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機械式地劈砍節奏，因為疲勞而中斷。
我喘著粗氣，望向眼前欲搏倒的巨人，等待因衝擊而痠麻的右臂恢復知覺。
巨人的名字叫做基加斯西達，是自露利德村有歷史以來就屹立在此的惡魔杉木，幅員接近村中心廣場大小的枝葉，貪婪的接受來自天上索爾斯的祝福而茁壯。
據傳言，原本基加斯西達所在的位置為一大片蓊鬱的森林，如今充滿泰拉利雅神恩惠的豐沃土壤也受到吸收吞噬，樹周圍方圓十mel形成林中罕見的大空地，就連最外圈的樹木群也明顯發育不良。
事實上，露利德村代代相傳的「基加斯西達刻印者」這天職，即是為了戰勝這顆守護神般的巨杉，以讓村子與田地得以向外擴展。
不過事與願違，人類與樹的戰爭持續了將近三百年之久，基加斯西達依然屹立在原先的位置，彷彿對村民渺小力量的訕笑。
而即便祖先取得了硬度超越鋼鐵的龍骨製斧頭，數代刻印者的努力結晶只是位於距樹下緣的一mel深刻痕，估計真能成功砍倒也是好幾代以後的事了。
村裡的孩子於十歲那年經由村長處接受天職。原則上，天職的決定取決於家係的傳承，不過偶有例外。由於這個原因，我自小就跟隨著父親與兄長們接受務農的訓練，包括插秧播種、收成，甚至是觀察天象。
然而最後我取得的天職卻是「基加斯西達刻印者」。
接下先祖們傳承下來的艱鉅任務，以及與此同等沉重，以十歲的體型與力氣幾乎抬不起來的龍骨之斧，我背離了家人所期盼的務農之路，跟隨著退休的前任刻印者，一位名為加里塔的老人，前往惡魔杉木所在的南面森林。
自從取得天職後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先前幾乎抬不動的龍骨斧如今已能順利使用，不過每天揮砍一百下對我而言已經是極限。每周五天的工作日給自己安排的進度即是早晚各五十下，中間隔著短暫的午餐休息時間。
所幸受惠於基加斯西達的巨大陰影，即便已是盛夏接近正午的時間，也不用擔心曬傷或是中暑。五十下的進度也如期完成，當中有三下劈進樹幹的聲音特別響亮，相較於昨天上午進步了一下。我將沉重的斧子隨意擺在附近的草地，靠著樹幹伸展因施力而過度緊繃的右半邊筋骨。
「優吉歐，吃飯時間到囉！…嘿，這下倒看起來很悠哉了，還在樹下乘涼。」
有著一頭亮麗金髮，穿著淺藍色洋裝的女孩提著藤編餐籃進入我所在的原野。
「午安啊，愛莉絲。今天的五十下提早完成了呢，看來狀況不錯！」
愛莉絲和我同年紀，是露利德村長的女兒。
她因為特殊的身分而沒有被指派天職，不過資源貧乏的露利德是靠大家各司其職以維持村內的運作，即便如此也沒有閒暇的餘裕。
愛莉絲早上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村裡教會的學校，或是在阿薩莉亞修女那裏見習。不過中午過後則得負責村內部份的雜活，而每天過來送午飯也是其中一項差事。
「啊，上次提到的實驗非常成功呢！雖然沒辦法吃到熱騰騰的料理，不過食物的天命在拿過來的途中幾乎沒有耗損，你來看。」
我走近蹲在餐籃旁的愛麗絲，伸出手指在空中描繪出雙倒鉤的形狀。接著觸碰餐籃裡的食物。
手指傳來接觸平面硬物般的觸感，隨後眼前出現了小型的四邊形窗口。
這個窗口叫做絲提西亞之窗，能將所接觸物品的天命顯示於窗口中。
眼前所看到的萬物皆有天命，天命值的多寡為絲提西亞神創造一切時所授予。
地上的花草所分配的天命值最少，其次為穿梭其中的鳥蟲。大型動物，或著人類擁有的天命較高。
即使是經過處理的食物也擁有天命值，不過暴露在酷暑的天氣下減少速度非常快。
有生命的物體一旦天命歸零即會死亡，食物的天命歸零則是轉化成「腐敗的食物」，不但會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而且吃下去反而會減低自己的天命。
由於露利德村距離南邊的基加斯西達足足有半小時以上的路程，在今天這種大熱天拿過來的食物天命值通常幾近見底，不過眼前艾莉絲親手製作的料理幾乎和剛烹調完一樣新鮮。秘訣在於籐籃底部鋪上的薄薄一層冰，讓食物免除盛夏毒辣天氣的威脅。
「嗚哇，艾庫叔叔帶來的『胃炎』真的有效呢－－唔，味道超棒的！」
我迫不及待地將手邊的食物送進嘴裡。今天愛莉絲的家傳醃肉馬鈴薯派無論是口感或鹹度都恰到好處，若要從雞蛋裡挑骨頭的話就是因為冰塊的影響涼掉了而已。
「是『味岩』啦，優吉歐！還有這次食物天命很足夠，用不著那樣狼吞虎嚥。」
不理會旁邊女孩的勸阻，我繼續以驚人之勢進攻菜籃裡的佳餚。冰鎮過的牛奶既解渴，消暑效果幾乎跟跳到河裡沖水一樣好。
很快的，藤編籃子中屬於我的部分已經消失無蹤。
「真是的，結果就算延長了食物的天命，優吉歐吃飯習慣還是一模一樣呢。」
對面席地而坐的金髮女孩無奈的表示，手裡拿著雞肉鮮蔬三明治慢條斯理地享用著。
「啊，這次的也化掉了呢，明天是休息日，就決定一起去取冰吧。優吉歐，記得帶你那把斧頭喔！」
原本鋪著些許冰塊的籐籃如今像是掉到河裡一般溼答答的，冰塊也不見蹤影，看來是天命歸零化成冷水了。
「咦……欸欸？！又得跑一趟了嗎？剛幹完活實在不太想面對這種事呢。」
最後被行動力超群的愛莉絲牽著鼻子走的我，也只能答應參加這次「遠征」。
隨後愛莉絲提著空籃子回去了，步伐似乎因為期待著明天探險而明顯輕快。
留下來的我將下午的五十下進度完成後，將沉重的龍骨斧背回家。明天可沒空繞路到反方向的基加斯西達拿斧頭。
等到看見村裡的炊煙時，已是日落時分的事了。
約半年前，天職為「行商人」的艾庫大叔帶來了一大塊純白色岩石，並交給了艾莉絲的父親，青貝爾克村長保管。
行商人在露利德算是很特殊的天職，是村裡少數有機會見識村外，甚至是諾蘭高爾斯北帝國以外世界的工作。
村裡生產系的天職，例如農家，工匠，都會將大部分作物或製品上繳給村長，並換取金錢報酬。每年秋冬之際行商人們回來露利德時則向村長收購這些村裡特產，並於戶外市集陳列在外地採買的貨物，供村人挑選。
俗稱為「交易周」的這段期間是村裡少數氣氛熱絡的時節，村民得以使用一年攢下來的積蓄購買外地的衣物飾品，甚至是其他奇珍異貨。小時候我曾被展示架上一把打磨光亮的寶劍所吸引，不過向父親哀求時理所當然地腦袋挨了一下輕敲。
行商人在小孩子中也相當受歡迎。見識甚廣的他們，每天收攤後總會講故事給圍在篝火旁的好奇寶寶們聽。想當然爾這些新奇的故事則成為孩子們來年天馬行空的幻想中一大部分。
順道一提，小時候我的夢想是成為如傳說中親手開闢露利德村的劍士貝爾庫利一樣的英雄人物。
據愛莉絲所言，純白色的岩石－－『味岩』是今年交易周的滯銷貨。由於體積龐大，裝滿村里產品的行商大拖車也不方便載走，於是便託給了村長，必要的話可供村民使用。艾庫大叔提到，這顆味岩是開採自薩哲克洛伊斯南帝國邊際的極海原，輾轉來到央都聖托利亞，被露利德的小商隊收購下來。
味岩的質地軟脆，缺乏光澤，無論當作飾品或工藝品的原料都不適合，卻意外有著極鹹澀的口感。由於能派上用途的機會不多，它直到一個月前都被存放在愛莉絲家的地下室，或許連村長本人都忘了這回事。
發現它的用途，並且將其活用的即是眼前鬼靈精怪的少女。
事實上早在交易周時眼尖的愛莉絲就留意到了白色岩石不尋常之處。
由於當時甫入冬，露利德村正迎接著那年的初雪。雖然行商人造訪後隔一天就放晴了，不過一大早仍能看到露天市場展示架上積著一層薄薄的雪。因為體積關係不方便搬到室內的味岩也同樣被雪所覆蓋。
到了正午時分地面的積雪早已化為泥水，唯有味岩上能見到部分尚未融化的殘雪，不過當愛莉絲指出這點時，我當時也只是不以為意地應付過去。久而久之這項發現也逐漸被她淡忘，不過在第一次運冰之旅失敗告終後突然被提起。
能夠大幅減緩冰雪天命的消耗。
起初我對這個理論半信半疑，不過抱著有嘗試總比沒有好的心態，我支持了愛莉絲的突發奇想。
成果就是這整個禮拜我所享用的冰鎮餐點。
不過好景不常，堆放在村裡深井的冰塊即便有了味岩保護仍消耗殆盡，愛莉絲今天準備餐點的份已是最後了。
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了這一點冰如此奔波值不值得。若是只有我一個人肯定不願意進行這多餘的勞動。
不過看到金髮女孩引頸期盼的神情，要親口拒絕她似乎更為艱難。
隔天我扛著厚重的龍骨斧，來到與愛莉絲約定好的北方出口。
天空處於夜晚與破曉的分界點，四處一片寂靜，像是屏息以待迎接新的一天。
我打著大大的哈欠，試著擺脫睡意侵襲。
「優吉歐你又遲到了呢…。」
即使四周亮度不高，愛莉絲耀眼的金色長髮依然相當醒目。這傢伙該不會大半夜就溜出來這邊等了…我不禁如此懷疑。
她手上提著比昨天送飯用菜籃還大出許多的藤編容器，小小的身姿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失衡，模樣有些滑稽。當然，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的話大概又要挨一陣大小姐式拳打腳踢了。
「那就照老路線，沿著河走吧。」
「唔嗯。出發吧！」
愛莉絲指的河，是由北至南貫穿露利德村的魯爾河，也是村子的重要水源。沿著河的上游不斷前進就會抵達其發源地，鎮守人界北疆的終結山脈。
似乎對於能到村外探險非常雀躍的愛莉絲，即使提著大籃子步伐依然輕快，與其相比，揹著斧頭的我光是跟上腳步就有些費力了。我們就這樣無聲前進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愛莉絲突然開口。
「吶，優吉歐。」
「嗯？」
「你覺得現在的天職代表著你人生的目標嗎…？」
愛莉絲似乎是思考了許久才問出這個問題，原先開朗的表情抹上了一分躊躇。
由於出乎意料之外，我也思考了一陣子才回答。
「去年剛得知自己的天職時，我也嚇了一跳。畢竟家裡代代都是務農為生，小時候父親也將必要的知識傳授給我與哥哥們。剛開始擔任刻痕者時，斧柄根本握不好，也沒辦法對準同一個點劈砍，最後總是加里塔爺爺代勞把剩餘的進度完成。一年下來的進步，成就感還蠻高的！」
「不過，優吉歐的夢想不是成為劍士嗎…」
「那是小時候的事了！而且，天職一定下來就改變不了了。」
聽到小時候的胡思亂想突然被提及，我不禁臉紅了起來。所幸陷入長考的愛莉絲並沒有轉頭看見。
「像是務農這類的天職可能的確如此。不過優吉歐你的天職就只是砍倒那棵樹而已吧？真正完成了也不會叫你去砍伐森林裡其他樹木吧？」
作為極少數的案例，若一個人在有生之年完成了自己的天職，依照《露利德村民規範》上的條目，可以自由選擇下一個天職。
不過這對於我而言或許跟成為整合騎士一樣遙遠。畢竟我所面對的對手即便是代代相傳的刻痕手累積下來的心血也不足以撼動的「惡魔之樹」。
「愛莉絲我說妳啊…基加斯西達估計還要在六代刻痕手才可能成功砍倒喔？憑我一個人就算花費所有天命也不可能完成的。」
「這只是根據長輩傳下來，一成不變的處世原則而已。雖然如此，也不代表是完全的真理。記得我們第一次取冰吧？那時也曾經認為把冰塊在天命歸零前運回村是不可能的事。我覺得，就算是那棵基加斯西達肯定也存在著不為人知的弱點的。」
愛莉絲緊握拳頭，確信的說道。
這次換我陷入思緒當中了。雖然沒有艾庫大叔與味岩這段巧合，運冰的任務必定會走向失敗，不過即使只是延長午飯天命這種小事，我和艾莉絲所做的的確超乎村裡長輩的想像。若同樣的道理印證在基加斯西達上的話…
此時愛莉絲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路。
「那假設，優吉歐你真的砍倒那棵惡魔杉木，重新選擇天職你會怎麼辦呢？」
「……說實在話，這假設對我而言果然是太遙遠了。果真讓我自己選擇天職，我應該會不知所措吧。」
「嗯，我明白優吉歐在想什麼呢。因為我相信在這個問題的背後，就是屬於你的，真正的目標與價值。說來慚愧，就連我也對自己的未來一片迷惘。或許等到優吉歐真能回答問題的一天，我還能從中參考一番呢！」
像是打破了陰霾一般，愛莉絲露出了我所熟悉的，惡作劇一般的笑容。
「啊，看到了看到了。是雙子湖！」
穿過茂密森林後，映入眼簾的是由一小片原野分割開來的兩片晶瑩水體。天色已經呈現魚肚白，索爾斯的光輝將人界點亮，象徵著新的一天。
從這裡已經可以清楚看見象徵人界邊境的漆黑色絕壁－－終結山脈。今天的目標即是前往終結山脈尋找天命值較高的冰塊。
「還記得第一次到這邊時優吉歐臉色一整個鐵青呢…還像個婆婆媽媽似的想勸我掉頭。」
愛莉絲想起不久前的往事，對著我吐了吐舌頭。
「再怎麼說…過了雙子湖就是北方山嶺了，《村民規範》明寫著不能穿越那邊呢。」
回想頭一次打破村中規矩的記憶，我依然感到些許不自在。
「結果我們還不是好好的在這邊？就算過了山嶺也沒有遇過什麼危險吧？」
確實如艾莉絲所說，北方山嶺與鄰近的終結山脈之間與過來的路大同小異，不過因為人跡罕至呈現雜草叢生的景象。不過即便如此村裡還是訂定了限制居民前往那裡的規範。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擔心的是抵達終結山脈之後的事。」
終結山脈可以說是分隔人界與暗之國－神聖語稱作Dark Territory的絕壁。在山脈的另一側潛藏著對人界虎視眈眈，極危險的怪物。
正因如此越過終結山脈這件是被超越《露利德村民規範》，甚至是《諾蘭高爾斯北帝國法》的絕對準則－中央公理教會制定的《禁忌目錄》所禁止。光是進入山脈取冰這件事，就是遊走於人界最高規範邊緣的危險行徑。
起初我對於愛莉絲莽撞的行徑抱持著堅決的反對。即使如今敗給了她的決心，至少也要陪著她一同涉險。
一來一往的對話中，我們已經來到了道路絕跡的荒地地帶了。四周叢生的雜草甚至高過我和愛莉絲的肩膀，活像一個充滿障礙的天然迷宮。到這裡已經沒有餘力聊天了，除了開闢一條能走的道路外，我們還得加倍留意一路上顯眼的地標，以免回程落了迷路的下場。
所幸這段路並沒有很長，因為已經能清楚看到目的地的黑色絕壁了，不過實際到達那邊仍花了我們不少時間。索爾斯如今已接近頭頂的位置－差不多是工作日時我完成進度，等待艾莉絲便當的時候。
然而今天如此的享受與我們無緣。由於盛夏中的食物保存問題，加上冰塊昨天已經用完，雖然腹部傳出不滿的鼓譟聲我也只能以稍早從河邊補充的清水作為代替。旁邊的愛莉絲也跟著效法，我們於是在岩壁的陰影處稍作休息。
「聽到河流的聲音了！洞窟就在不遠的地方。」
大約五十mel外的距離傳來了湍急的水流聲。其來源正是由終結山脈一路往南方流，最後穿越露利德村的魯爾河。
現在我們差不多來到河流的上游處，接下來只要沿著聲源前進就能通往目的地了。果然，穿越一小片橡樹林後映入眼簾的，是天然形成的洞窟口以及像是從張大的嘴中流出的清澈溪水。
通往終結山脈內部的洞窟。
小時候耳熟能詳的故事裡，開闢露利德村的英雄貝爾庫利曾經到達過的秘境，並於深處與巨大的白龍邂逅。
不過在故事裡貝爾庫利可是翻山越嶺，經歷三天三夜的路程才抵達終結山脈，而這段路程我們僅僅花上不到半天。老實說得知人界的邊際，與相傳只隔著一面山壁的暗之國與村子如此近的當下讓我十分震驚。
「之前深入這裡時優吉歐全程緊張的像倉鼠一樣呢。你該不會真的擔心白龍出來把我們叼走？」
愛莉絲打趣似地問道，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稻苗。
接著只見她表情專注的吟誦著奇妙的語句，左手如同孕育火苗一般罩住草苗頂端。最後在空中描繪出複雜的手勢，只見平凡無奇的植株末梢產生了青白色的光球，像是火燭般照亮四周。
神聖術。
據阿薩利亞修女所說，是由生命之神絲提西亞，陽神索爾斯與大地之神泰拉莉亞的力量作為泉源，用於守護人界的祕法。與暗之國所使用的暗黑術是對立的存在。
愛莉絲由於擁有神聖術的高度天分，雖然沒被分配天職仍會固定去教會接受阿薩莉亞修女的親自授課。順道一提，剛剛點亮四周的術式似乎只是基礎而已。
「我說，愛莉絲……」
「嗯？又要嘮叨我了嗎？就說這種小術式沒人會在意。」
「不是那個，你那根稻苗是從哪邊拔的啊？雖然只是一株，但姑且也是村裡人的財產。」
「啊，是巴博薩家那邊的呢！以他的家境，也不缺這點稻子。」
愛莉絲毫無罪惡感的說道，還順便吐了吐舌。
巴博薩是位於村莊偏北相對富有的農家地主，與妻子和三個天職為務農的兒子經營著廣闊的稻麥田。順道一提他在村中，尤其是女性族群裡風評不怎麼好。
以我無奈地嘆氣做為開端，我們開始了洞窟探險。
才剛踏入山脈的腹地，已經能感覺到明顯的溫度差。原本炙烤般的索爾斯被洞窟特有的涼爽氣流所取代。不如說，終結山脈的洞窟由於某種不明原因散發著寒氣。
愛莉絲製造出的簡易照明工具也立下了大功。前進不到一百mel的距離，洞口透進來的光線已經完全被黑暗所吞噬。到這裡，唯一能夠用雙眼辨識出的只有緊貼著的愛莉絲臉龐，以及鄰近的地面與岩壁。
為了避免迷路，我們決定沿著河流的方向前進。雖然從洞口處不遠即可看到零星冰柱垂掛在山洞頂端，經由絲提西亞之窗顯示出的天命即使有了味岩加持也撐不到回村。於是我們的目標是位於更深處，生成年代更為久遠的冰塊。
前進大約二十分鐘後，右手衣袖突然傳來拉扯的感覺，猛然回頭的我望向愛莉絲的面孔。
「優吉歐，我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出乎意外的話語使我頓時神情緊繃了起來，幾乎忘了呼吸。
之後大約一分鐘的時間，我們駐足原地，豎起耳朵聆聽周遭一聲一響。
傳來的除了彼此緊張的呼吸聲，只有溪流潺潺的水聲以及遠處水滴滴落的清脆聲響。
「……繼續走吧，愛莉絲。」
「嗯。」
正當我要把前腳跨出的同時，異變發生了。
噠、噠、噠。
不規律的，如石頭互相敲擊的聲響，從遠方傳來。異音微弱但確實，已是無法當作聽錯的程度。
發光的稻苗照亮了愛莉絲蒼白驚慌的面容。連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都露出這種表情了，想必現在映在自己臉孔的樣子更誇張。
「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吧。」
愛莉絲指向有別於現在前進的這條路線，另一條由右前方蜿蜒，遠離溪流的一條岔路。內部什麼也無法辨識，呈現完全的漆黑。
「喂，要不要現在就回頭了……」
雖然等同於無功而返，甚至可以說浪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做白工，但和自身與摯友的安危一比可差遠了。會在終結山脈深處發出聲響的東西，難保不會讓我們陷入危險。
「不，改成往那裏前進吧。」
愛莉絲的語調顫抖著，卻十分果斷。我不禁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喂喂！你是認真的？裡面有可能是很危險的東西喔？萬一真的是白龍該怎麼辦？」
因為著急而開始胡言亂語的我，手掌突然感受到柔軟溫暖的觸感。
「愛、愛莉絲？！」
「沒問題的喔，優吉歐。我再怎麼樣也是明事理的人，遇到危險不會逞強的。」
一旁總是元氣滿滿的少女，此時語調卻如慈母一般柔和。
接著維持著十指緊扣的尷尬狀態，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我就被拉著進入未知的前方了。
創作內容
勇者優露琪(1) 尋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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