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日曜日 - Page 8（2016.10.10 修正版）

在遙遠的歲月，有扇記憶的門扉被推開。

那天雨傾盆，夜月明。

淒厲叫聲四起，鳥竄逃。

四濺的血花如火，燃燒著這片森林。

並且，看不見熄滅的一天。

屍塊遍地，少數倖存者逃得逃，無力者則心死般愣在原地。

某一個日子被他挑上，那不知是第幾個屠殺夜。

這一晚，大部分的人都死去，跟以往一樣。

不同的是，有一位劍士縱使遍體鱗傷仍未倒下。

站在屠殺者的面前，他意志不屈。

「你⋯⋯叫什麼名字？」

「艾維特。」

滴答，慘叫不知不覺已不再響起，已是死村般寂靜。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仰向星空，收起刀。

「為了修正這一成不變。」

劍士感到害怕，對於說出這番話的艾維特深感恐懼。

這人，是惡魔。

見劍士神色難堪，艾維特轉身準備離去，「作為人類，你勇氣可嘉。用這條命變強後來找我復仇吧。」

「給，給我站住！」

停下腳步，艾維特瞥向他。

「你殺死了我所有的家人，你毀了我所有一切⋯⋯如今我怎麼能獨自苟活下去。」

舉起刀刃，劍士渾身顫抖。

「至少要不愧對這把劍⋯⋯努力後死在這裡！」

水濺起，腳步雜亂，他衝向側著身子的艾維特。

懼怕著眼前這個人，每一步劍士都膽顫心驚。

可就算如此，作為劍士，他也要貫徹——

「怎麼可能⋯⋯剛剛明明還離得很遠⋯⋯」

刀刺穿了劍士的腹部，盔甲破裂處漸漸流出血汁。

「愚蠢。」

「喀⋯⋯」吐出血，疼痛難耐的劍士失去平衡而跪下。

迅捷地，艾維特拔出了利刃，劍士面目猙獰。

「人類的愚蠢我真的沒法理解，明明能有活命的機會⋯⋯苟活？因為那種原因而丟了性命，不覺得可笑嗎？」

「一點樂趣也給不了，一切還是如此地沒意義。」

刀緩緩指向劍士的心，艾維特闔起雙眼。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請⋯⋯請不要殺我⋯⋯」

刀刃陷進劍士的皮肉，每一刻都伴隨他的喊叫。

直到刺盡，那悲鳴才停止。

「無趣。」

再次望向天空，艾維特將刀入鞘。

月亮⋯⋯很圓。

一切，從來沒有改變。

流轉的只有時間，事物卻彌留於過往。

至始至終，都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熱情。

「我，為了什麼而存在。」

——

過去時常是沈寂的、無趣的。

雖曾有過興起，但那又是多久之前。

如今，眼前的小鬼一再地挑戰我。

原以為消失殆盡的衝動，似乎有所反應。

重新，燃燒了嗎。

「血啊哥哥，我來啦！」

大刀落下，女孩砍向好似身處絕境的我。

可惜，盡了全力的妳不過如此。

該輪到我的回合了。

消失，我脫離了小女孩和犬狗的攻擊區域。

「什麼，跑去哪裡了啊！」

女孩環顧四周，看見我時，那犬狗已被我緊緊地掐住頸部。

「凱瑞！」大叫後衝向我，她將刀拉向後方，為攻擊蓄力。

「給我放開牠！」使盡渾身力量，鋒利刀刃被揮出。

刀刃深深地刺入狗的腹部，血流如注。

早在她出刀前便放開狗移動，我靜待發展。

「嗚！」狗慘叫。

小女孩放下鐮刀，俯下身撫摸痛苦的犬狗，牠哀嚎著，然後漸漸地無力⋯⋯最後不再出聲。

「⋯⋯艾維特⋯⋯你。」

小女孩站起，重新拿起鐮刀。

「絕不原諒你，一定要殺死你！」

語一落，我站在她眼前，看著她那失措的神情。

一記踢擊，她撞在了書櫃上，幾本書掉到地面。

一步一步走向她，我舉起刀刃。

「竟然那麼強⋯⋯可惡，我要！」

撲通，女孩身體一顫，「這是什麼感覺⋯⋯竟然動不了。」

她看向我，已抬不起半點嘴角。

「雙眼旁，閃爍著紅色閃電⋯⋯」

舉起劍，揮下，她臉色大青，硬是舉起鐮刀頑強抵抗。

「怎麼可以⋯⋯就這樣死掉！」她於釋放全身力量之際立馬翻滾，離我約三步距離。

「竟然要輸了⋯⋯這世上還有那麼強的人嗎⋯⋯」

無力的跌坐在牆邊，她看起來已無力再戰。

⋯⋯只有如此嗎。

提起興致後得到這樣的結果，實在無法接受。

結束吧。

站在小女孩面前，看著那放棄一切的神情、快要昏厥不醒的神情。

瀕死之際的人類都是一樣愚蠢、無趣。

刺向她，血鮮嫩欲滴。

⋯⋯！

「為什麼，妳⋯⋯」

站在我眼前的，是擁有粹紅雙眼的她。

總是展現愚蠢的仁慈和善良的她。

「不⋯⋯不要殺她。」

「妳⋯⋯！」

「艾維特⋯⋯曾經殺了很多人吧⋯⋯。」

「不想再⋯⋯看到你殺人⋯⋯」

倒下，她失去了意識。

「拉芙！」萊特衝進房裡，「妳怎麼了，拉芙！」

看著她，波瀾的興致趨至零點。

我，無從開口。

總是做著我無法明白的事，表現著可笑的情感。

不過是個偶然，卻擅自地接近我、靠近我，然後嚷嚷著那些難以入耳的大道理。

這個女孩使我打從心底的作嘔。

老早就想⋯⋯親手解決她。

「艾維特先生的眼神，很善良。」

⋯⋯⋯⋯

這跟那時的結局，有什麼不同。

終究還是⋯⋯重蹈覆轍。

剎那間，有個念頭如雷而過。

⋯⋯不要死。

「她血流不止，難道要⋯⋯」萊特焦急地抓緊拉芙。

「哼，沒想到⋯⋯最後是被這種弱小的人類給救了。」

「這種蠢蛋的血應該會不錯喝吧⋯⋯」

刀鋒指向小女孩，我不自覺地感到憤恨。

「別急嘛哥哥！我會死在哥哥你的手下，這不會改變。」

「但要改變的，她的死亡。」

語畢，小女孩以匍匐之姿移動到拉芙身邊。

伸手，自她的手心散發一道光芒。

那道光芒向拉芙的傷口深入，如織縫著破衣，拉芙的傷口漸漸癒合。

小女孩倒下，「就算覺得這女人再怎麼蠢，姑娘我也不會虧欠人人情的。」

此時，拉芙再次有了心跳。

「妳，為什麼要⋯⋯」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小女孩揚起了嘴角。

「用著女巫的力量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我很享受這份快樂，到現在都是。但該死時就是得死，才不屑被她救呢。」

疲累的她硬是撥了下瀏海，「接下來這個城堡隨著我的魔力消失將會瓦解⋯⋯不想死的話，走出門向右移動會看見盡頭，穿越那堵牆就能離開了⋯⋯」

看向我，萊特抱著拉芙衝了出去。

城堡開始搖動，玻璃碎了滿地，書紛紛落下。

小女孩已無力睜眼，現在的她等待我的終結。

「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嘛，謝謝你的到來，但是到了天國我也不會原諒你殺了我的寶貝凱瑞的！」

「不過真的是很帥氣呢哥哥⋯⋯很酷的話我也是會說的，但果然我是無法承擔殺人和嗜血的罪惡，比起快感，那讓我痛苦無比。因為你我才能感到舒服些⋯⋯好像，有點自私。」

我不發一語，靜靜地看著。

她勉為其難地笑，「還有，雖然我不知道她存不存在，但如果艾維特你認識凱德妮絲，請幫我轉達一聲：『很抱歉，用她的名字卻沒有勇氣承繼好女巫的身份和罪名』。」

「最後，艾維特，請你務必小心⋯⋯一切，還沒結束。」

化為粒粒塵光，她轉瞬間消逝。

天花板開始坍塌，我開始移動。

臨走前瞥向那辦公桌，快速地回憶小女孩所說的。

作為一名人類，妳還不算懦弱。

作為一名女巫，妳也不會太可笑。

而在妳見到了凱德妮絲後，又會怎麼想呢。

某種程度上，對妳也有感謝。

記憶稍微的明晰，原先是不可能的。

這一切，果然不是偶然。

還沒⋯⋯結束嗎。

穿越那堵牆，回到森林。

彷彿一切未曾發生，城堡如泡影般沈澱在記憶中。

環顧四周，抱著拉芙逃離的萊特已不見蹤影。

味道向著不遠處延伸，抱著她的萊特腳程受到了影響。

時值黃昏，西下的陽漸漸沒入山後。

咀嚼著氣味，我心裡喃喃著。

「輪到你了嗎⋯⋯女巫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