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VOICE──雷雨之聲 第一章(上)

　　第一章、導燕之聲

　　※

　　寧靜。

　　高樓大廈林立，狹窄的街道充塞著大量車輛，大大小小一輛接一輛串成一條披著鋼殼的巨蛇。

　　幾輛轎車堵在十字路口中央，最中間的車已因強力的衝擊而嚴重變形，車燈罩和擋風玻璃碎了一地，車門鋼板向內凹陷，整台車被狠狠壓成三明治，要不是插在輪胎夾縫中的車牌，可能沒有人能認出這團廢鐵曾經是台車。

　　道路旁失去了亮光的紅綠燈似乎是造成這幅混亂景象的罪魁禍首，但這混亂的景象卻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寂靜。

　　這看起來本應充斥著喧嘩聲與喇叭聲的混亂，現在卻沒有半點聲響，道路上所有車……甚至是整個城市都宛如死城一般幾乎都看不到半個人，感受不到任何生命力。

　　啪噹！

　　高亢的玻璃碎裂聲劃破了寂靜，育聲趴倒在一棟大樓門口，大樓入口的強化玻璃門似乎受到什麼強烈的衝擊，整扇門化為數千個碎晶，門上只剩下拴著鐵鍊的鋼鐵門把。

　　育聲拼命想站起來，但壓在他背上的東西使他無法順利爬起，那東西看上去是隻狼犬，身上卻覆蓋著一般狼犬所沒有的針狀毛，像是一隻散發敵意的刺蝟。

　　育聲反射性將手向背後抓去，手卻沒如他預料的抓到狼犬，而是直接穿透過去，狼犬狂吠了幾聲往育聲的手臂咬下。

　　育聲張大嘴慘叫著，卻沒有任何聲音從他的喉中傳出，他一咬牙向側邊翻身過去，在他背上的狼犬見狀立刻跳開，右手扶著被攻擊的左臂，育聲連忙爬起，狼狽地逃跑。

　　奇怪的是，被咬中的左臂上只有被玻璃劃破的小傷痕，而沒有任何被咬傷的痕跡。

　　然而育聲像是看慣了似地不以為然，拍了拍手臂繼續逃命，跑了幾分鐘到市區外的一間鐵皮屋前才停下腳步，打開門走進並用力關回，鐵門發出沉重的金屬碰撞聲，但育聲似乎還不放心，走到門前把門鎖上。

　　……呼！

　　育聲倚靠在門旁嘆了口氣，看著沒拿任何東西空空如也的雙手，無奈的搖頭。

　　從那天到現在也快一個月了吧！到底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

　　望著從原本的家搬過來的九大疊繪本，育聲閉上眼睛扶著額頭。

　　連命都不保了還管繪本，我真是傻極了……

　　育聲爬起身坐到屋中央的小圓桌旁，翻開筆記本看著自己寫下的紀錄。

　　一個月前，世界發生了異變，一夕間所有科技產品全部失去了功能，人們的聲音消失了，還有一群怪物四處流竄，在這位於世界西北的環海大陸「堤肯」島中央偏東的城市「導燕市」，育聲選擇躲進一間他過去曾拿來當倉庫的堅固鋼架鐵板貨櫃屋等待救援。

　　但幾天過去了，情況依舊沒有改善，不時仍會聽到外頭傳來怪物的詭異聲響，育聲認為說不定全世界都變成這副德行了，不然沒理由會沒人處理這種事情，要不是因為所有資訊傳播工具都失靈，這件事應該早就被新聞媒體大肆報導了。

　　那些攻擊人們的不明怪物，沒人知道牠們是怎麼出現的，育聲曾嘗試過用折疊刀反擊，但不論怎麼刺都只會穿過牠們，使用其他物品、甚至是赤手空拳都一樣。

　　不過偶爾也會有樹木倒下而壓死怪物這類的事情發生，但也有沒壓死而直接穿透的案例，育聲幾次被怪物攻擊時也試過翻身壓上怪物，情況一樣是有時可行有時失敗。

　　育聲觀察了不少怪物，發現某些外型的怪物似乎都有某些特定的東西能接觸到牠們，像是狼形怪物會被建築物崩落的的石塊或小石子擊中之類的。

　　唉！武器全部沒有用，在軍事訓練學到的幾乎全部派不上用場啊……

　　育聲取下桌上快要熄滅的蠟燭，拿出打火機點燃新的一支放上，坐在一旁撫摸著繪本。

　　這一個月育聲試著把他原本家中的繪本全部搬過來，但到現在也才成功搬了九大疊，奇怪的是當第五疊繪本搬過來時，原本會在貨櫃屋附近遊蕩的怪物都不見了。

　　原本育聲以為是那些怪物會懼怕這些老繪本上的一些材質，所以在某一天拿著一疊繪本站在外頭觀察，但怪物還是會毫不猶豫向他撲去，推翻了這個假設。

　　由屋內的透氣孔看出去，似乎快要到晚上了，雖然這一個月以來的陰天令白天和晚上都十分陰暗，不過白天時多少還是有足以讓肉眼視物的光線，所以時間早晚還是能分辨出來。

　　用鐵夾取下架在蠟燭上加熱的不鏽鋼碗，碗中的水已經滾熱冒泡，育聲打開一旁的木箱，裡頭存放著幾十包泡麵。

　　食物……好像不夠了呢……

　　※

　　四月十七日，早晨。

　　再次踏入死城的育聲揹著一只大背包，決定到城內的商店將糧食裝回去，雖然他也不確定是否有其他活著的人已經早了一步把食物搬空。

　　這一個月出入這裡的次數不少，都沒看到半個活人，說起來我能活到現在還真幸運。

　　育聲邊想邊沿著大樓間的小路走，好幾棟建築都已經磚瓦碎裂、破敗不堪。

　　那些怪物……牠們似乎只以眼前能看見的景象做為判斷的唯一標準，只要不在牠們的視線內牠們就不會察覺或攻擊，但牠們在失去目標時卻會胡亂攻擊環境，幸好貨櫃屋夠堅固，不然早就成為眼前這些廢墟了。

　　……穿過這條巷後就會有一間大賣場。

　　育聲走到轉角後左轉，在這城市生活至少十年了，哪條路能通往哪裡早就牢牢記在他的腦中，要在這個災難中生存，這一點對育聲來說是個很大的優勢。

　　走出巷子的育聲馬上嘆了口氣，位在巷口的大賣場呈現關閉的狀態，拉下的鐵捲門已經凹凸不平嚴重變形，一般人想進去應該是不可能了。

　　想想也是，在之前幾次的重返城市中，就能看見大多數的商家住戶門窗緊閉，或許是認為這樣可以躲過那些怪物吧！不過從那些建築被破壞的程度來看，躲在裡面的人應該也是凶多吉少了。

　　不過好奇怪啊……如果怪物在城內不斷屠殺，應該會有很多屍體出現在路上，但之前拿繪本的時候也是，都沒怎麼看到屍體，這是為什麼？

　　叩嘍！

　　誰？

　　石塊被踢動的聲音從巷對面的街道傳來，育聲立刻望向對面，只見一道人影閃進街旁的小巷裡，不到一秒便消失在育聲的視線中。

　　人？難道還有其他生還者？

　　育聲左右望了一下確認沒有怪物的蹤影，大步跑向人影閃進的巷內，在他的記憶裡，這條巷子是一路到底沒有出口的，盡頭是一棟透天厝的後牆，兩旁也是由建築物後牆包圍的死路。

　　好久沒見到人了……會是從其它地方來到這的嗎？說不定那個人會知道些什麼，總之找到他之後再問他看看吧！

　　巷子如同育聲所想的到了底，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裡半個人也沒看到。

　　這就怪了！既然是死路，走進這條巷的人應該不會有其它路能走才對啊！

　　環視周圍，後牆的混凝土大都崩落了，露出一支支的鋼筋鐵條，還有一地的碎玻璃和幾根羽毛，是有鳥在附近衝撞玻璃窗嗎……咦？

　　看到腳邊的透明碎片，育聲像是發現什麼似的蹲下來撿起幾片碎片，這些碎片的觸感比玻璃還要柔滑，仔細看還會發現碎片並不是純透明，而是帶了點水藍色，捏著碎片的姆指和食指還會感受到些許涼意從碎片裡散發出來。

　　這東西……不是玻璃？

　　當育聲想更進一步觀察時，碎片突然從育聲的手上消失，留在地上的碎片也不例外，頃刻間化作藍色的小光點緩緩上升，過了幾秒消散在空中。

　　啪碰！

　　佇立在盡頭的透天厝樓頂傳來石塊被打碎的巨響，育聲抬頭望去，一隻怪物正在破壞著建築，牠是一隻有著一雙大鷹翅的狼，看似瘦小的爪子卻異常有力，對建築的外牆抓了幾下就將一塊磚瓦抓了下來。

　　會飛的怪物育聲還是第一次見到，閃躲著落下來的碎石子，育聲盯著上方警戒著怪物，但怪物似乎另有目標，對著樓頂大吼了一聲，此刻育聲看見人影出現在樓頂，人影轉身跑走，怪物立刻跟了上去。

　　人影看起來很嬌小……小孩子嗎？他是怎麼進去透天厝的？

　　瀏覽了這棟房的後牆，明明連個後門都沒……不！等等！有一個洞！

　　後牆的右下角有一個因水泥碎裂而形成的洞，是從那裡進去的嗎？

　　……我能救他嗎？我該救他嗎？

　　滴！滴！咚！

　　育聲的猶豫像是石頭一般落入了腦海，遺忘許久的記憶像是漣漪似地被激起，打斷了他的猶豫。

　　……我辦的到！

　　育聲試著從這個洞鑽進透天厝，已經一個月沒見到活人的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救這個孩子。

　　幸好破洞不會太窄小，不是小孩子也能鑽的進去，鑽進洞爬行了幾秒，育聲就從洞的另一頭爬了出來，通到一間堆滿了紙箱，似乎是儲物室的房間。

　　洞前有一扇開著的門，育聲不假思索立刻開門，找到樓梯往上奔去，上方不斷傳來磚瓦碎裂的聲響，令育聲內心的不安持續增加。

　　拜託……千萬不要有事啊！

　　碰！

　　從二樓要跑到三樓時，三樓的樓梯口伴隨著巨響飛出幾塊碎石，一個人就這樣從三樓落下樓梯撞上了樓梯間的育聲，兩人一起摔下了二樓，如果育聲的聲音還在的話，大概會聽到他摔下樓梯時的慘叫吧！

　　唔！發生什麼事了？

　　育聲坐起身子想爬起來，但從三樓落下的人正好壓在他身上，育聲仔細一瞧，這人是個嬌小的女孩子。

　　就是她嗎？在頂樓的那孩子，看起來好像沒撞傷，是因為我在下方給她緩衝嗎……不過妳沒事，我可是痛的要命呀！唔！危險！

　　育聲邊在心中抱怨邊抬起頭，一眼看見了落下的危險，迅速抱起女孩往旁翻滾離開原地。

　　下一秒狼形怪物從上方俯衝下來，重力加上撞擊力令育聲上一秒還攤坐著的地板凹陷下去，裂痕以怪物腳下的地板為中心散布開來，這一幕讓育聲倒抽了一口氣。

　　要是剛才晚了一秒，現在凹陷碎裂的就不是地板，而是我的身體了吧！

　　怪物抖了抖身子甩開身上的碎石，牠的翅膀上插了幾塊尖銳的石頭，因為處在狹小的室內，怪物的巨翅反而令牠難以行動，只要移動一小步，雙翼就會撞到牆壁，使牠寸步難行。

　　育聲緊盯著怪物警戒，在他懷裡的女孩則是用充滿疑惑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男人。

　　──這位哥哥……是誰？

　　雖然現在怪物的行動被限制住了，但沒多久困住牠的牆就會被破壞掉了吧！

　　育聲緩緩站起，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在外面看到這隻怪物的飛行速度並不慢，我們應該是跑不過牠，所以不能直接逃跑！

　　怪物已經把牠身後的牆震開一個大洞，室外的風呼呼灌了進來，怪物拍動著嵌了許多混擬土碎片的翅膀，一副隨時要撲過來的樣子。

　　……等一下！這裡是二樓對吧？

　　育聲看了一眼怪物的雙翼，再將眼神移到腳邊被怪物打出的幾個尖銳石塊。

　　好！賭一把！

　　育聲放下女孩衝向怪物右側，順手撿起腳邊尖銳的石塊，對著怪物的右翼正中央刺進去。

　　翅膀比育聲想像的還脆弱，被這麼一刺就刺穿了一個洞，受到攻擊的怪物大吼一聲轉頭對育聲咬去，育聲知道怪物一定會立刻反擊，趕緊跳開原地使怪物撲了個空，育聲沒事，反而是插在怪物翅上的石塊不知為何開始出現裂痕。

　　……果然有效！

　　育聲跳開後馬上一個翻滾移到了左方，因為被狹小的室內困住了自己的龐大體積，無法自由移動的怪物不論怎麼揮爪，爪子都抓不到育聲。

　　育聲抓緊這個機會撿起第二塊石塊襲向左翼，翅膀再次被貫穿，這次穿出的洞還比右翼大了一點。

　　已經被刺出了兩個傷口，卻沒有半點像是血的液體流出來，難不成牠沒有血液嗎？

　　育聲的攻擊還沒結束，他退後幾步與怪物間隔一段距離，深吸一口氣直直對怪物衝撞下去，兩隻後腳在牆洞旁的怪物受到衝擊一時重心不穩，後肢因懸空而從牆洞摔到了房子外頭去。

　　受了傷的雙翼不斷揮動著想飛起來，但無論怎麼揮都只能讓身子在空中旋轉無法順利飛起，直接掉在下方建築露出的鋼筋，全身被刺穿了三四個洞。

　　神奇的是，在怪物趴在地上掙扎幾秒後，牠的全身開始散發微微的白光，漸漸化成光點緩緩上升，不久怪物便完全轉化成光消失不見。

　　眼前的景象令育聲想起剛才在樓下撿到的奇特碎片，兩者所呈現的情況還真有一點像。

　　那個碎片……和怪物有關嗎？嘛！算了，至少現在我已經解決掉怪物了。

　　育聲思考著其中的關聯性，但不一會兒就被自己打倒怪物的喜悅給打斷了。

　　看見怪物被撞了下去，女孩愣了幾秒後跑到牆洞旁和育聲一樣往樓下看去，怪物的墜落點只剩下鋼釘以及粉碎的石塊。

　　「混擬土居然可以碎成這樣，這些怪物還真恐怖……咦？」育聲不自覺將心裡的話脫口而出，卻意外發現自己能夠發出聲音了。

　　「咦？嗯？我有聲音了！這真的是我的聲音嗎？是吧？對吧？」育聲不斷發出聲音測試，一個月沒聽到自己的聲音，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什麼樣子。

　　「……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女孩抬起頭對育聲問道，育聲這才想起她還在旁邊。

　　「我是誰啊？我是……等等！妳也能說話？」

　　「現在可以，為什麼？」女孩問，育聲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失去了一個月的聲音，現在卻又突然恢復，育聲也是一頭霧水。

　　叩碰！

　　房子突然發生了震動，天花板不斷落下砂礫石子，並開始出現一條條裂痕，是怪物破壞得太嚴重了嗎？

　　「這裡很危險，我們快點離開吧！」育聲說完催促著女孩快點逃下樓，但他看見女孩走路一跛一跛的，才發現她的腳踝似乎受傷了。

　　「上來吧！我揹妳下去。」育聲見狀蹲下身想揹女孩下樓，但女孩對於育聲還感到陌生與不安，愣了一會兒也不敢接觸育聲。

　　真是的……在這裡待久了不妙啊！不然這樣吧！

　　見女孩遲遲不敢上來，育聲轉過身將女孩橫抱起來，緩步跑下樓梯離開透天厝，女孩還不時回首瞻望，露出依依不捨的表情。

　　「……家。」跑出了房子，女孩轉身繼續盯著建築，二樓的混凝土水泥牆仍崩落著，要是又有怪物再撞擊這裡，這棟房屋就會傾斜倒塌了吧！

　　「妳這個月都一直躲在這裡，是嗎？」剛才女孩好像說了「家」，是指這棟建築嗎？

　　「……嗯。」女孩點頭回應，她好像不怎麼會說話，應答的話都很簡短，或許是因為聲音剛回來還不太習慣的關係吧！

　　「為什麼要救我？」女孩再度問了一次。

　　「大概是因為……我覺得我可以救妳，所以就救了吧？我也不太清楚……」育聲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對啊！說起來為什麼我會這麼突然就下了這樣的決定？明明一開始還猶豫了一下子的……

　　「妳還要繼續在這裡嗎？」育聲問，但女孩沒有回應，只是站在原地望著房子。

　　畢竟這裡是她生活至今的家，她會想繼續留在這裡也是理所當然，但這棟建築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這孩子也沒辦法繼續躲在這裡了吧！讓她留在外面好像也很危險……

　　「我家附近沒有怪物，要不要到那裡躲？」育聲問，他最後還是決定讓女孩一起到貨櫃屋避難。

　　「我……不知道。」女孩看了一眼育聲，似乎還沒對他產生信任感。

　　就等她考慮吧！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一時能決定的……而且那些怪物似乎沒有聽覺，剛才對抗鷹翅狼發出的聲響應該不會吸引其它怪物過來。

　　況且這條巷子並不寬，那些怪物的身型多是異常的龐大，如果不像鷹翅狼一樣有飛行能力，應該都進不來這裡。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是怎麼在這裡躲一個月的？這樣的建築應該很容易就會被怪物破壞了才對，雖然外面的怪物進不來，但怪物一開始就出現在這附近也不是不可能，這點從一旁崩壞的水泥牆就能看出來。

　　奇怪的是，唯獨女孩躲藏的房子是完好無缺的……我指的是被鷹翅狼破壞之前。

　　只是因為運氣好，房子剛好沒被當成破壞的對象嗎？還有，既然這裡也曾有怪物，那麼那些怪物又為什麼都不見了？外面的進不來，被卡在這裡面的應該也出不去才對啊！

　　……算了！深度思考這種事我本來就不擅長，在想下去只會越想越頭痛。

　　「寒……不……這……」

　　「妳……什……」女孩好像說了些什麼，育聲想問她怎麼了，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又開始斷斷續續。

　　……又來了？

　　聲音再度消失，兩人的聲音恢復只有短短十分鐘。

　　搞什麼？聲音不是回來了嗎？

　　育聲像是處理故障機器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脖子，但聲音仍來沒有出來。

　　結果只是暫時的恢復嗎？唉！她剛才是想說什麼啊？

　　育聲望著女孩想知道她要表達什麼，女孩發現聲音不見之後愣了一下，接著拍掉自己連身裙上的灰塵，抓著育聲的衣角抬頭望著他。

　　妳……答應了？

　　育聲伸出手試著確認她的答案，女孩抓著衣角的手慢慢牽上了育聲，讓他更加確定了女孩的決定。

　　光線漸漸薄弱，天空上的雲聚了厚厚一層，彷彿隨時會化作黑雨落下。

　　……是時候該走了！

　　育聲牽起女孩的小手踏出步伐，兩人向著城市之外前進。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

　　淅瀝瀝……啪噹！

　　寂靜的市區外，沒有怪物爬動的聲音，也沒有建築物崩塌的聲響，只有雨水打在地面及鐵皮屋上，宛如演奏般此起彼落的聲音。

　　燭光照亮鐵皮屋內不大的空間，這裡不久前還只是一個人的避難所，而現在多了個孩子，兩人坐在放置著蠟燭的圓桌旁，盯著搖曳的燭火發呆。

　　唉！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育聲扶著額搖搖頭，今晨他進到城裡原本是打算帶食物回來的，卻因為救人而忘了這件事，現在不只是自己糧食不足，還多缺了一人份的食物。

　　只是放這孩子一個人在外面我心裡還是會有點不放心的感覺啊……不管了！明天就算用扛的也要把兩人份的食物帶回來！

　　拿起放在桌上的紙條，上面寫著幾行句子，這是育聲和女孩的對話，回到貨櫃屋後育聲想問女孩一些問題，但因為無法說話所以只能把問題寫在紙上。

　　育聲的首先問女孩知不知道城裡有哪個賣場是可以進入的，因為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解決兩人的糧食短缺，為了避免又碰到商家鎖門的狀況，育聲必須知道有哪裡是可以進入的。

　　很幸運的，女孩在紙上畫了一個圖示，育聲一看馬上就了解女孩的意思，那是一間百貨公司的商標。

　　百貨公司在這城內就只有位在東區的一間，所以很容易辨識，缺點是這家百貨公司離這裡有一段距離，到那裡取食物回來必定要花上一段時間，這倒是挺麻煩的。

　　沒辦法！要活下去也只能這麼做了！

　　從透氣孔看出去，外頭的滂沱大雨看起來似乎沒有減弱的跡象，只希望這場雨不要下到明天就好。

　　轉頭看向女孩，她正拿著筆在紙上畫畫，她這一個月來應該都是獨自一人吧！沒有朋友可以跟她一起玩耍，只能像現在這樣用紙筆表達自己的心情。

　　對了！還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稱呼，先來問問她的名字吧！

　　「妳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育聲重新拿了一張紙寫上問題遞給女孩，女孩看了一下子在上面寫下幾個字。

　　「王瑜音，十歲。」

　　十歲……看她嬌小的身材還以為會更小，我還以為現在的小孩都營養過剩呢！

　　「我的名字是江育聲，二十三歲。」育聲也將自己的姓名年齡寫上，瑜音這次盯了一下子就轉頭將視線停在了育聲身上。

　　……是因為我看起來不像二十三歲嗎？雖然我身高不高又有一張娃娃臉，但好歹我也做過軍事訓練，難道真的像阿守所說的，我看起來像個國高中生？

　　育聲揮了揮手表示不用太在意，瑜音點點頭後又繼續畫著她的圖，育聲則是再度進入沉思狀態。

　　不是每個地方都能有石塊能防身，身上只剩下一把不一定揮的到怪物的水果刀，短時間內沒有新的防身武器可以帶著，但明天的行動一定會比今天更危險，看來要好好擬定一個計畫才行。

　　育聲從繪本堆的夾縫中抽出一張市區的地圖，雖然他對這城市的路十分熟悉，但在規劃多條行動路線時還是要先在地圖上標示一次，確保行動可以萬無一失。

　　先繞到這再走路出去，之後轉到那裡……

　　拿著筆在地圖上畫出一條條線段，育聲試著規劃出至少三條路線，以免只在其中一條路線上發生什麼意外導致失敗。

　　呼！終於搞定了！嗯？

　　規畫完畢的育聲伸了個懶腰，同時發現到瑜音已經停止畫畫，趴在桌上睡著，他這才察覺時間已經很晚了。

　　真是的！沒有錶和時鐘就是會常常忘記時間。

　　瑜音手旁的紙上畫了一隻有著翅膀的兔子，是那隻鷹翅狼給她的創作靈感嗎？要是今天遇到的不是狼而是像這種可愛的小兔子就好了……是說這孩子的想像力還真豐富。

　　把地圖收到口袋裡，育聲抱起瑜音放到木板床上幫她蓋上被子，自己坐臥在靠牆的椅子闔上眼休息。

　　雨停了……明天應該能夠安全往返吧！

　　……但願如此。

　　※

　　四月十八日。

　　哈！哈！呼！

　　下過雨後的潮濕空氣和內心的緊張感令育聲有些呼吸困難，現在的他正位於室內的街區，背靠在道路轉角間的牆邊，悄悄盯著轉角過去的街道。

　　兩隻黑貓在這條街遊蕩著，牠們暴露在嘴外的獠牙異常粗大、尖銳，讓育聲聯想到曾在博物館看過的劍齒虎。

　　這條路行不通……換下一個。

　　育聲一早就出門開始了取食的行動，考慮到瑜音的安全，他將瑜音留在貨櫃屋裡並給了張紙條叮嚀她千萬不要走出門。

　　畢竟那裡目前不會有怪物靠近，只要她躲在屋內應該就不會有危險……吧？

　　小孩子自己在屋裡，讓育聲心裡還是感到有點不安。

　　啊啊不管了！早點拿完早點回去不就好了？想這麼多只是浪費時間。

　　育聲索性將不安拋諸腦後，拿出地圖繼續進行計畫。

　　Ｂ路有怪物……Ｄ路也有……走Ｅ吧！

　　轉身繞進右後方的巷子，到了轉角又小心翼翼瞄著轉角後的街道，因為這次沒有防身武器，育聲比起上次更加謹慎小心。

　　這裡沒有……好！到下一個路口！

　　反覆轉繞了快一個小時，從地圖上的標示來看，育聲只剩下一條巷子的距離就能到達百貨公司。

　　抹去額上的汗珠，育聲心裡感到欣喜，到目前為止計畫都還算順利，成功的情景已經浮現在他的腦中。

　　好！一鼓作氣衝進百貨公司！

　　育聲一個轉身全力向目的地衝刺，一瞬間就來到了百貨公司旁附設的停車場，大門就近在眼前了。

　　唰！

　　唔？呃！

　　一道黑影須臾間和育聲擦身而過，下一秒宛如刀割般的疼痛從育聲頸間蔓延開來。

　　呃啊啊啊啊啊！

　　從未體會過的劇痛迫使育聲停下腳步抓著頸間蹲了下來，在他身後的黑影緩緩繞著育聲打轉，那是一隻指甲如刀般銳利的黑狗，兩眼直盯育聲的牠彷彿在盤算著要如何將眼前的獵物折磨至死。

　　好痛！糟了……一時大意了！

　　被怪物攻擊的地方依然看不到任何傷口，但育聲的神經仍傳遞著頸部被撕裂的痛楚，讓他連站都站不穩，連滾帶爬試著躲進百貨公司裡逃命。

　　怪物立刻追了上去，育聲知道這樣下去會被抓到，拖著因疼痛而有些遲鈍的身體閃到一旁的車子下，速度太快來不及反應的怪物直接撞上車子，「砰」的一聲巨響在育聲耳邊響起，快速的衝撞令車窗產生了裂痕。

　　幸好牠們只會橫衝直撞，而且牠們似乎對聲音沒反應，這碰撞聲應該也不會吸引其他怪物……呃！

　　育聲壓著疼痛還未散去的頸甩甩頭，巨響造成的耳鳴令他心浮氣躁，現在的他一心只想著要趕快進入百貨公司，他看見百貨公司後方貨物倉的鐵捲門和倉內通往賣場的一扇鐵製門板都是半開的狀態，爬出車馬上頭也不回地往貨物倉衝去。

　　快！要再快點！

　　怪物翻起身子抖了抖，再度朝育聲追過去，育聲也明白怪物不會輕易放棄追殺，死命跑動雙腿衝刺。

　　還差一點！再幾步！

　　一衝過鐵捲門，馬上一個側身閃進門板後的賣場將門關起鎖上，門板另一頭傳出巨大的撞擊聲，在育聲退了幾步後才停下動作。

　　速度快但是力道不夠嗎？看來牠是過不來了……啊嘶！

　　雖然已經消退一點，但頸間的疼痛還是存在，育聲扶著脖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著。

　　那些怪物的攻擊好奇怪，有些會讓人受傷，有些卻不會，不過重點是……不管是哪一種，都痛的要命啊……還是等痛覺消退後再行動吧！

　　※

　　「……」

　　「小寒？」

　　雙眼一睜開，瑜音就發現自己正位於一個空間的中央，這是個由水藍色的結晶構築成的圓形空間，她的身體像是沒有重量似地漂浮在半空中，載浮載沉的樣子又有點像是置身於水之中。

　　「這裡……夢？」瑜音對著空無一人的空間問，她的聲音在這個寧靜的地方顯得格外清晰。

　　「……」在瑜音發出聲音後不久，彷彿是在回復瑜音似的，圍繞成圓的結晶開始閃爍著光點，光點散發出的光並不刺眼，而是一種柔和、輕微的光。

　　「……嗯，我想。」

　　「……」

　　「知道了。」

　　瑜音不再說話，而是閉上眼，靜靜在空間裡浮著，而結晶所放出的光點與晶體內清澈的水藍色漸漸消散，空間裡只剩下一片黑暗。

　　※

　　呼！

　　行走在光線薄弱的賣場，即使育聲的雙瞳已經適應了黑暗，他仍必須用手上拿著的螢光棒來輔助自己視物。

　　雖然早就知道沒有電燈會是這副樣子，但實際來了才體會到原來在黑暗中找東西這麼難！

　　在這裡踏出的每一步都要注意，幾分鐘前才被倒在地上的保特瓶搞到跌倒，要是不小心腳下就會發生這種蠢事。

　　我看看……這裡是化妝品區，在過去的食品區記得應該有一區是和廠商合作販賣速食麵的……

　　育聲邊走邊將手上的螢光棒放到地上，從背包裡取出新的一支繼續走，他每走一段路就會這麼做，目的是標記走過的地方以方便之後回程時不用再摸索一次該怎麼走。

　　嗯……有了！

　　育聲走到了一排紙箱前停下腳步，把螢光棒拿進紙箱，上頭標示著速食麵公司的商標。

　　育聲立刻把紙箱拆開，將裡頭的泡麵一一裝進他的背包裡，塞到沒有空間後才將拉鍊用力拉上。

　　接下來趕快搬個幾箱就閃人吧！這裡的空氣怪怪的，有種令人不舒服的味道，是罐頭過期嗎？

　　育聲剛進到這裡就發現空氣中瀰漫著異味，附近還飛舞著大量的蒼蠅，令他感到十分不適，只想快點將食物裝一裝走人，但本來一直在心裡抱怨著的他在搬開了第一排的箱子後，被箱子後儲物間的景象震懾住了。

　　數十具人屍堆疊在小小的儲物間成了一座小山，每具屍體上都有被刺穿的痕跡，從深可見骨的撕裂傷流出的血水呈現半乾涸狀，將地板染成深褐色一片。

　　唔噁！咳！咳！

　　反胃的感覺直衝腦門，育聲忍不住在一旁吐了出來，即使因為沒吃早餐而吐不出什麼，作嘔的感覺依然讓他思緒混亂。

　　這些是怪物殺掉的人？為什麼全堆在這裡？

　　……這麼說來大門是開的！不只是人，怪物也能自由進入！不能站在這裡太久，會被當成目標！要在怪物回來之前趕快離開！

　　分析了目前的狀況，育聲決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計畫，他一口氣將三箱泡麵搬起，沿著先前標記的路快步行走。

　　這些東西比起軍事訓練時搬的裝備輕太多了！比想像中的還輕鬆。

　　回到了通往貨物倉的門板前，這裡的貨物倉並不只一間，考慮到追殺他的黑狗可能還在一開始進來的貨物倉外，育聲選擇從左邊通往另一個方向的門出去。

　　再來只要沿著過來的路回去……那些怪物幾乎是每隔半天才會離開一個區域，所以沿著過來時沒遇到怪物的路回去是最安全的。

　　呼！終於脫離黑暗了！

　　走出光線微弱的賣場，育聲的視野又恢復到了可清楚視物的狀態，他立刻繞過停車場往市區外走去。

　　很好！回程果然比較順利，繞過這裡再下一個彎就……咦？

　　因為不久前才走過一次，育聲走得比過來時還快了不少，然而在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過街道時，腳步立刻停了下來。

　　瑜音？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米黃色連身裙及輕短的後髮，育聲很確定在前面晃過的是原本應該待在貨櫃屋的瑜音，育聲放下箱子揉了揉雙眼定睛望著前方，只見她雙手低垂，整個人搖搖晃晃走進一條巷子裡，一副剛睡醒的恍神模樣。

　　等一下！那條巷子我記得……糟！

　　育聲馬上往巷子裡飛奔過去，只見瑜音站在巷口一動也不動，前方的兩隻劍齒貓正虎視眈眈望著她。

　　喂！妳怎麼了？清醒一點啊！

　　抓著瑜音的雙肩大力搖晃，瑜音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其中一隻怪物已經按捺不住飛撲過來，育聲迅速轉身將瑜音推到一旁，收出腰間的水果刀揮向怪物，但不只怪物撲了個空，育聲的攻擊也穿過了怪物，沒有奏效。

　　育聲原想用同樣的方式再次閃避，但另一隻怪物也一起撲了過來，以他的速度會沒有辦法閃躲。

　　……來不及了嗎？

　　唰！啪碰！

　　靜止。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育聲停下了閃避的動作，瞪大眼盯著怪物撲來的方向，第一隻撲空的怪物保持著想再度撲來的動作，聳立著全身的毛卻遲遲沒有動作。

　　而另一隻撲過來的怪物現在已經倒在一旁，育聲的視線固定在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上，令他愣在原地。

　　這個……到底是什麼？

　　原本被育聲推開的瑜音回到了育聲前，舉起右手向前伸直，在她的前方浮著一塊大型水藍色結晶，那就是使怪物撞上而癱倒在地的元凶。

　　結晶成角柱狀擴散築成一道壁壘，將育聲與怪物分隔開來，半透明的結晶中飄動著數個水藍色光點，經過各個不同角度的晶面折射，宛如從裝滿水的透明玻璃瓶中反射出來的水光。

　　育聲伸出食指觸碰結晶表面，陣陣寒氣從柔滑的晶面散出，凍得育聲立刻縮回指頭。

　　這東西有點像……冰晶？不對！冰沒有這麼硬！

　　晶體的透明度不低，育聲多少能夠看見晶體另一邊的情形，從撞上這結晶而癱倒在地的怪物來看，育聲判斷這晶體有一定的硬度，至少比一般的冰塊還要堅硬。

　　好像在哪看過這東西……對了！它和我昨天在巷裡撿到的碎片很像！

　　咻！咻！

　　翅膀劃過空氣的氣流聲從空中傳來，育聲抬頭一望，一隻擁有羽翼的白兔朝他們飛了過來，和昨日的鷹翅狼不同，白兔的翅膀是覆滿了淡藍色纖細羽毛的鷺鷥羽翼，瞳仁的顏色也有別於一般兔子的鮮紅，而是呈現水藍色。

　　望見兔子的育聲先是警戒了一會兒，然而兔子只是在他們上方拍動著翅膀，育聲判斷兔子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稍微鬆了口氣。

　　劍齒貓在兔子出現後聳立起全身的毛，用兇狠的眼神瞪著兔子，過了幾秒就跑離了這條巷子，另一隻癱倒的貓爬起後也跟著逃離了這裡。

　　……呼！

　　看到兩隻怪物都離開了，育聲才放下心來。

　　叩！

　　結晶體從半空中掉落到地面發出厚實的聲響，此時育聲感覺到有人拉著他的衣服，轉頭一看，瑜音已經恢復了神采，拉著育聲的衣角盯著他瞧。

　　妳終於恢復了，妳剛才的樣子還真是嚇到我了……

　　育聲扶著胸口喘了口氣，即使他沒辦法將心裡的想法說出口，瑜音仍然從他的表情看出了他目前的心情，放開了握住衣服的手。

　　……謝謝你！

　　咻！咻！

　　拍動翅膀的聲音讓育聲想起了兔子的存在，只見飛兔緩緩降落，瑜音像是早就了解牠的想法，伸出右手讓牠的四條腿能穩穩停在她的手背上。

　　飛兔就這樣收起翅膀停在瑜音的手上，從遠處看或許還會把牠瘦小的身影誤認成麻雀之類的小鳥。

　　瑜音輕拂著飛兔的羽毛，就像飛兔是她的寶貝寵物一樣，彷彿他們早已生活了一段時間，十分熟識的樣子。

　　瑜音……知道牠？

　　育聲指了下瑜音和兔子，了解到育聲的疑惑，瑜音對著育聲點點頭表達。

　　妳們到底是……這麼說來，在瑜音躲藏的房子附近好像也散落了羽毛？所以他們是一起躲在那棟透天厝的？

　　瑜音剛才的樣子也怪怪的，她會出來是為了找這隻兔子？那她又怎麼知道兔子在這附近的？

　　……總之先回去吧！別想這麼多了，一直待在外面反而危險。

　　將煩人的問題拋諸腦後，育聲決定先回家再說，他牽起瑜音空著的左手，走回他放下泡麵的地方後，兩人一兔一起回到市區外。

　　※

　　一箱箱泡麵和一大包糧食的重量加上先前為了閃躲怪物造成的疲勞，令育聲的雙臂有些痠痛。

　　好久沒有這樣活動過了，總覺得今天特別累人，不過至少拿到食物了！這份量夠撐一個月……吧？另外那兔子到底是？

　　咻！咻！

　　嗯？

　　貨櫃屋就近在眼前，只要再走十幾步就能到達，然而育聲和瑜音卻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從瑜音肩上輕飛起的白兔。

　　飛兔拍動翅膀的節奏十分紊亂，並一點一點地往後飛，透徹的雙瞳盯著貨櫃屋露出些許敵意。

　　牠不敢靠近？為什……等等！難道說……

　　看到飛兔出現如此反應，育聲聯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放下箱子走進鐵皮屋，把在屋裡的繪本堆搬出一疊移到另一間較遠的小工具間，他發現飛兔的反應稍微緩和了一點。

　　牠不敢靠近那一堆繪本？這麼說來怪物也不敢靠近這裡，所以兔子和那些怪物是同類？

　　看到飛兔的動作，育聲心裡對飛兔的疑慮又增加了，伸出手想將瑜音拉離飛兔，但瑜音卻將手瑟縮著不讓育聲拉住。

　　妳……就那麼相信牠嗎？

　　瑜音將飛在頭頂的飛兔抱了下來，站在原地不踏出任何一步，表示出自己不想和飛兔分開的心情。

　　讓她這樣待在外面我反而會不放心，但是那兔子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吧！反正牠看起來沒有什麼危險性，也不像外面那些怪物一樣一見到人就攻擊，就觀察一陣子好了！

　　育聲放下手決定讓瑜音和飛兔一起進到貨櫃屋，在他把九疊繪本全部搬到工具間時，飛兔終於肯飛到屋子旁邊。

　　這樣就好了吧！不過現在屋裡沒有繪本，其他怪物會不會又靠過來這附近……嗯？

　　說遲時那時快，就在飛兔飛到瑜音身旁時，牠的翅膀突然發散著青藍柔光並大幅度揮動了一下，貨櫃屋四周立刻被一圈冰晶屏障所包圍，屏障緊密由晶體構築封閉起來，只有在入口處開了個口。

　　……這是牠弄的？依照剛才晶體的硬度，這樣怪物的確沒辦法對貨櫃屋造成損害，但是牠為什麼……唉！好吧！至少牠還知道要留通道。

　　育聲愣了一下後嘆氣，至今遇到的怪事已經多到要他麻痺了，就算現在世界裂成兩半他也不會感到意外了吧！

　　望著遠處的工具間，育聲心裡失望的情緒全表現在臉上，心愛的收藏無法留在自己身邊，感到了些許鬱悶。

　　只是搬到附近，不用那麼失望，有空的時候再去保養就好了吧！

　　細微的雨滴不規律地落下，待瑜音進到房裡後，育聲在心裡稍微安慰自己平復情緒，便跟著走進並關上冷冷的鐵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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