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一個飄著雪的夜晚,一對男女躺坐在河隄的草地上,望著滿天星斗。
「報告上怎麼說。」
女孩瞥了頭,看了男孩一眼,似乎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高舉雙手像是要擁抱星辰。
『吶,你知道嗎?天上的星星,每一顆.......』
「都是逝去之人遺留在世間的思念,我知道。你說過很多次了。」
男孩打斷了女孩的話,他一直都知道女孩很開朗、堅強,但這些可沒辦法幫她把病治好,他想要知道女孩的病惡化到什麼程度了,或者是......還有多久的時間。
女孩笑了,笑得很開心。
『嗳,病久了,害我都忘了,原來我是這麼的嘮叨。』
「不,你只是......」
男孩著急的解釋著,但女孩伸出手制止了男孩,示意他不要說話。
『十五年前,媽媽也被這種病折磨著,媽媽試過了很多種治療方法,但都沒有太大的效果。她在去世前對著哭得稀哩嘩啦的我說道:媽媽並不會離開妳,媽媽只是變成了天上的星星,以後只要妳想媽媽,就看看星星。』
『於是,每當我好想好想媽媽的時候,我就會抬起頭來看著星空,看了一次、兩次、三次,看了好多好多次後,卻是越來越想念她,我想要她抱抱我、想要吃她做的餅乾、想要她摸摸我的頭誇獎我考試考了一百分、想要她......』
說著說著,女孩眼角泛起了淚光。
『媽媽她......她.....是不是騙我的?人死後怎麼可能變成星星阿,是騙人的吧?對不對。』
「不......妳媽媽沒有騙妳,人死後真的會變成星星,在夜空中默默守護著他們生前最在乎的人。」
男孩雖然知道女孩的母親在她小時候就去世了,但他並不曉得女孩的母親也是因為這種病去世的,而且那句她常常掛在嘴上的話,竟然寄託著對母親的思念。
心疼的男孩,輕輕得攬住了女孩,並用手抹去女孩眼角的淚水。
『嗯......再過不久,或許我也會變成星星,到天上去找媽媽,告訴媽媽: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吶,到了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常常抬頭看看我?』
「別說了,妳不會死的,妳的病一定有辦法治療的」
笑了笑,女孩不理會男孩的安慰,繼續說道。
『當我死後,你就去找個更好的女孩吧,只不過......要常常想起我喔。那個約定,就只能等來世再實現了。』
「這世間哪有女孩比的上你?況且.......不是說好了,今生除妳不娶。」
女孩又笑了,笑得好開心。
『假使世間真有神,你可知道祂為什麼要創造人類?』
『祂坐於寶座上,手握著權力的杖,收盡眼底的是廣闊、奇幻、美麗的宇宙。百億年的時間裡,祂幾乎看盡了一切、看盡了星辰的衰亡,祂了解到世間萬物都有毀滅敗亡的一天,唯獨自己是永存不朽,於是祂走遍宇宙試圖找到一個與祂相同,不朽不滅的人,只是這個願望終究以失敗作結。』
『於是祂創造出了人類,並自降神驅化為凡人陪伴在我們四周,祂捨棄了無限的壽命,只願與牠所愛共存共亡,並藉著輪迴轉世永遠與世人們一起生存,所以神並不存在於天上,神存在於我們四周。』
她看著男孩,甜甜一笑。
「聖經上是這樣寫的嗎?」
男孩雖然不信基督教,但還是知道女孩所講的故事,跟聖經上寫的不一樣。
『這不是重點阿,重點是這世界上沒有誰,是可以一個人獨自活下去的,就連神也不行。』
『去找個好女孩再生幾個小孩,能夠在天上看見你很幸福的活著,就夠了。』
聽了女孩的話,男孩噙著淚水攬住女孩,再知道或許眼前所愛的人已不久於人世時,男孩不免加重了力道。
之後,兩人靜靜地看著星空,誰都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就只是這樣.....看著星空。
三年前,兩人在此地許下承諾;三年後,男孩再度來到此地,卻已是生死離別。
多年後,一對父母帶著三個小孩來到了這個河堤,在晚風的吹拂下,父親望著滿天的星斗,開口跟小孩說起,年輕時一位他很愛很愛的女孩的故事。
遙遠的天空中,似乎有那麼一顆星星燦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