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膝丸嬸的故事
下面有審神者的過去
膝丸嬸是一位亡國公主,她逃到國外接受他國的政治庇護。
內文是超級玻璃渣,有生離死別
乙女向
※※※※
「這邊守不住了,快撤退!」一位年長男性審神者火速下達這樣的指令。
髭切抹抹臉上的血跡跟塵土,他潔白的外衣被自己和敵軍的血染紅,敵人與同伴的屍首堆積如山,放眼望去四處都是一堆堆的屍體丘陵。
當其他同伴在撤退時,他固執地在屍堆中尋找膝丸與審神者。
「髭切,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快撤退!」他的審神者攙扶腸子外露的膝丸一拐一拐地走過來。
見到審神者無大礙的瞬間,髭切懸在半空的心找到落腳處;但見到弟弟膝丸的慘狀時,他瞬間跌入冰寒的萬丈深淵。
「哥哥……很抱歉……我太沒用了。」膝丸咳出一口血。
髭切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很清楚,膝丸已經沒救了,即使現在立即進行手入也無力回天。
「膝丸你給我閉嘴!有時間說話不如多保留體力!」審神者強行用憤怒壓過恐懼,但顫抖的雙手與身體出賣了她。
膝丸用帶著強烈情感的眼神注視髭切,身為兄長的他立即明白弟弟的暗示。
「髭切,你幫我扶著膝丸,他的腸子必須快點塞回去。」審神者著急地說著。
「主上……那邊似乎有掉落的急救包……」膝丸望著右側一角虛弱地說。
「是這邊嗎?」心亂如麻的審神者放開膝丸,快步走向他指示的角落。這時,髭切突然衝過來將她扛在肩上,拔腿狂奔。
「你在做什麼!快放我下去!膝丸還在那邊啊!」審神者哭著敲打髭切的背部。
髭切咬緊牙根,硬是將翻騰鼓譟的情緒壓下去,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逃跑與撤退上面。
※※※※
抵達臨時據點時,審神者已經哭到沒聲音了。
讓身上的傷口與本體刀身進行簡易修補後,髭切從補給站拿了食物跟水,然後緩緩走向縮在角落一動也不動的審神者。
「我拿了麵包、餅乾跟礦泉水,快點吃吧。」髭切將食物跟水放在審神者面前,自己則坐在她旁邊開始吃東西跟喝水。
「……為什麼丟下膝丸?」審神者兩眼無神地問道。
髭切喝了一口水,平淡地回答:「他沒救了,即使立即手入……」他無法再說下去。
他以為審神者會對自己大發雷霆,但她只是淡淡地說:「這樣啊。」接著,她拿起礦泉水仰頭猛灌,一口氣喝掉一半的水後,她抓起麵包猛吃。
吃飽喝足後,審神者靠著髭切閉目休息,而他的疲憊指數也達到極限。
髭切醒來後,發現審神者不在他身邊,而他的刀身已經受過精細的照料與處理,現在的他力量回復得差不多。
當他焦急地四處尋找審神者時,她拿著資料慢慢走過來。
「結束了……『門』已經關上了。」
「這樣啊……」
戰爭的結束沒有讓他們感到一絲喜悅。
「髭切……我決定不要喜歡你。」審神者突然說道。
他稍微瞪大眼有些茫然:「為什麼?」
審神者咬咬牙:「因為……我喜歡的對象都沒有好下場,我最喜歡的父親被人用莫須有的罪名處死,我連幫他收屍下葬都做不到。現在,膝丸也……所以,我決定不要喜歡你……希望你可以一直陪我到最後。」
「哈哈,我身為刀劍已經有千年之久,有些事情已經不太關心了。」髭切放鬆心情,用平日從容不迫的優雅聲調回答。
「這可不行,我們現在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請你務必要多多關心。」審神者兩手插腰沒好氣地說。
「生活就是要不拘小節、圓滑地過嘛。」髭切笑嘻嘻地走向審神者。
※※※※
午夜的雨聲嘩啦啦地把髭切吵醒,雖已關上雨戶,但外頭的雨勢頗為盛大,其聲響穿過雨戶也無減低份量。他爬起身,盯著虛空處發楞,接著一個溫熱柔軟的物體碰撞到他的大腿。
垂下眼,是睡姿不甚雅觀的審神者滾到他的地盤裡。
看著審神者稚氣未脫的睡臉,髭切下意識地笑了笑,她只有睡著的時候才會像一名十幾歲的少女。醒著時,她肩上所扛的義務與責任,讓她必須變成穩重幹練的大人。
最近,審神者因之前的『事件』出現大量空缺,導致現任審神者的工作量暴增,以至於讓她累到連大雨的聲響都吵不醒。
髭切摸摸她的頭,手掌中柔軟滑順的頭髮觸感就像絲絹,他覺得審神者忙到昏天暗地、累到倒頭就睡,對她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她就不會有心力去想膝丸的事情。
想到膝丸,髭切心裡浮現莫名的空虛與遺憾。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跟膝丸說就拋下瀕臨垂死的弟弟,雖說當時的情況並不允許他們話別,但髭切無法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當時被他扛在肩上的審神者哭聲一直出現在夢裡:『拜託你,快回去,不要丟下膝丸……』
『事件』剛結束的那陣子,髭切徹底失眠,他可以感覺到肉體上的極度疲憊,但情緒卻很亢奮怎樣都無法入睡。有次他偶然靠著審神者休息,發現自己只要抱著對方就能入睡,於是,當日髭切就將自己的寢具搬到審神者房間,而她並沒有反對。
過幾日,審神者便將寢室的單人床換成雙人床,髭切也正式搬進審神者房間。
每次只要髭切比她早起,他都會先探探對方的鼻息,看到她的胸膛有在上下起伏,他才能放心起床。
雖然,他經常將自己是存在上千年的刀劍,對很多事情已經不太關心的話掛在嘴上;但他的內心還是有些無法割捨的事物,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灑脫。
髭切將審神者翻過身,讓她呈現仰躺的姿勢,接著,他慢慢趴伏在對方上下起伏的胸膛上,閉上眼,傾聽心跳的聲音。
噗通噗通的聲響,是活著的證明。
髭切在這充滿節奏的律動聲中跌入夢鄉。
—完—
以下她是成為審神者之前的事情
※※※※
人群將市民廣場擠得水洩不通,浮現於人海之上的是一個臨時架起的平台,她在一星期前沒有見過這個簡陋帶著惡意的可怕物品--那是一個絞刑台。
人群開始騷動,一群揹著槍枝的軍人像摩西分裂紅海硬是擠出一條通道,他們似乎拖拉著什麼,但被竄動的人群給擋住。當軍人們走上絞刑台後,她終於見到他們拖扯的物品。
最前頭是指導她外交事務的國務卿,現在,她完全認不出眼前這位披頭散髮、滿臉污垢血跡、衣衫襤褸的落魄女子是那位曾經在外交上叱吒風雲的鐵娘子。在那之後都是她認識與熟悉的官員,從每個人的外表可以看出受了多少拷打。
一次五個人,站定位子,搖桿一拉,活動門打開,身體瞬間下降的速度與脖子上的繩子產生拉扯,原本抖動的身子很快就恢復平靜。
劊子手拉一次搖桿,她的心就跟著被撕碎一次。當她開始對眼前的一切有點麻木時,一位滿臉鮮血與污垢但瞳孔依舊散發剃刀般銳利剛毅神情的男子讓她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其聲音大的就好像用聽診器聆聽心跳一般。
父親……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叫出聲,但她很確定自己的腦袋被這個名詞佔據了。從父親捏緊衣襬的手可以得知,他其實非常慌張恐懼,只是身為國王的尊嚴不允許他露出一絲破綻。
活動門打開,身體下墜的瞬間,她見到父親堅毅的盔甲碎裂了,不過,只有剎那。
她覺得非常無力、非常絕望。她無法保護父親,也不能為父親收屍下葬,只能在遙遠國度透過電視觀看自己的父親被反叛軍以終結暴君的名義處死。即使,這是一份莫須有的罪名,但是,沒有人會在意。
※※※※
「您確定要擔任審神者嗎?」一名將長髮用髮圈隨興束在右側的套裝女子,用與稚氣外表不相符的嚴厲口氣再次問到。
「是的,我很確定。」她非常堅持。
「成為審神者要經過一道名為『覺醒』的程序,而這是一項處於研究階段的大腦活化手術,不論成功與否,其背後的風險尚未有明確的數據,即使如此,您還是想要擔任審神者嗎?」從套裝女子的語氣可以聽出她正極力打消自己成為審神者的想法,她知道這是一份溫柔的善意,但她並沒有其他選擇。
套裝女子沉默一會兒,才嘆口氣:「我知道了。」
※※※※
『覺醒』的手術成功後,她才再次見到套裝女子。
「我需要知道您擔任審神者的原因或者動機,這是要用在安排職位。」套裝女子說著。
「我需要大筆金錢協助安頓我國的難民。」她照實回答。
「我聽說這場政變是軍民一起聯手推翻王室,您不會恨那些人民嗎?」
「恨是私人感情,我身為公主,保護及照顧人民是我職責,它不會有任何改變。」
「即使被背叛、傷害也要守護……您是一位真正的『貴族』呢,那麼您絕對適合這個名字。擔任審神者之後,請使用我們所給予的名字,禁止使用原本的名字,如有違反後果須自負。」套裝女子翻開手中的資料夾,找到她要的那一頁。
「從現在開始您就是『白皇后』。」
—審神者過去完—
後記
髭切原本就相當中意審神者,但她跟膝丸情投意合,所以他並沒有再繼續放感情,讓自己維持在兄長與局外人的身分。膝丸死亡後,審神者對他而言是弟弟還有部分活著的象徵,她是弟弟在最後用生命託付給他照顧的對象,所以審神者變成他活著的理由。
如果撤退時審神者沒有跟膝丸在一起,髭切很有可能會留著陪他,但膝丸希望他帶審神者逃走,膝丸希望他最重視的兩個人能夠繼續活著。
「主上……那邊似乎有掉落的急救包……」這是耿直的膝丸第一次對審神者說謊,也是最後一次。