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雷、無圖,入內請斟酌。
算是陰錯陽差吧,三日連假加上展期最後一天,原本是想避過人潮不打算參加,不過礙於噗浪上眾多的好評與朋友的遊記,才非常突發的在今天早上決定北上。
有去觀展的人或多或少都被第一張嚇到了吧。簽好名、接過展場人員給予的明信片,尚沉浸於這精美雙面的小小驚喜時,抬頭一看,便是在散落眾多刀劍的客廳裡上吊的清光。
製作單位很用心。先說明信片的部分,那是個人群雜沓的房間,光線昏暗、看不清楚刀劍男士們的臉,唯一清楚的便是彼此交錯的步伐,而光源的所在、位於房門正中央的清光坐在走廊,日光灑了進來,看見付喪神髮上的白色小蝴蝶結,也看見了懸在於付喪神上頭的白色繩子。
開場就上吊了,我愣了一下,而地面上散落著無數的刀刃,故事似乎就是這麼開始的。
場景大抵上分為三個,純白無裝飾的背景、客廳、還有飯桌。由觀者的視角來說,大部分是從裡到外的視覺延伸,離我們最近的地方放置了一個小小的香爐,左邊右邊各放了一朵盛開的白花。
畫面一直是靜的,正確來說照片本來就是靜的,這畫面分別在展場不同的位置重複了好幾張,香爐、花、刀劍男士,光線非常曖昧,他們的神色也很曖昧,第一張的他們有的站有的坐,左看右看,看起來很平常,但隱隱有著甚麼不對勁,彼此視線沒有對上,凝視著空無,沒有人看向鏡頭。
然後人物開始變動了,沒有人在室內,拉門不知道是忘了關還是被刻意留了縫,隔著拉門的紙外頭的人走動著,路過的亂藤四郎往裏頭探了一眼。
啪噠啪噠。
視線往前挪了點,刀劍男士們坐在走廊上,背對著房沐浴於日光之下,看似悠閒平靜的午後有位刀劍男士悄悄的離開了。
歌仙兼定的手化為了紙捲。
再來的照片是兩張小圖一張大圖、白色的人物照穿插在場景間,四把粟田口的刀們站在一塊。一片純白的背景,由左而右一期一振、鳴狐、亂、秋田依序站著,從鳴狐開始出現了彎曲的白色紙條,小狐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紙條繞著他的脖子軟軟的飄著、亂的袖子也飄出了白色的紙條,而秋田、紙條纏著紙條化為紙捲向上飛去,失去支撐的衣物被稍稍捲了起來,但很快地也將落於地面。
而另一張堀川、亂與秋田,堀川站在中間後方,臉的上方一本展開的書翻騰著書頁,書上寫了什麼字看不清楚,但灑在他臉上的全化為雪白的紙條,像是瀑布一樣宣洩而下。
在這張旁邊放的則是一隻滑鼠,在小夥伴的遊記中被吐槽了。在一片濃濃和風氣息裡突然冒了一個現代3C很不對味,這個部分的話……我和貓貓談論的時候是先說前面堀川的部分。
那個是證明吧。貓貓說,堀川國廣在歷史中無法辨別為正品還是偽物,在照片的意象中才選擇這樣來呈現。
後來看完展,拿出寫真集重新翻了翻這些攝影後,突然想到、攝影師為什麼要用紙條來表示?用紙條、雪白的紙條,他們最後全化為雪白的紙條,再呼應到標題「幸せな刃生の終わりかた」
器物的價值是由誰來給予誰來評斷的?
這個晚一點再來說。
照片拍攝著刀劍男士們的生活,他們坐在餐桌前、每個人的臉上都貼了張白色的紙,用著無數的問號加上寥寥無幾的平假名堆疊出無法辨識的句子(不過有位身上全貼滿了禁,看衣服似乎是同田貫?)
他們在吃飯。
端起碗,用著再平凡不過的表情,拿著筷子夾起碗裡頭盛滿的石頭與泥土送往嘴裡。
還給了石頭飯一張特寫。
這大概是我情緒上的第一個哭點吧,或許有人會覺得莫名其妙,但我來看展之前被劇透過了,所以衝上心頭的是股濃濃的辛酸。
進入另一個展間前,短短的走廊上、素白的牆面寫著一行字:
「世界は夢から醒めてゆく」
世界從夢中醒來。
第二個房間展示著四位刀劍男士們的衣物,分別為堀川、亂、御手杵、長谷部,先被精緻的服裝吸引了視線,再回過頭去找照片時,我真的想哭了。
一樣是香爐,這次刀劍男士們站的有點距離,全是背對、在光線下他們的身影顯得模糊,而在香爐的另一側、也就是靠近我們視角的這方,有隻手抓住了右邊的花朵。
我的情緒真的上來了。
房間的角落放置著兩張落書,白筆墨字,由內容與筆跡來看是歌仙兼定所寫(更正是清光,很可惜那時候沒有認真看完加上日文能力不足,不然鐵定當場飆淚),他的開頭是這麼寫的:
「春、主が死んだ」
這是一個故事。一個以倒敘手法來說的故事。
世界從夢中醒來,我們得知了事實的真相。而這兩張長長的落書……其實是清光的遺書。
那平靜的顯得難受、人物不斷在切換的場景皆是通往結局的過程,那些看起來隱隱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在這裡全獲得了解答。
為甚麼端坐於餐桌前的他們臉上罩了張毫無意義的白紙?無數的問號堆疊,伴隨他們所知一切的崩落,我們為什麼要坐在這裡呢、我們為什麼要吃飯呢、我們這樣做有甚麼意義嗎?或許對付喪神而言,進食是不必要的行為。所以他們模仿持有者的動作,用這種形式來追念他。
用這種形式來接近他,或許是在找著主人也說不定。
器物的價值是由誰來給予誰來評斷的?
守護亦是殺戮,全是握著他們的人類所給予的,那麼當意義的給予者消逝之時,他們生存的意義又是什麼?
幸せな刃生の終わりかた
如果有看到寫真集封面的人,他的文字與攝影展有著微妙的不同。
幸せな刃生の忘れかた
至於紙條的部分,我的個人理解是「碎紙機」,既然意義是由持有者賦予的,那麼當賦予意義的這個存在消失的時候,價值連城的古書還是一張沒有寫上任何字的白紙,兩者一旦丟入碎紙機中皆化為紙條,不都是一樣的東西嗎?
而滑鼠、我想這是指刀劍亂舞這遊戲的本體,審神者們是藉由這個媒介操作。時代流變,由紙張所記錄變由鍵盤的電子記錄,就算這個時代不需刀劍,但我們仍是透過了滑鼠來遊玩操作、點點指指。看起來沒什麼,但器物所最需要的便是「被使用」的這份幸福。
我很慶幸自己有來。在這小小的空間中,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裡,攝影師給予的震撼和後勁真的很強,這份帶著個人主觀的意見分享與擅自解釋,還望勿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