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瓦爾挑眉：「我前些日子才跟瑪席‧費特，也就是矛尖城寨的司令見過一面。」
艾蜜莉往後退了幾步，雙手持劍，護在艾洛身前，眼神上下打量眼前這個人，他是艾洛的爸爸、洛索達人的英雄，卻跟達莫奈特人的首領見過面……為什麼？他到底站在哪一邊？
「妳們先前才跟達莫奈特人大戰過，我能了解各位的反應。」凱瓦爾看著正緩緩散開，展開包圍網的士兵們，無奈地說道：「戰爭爆發前我人在遺祖神殿，為了尋找散落在大陸各地的迪爾古語而旅行。結果人才剛到華吾爾就爆發了戰爭，迫於無奈，當下我只得以間諜之嫌謁見過莫狄恩‧達莫奈特皇帝。」
「然後呢？」她警戒地問道，同時內心也在盤算著到底可以從眼前這人套出多少情報。
「我們促膝長談了好一段日子。」凱瓦爾頓了頓，「他想征服整個大陸。」
「所以荼毒了大陸上的其他種族，亞人、矮人、精靈、獸人，甚至連洛索達同胞都受害了。」艾洛走到艾蜜莉身旁，皺起眉頭，「老爸，結果你跟皇帝促膝長談？」
凱瓦爾眨了眨眼，「在審問期間，我發現他跟我的出發點一樣，我們的目標都在『迪爾古語』上，但他想解開隱藏在古語上的神祕力量之謎，而我是為了……證實某個生物說的話不假、確定那不是我的幻覺，也因為我們目標一致，所以他放了我，但要分享研究成果。」
「生物？幻覺？」艾蜜莉嘆了口氣，「你在跟我開玩笑？」
「在精靈之森的奎瓦娜恩母樹上也刻有迪爾古語，請問是否有人因觸碰上頭的文字而猝死？」他問。
艾蜜莉疑惑地皺眉，「有，那上面的神秘魔法至今我們都還解不開……你想說什麼？」
「我曾碰過熊掌部落冰柱上的文字。」斗篷下探出了一隻黑色硬皮手套，「我還活著，而且還跟某個生物對過話。」
「老爸，你在說什麼？長老議院曾下過命令不准任何同胞觸碰文字，還有什麼生物……你、你到底在說什麼？」艾洛嚥了嚥口水。
凱瓦爾神色嚴肅地說：「我跟龍說過話。」
在場所有人紛紛瞪大雙眼。
「龍？」艾蜜莉詫異地眨了眨眼，「這位英雄，迪爾大陸上除了四大種族和一直改朝換代的人類以外，可沒見過龍這種生物。」
「所以我被同胞們視為瘋子，」凱瓦爾望向艾洛，「為此才離開部落、離開兒子，只為了證實我不是瘋子，可一旦證明那生物說的東西是對的，那狄爾大陸會面臨很恐怖的事，為了預防它真的發生，我認為獸人自古流傳下來『大法師』故事有找到龍原神子的線索……噢，還有紅髮精靈。」
「我完全聽不懂。」艾蜜莉無奈地說道，「龍？大法師？紅髮精靈？龍原神子？奎瓦娜恩在上，這些東西到底哪裡重要？」
凱瓦爾微笑道：「這很難解釋，你們沒法明白也是正常，不過倒是有一個人很乾脆地接受了──」
「凱瓦爾？」
莉茵的聲音介入了他們的對話，原本展開包圍網的士兵們紛紛讓開一條路，穿著皮甲的女精靈走過了他們，看著那白皙皮膚的洛索達英雄，勾起一抹嘴角。
「上哪去了啊？算算也四年了吧？」莉茵問。
「周遊各個種族。」凱瓦爾瞅了艾蜜莉一眼，「還有傳授知識給年輕一輩的人聽。」
莉茵回過身，望著警戒的艾蜜莉，她伸出手輕輕地按下了劍，「放心，凱瓦爾不是敵人。」
「他跟敵人見過面，甚至和達莫奈特皇帝說過話，我沒辦法信任他。」艾蜜莉說。
「他還跟你們說了龍的事，對嗎？」莉茵微笑道：「我也有在做針對迪爾古語的研究，因此就這點來說，他跟你們說的故事都不算假話。」
艾蜜莉站直身子，「但那跟我們的戰爭有什麼關係？」
「原本應該是沒有關係的，那只能算是我個人的求知慾，但……」莉茵看著凱瓦爾，收起笑臉，「如果說他的幻覺不是假的，那整塊大陸都有危險。」
「什麼危險？」艾洛問。
「龍會來這裡。」莉茵環顧著眾人，「現在無論哪個種族，史書都只記載到先祖們剛簽定『紅寶石條約』的時候，那也是人類仍處於埃蘭王國時期的事，但在『紅寶石時代』以前，我認為還有一個我們尚不明瞭的某個時間點，在那時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艾洛皺眉，雖然她們說得煞有其事，可自己卻還是無法相信這些東西，「例如呢？」
「布爾德冰原的異常。」她聽聞周遭的洛索達人紛紛投來疑惑的眼光，顯然不覺得故鄉有什麼奇怪的景象，「從海林山脈以下，正常一年會有四個季節，『奎瓦娜恩的土季』、『祖奈特的暑季』、『奧羅莉絲的風季』、『弗洛斯的冬季』，但布爾德冰原卻一年四季都處於暴雪狀態，我想差別也只在於有沒有暴風雪而已吧？」
「對，沒錯。」艾洛回答，但內心同時詫異不已，雖然起初經過狼隘口到這裡時覺得內陸很溫暖，但完全沒想過為什麼會這樣。
「我想那也是一種魔法，但那是精靈目前未知的領域，再來……」莉茵從口袋中拿出了幾顆綠色礦石，「這是青尖原石，在破碎城寨跟艾洛聊天時，我發現到可以破除四神魔法的青尖石，如果拿來消除密布在狄爾古語上的魔法，也許我能知道些什麼，剛好這裡就是矛尖城寨那詭異魔法氣場的中心呢。」
「這裡？」艾洛一愣。
艾蜜莉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所以我才讓人請莉茵團長過來，這裡就是讓耳口石失靈的氣場中心。」
莉茵望著凱瓦爾，「你也是因為這個而來的嗎？」
「對，不過看來這裡沒留什麼東西給我。」凱瓦爾指著中央閃閃發光的樹，「在那顆樹上。」
莉茵點點頭，踏著輕盈的步伐走下草皮。艾蜜莉命人留在洞口警戒後，尾隨在凱瓦爾和艾洛身後朝著那顆樹走去。
說來奇妙，那顆樹到底是怎樣的構造？為什麼擁有可以照亮整座洞窟的光？艾蜜莉抬起頭，看著石穴頂的裂縫，粗略算了下這座洞窟的寬和高，皺起眉頭。想來這裡就算是擺了上百隻燭台，也無法營造出現在的明亮，那白樹到底是怎麼搞的？
莉茵跨過了環繞白樹的河水，她望著腳底下的草皮，若有所思地想了會，朝著前方走去。她不理會躺在地上的達莫奈特屍體，站在樹邊，望著刻在上頭的古老文字，它周遭散出某種細微的紫光，在白色樹皮上顯得突兀。
「這估計是『先民時代』的東西了。」莉茵抬起頭，望著那白色的氣根，「就算找來全大陸的書，我看也搞不懂這是什麼鬼東西，還有它的原理。」
「先民時代？」艾洛站在凱瓦爾身後低聲問。
「我自己取的，意思就是史書上沒有記載的、『紅寶石時代』以前的那段時間。」莉茵捧著原石，邁開步伐，「這真是歷史性的一刻，我就要揭露這東西了……」
莉茵手上的青尖石彷彿跟古老文字互相感應一般，紫色的閃光漸漸地明亮了起來，她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在吸自己的手，雙手微微顫抖。
但她隨即意會到不是在吸收自己的肉軀，手上綠色礦石的顏色正逐漸退去，它們發生了什麼事？利茵瞪大了雙眼，緊握石頭，手上的青綠色礦石卻頃刻間變得慘白，然後化作粉末，穿過指縫散落在草皮上。
女精靈感覺到方才吸收的力道消失，而白樹皮上那古老文字的紫光卻比剛剛又更加明亮了些──難道這顆樹，不對，迪爾古語吸收了青尖石能抹消四神魔法的力量嗎？
然後莉茵腦袋中瞬間想起在「精靈之森戰役」裡，自己曾用過的神秘力量，那同樣是紫色的氣體、而且在使用的時候，草皮、樹都會枯萎，就像被吸乾了一樣。
「莉茵？」凱瓦爾走上前，疑惑地問：「怎麼了？」
莉茵調適了自己略顯倉促的呼吸，「古語吸收了青尖石，它沒辦法消除上面的魔法。」
「……難道代表古語上的魔法和四神無關？」凱瓦爾相當理性地問道，但現在這口氣只是火上澆油，讓她更加不耐。
「還有另外的可能性。」她強壓怒火，回過身望著眾人，「迪爾古語上的魔法跟青尖石是一樣的東西。」
看著他們驚愕的臉，莉茵臉色更加消沉。
凱瓦爾說的也沒錯，這代表它跟四神是不一樣的東西。利茵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如今手甲上只剩些許白粉，那能夠使用類似魔法的我……又是什麼？
＊
艾蜜莉領著部隊，帶著凱瓦爾一同回到了矛尖城寨。她的手一直握著劍柄，走過了拱型的隧道，巨大的司令部就這樣聳立在眼前，身穿布衣，赤腳走在沙地上的幾名戰俘拉著載滿工具的拖車，正朝著校場方向走去。
然而，前腳才剛踏上城內，便有一名精靈兵上前，對著艾蜜莉、莉茵和艾洛行了軍禮後說：「軍團長，錫安大使請您到司令部一趟。」
她疲憊地眨了眨眼，「知道了，你把艾洛隊長接回兵舍去。」艾蜜莉刻意忽略了艾洛經過自己身邊時的哀怨眼神，望著站在一旁的女精靈，「莉茵團長，妳呢？」
「我會跟凱瓦爾在校場那裡，」她望著站在自己身旁，披著黑色斗篷的壯碩男子，「我想跟他討論關於先民的事。」
艾蜜莉瞅了凱瓦爾一眼，「單獨？」
莉茵苦笑道：「城內都是我們的人，他還能做什麼？煽動戰俘？」她走上前，拍了拍艾蜜莉的肩膀，「妳知道我的能耐。如果還是擔心，那就派幾個人吧，不過我還是會要求單獨跟他說說話。」
艾蜜莉皺眉，望著莉茵的青藍色雙眸，半晌，她點點頭，「好。」
莉茵勾起大大的笑容，微微點頭致意後，領著凱瓦爾和幾名士兵離開了艾蜜莉的視線。看著黑斗篷男子的背影，她仍覺得這人太過詭異，實在無法相信他是艾洛的父親──兩個人根本不一樣。
回過身，看著剩下的人，「你們都是艾洛底下的人？」
一名精靈走了出來，艾蜜莉記得他，是到司令部匯報的人，他說：「我叫瑞爾斯，軍團長。我們在破碎城寨時奉莉茵團長之命，歸屬艾洛隊長管理。」
「很好。」艾蜜莉點點頭，「那去監督艾洛，不要讓他亂跑。」
「是，軍團長。」瑞爾斯行了個軍禮，帶著其他人大步離開。
看著自己身旁除了巡邏兵和修理城牆的戰俘外只剩自己一個，終於恢復了暫時的清靜。艾蜜莉輕輕地嘆了口氣，當初為了尋找艾洛請求讓自己領導一支部隊，結果瓦安團長卻硬是將自己拉上第二隊隊長，然後現在又當上了軍團長，簡直多災多難。
望著天空，儘管仍舊雲層密布，但她卻覺得今天是自從參戰以來最好的天氣。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手甲上布滿沙塵，底下穿著硬皮衣和洛索達的褐色戰甲、腳下踩著黑戰靴，還有腰間的長劍──她之前的弓上哪去了？
四神在上，我多久沒好好的睡覺了？連弓不見都不知道。艾蜜莉無奈地想著，半晌，拖著疲憊的步伐朝司令部走去。
－－
後記：
今天算是把一些東西都透過對話呈現了。
先民時代、龍、龍原神子、青尖石、迪爾古語和布爾德冰原的異常。
我不知道各位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就是同一塊大陸上，為什麼精靈、矮人、獸人、人類居住的地方都有綠皮草原，獨獨洛索達人的故鄉卻是冰天雪地？
如果有人覺得納悶我會很欣慰啊（哭
不過如果是我，除非作者點出，否則我根本就不知道XDDDD
－LKK 2016 . 09 .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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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其他‧短篇集》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