就是彼此抽根菸、講講話就好了,大不了再加上一個擁抱,不過米林大概並不需要他的擁抱。又抽了會兒菸,就道別了,「謝了,也祝你夜晚愉快。」

  熄了菸,肺裡的菸草味似乎也漸漸變淡了,他坐在原位自彈自唱起了義大利的民謠,在晚上八點以前回去房間把烏克麗麗給放下,就隨著薩賓與立普去喝酒。有了兩人當地陪,的確很快地就把藝術村附近都熟悉了,至少會知道該怎麼回來而不至於流浪街頭了。

  聽到走廊上有人這麼叫喚的時候,阿勞德剛好跟兩人在一塊,「是你們說的嘉芮嗎?」他剛才好像有看見一個人影走上去了。


  「終於等到妳!」立普不由分說的就衝上三樓去了,想當然是吃了一記閉門羹才下來。「那女人居然要我們等?說好聽點,是有個性,說難聽點,就是個……」

  「什麼?」叫做嘉芮的女人出現在他們身後,沒有表情的問。

  「立普說妳今天也一樣動人大方,嘉芮。」薩賓適時的補了一句。

  「找我什麼事?我剛從南部回來,大包小包的累死了,拉鍊頭還在說我壞話。」女人動動肩頸,的確有些旅後疲憊的樣子。

  「唉呀,不就是我們的新朋友阿勞德老兄有點疑難雜症嘛……他要找人,聽說在巴黎,從義大利來的,妳不發發好心嗎?他也是個被我們撿到的流浪者。」

  「少來。」嘉芮深色的眼睛直視著阿勞德:「別聽他們胡言亂語,我想聽你自己說你的事。」


  阿勞德適時地從立普與薩賓之間站出來,讓嘉芮可以完整地看見他,直視她的眼睛:「妳好,嘉芮。我是阿勞德。」他伸出手與她交握,「我從義大利來,在海邊撿到了一只瓶中信,信裡寫了首詩,提到巴黎午夜的陽光,所以我就來這裡,想找到這信的主人。」

  「能夠請妳給予我一點幫助嗎?」簡單地三言兩語就把前因給說完了。他看向她,等待下文。


  「你好,珍惜生命,還是少和那兩個人混在一起為妙。」簡單回握了阿勞德的手,嘉芮那雙黝黑的眼睛似乎想表達些什麼,不過眼珠子一轉又沒了下文。

  「回頭請我一手啤酒遠離這兩個混蛋,我就幫忙。」倚著樓梯扶手,亮橙色的背心半截秀出腰腹下的好身材,嘉芮毫不猶豫的表現了對阿勞德的興趣。「如何?」


  「喝酒當然沒有問題。」阿勞德伸出手,等嘉芮握手,就算成交了。兩人單獨喝酒,有何不可?答應的是十分爽快。


  單獨意味著不受拘束的空間,「晚點帶著你的誠意過來敲我房門吧,我去準備點東西回頭就來。你不會期待我什麼工具都不在身邊,就能幫上你的忙?」

  「嘖,這擺明了無視我們的對話是怎麼回事啊?拍起電影了?」  立普無賴的笑著。

  「那大概是說我們只是他們生命裡的過客罷了,他們要去演自己的劇情了。」薩賓譏笑:「好吧阿勞德,記得回家過夜啊,你們去玩吧。」

  「我就是受不了你們這副德性。」嘉芮轉身就踱上了往回的階梯。


  「謝了,嘉芮。」目送她上樓,阿勞德轉過來,兩手各搭上立普與薩賓一邊的肩膀,「嘿,哪來的無視你們了,你們難道覺得是我生命裡的過客嗎?」似乎純粹是要噁心兩人似地用著很甜膩的語氣這麼說。

  把兩人的雞皮疙瘩都顫起來後,他用力一拍他們的肩膀就收回了手,「謝啦。」


  「大詩人,你知道我們聽了不會腿軟然後嬌喘一聲就倒在你懷裡。」薩賓用所謂極有男人味的腋下勒住了阿勞德脖子,很快的就放開了,玩票性的。「反正嘉芮有她自己的規矩,要拜託她聽她的就是了。像我和立普就不是她會幫忙的對象,我們不會照她的話去行動的,哈。」

  「我們是我們自己啊,就是拉鍊和殭屍。」微妙的展示著兩頰的拉鍊,立普有些得意。

  「沒事的話你應該去張羅酒類準備你該做的事了,我們是真的要出門,不煩你了。」薩賓食指繞著車鑰匙轉,「祝你今晚走運,老兄




感謝ㄉㄉ對串ㄛ
放點東西以免小屋生灰

女主角二次出場…在下下回ㄅ…
這篇配角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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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7 篇留言

艾茵‧埃特納
GP、頭香都是我的!!!!!!!!

11-16 17:34

毒×林檎
ヾ(*´∀`*)ノヾ(*´∀`*)ノヾ(*´∀`*)ノ11-16 17:53
Doris
樓上太過分了!!!!

11-16 17:36

毒×林檎
不要吵架 (´;ω;`)11-16 17:52
艾茵‧埃特納
琴太太也是我的!!!!!(百米衝刺

11-16 17:37

毒×林檎
都是wwwwwwwwwww❤(^‿^)11-16 17:54
小日本
如果沒有突兀的奇幻和不斷變色的字體
我大概會把這篇當成成熟的小說來看吧!

11-16 18:24

毒×林檎
啊哈哈哈是之前的魔女角色設定所以……

對串的對話有些時序重新排列起來太費工夫了……
就先用這樣區隔orz11-16 18:44
寶爺
這對串太高端了[e36]

11-16 18:34

毒×林檎
達人ㄉㄉ要ㄅ要來一發r11-16 18:45
顏世紀
好文,喜歡這篇[e16]

11-16 23:22

毒×林檎
感謝炸雞香噴噴的捧場!11-17 17:18
小刀
充滿濃濃的異國風,有流浪詩人的味道,不同一般人的小說,好看[e12]

02-03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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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age922掏空國庫斂財無罪
看個A片卻需要被公審鞭屍?!蛟哥真是入錯行了,當個慰服部立委還可以騎馬打仗包小三吶~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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