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鳴槍前的倒數計時
「亞獸人?」
樹人迅速收起被砍斷的枝枒,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相當錯愕。
「樹楊,離開,現在。」
其中一名亞獸人雙手弓起備戰狀態的姿勢,發出類似警告般的單詞片語。
「離開?」樹人將周遭的樹枝枒幹聚成一個龐大的身軀,那張巨臉壟罩在上空,宛如初次來到時所看見的那樣,「我可不記得這片燈林的管制者是你。」
「你們知道這人類手上有那個紋章吧?」樹人在空中的聲音變得嚴肅,「如果被薩洛德知道你們包庇這個人類……」
面對樹人的警語,那兩名亞獸人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一昧維持待命攻擊的動作,文風不動的擋在我跟樹人之間。
「這紋章的獨特性你們也懂吧?」
「流浪者」他那張巨臉飄移在樹林間,扎了札他那銀白色的雙瞳,「那是只有看過那本書才能看見的紋章。」
聽到這裡,那兩名亞獸人如貓般的雙瞳同時回眸,牠們沒有多說什麼,僅僅是瞄了我一眼,就轉身繼續跟那名樹人對峙。
「人類,雖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看到那本禁書的,但既然你已經使用了那枚紋章,那我就直接了當的跟你說了吧。」
「那枚紋章有繼承能力。」那樹人自傲的說道:「雖然那枚紋章的獨特性讓我們傷透腦筋。」
「但它擁有的繼承能力,確實配的上那獨特的使用條件。」
「就算滿足了使用條件,只要不使用它就不會啟動能力。」
說到這裡。那名樹人的的銀白色雙眸帶了些許怒氣,「相對的,只要使用了那枚紋章……」
「除非使用者死亡,不然那枚紋章將永遠寄宿在那名使用者身上。」
我緊抓著那本筆記,在如此凝肅的氣氛下,那兩名亞獸人依舊檔在我的面前,雖然我並不是很了解這個異世界的一切,對於這樹人傲氣的解釋也只懂了點皮毛,但我從剛才的對話裡弄清楚了一件事。
──就是我必須死,這樹人才有可能得到牠要的東西。
握起手心,剛才那滾燙的熱度似乎消失了。我想起筆記最後一頁上頭的符號,那逆三角的華麗圖樣,應該就是牠所指的紋章。
但我是如何使用的?回想起剛剛的過程,我在那樹人摸到筆記的瞬間,因為害怕這筆記被搶走,所以奮力將這本書給護了下來。
那時候手心傳來的熱度,讓我意外能聽見這樹人的心聲。現在甚至連亞獸人的語言,我都能完全理解。
我不清楚這本筆記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也不明白那紋章的存在又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現在知道,這名為異世界的劇情路線似乎走錯了路。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一道吼聲猛然拉起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來自亞獸人的熟悉吼叫。
「跑!奴隸!跑!」
那兩名亞獸人在樹幹間穿梭交織,如風一般迅速的動作劃破空氣,那雙雙留下殘影就彷彿是一道道密集的線條,那些線條以我為中心,在樹幹間形成類似網狀的防護壁。
那樹人巨臉上的憤怒相當明顯,貫穿在藍光下的藤蔓枝枒就宛如觸手一般靈活噁心,那一隻隻木槍狀的觸手,不間斷的朝我四面八方襲來,但只要一接近我,那些觸手就會被亞獸人交錯而成的防護網給砍下。
劃破空氣產生的風朝我陣陣襲來,那兩名亞獸人要我離開的吼聲在耳邊環繞不已。
「想走?」樹人那噁心的嗓音在淡藍的夜空中大笑,「在這種狀態下,你想走去哪?」
那樹人說的沒錯,在這樣四面環壁的攻勢下,我就算想逃也根本……
『跑。』
那突然傳進腦內的聲音如此說道,那是亞獸人,那隻女性的亞獸人。我馬上就理解那道聲音的來由,那虛幻且不經過耳膜的聲音就跟剛剛一模一樣。
那是心聲,那亞獸人現在內心所想的心聲。
『跑。』
那急促的聲音不斷重複,那近乎無力的聲線被不停活動的身軀影響,在我聽來就連喊出口的力氣都快沒了。
『我知道了。』我輕吐一口氣,在心裡說道。
拎起腰間的書,我放下那懷有食糧的衣物,想盡量減輕待會奔跑時的重量。我很清楚,只要亞獸人牠們一停下動作,那些木槍就會直接朝我襲來,然後下一秒,我就會死在這裡。
劇烈的心跳彷彿要衝出胸口,我深吸一口腥臭的空氣,祈求那味道能讓我高轉速的心跳稍微降低一點。我擺出類似百米衝刺前的熱身動作,然後輕輕闔上雙眼,懇求自己能像動畫般的主角一樣,擁有神一般的運氣,擁有那種蟑螂般的韌性。
一片漆黑的畫面在我腦內轉化,我赫然發現這股緊張感遠遠大於校際運動會最後一棒的壓力,原來在死亡的面前,人的抗壓性會這麼脆弱不堪。
我將原本闔上的眼睛緊緊閉起。此時的我必須全心全意的相信牠們,既然是拼死一搏的信念,那我就不能讓任何外在的因素影響我的動作。
呼出一口深深的氣,我在心中默念倒數。
預備……
那起跑鳴槍的聲響,在一片漆黑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