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南加州
長灘(Long Beach)
警察局北區部門(PoliceDepartment North Division)
死者的秘書名叫凱瑟琳.莫拉,她是位身材豐盈三十歲女子,憨厚的臉上戴著黑色粗框眼鏡。她穿著廉價西裝,腳上踩著的也是相當普通的平底鞋。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看得出這女人一臉痛苦。
我向她自我介紹,然後隔著桌子在凱瑟琳對面坐下。
除此外,這間狹小的詢問室還有第三人,她身上背著背包,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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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名年紀約十歲小女孩。灰白色的頭髮綁成側碼尾,與她穿著一身黑色背心裙,以及純白襯衫非常相襯。她的領口前還系了個大大的蝴蝶結,在嚴謹的裝扮中增添一份可愛的氣息。
確實,光從外表判斷,她只是個十歲的孩子。秀氣的五官端勻地落在臉蛋上,不管從哪個角度觀看,她都擁有漂亮得恰到好處的餘裕。若不是琥珀色的雙瞳充滿侵略性,還有嘴角那剛毅的線條搶了眼,外人看來還會以為她只是個普通小女孩。
「我很遺憾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說道,這是非常標準、而且用到爛掉的開場白。「我會盡量問快一點。」
「警察先前不是問過了嗎?」凱瑟琳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我在認屍後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他們了。」
「是的,但此案終究牽扯上了艦娘。所以由我們單位接收這個案例—妳只管把我們當做FBI或NCIS就可以了,性質上差不多。」
「我……大概可以理解……」凱瑟琳茫然地點點頭,聲音有些懺抖。接著,她將目光移到銀髮小女孩身上,其中夾帶明顯的疑惑。
「這位是我們單位的實習官兼助理,霞。」
「您好,莫拉女士。」被稱為霞的銀髮女孩鄭重地點了點頭。
「妳好,小小姐。」凱瑟琳的臉上擠出了一抹微笑。
儘管一開始半會引起困惑,但有這樣一位小女孩在場,多半能夠逐漸削減凝重的氣息。這樣對交談很有幫助。
「我想先確認幾件事情。首先,根據警方提供的報告,妳是在早上六點四十五分的時候,發現屍體的。」
「沒……沒錯……」凱瑟緩慢地回答,彷彿不願回憶起那可怕的記憶。
「妳平常都是在這個時間上工嗎?」
「神通小姐……她每天會準時在六點半,到公司打開辦公室大門……甚至比清潔工要早。我則是在十五分鐘或半小時後抵達。」
「妳抵達時,門是鎖的嗎?」
「不,門沒有鎖,跟往常一樣是關起來的……我推開門,想和神通小姐打招呼。結果沒想到、沒想到……」
「她是躺在地上,面向地面的?」
「是、是的,整個辦公室都是血……真的好多血……天啊……」她以手掌蓋住臉龐,全身又開始發抖起來。
「莫拉女士。」我喚回凱瑟琳的注意力。「我知道這對妳來說很困難,但妳越專住於當下,我們就越快能結束對談,甚至越早抓到兇手。」
「我很抱歉……」她沉吟了一聲,又重新深吸口氣。
「妳的上司,這位神通艦娘—她的個性怎麼樣?」我問。
「雖然她的外表看似是一名少女,但內心其實非常成熟,是一位堅強獨立的女性。」
「這要看妳怎麼解釋獨立這個詞。」我說:「據我所知她幾乎沒有社交生活?」
「是的,神通小姐喜愛單獨活動。她會獨自登山健行,或者去海邊游泳。我告訴她在某些場合下多少要結伴同行,這個年紀應多交朋友—但,神通小姐很獨立,你沒辦法強迫她做不想要的事情。」凱瑟琳說話時拼命眨眼,不讓豆大的淚水流下來。
我和霞交換了一個眼神。
「莫拉小姐,」霞似乎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妳的上司真的完全沒有私生活嗎?她的生活圈中有沒有想要傷害她的人,像是可能的前男友?這怎麼可能嘛!」
凱瑟琳皺起眉頭沉默一會後,搖搖頭回答:「我不曉得她當艦娘時的生活圈,但我平常就在負責她的行程安排。就我和她相處這段時間下來,神通小姐從來就沒有讓私事影霞到工作,更甭說男朋友了。她每天早出晚歸,幾乎都在處理工事……就算有,她也隱藏得很好。」
與其說她是在回答問題,這段話更像在表達一個確切的事實;就跟大海是藍色的同樣明顯。
「我們在追查各種可能性,」霞似乎並不打算放棄,持續追問下去:「妳是否想到什麼人?最近和她碰面的人,有沒有誰特別該注意?或者網路上認識的朋友?任何一人都好!」她不自覺地提高音量。
「就我所知沒有。警方取走了她的電腦,你們應該更清楚不是嗎?」凱瑟琳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悅。「反正她未來也不會有男友了……」
我在桌面下拉了一下霞的衣袖,又看了她一眼。霞也接收到我的意思,垂下眼瞼,輕咬下唇,表現得不太甘心。
這時凱瑟琳嘆了一口氣,說:「沒有人會想傷害神通小姐,至少周遭的人。她很固執沒錯……」
嗯—?
我又拉了霞一下,她轉頭凝視我,過了一會才了解我的意思。
「啊—這……怎樣的固執法?她在某方面來說很難相處嗎?」霞趕緊追問。
凱瑟琳思考了一下,說。「她……是個直腸子的上司,說話直接了當,完全不會拐彎抹角。」
「非常無禮?」
「喔,妳可以這樣講。因為神通小姐期望有效率、有品質的工程。我看過她炒了很多分包商魷魚,只因為他們無法達到她的高標準。」
分包商(Subcontractor)—造房子的承包商通常會雇佣分包商來做一些特殊的部分項目,將承包工程中的部分工程發包給具有相應資質條件的分包單位,例如安裝管道、鋪設地板、做木工以及設計圖紙等等。
「我看不出這之間的關聯,那都是建立在對公司的利益上,因此同事們多少都能夠理解。」
我認為看夠了,所以主動說道:「妳和同事這麼認為,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樣想。妳能夠提供我這半年跟死者合作過的分包商名單嗎?可以的話,請特別加註那些曾被她剔除的公司。」
「這我還辦得到。」她點點頭。
「非常好。」
我們又問了幾個問題,但似乎沒有該特別注意的地方。這一位神通是個對自己、對其他人都很嚴厲的人。她不碰毒品,也不和危險人物交往—甚至任何人深交。她是個工作狂,這一點無庸置疑。可是,當個工作狂並沒有錯。她唯一的過錯大概就是太隱藏自己,導致真正發生事情後,沒有人能夠伸出援手。
和凱瑟琳握手道別後,我和霞分別走出偵訊室,一路上許多員警對我們這組合投來好奇的眼光。
「抱歉—」
幾乎快消逝的嗓音,滑入我的耳中。
「為什麼要道歉,霞?」我問。
「因為我的關係,剛才好像讓場面失控了點……」
聽見這話,我露出一抹微笑。
霞雖然情緒管理有些不穩定,同時是個稍為自視過高的孩子—但她的自負,是建立在想要變得更好、更優秀,藉此來幫助他人為前提下。因此當霞察覺道自己做錯的時候,仍然會坦白地道歉。妳沒辦法一直生她的氣。
「妳知道就好了。」我說:「莫拉小姐一時間的反應,並非不能理解—要求他人重新回憶兇殺案現場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在窮追猛打的情況下也只會造成衝突與不愉快。這樣談下去不僅無濟於事,甚至更糟糕。」
看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我不禁安慰她道。
「別氣餒,這是妳第一次問訊,不可能一次就上手的。」
「之前的訓練……」
「訓練是訓練,但那終究和面對真實情況有所差距。無論妳面對的是受害者親友,或者犯罪嫌疑人士,經驗法則才是至上。多和民眾做接觸,自然就辦得到察言觀色這一套。記住,我們不只要從對方得出有用的情報,先決條件是將對方看做為人才行,而非情報提款機。」
「嗯……」
霞似乎仍舊難以釋懷,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唉?!」
她睜大雙眸,臉頰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突突突突然間做做做做做做做做做什麼啦渣渣提督!」她暴吼起來,。
「讓妳打起精神呀。」我回答。
「哈啊啊啊!你是笨蛋嗎,渣渣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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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後跳開,一半是羞,一半是怒地直指著我高聲喊道:「我勸你最好別、別小看我喲!!!我只要繼續努力下去,總有一天會超越你的!!!!到時候我就會讓你待在我底下做事!」
「這樣呀,但到時候我可能已經很老了呢。」
「唉!」霞愣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我、我就賞你的幫貓抓跳蚤的閒差做做!感謝我吧,渣渣提督!」
「我會期待的。」我微笑。
「哼!」
她轉過頭去,但仍掩蓋不住臉頰上的紅暈;不曉得是出於怒氣,還是其他情緒。
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嘟嘟嘟—嘟嘟嘟—
「渣渣提督,你的電話鈴聲好老氣……」霞聽見後垂下雙肩,對我露出鄙夷的神色。
「要你管!」
這方面我是不會退讓的。
「喂,我是KIS調查局主任。」
「提督,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討論,順便報告目前的成果。」
從電話另一頭,傳來足以令身體酥麻,磁性滿點的女聲—我得讓它跟耳朵保持一段安全距離,要不然我怕自己會被催眠或洗腦之類的。
「我知道了,謝謝。」
語畢,我掛上電話。
「怎麼啦?」霞問。
「差點連耳朵都高潮—不是啦!我們回鑑識中心一趟,那兒的人想向我報告進度。」
「那就走吧,還等什麼呢?」
「妳要坐前坐還是後坐?」我問。
「當然是前—後坐啊!這樣不就宛如我是你上司一樣,哼哼!」
「上車吧,我的老闆。」
為了表示我不服輸的那一面,當我開車經過停車場驗票處的時候,我故意放下後車窗,並對守衛ㄅㄟㄅㄟ說了聲:
「我姪女超可愛的對吧?」
然後在對方比出姆指,並且霞有機會反駁之前,我已經立刻驅車離去。
在接下來的路途上,我只感覺到駕駛座的椅背不停被狂踢……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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